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本文系2019年西安歐亞學院校級科研項目“珍妮特·溫特森小說的互文性特征研究”階段性成果(項目編號:2019XJSK12)。
摘? 要:珍妮特·溫特森是英國當代作家之一。從互文性理論的視角分析溫特森的小說,發(fā)現(xiàn)她的各部小說之間以及小說的題記、引言、后記等副文本與文本正文之間都存在著相互指涉、相互參照的關系,從而使其小說呈現(xiàn)出典型的內互文特征。
關鍵詞:溫特森小說;互文性理論;內互文
作者簡介:郭海玲(1985-),女,河南南陽人,西安歐亞學院講師,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美文學。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1)-06--02
珍妮特·溫特森(Jeanette Winterson,1959-)是英國當代文壇中蜚聲國際的作家之一。盡管學者們對溫特森小說的研究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但是由于作家善于運用時空交錯、意識流等敘述手法,使一些相同或相似的意象、人物、主題等在其多部小說中反復出現(xiàn),明顯增加了讀者深入解讀的難度。作為20世紀的重要文論成果,互文性理論認為任何文本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參考、吸收和改編。本文將以互文性理論為依據(jù),從溫特森各部小說之間以及小說的副文本與文本正文之間研究溫特森小說的內互文特征。
“互文性”這一理論術語是由法國文論家、批評家朱麗婭·克里斯蒂娃首創(chuàng)的。1966至1967年間,克里斯蒂娃先后在《詞、對話、小說》和《封閉的文本》等文章中強調:“任何文本都是引語的鑲嵌品構成的,任何文本都是對另一文本的吸收和改編。”[1]“文本是許多文本的排列和置換,具有一種互文性:一部文本的空間里,取自其他文本的若干部分相互交匯與中和。”[2]換句話說,克里斯蒂娃認為任何文本都不是封閉、自足的,而是處于一個無限開放的文本網(wǎng)絡之中。當然,任何文本在受到他者文本的影響外,還有可能或多或少地映射、引用自身創(chuàng)作的文本,這就出現(xiàn)了文內互文性。所謂文內互文性,主要是指同一作家的各部作品之間或同一文本內存在的若干文本之間互相指涉、互相參照的關系,這種互文關系在很大程度上需要借助讀者在閱讀過程中對文本的自主闡發(fā),要求讀者具備將局部的、碎片化的文本自發(fā)進行互文對照閱讀的能力。依循這一理論審視英國當代作家溫特森的小說創(chuàng)作,會發(fā)現(xiàn)很多自我指涉、自我引用的文內互文現(xiàn)象,可以說,文內互文性是溫特森小說的一個顯著特征。
一、各部小說之間的內互文特征
溫特森本人的各部小說之間存在著相互指涉、相互參照的內互文現(xiàn)象。她經常在小說中引用或者參考自己的其他小說文本,例如,在《蘋果筆記本》中,讀者不難發(fā)現(xiàn)她的早期作品的存在痕跡:當主人公阿里和網(wǎng)友談論浪漫時就提到了溫特森的第二部小說《激情》,在“清空垃圾”一章中,阿里講述自己從小被收養(yǎng),養(yǎng)父母是迷信的人,脖子上總是戴著十字架,“閱讀與書寫在垃圾之屋里是禁止的”[3],而自己總是偷偷閱讀……這些情節(jié)明顯是參照了作家本人的童年經歷及其首部小說《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再以《時間之間》為例,溫特森在介紹女主人公咪咪時,特意虛擬了維基百科的模板介紹,在早年生活一欄里注明“2002年,咪咪在夏樂國家劇院首次登臺表演,處女作為黛布拉·沃納改編自英國作家珍妮特·溫特森同名小說的話劇《蘋果筆記本》”[4]p49,這顯然與溫特森的小說《蘋果筆記本》構成文內互文關系。她還變相重復自己之前作品中出現(xiàn)過的人物、主題、語句等。她的多部小說中都有一個棄兒式的人物,比如《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中的珍妮特、《給櫻桃以性別》中的約旦、《蘋果筆記本》中的阿里、《守望燈塔》中的銀兒、《時間之間》中的帕蒂塔。雖然他們名字各異,職業(yè)不同,但都有剛出生即被遺棄的經歷,與作家溫特森一出生便被生母遺棄的經歷如出一轍,這不僅暗示了這些小說文本的彼此指涉,也可以看出溫特森一直在尋求化解棄嬰心結的藥方。在主題上,《蘋果筆記本》與作家的第四部小說《寫在身體上》遙相呼應,和后者一樣,它通過模糊主人公的性別、書寫雙性戀、戀上已婚女等手段和情節(jié),解構了傳統(tǒng)的異性戀愛觀和二元對立的性別觀?!督o櫻桃以性別》中的語句“你所冒的風險揭示了你的價值所在”[5]反復出現(xiàn)在《時間之間》中。《守望燈塔》中“我們是幸運的,即便是我們之中最倒霉的,因為黎明總是會來”[6]這句話出現(xiàn)在銀兒失去母親后內心充滿孤獨和恐懼時,同時也出現(xiàn)在小說結尾處銀兒被愛情療愈并體悟到愛的真諦時,點明了銀兒不論身處怎樣的艱難境地都絕不放棄希望的堅強和樂觀心態(tài),也暗示了銀兒最終必將沖出生存困境的美好結局。需要說明的是,溫特森頻繁引用和變相重復自己的小說文本,并非意味著她才思枯竭,而是以她自己的獨特方式審視自己之前的小說文本,從而使其小說文本構成一個相互指涉、相互印證的互文網(wǎng)絡體系。
