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言
小時(shí)候?qū)W《念奴嬌?赤壁懷古》,讀到“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fēng)流人物”,我想,蘇東坡好遙遠(yuǎn),我們隔著900多年的歲月。
后來讀到了林語堂的《蘇東坡傳》,一個(gè)心靈天真的詞人如孩童般快閃而來,那個(gè)歷史上的“千古風(fēng)流人物”消失了。這一次,在心靈世界里,我與這位古人有了神交。
林語堂的《蘇東坡傳》被譽(yù)為“四大傳記”之一,另外三部傳記作品分別是:梁啟超的《李鴻章傳》,朱東潤的《張居正大傳》,吳晗的《朱元璋傳》?!短K東坡傳》講述了一代文豪蘇東坡仕途坎坷、歷經(jīng)磨難的一生。在林語堂筆下,蘇東坡是一位豁達(dá)樂觀的神交摯友,身披蓑衣,腳蹬芒鞋,拄著竹杖,面帶微笑,向我們緩緩走來。文傳四海,名滿天下,顛沛流離,隨遇而安。他樂觀豁達(dá),朗朗道出:“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傳世之傳記,必先有傳世之人物,在我看來,人物不論大小,主人公必然有相當(dāng)“重量級”的次要人物襯托。在《蘇東坡傳》中,林語堂將王安石這一“重量級的次要人物”用來襯托傳主。蘇東坡與王安石是一對天生的“冤家”,兩人性格大相徑庭,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相愛相殺”,斗智斗法。蘇軾豪邁豁達(dá),他認(rèn)為“天下無一個(gè)不好人”;王安石則全然相反,在看到彈劾他的奏章時(shí),會惱羞成怒,氣得渾身發(fā)抖。
蘇東坡這樣鮮明的個(gè)性色彩與生命底色,讓很多人喜愛。一代國學(xué)大師林語堂就格外偏愛蘇東坡,甚至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他說:“我認(rèn)為我完全知道蘇東坡,因?yàn)槲伊私馑?。我了解他,是因?yàn)槲蚁矚g他?!绷终Z堂喜歡的蘇東坡,可謂千年一遇的奇人。在他看來,李白不過是文壇上的流星,杜甫也只是可尊敬的哲人,而蘇東坡,則是永遠(yuǎn)不老的天才孩童,始終富有青春活力。
蘇東坡樂觀又天真,書中記載他的一件趣事,尤為觸動我心。蘇東坡在泗州渡河去游了南山寺后,寫詩詞一首。渡河上有一座長橋,因泗州為軍事要隘,天黑以后此橋不許行人通過,違者重罰。蘇東坡不僅過橋,還在詩詞中天真地寫道:“望長橋上,燈火鬧,使君還。”
泗州太守為人老實(shí),第二天他讀到詩后,趕緊去拜訪蘇東坡,說這件事很嚴(yán)重。因?yàn)樘K東坡名滿天下,他的詩詞一定會傳得全國皆知,京都的人也會看到,那樣所有人都會知道他違反規(guī)矩的事情。太守過來就是求他把詩詞收起來,不要再給別人看。
蘇東坡兼容儒釋道的精髓,透悟人生,雖飽經(jīng)憂患,性格卻越來越溫和厚道,并沒有變得尖酸刻薄。蘇軾一生做人做事,對得起天地良心?!叭擞斜瘹g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彼偸悄艹撗矍?,我想大概這才是他快樂豁達(dá)的源泉。
蘇東坡仁慈慷慨,老是省不下一文錢,卻自覺和帝王一樣富有?!拔嵘峡膳阌窕蚀蟮郏驴膳惚疤镌浩騼?。眼前見天下無一個(gè)不好人?!边@是蘇東坡對他弟弟子由說的話,他快意生活,無憂無懼,像旋風(fēng)般活過一輩子。
他是個(gè)“無可救藥”的樂天派,是悲天憫人的道德家,是黎民百姓的好朋友。他也是偉大的書法家,是士大夫,是皇帝的秘書,是心腸慈悲的法官,是月下的漫步者……他的進(jìn)取、正直、慈悲與曠達(dá),900多年來始終閃耀在中國歷史的星空中。
如果用一句話評價(jià)蘇東坡傳,最妙的應(yīng)是林語堂所說的那句——“蘇東坡已死,他的名字只是一個(gè)記憶。但是他留給我們的,是他那心靈的喜悅,是他那思想的快樂,這才是萬古不朽的?!?/p>
心靈生活,即是人的生活,讀罷《蘇東坡傳》,遇見千古風(fēng)流人物“最本真的我”,見證心靈的喜悅和思想的快樂,以及萬古不朽的共鳴與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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