《寶賢堂集古法帖》研究綜述

鄭家瑋

《寶賢堂集古法帖》是明中期由晉王士子朱奇源主持編刻的，具有重要的藝術(shù)與文獻價值。由于明代私家刻帖的繁榮出現(xiàn)了許多編刻精良的刻帖，所以目前學(xué)術(shù)界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關(guān)注度很低。以下就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編刻緣由、開刻和成帖時間、底本溯源、版本考證以及后世評價等問題作一簡要總結(jié)梳理，以期對后來的研究者提供一些有價值的參考。

一、以《寶賢堂集古法帖》及相關(guān)問題為研究對象

關(guān)于編刻《寶賢堂集古法帖》發(fā)起人的考證。有關(guān)此問題的文獻最早出現(xiàn)在晉世子上皇帝書中“臣幼好法書，父王因臣所好，命臣採擇古今字帖之佳者，集成巨冊，因名之曰寶賢堂集古法帖?！敝炱嬖词欠钇涓钢扃娿C之命集刻《寶賢堂集古法帖》，所以發(fā)起人是朱鐘鉉。而后古今文獻中皆記載朱鐘鉉為《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發(fā)起人，直至在王仁海的《論〈寶賢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中才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發(fā)起人重新進行考證。作者通過考證朱奇源在序言中對刻帖的發(fā)起與刊刻過程的記述，認(rèn)為刻帖的發(fā)起人應(yīng)是朱奇源本人，而在上書皇帝時為顯示對晉王以及皇帝的敬重所以冠以其父之名上書皇帝。糾正了此前關(guān)于編刻《寶賢堂集古法帖》發(fā)起人的錯誤。

對于《寶賢堂集古法帖》開刻及成帖時間的考證。目前對《寶賢堂集古法帖》開刻時間研究甚少，只有王仁海在《論〈寶賢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中根據(jù)翟瑄出任山西之時為成化二十三年，推斷朱奇源與翟瑄相見的時間上限為成化二十三年也就是《寶賢堂集古法帖》開刻的時間上限。由于研究資料的限定所以并沒有推斷出詳細(xì)的開刻時間。有關(guān)《寶賢堂集古法帖》的成帖時間有三種說法，分別是弘治二年、弘治三年以及弘治九年。弘治三年一說最早見于楊震方先生的《碑帖敘錄》，楊震方先生根據(jù)卷尾張頤《題寶賢堂集古法帖后》和懶云《寶賢堂集古法帖后序》都是弘治三年撰寫的，所以認(rèn)為《寶賢堂集古法帖》成帖于弘治三年。弘治九年一說最早見于《傅公祠石刻敘錄》，其根據(jù)《皇帝奉書》、晉世子上皇帝書是弘治九年所寫，所以斷定《寶賢堂集古法帖》成帖于弘治九年。王鴻賓在《〈寶賢堂集古法帖〉的過去與現(xiàn)在》中認(rèn)為鐫刻竣工應(yīng)以朱奇源《寶賢堂集古法帖序》落款時間及每卷卷尾所刻時間及弘治二年成帖。王鴻賓的論證充分合理，而后關(guān)于《寶賢堂集古法帖》的成帖時間皆延續(xù)弘治二年的說法。

有關(guān)《寶賢堂集古法帖》底本的考證。朱奇源在《寶賢堂集古法帖序》中詳細(xì)說明了底本的來源范圍“因取《淳化》《絳帖》《大觀太清樓》《寶晉》諸帖，并我朝以書著名者不下十?dāng)?shù)家”，但并無細(xì)說將誰作為主要底本。明孫鑛在《書畫跋跋》中簡要提到“《寶賢堂帖》似摹《太清樓》”，并無詳細(xì)的論述不值得確信。清初傅山先生提出《寶賢堂集古法帖》主要鉤摹于《絳帖》，并從多方面論證，此觀點對后世影響頗深。不過傅山先生此觀點也具有一定的片面性，因為由于其時代原因，并未將《絳帖》《大觀帖》與《寶賢堂集古法帖》做對比，其論證多引自他人之語，故有失偏頗。王鴻賓在《〈寶賢堂集古法帖〉與〈絳帖〉》《〈寶賢堂集古法帖〉底本溯源》兩篇文章中詳細(xì)對比論證了《寶賢堂集古法帖》的底本來源，王鴻賓考察出《寶賢堂集古法帖》主要摹勒自《大觀帖》，且在總體編排和規(guī)模風(fēng)范上也主要參考《大觀帖》，而有些帖幅是直接摹自《絳帖》，并且在編排選字等方面也吸收了《絳帖》的成果，其證明充分推理正確結(jié)論可信。

