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郝安
家書即書信,又稱尺素,自古以來就是人們相互聯(lián)系、溝通情感的主要方式之一。至少在兩千年前,我們的祖輩就開始了鴻雁傳書的歷史。
“家書”一詞最早見于西漢,指家藏之書。作為書信意義使用最早見于三國?!凹視鴤鹘y(tǒng)”在中國人的家庭關系中起著絕對重要的作用,無數(shù)人曾在家書中收獲親情、收獲力量。
家書寫起來無拘無束,大多是娓娓道來,是一種特殊的文體。古人說文如其人、字如其人,更多指的就是家書。因為給家人寫信的時候,你用不著字斟句酌,完全是借了漢字寄托胸臆,一吐心聲。這樣每一個漢字每一個人寫起來都不一樣;一提一頓,都是每一個人每一封家書直接的真情流露和思想表現(xiàn)。
見信如晤,見字如面。想想那時,一旦收到家書,一家人搶著看,輪著讀,目既往還,心亦吐納,味如佳肴。情人呢,望眼欲穿收到情書,躲起來臉紅心跳看不夠,才小心收好,又忍不住拿出來,要折騰好幾天,天天看不夠,甚至一生看不夠。
就是現(xiàn)在,當很多人憂慮家書這座傳統(tǒng)的博物館面臨坍塌的時候,有不少人仍愿意展紙研墨,或敲擊鍵盤,帶著一腔思念書寫家書。其實字是寫出來的還是敲出來的,倒無所謂,關鍵是從自己心里傾瀉出來的。
讀信的感覺、寫信的意義真的和面對面的語言表達或者視頻通話不一樣,和一頭連著一頭的打電話不一樣,和動輒成百上千條的微信聊、和頂多只有百把字的短信也不一樣。家書可以把不想說、不能說、不敢說的大膽寫出來,那一頁頁紙、一個個字能夠讓我們看到、觸摸到、感覺到親人、朋友的真跡乃至體溫。
還有,寫信時的盡情傾訴,等信時的默默期盼,收信時的無限歡喜,這些美妙難以言說的感覺,只有伏在燈下寫信、站在路口等信、迫不及待讀信的人才能體味。
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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撫摸家書里面一個個一行行平凡的文字,仿佛能見到寫信者思索再三、落筆成篇,收信人燈下展卷、淚落沾襟。這時,家書里的每個漢字,也就絕不僅僅只是一個符號,而是一個信息的集塊、情感的集塊、思想的集塊。難怪有人把家書形容為中國的文化長城和精神長城。
用文化和精神壘砌的長城,又如何會坍塌呢?
常念為經(jīng),常數(shù)為典。家書中不少名篇佳作,人們一遍遍地讀,一代代地讀。從司馬遷的《報任安書》、劉邦的《手敕太子文》、曹操的《誡子植》、孫權的《讓孫皎書》到陶淵明的《與子儼等疏》、駱賓王的《與情親書》、歐陽修的《與十二侄》、司馬光的《訓儉示康》等,大家抄錄誦讀,耳熟能詳,唏噓感嘆,獲益匪淺。
西漢劉向在寫給兒子劉歆的《誡子歆書》中,告誡他“受福則驕奢,驕奢則禍至”,把福因禍生、禍藏于福、福禍相倚的道理講得透徹明白。
東漢蔡邕教導女兒蔡文姬注意品德修養(yǎng)的一封家書,取譬巧妙,見微知著。因為文字不長,又還好懂,不妨拿來品讀欣賞一番——
夫心,猶首面也,是以甚致飾焉。面一旦不修,則塵垢穢之;心一朝不思善,則邪惡入之。人咸知飾其面,而莫修其心,惑矣。夫面之不飾,愚者謂之丑;心之不修,賢者謂之惡。愚者謂之丑,猶可,賢者謂之惡,將何容焉?
故覽照拭面,則思其心之潔也;傅脂,則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則思其心之鮮也;澤發(fā),則思其心之順也;用櫛,則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則思其心之正也;攝鬢,則思其心之整也。
在這樣的家教熏陶下,文姬女士是既修飾面容,又涵養(yǎng)心靈,人品文品卓然有成,被后世稱為才女。
還有很多名人家書,諳世態(tài),顯真情,語見哲理,文顯華彩,算得上是絕好文章。
有人評價這類家書“概括了古代先哲之至理,是修身養(yǎng)性的準則,開家教訓導之先聲,為處世治國之根本,有包孕宇內(nèi)之氣,亙乎天地之道,實為千古絕唱?!?/p>
譬如現(xiàn)在大家經(jīng)常引用的“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就出自司馬光給兒子司馬康寫的那封《訓儉示康》。還有大家經(jīng)常想起、提到、借用的“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和“靜以修身,儉以養(yǎng)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分別語出公元223 年劉備臨終囑咐兒子劉禪的家信和公元234 年諸葛亮病倒軍中寫給8 歲兒子諸葛瞻的一封信。
這些話有的是一揮而就,有的是嘔心瀝血、積久而成的,因為說得好、說得到位,就成了經(jīng)典,流傳千古。
讓我們繼續(xù)選讀品賞。
蘇軾的《與侄千之書》,連標點在內(nèi)87 個字,寥寥幾句話,卻包蘊著深刻的人生哲理。他告誡侄子要多讀歷史典籍,以史為鑒,勤學自愛。
南宋理學大師朱熹,在家書《訓子從學帖》中,這樣要求兒子朱受之:凡事謙恭,不得尚氣凌人。殷殷告誡:“對年長一倍之朋友,要持長輩禮。十年以上,兄事之。年少于己,而事業(yè)賢于己者,厚而敬之。”
蒲松齡在《與諸侄書》的家書中,有一段專門講寫文章的道理,其實也是講做人的道理。他認為好文章的寫作,都是“由實字勘到虛字,更由有字句處,勘到無字句處?!?/p>
唐詩宋詞有很多就寫在家書里。應該是公元757 年的春天,詩人杜甫只身一人從長安城金光門逃出,直奔鳳翔;也應該是這個時候,他寫了一首五言律詩《春望》。其時的安史之亂不僅使盛唐河山烽煙遍地,更使許多人一家分離幾處,生死難知。所以杜甫有一句“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張籍有一句“欲作家書意萬重”的千古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