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星衍研究的一部力作

摘 要： 《孫星衍研究》，從孫星衍的生平、交游、諸科成就拓展到乾嘉學派的治學范圍、治學方法、學術(shù)風尚、學術(shù)貢獻，為我們描繪了當時學界的基本風貌。該書對孫星衍本人所做的個案研究以及對乾嘉學派的宏觀認識，富有創(chuàng)見，拓展了乾嘉學術(shù)的研究邊界，發(fā)掘了孫星衍交游的學術(shù)史意義。

關鍵詞：《孫星衍研究》 乾嘉學派 焦桂美

焦桂美老師是文獻學家杜澤遜教授的大弟子，多年來浸淫于目錄版本之學，于經(jīng)學貢獻尤為突出。博士學位論文《南北朝經(jīng)學史》搜集殘篇斷簡，“循其軌跡，繹其條理，勒為一書”a，填補了南北朝經(jīng)學研究的薄弱環(huán)節(jié)。洋洋五十萬字的《孫星衍研究》是以焦老師的碩士學位論文為基礎，復經(jīng)十數(shù)年勤耕不輟、廣搜資料、遍考群書、深思熟慮撰寫而成。筆者曾有幸受教于焦桂美老師，也參與過這部書稿的校對工作，屬于較早看到書稿者之一，拜讀之后，收獲極大。該書共十二章四十四節(jié)，從孫星衍的生平、交游、諸科成就拓展到乾嘉學派的治學范圍、治學方法、學術(shù)風尚、學術(shù)貢獻，為我們描繪了當時學界的基本風貌。該書對孫星衍本人所做的個案研究以及對乾嘉學派的宏觀認識，富有創(chuàng)見。筆者僅就以下幾個方面推薦此書。

一、《孫星衍研究》拓展了乾嘉學術(shù)的研究邊界

清代乾嘉時期是古代學術(shù)巔峰之一。該時期經(jīng)學、小學、金石、方志、藏書、刻書、目錄、版本、?？?、輯佚、譜牒、算學、詩文等均得到高度發(fā)展。此前對該時期學術(shù)的整體研究，對吳派、皖派、揚州學派等某一流派的研究及對顧炎武、江永、戴震、王鳴盛、王念孫、王引之、段玉裁等專人的研究，專家學者列如星斗，成果專著如恒河沙數(shù)。但對孫星衍的關注較為薄弱。清代江藩所作《國朝漢學師承記》，因其不著錄在世之人的體例，沒有收錄孫星衍。在焦老師的《孫星衍研究》出版之前，關于孫星衍研究方面的重要成果有張晶萍教授的《孫星衍學術(shù)思想特點述論》（《湖南大學學報》2002年第6期）及《論孫星衍的學術(shù)思想與用世精神》（《湘潭大學學報》2007年第3期）、劉薔教授的《論孫星衍的考據(jù)學思想及實踐》（《清華大學學報》2005年第6期）、吳國宏先生的《孫星衍〈尚書古今文注疏〉研究》（花木蘭文化出版社，2006年）、楊鳳琴的《孫星衍詩歌研究》（鄭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6年）、江慶柏先生的《孫星衍評傳》（江蘇人民出版社，2010年）、潘妍艷的《孫星衍山東幕府研究》（北京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2年）、孫紅艷的《孫星衍與〈續(xù)古文苑〉研究》（鄭州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13年）、馬振君的《孫星衍年譜新編》（黑龍江大學博士學位論文，2015年）等。已有著作、論文，除《孫星衍評傳》對孫星衍的家世、生平、學行及各方面成就做了比較全面的研究、《孫星衍年譜新編》對孫星衍的生平事跡做了比較翔實的系年外，其他多著眼于其某一領域的貢獻進行專題探討，缺少全面、系統(tǒng)的深入研究。

焦桂美老師潛心研究，遍觀群籍，對于敗鼓之皮、牛溲馬勃也一一甄別，不縱一處，爬羅剔抉，最終寫就這本《孫星衍研究》。該書從孫星衍的生平、交游、著述入手，對其經(jīng)學、小學、金石、方志、藏書、刻書、目錄、版本、?？薄⑤嬝?、詩歌、駢文等諸多方面的成就做了分門別類的細致研究，總結(jié)了其成績，歸納了其方法，彰顯了其特色，突出了其貢獻，指出了其不足。在注重闡述孫星衍個人學術(shù)成就的同時，也將其置于乾嘉學術(shù)的大背景下，對乾嘉學派的治學方法、治學傾向、學術(shù)貢獻進行了總結(jié)。該書無論對孫星衍本人的研究，還是對乾嘉學派的研究，都具有重要價值。

二、《孫星衍研究》發(fā)掘了孫星衍交游的學術(shù)史意義

《孫星衍研究》一書多有創(chuàng)見，尤其是交游、經(jīng)學、刻書、版本、金石、方志、詩歌、駢文等，較之前人，研究更加深入。僅以孫氏交游為例以間窺之。

孫星衍是乾嘉學派的重要一員，性情豪爽，樂于交游，故與乾嘉學派眾多學者交往密切。乾嘉學派的學風影響了孫星衍，孫星衍的學行也對乾嘉學派產(chǎn)生影響，這就注定了研究孫星衍交游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孫星衍交游廣泛，焦老師在力求全面把握孫星衍交游情況的基礎上，又對重要的師長如袁枚、錢大昕、紀昀，友朋如洪亮吉、汪中，幕僚如顧廣圻、嚴可均等人做出重點考察。以孫星衍與諸家之關系、諸家之間的相互影響、諸家交往中發(fā)生的具體學術(shù)問題以及孫星衍在這些問題上的見解與貢獻等為研究重點。