二、副文本與文本正文之間的內互文特征
溫特森十分重視題記、引言、后記、封面等副文本對正文本的闡釋作用。這些副文本雖然看似毫不起眼,但是卻與正文本相互指涉、相互印證,對解讀溫特森的小說起到了不容忽視的作用。比如,《守望燈塔》的封面上畫著幽藍色的大海,旁邊矗立著一座散發(fā)著一絲昏黃色光亮的靜謐的燈塔,似乎在為迷失在黑暗中的人指引前進的方向。這幅畫面很顯然與小說中出現(xiàn)的拉斯角的燈塔構成了互文指涉的關系,也暗示了主人公銀兒和巴比·達克會迷失生活方向這一情節(jié),而燈塔就是他們的向導、安慰和希望。再以題記為例,“如果一位作者或一篇已有的文本聲名卓著或甚為可取,主體文本便把它吸收進來:在開篇的位置赫然寫下這樣的題銘,這就暗示了文本是由此衍生的?!盵7]p54《守望燈塔》的開篇題詞是英國當代女作家繆麗爾·斯巴克的名言“記住,你總是要死的”和阿莉·史密斯的名言“記住,你一定得活著”的結合,非常巧妙地暗示了小說中兩個故事的結局——巴比·達克的最終死亡與銀兒的艱辛成長,從而和小說表達的毀滅與成長的主題交相輝映;《激情》的扉頁題記是“懷著一顆瘋狂的心,你駛離了故土,越過層層海礁,而今身處異鄉(xiāng)”,這句話摘自歐里庇得斯的悲劇《美狄亞》,寫于絕望的美狄亞決定復仇之際,當初為了伊阿宋,她弒兄叛父叛國,義無反顧地跟隨他來到異國他鄉(xiāng),卻慘遭丈夫的背叛,還要被驅逐出境,此時的美狄亞內心悲恨交加,充滿了對復仇的激情,所以該題記如同溫特森所說的“在凍結和融化之間,在愛和絕望之間,在恐懼和性愛之間,是激情的所在”[8],也起到暗示、印證小說主題的作用。再如,溫特森在小說《重量》的前言中透露了她重述阿特拉斯和赫拉克勒斯神話的初衷和“試圖詮釋孤獨、孤立、責任、重負和自由”[9]的意圖,對解讀該小說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又如,溫特森別具匠心地讓《時間之間》中的故事人物賽諾研發(fā)的名為“時間之間”的電子游戲的情節(jié)與整部小說的情節(jié)發(fā)展巧妙呼應,游戲中的人物角色及關系也一一對應著小說中人物的角色和關系;還有,咪咪為女兒創(chuàng)作的名為“帕蒂塔”的歌詞“棄船,寶貝,趁早。跳船,寶貝,別等。惡兆不是給你的,是我的。我們被困在時間之間”[4]p107不僅表達了咪咪對女兒無私的愛,而且還呼應了小說的標題,暗示了小說人物帕蒂塔被遺棄的命運。
三、結語
本論文系統(tǒng)梳理了珍妮特·溫特森的小說文本中體現(xiàn)的內互文特征。以互文性理論觀照溫特的小說,發(fā)現(xiàn)其小說呈現(xiàn)出典型的內互文特征,具體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一是她的各部小說之間存在著相互指涉、相互參照的內互文關系,二是其小說的題記、引言、后記等副文本與文本正文之間存在著相互印證、相互闡釋的內互文關系。
參考文獻:
[1]Julia Kristeva, “Word, Dialogue and Novel”, in Toril Moi, ed. The Kristeva Reader, Oxford : Blackwell Publisher Ltd., 1986. p.36.
[2]Julia Kristeva, “The Bounded Text”, in D.H.Richter, ed. The Critical Tradition, New York : St. Martins, 1989. p.989.
[3][英]珍妮特·溫特森.蘋果筆記本[M].余西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11:128.
[4][英]珍妮特·溫特森.時間之間[M].于是譯.北京:北京聯(lián)合出版公司,2016:49.
[5][英]珍妮特·溫特森.給櫻桃以性別[M].鄒鵬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12:174.
[6][英]珍妮特·溫特森.守望燈塔[M].侯毅凌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5:8,199-200.
[7][法]蒂費納·薩莫瓦約.互文性研究[M].邵煒譯.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54.
[8][英]珍妮特·溫特森.激情[M].李玉瑤譯.北京:新星出版社,2011:108.
[9][英]珍妮特·溫特森.重量[M].胡亞豳譯.重慶:重慶出版社,2005: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