關(guān)于《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版本考證。王鴻賓的《〈寶賢堂集古法帖〉?？庇浡浴分锌偨Y(jié)對比出不同時期的版本特點，并且依據(jù)這些版本特點鑒別《寶賢堂集古法帖》仿《大觀帖》和戴補本為明拓本的贗本，為《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版本考提供了重要依據(jù)資料，但作者只是校勘了不同時期的版本特點，并無對重要的拓本進行考證。傅如一和張秀梅《山西大學(xué)藏〈寶賢堂集古法帖〉拓本初探》在王鴻賓的研究基礎(chǔ)上對山西大學(xué)的藏本進行了考證，并對山西大學(xué)藏本來源和價值進行了研究。對于其他重要的版本目前尚無研究成果。

二、將《寶賢堂集古法帖》作為資料進行論證

容庚《叢帖目》是研究刻帖的重要工具書，該書以時間為序囊括了歷代刻帖情況以及子帖目和書家題跋?！秴蔡俊分杏涊d了《寶賢堂集古法帖》十二卷目錄，并且對序跋等內(nèi)容也進行詳細(xì)記錄，同時還著錄王世貞、張伯英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評價，偶有案語加以注釋。對本文論文的研究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林志鈞的《帖考》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編刻原因、底本以及后人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評價進行了考證，為后人的研究奠定了基礎(chǔ)。

有關(guān)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評價一直以來都褒貶不一。王世貞對《寶賢堂集古法帖》的評價是肯定其“行款次第皆不俗”，但對摹、刻、拓三道工序都覺得不如意，與前代刻帖相比是下品。孫鑛也認(rèn)為與前代刻帖《大觀帖》相比“不及遠(yuǎn)甚”，只對其中的蘇、黃、米諸帖比較認(rèn)可。傅山認(rèn)為《寶賢堂集古法帖》圓秀遒媚在三藩刻帖中是最好的。而后戴夢熊和張伯英也同樣支持傅山的觀點，并且張伯英還說王世貞輕視《寶賢堂集古法帖》是因為“以時近而易得”。當(dāng)代對此問題有新看法的是王仁海，在《論〈寶賢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中，他認(rèn)為縱向比較《寶賢堂集古法帖》不如前代刻帖精美，橫向比較《寶賢堂集古法帖》堪稱精品，此評價客觀準(zhǔn)確可信服。

關(guān)于《寶賢堂集古法帖》性質(zhì)的研究。黃惇先生的《中國書法史·元明卷》中將《寶賢堂集古法帖》歸納為明代的官帖，但是于博在《明代刻帖研究》中表示明代藩王刻帖是奉藩王令旨摹刻歸藩王私人所有，出資出力也都由藩王負(fù)責(zé)，與皇帝無涉，雖有進御但無法改變其性質(zhì)，所以將其歸納為私帖的范疇。

關(guān)于《寶賢堂集古法帖》所反映出的明代書法風(fēng)尚。黃惇先生的《中國書法史·元明卷》表示從《寶賢堂集古法帖》收錄宋人書和明人書可以看出弘治時代程朱理學(xué)已不像明初那樣禁錮著書家的思想，《寶賢堂集古法帖》作為明中期刻帖已反映出時代審美變化的消息。于博《明代刻帖研究》也對此問題有所提及，而且還分析了明代中期社會文化背景，論述了明中期刻帖的特點。王仁海的《論〈寶賢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提出《寶賢堂集古法帖》肯定了宋代尚意書法和張弼狂草，稱其是明代中后期書法轉(zhuǎn)型的重要標(biāo)志，不僅改變了朝野書法的審美標(biāo)準(zhǔn)，還對吳門書家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