從篇幅上看，對孫星衍交游的研究有七萬多字，約占全書的七分之一，焦老師用這么大篇幅來寫交游，目的在于“通過對孫星衍交游的考察，旨在彰顯乾嘉學派同聲相應、同氣相求、平等討論、惟是以求的學術(shù)風尚，從一個角度昭示孫星衍與乾嘉學派的關系”b。

三、點面結(jié)合、可資借鑒的《尚書今古文注疏》研究

《尚書今古文注疏》是孫星衍的代表作。焦老師在吳國宏先生的《孫星衍〈尚書今古文注疏〉研究》基礎上，對該書做了約八萬字的專題探討，對于研究孫星衍的《尚書》學及乾嘉《尚書》學成就貢獻良多。

焦老師在這一部分中從孫星衍撰寫《尚書今古文注疏》的背景入手，在對《尚書今古文注疏》的詮釋體例、原則、方法進行系統(tǒng)總結(jié)的基礎上，精選歷代聚訟紛紜的“曰若稽古”“璇璣玉衡”“象以典刑”“俊乂在官”“在治忽”“思曰睿，睿作圣”“《高宗肜日》”“《金縢》”等八個問題，將其置于《尚書》學史的鏈條中進行研究。通過對歷史上這些存在分歧問題的細密探討，總結(jié)了孫星衍的注釋特點、貢獻與局限，既深化、細化了對《尚書今古文注疏》的研究，也由對《尚書今古文注疏》的深入分析，總結(jié)了乾嘉學派的治經(jīng)方法、學術(shù)傾向。最后通過比較當今《尚書》研究的集大成之作——劉起釪先生的《尚書校釋譯論》與《尚書今古文注疏》的關系，突出了孫星衍治經(jīng)方法、治學精神的深遠影響。

眾所周知，《尚書》最古，問題最多。單就古今文之爭，就足以寫一部紛爭史。孫氏之前，經(jīng)清人姚際恒、閻若璩、惠棟等人努力，偽古文《尚書》的問題基本厘清。到了乾嘉時期，把偽古文從《尚書》中剔除并為真正的今文篇章進行注釋是勢在必行的時代任務。在孫星衍的《尚書今古文注疏》之前，已有江聲的《尚書集注音疏》、王鳴盛的《尚書后案》、段玉裁的《古文尚書撰異》問世。然而這三家作品各有優(yōu)長，亦皆有所不足：江氏尊古用篆、王氏主鄭輕今、段氏別文崇古，難以此三家著作代替孔穎達《尚書正義》。于此時，孫氏注疏應運而生。焦老師對于孫氏在《尚書》學領域的長期積累、寫作緣由等搜羅極博，闡述透辟，自不必說，其中八條案例的選擇與分析尤為矚目。

《尚書今古文注疏》既有乾嘉學派力求無征不信、謹嚴求實、崇漢抑宋等特點，也有孫星衍個人的學術(shù)追求。焦老師從精選的八條注疏中總結(jié)了孫星衍的注疏風格，提煉出其《尚書今古文注疏》的三大特點：其一，綜括眾說，不取宋元；其二，全面發(fā)掘，慎取別擇；其三，精研深思，力求創(chuàng)獲。對孫氏注疏的不足之處，焦老師也做了客觀分析，認為主要表現(xiàn)在：排斥孔傳過甚，列異說而不斷，對今、古文說的劃分尚不分明三個方面，可謂深中肯綮。

《孫星衍研究》的貢獻遠不止上述幾點。焦老師不僅對孫星衍的為人、為政、為學做了比較全面的研究，更重要的是將孫氏放諸乾嘉學派中進行立體化的展示，呈現(xiàn)出的不是流于書面的孫星衍，而是真實生活在那個時代、與當時眾人交流甚密、有很多趣味之處的孫星衍。對孫星衍的研究，這應該是目前為止最詳盡的一部著作了。

當然，《孫星衍研究》也有不足之處。焦老師擅長經(jīng)學史，對于經(jīng)學方面的闡釋極為到位，然而對于小學方面的分析略有不足，而且因本書涉及面廣，個別部分的分析不夠深入，語言也似平實有余而靈動不足。另外，孫星衍的書法取法蘇軾、祝允明等人，尤以篆體聞名當時，然對孫氏書法，少有品評者，想必是因?qū)O氏徜徉學海，名著儒林，其書法為學問所掩?！秾O星衍研究》未設專節(jié)討論孫氏書法，是一缺憾。好在曲阜師范大學范海霞于2019年完成的碩士學位論文《孫星衍書法研究》一文可補其失。相比于該書之成就，此皆瑕不掩瑜者也。

a 焦桂美：《孫星衍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1頁。

b 焦桂美：《孫星衍研究·前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年版，第3頁。

參考文獻：

[1] 焦桂美.孫星衍研究[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7.

[2] 王重民.中國善本書提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

[3] 中國古籍總目編纂委員會編.中國古籍總目 [M].北京：中華書局，2013.

作 者： 鄒遵皓，本科畢業(yè)于山東理工大學文學院，研究方向：古典文獻學。

編 輯： 康慧 E-mail： 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