此外，劉瑞鵬《明寶賢堂帖中的宋克與明代草書》、蘇琪斌《淺論〈寶賢堂集古法帖〉收錄的唐太宗書作》、張群和康佳琦《明寶賢堂帖中的袁桷與天慶寺雅集》都是選取《寶賢堂集古法帖》中個體書家做簡要研究，體現(xiàn)出《寶賢堂集古法帖》對書法史研究的重要性。

盡管有上述研究，但在《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研究深度上還有待于后學(xué)的開拓與深度挖掘。個人認(rèn)為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拓展研究方向：關(guān)于底本溯源目前研究成果多集中在《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翻刻部分，對于《寶賢堂集古法帖》中別的帖目的來源尚有可考。其次對于《寶賢堂集古法帖》的版本考證目前也有欠缺。最后由于《寶賢堂集古法帖》所處于明代刻帖業(yè)的低潮期與繁榮期之間，所以《寶賢堂集古法帖》可反映出這個時期書壇的動態(tài)，就此問題也值得深入研究。

注釋

1 [明]朱有燉《寶賢堂集古法帖·序》，《叢帖目》，中華書局，1980年，第194頁。

2 王仁海《論〈寶賢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中國書法》2018年第2期，第87頁—93頁。

3 王仁?！墩摗磳氋t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中國書法》2018年第2期，第87頁—93頁。

4 楊震方《碑帖敘錄》，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年，第262頁。

5 山西省文化委員會《傅公祠石刻敘錄》，山西省文化委員會，民國30。

6 王鴻賓《〈寶賢堂集古法帖〉的過去與現(xiàn)在》，《文物季刊》1993年第1期，第68頁—76頁。

7 [明]朱有燉《寶賢堂集古法帖·序》，《叢帖目》，中華書局，1980年，第194頁。

8 王鴻賓《〈寶賢堂集古法帖〉與〈絳帖〉》，《文物季刊》1993年第3期，第68頁—77頁。

9 王鴻賓《〈寶賢堂集古法帖〉底本溯源》，《文物季刊》1995年第1期，第47頁—66頁。

10 王鴻賓《〈寶賢堂集古法帖〉?？庇浡浴罚段奈锸澜纭?000年第6期，第69頁—74頁。

11 傅如一、張秀梅《山西大學(xué)藏〈寶賢堂集古法帖〉拓本初探》，《山西大學(xué)學(xué)報》2001年第1期，第91頁—95頁。

12 容庚《叢帖目》，中華書局，1980年，第194頁。

13 林志鈞《帖考》，北京大學(xué)出版社，2000年，第111頁。

14 王仁?！墩摗磳氋t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中國書法》2018年第2期，第87頁—93頁。

15 黃惇《中國書法史·元明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441頁。

16 于博《明代刻帖研究》，吉林大學(xué)博士學(xué)位論文，2017年。

17 黃惇《中國書法史·元明卷》，江蘇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441頁。

18 于博《明代刻帖研究》，吉林大學(xué)博士學(xué)位論文，2017年。

19 王仁?！墩摗磳氋t堂集古法帖〉在明代書法轉(zhuǎn)型中的重大意義》，《中國書法》2018年第2期，第87頁—93頁。

20 劉瑞鵬《明寶賢堂帖中的宋克與明代草書》，《中國書法》2014年第11期，第86頁—93頁。

21 蘇琪斌《淺論〈寶賢堂集古法帖〉收錄的唐太宗書作》，《藝術(shù)評鑒》2017年第18期，第35頁—36頁。

22 張群、康佳琦《明寶賢堂帖中的袁桷與天慶寺雅集》，《文物世界》2018年第17期，第23頁—24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