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
摘 要:社會工作介入精準扶貧工作時間已久,在以往的實踐中大多以改變扶貧對象個人為焦點。本文以改變政策為焦點的社會工作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的內在契合性為出發(fā)點,討論政策實踐視野下社會工作參與精準扶貧的實施思路、角色與技巧,旨在為精準扶貧工作的開展提供一種新的社會工作實踐路徑,推動精準扶貧工作的執(zhí)行與落實。
關鍵詞:政策實踐;精準扶貧;社會工作
2014年3月,在參加十二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貴州代表團審議時,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精準扶貧,就是要對扶貧對象實行精細化管理,對扶貧資源實現(xiàn)精確化配置,對扶貧對象實行精準化扶持,確保扶貧資源真正用在扶貧對象身上、真正用在貧困地區(qū)。”由此可以看出,“精準扶貧”注重強調在精準識別扶貧對象的基礎上進行分類施策,變“大水漫灌”為“精準滴灌”模式,增加扶貧投入、出臺優(yōu)惠政策、動員全社會廣泛參與、堅持全過程責任式管理的綜合治理貧困的新模式[1]。該模式較之原有的扶貧機制更能適應當前“貧困人口分布呈碎片化趨勢”的現(xiàn)實狀況,能夠有效提高扶貧效率?!熬珳史鲐殹惫ぷ鞯拈_展需要多方力量參與,社會工作作為專業(yè)的助人服務工作,它的智慧可以對精準扶貧有所啟發(fā)。有學者認為社會工作是兼具理論內涵和實務特性的學術概念,是助人自助、促進個人與社會良好發(fā)展的職業(yè)和專業(yè),也是與扶貧工作高度關聯(lián)的專門活動。因為社會工作發(fā)源于對物質貧困人士或家庭的幫助事務,發(fā)展至今一直以貧困議題和弱勢人群為核心服務對象[2]。還有學者認為,精準扶貧是一種“有方向的系統(tǒng)實踐”,社會工作與精準扶貧具有同構性,社會工作參與精準扶貧具有諸多優(yōu)勢[3]。特別是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的決定》(中發(fā)〔2015〕34-號)提出要“實施扶貧志愿者行動計劃和社會工作專業(yè)人才服務貧困地區(qū)計劃”,這從政策層面規(guī)定了社會工作參與扶貧的合法性。由此說明,社會工作介入精準扶貧有助于扶貧工作的開展,而政策實踐作為一種新興的社會工作實踐方法,雖在我國處于初步發(fā)展階段,但它與現(xiàn)行的社會工作實踐方法相互補充,將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相結合,在政策實踐的視野下重新審視扶貧工作,將會幫助扶貧工作者彌補精準扶貧工作中的不足,打好扶貧收官之戰(zhàn)。
一、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
(一)政策實踐
社會工作發(fā)展初期,既注重微觀個人的改變,也注重宏觀社區(qū)運動、社會變革等;但在發(fā)展過程中這兩個焦點并不是同步進行的,受各種思想、理論的影響,社會工作關注的焦點開始偏離原來的方向,注重個人的改變與發(fā)展[4]。在長期的微觀實踐中,社會工作者發(fā)現(xiàn)單方面追求服務對象個人的改變有時并不能真正解決問題,往往需要從社區(qū)、社會政策等宏觀實踐方面作出改變。詹森·布魯斯(Jansson Bruce)在1984年出版的《社會福利政策理論與實踐》一書中首次提出“政策實踐”概念,并將政策實踐定義為“利用思維工作、介入和價值澄清,去發(fā)展、通過、執(zhí)行和評估政策”[5]。詹森提出政策實踐的概念后得到許多學者的支持和共鳴。例如,西方學者 艾爾斯· 諾曼(Wyers Norman)指出,政策實踐是一種具有強化社會工作專業(yè)能力、實現(xiàn)其為有需要者提供政策為指引服務之百年承諾潛力的直接社會工作實踐模式[6]。他們都從不同的角度強調社會工作宏觀實踐層面的重要性,即政策實踐區(qū)別于個案工作、小組工作等微觀實踐,強調政策的改變而非個人的改變。但無論是致力于改變個人的直接實踐,還是把焦點放在改變政策上的政策實踐,它們都是社會工作實踐方法的一部分,既有不同又相互補充,共同促進了社會工作實踐服務的發(fā)展。
(二)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的內在契合性
學界關于社會工作介入精準扶貧的研究有很多,也有不少學者從社會工作與精準扶貧內在契合性的角度論述社會工作參與精準扶貧的優(yōu)勢與必要性。王思斌從對待貧困的“價值觀與目標追求、工作過程、方法及資源協(xié)同”等方面分析了兩者的“同構性”[3]。高飛、向德平則從關注扶貧對象“個體疾苦”、追求“社會公正”、推崇“科學方法”三方面論述了兩者的契合性[7]。政策實踐作為一種新興的社會工作實踐方法,在理念原則等方面與精準扶貧也存在內在契合性:第一,政策實踐和精準扶貧從其根源出發(fā)就有極強的契合性。政策實踐強調社會工作者以政策為中心,去制定、改變政策等。而精準扶貧本身就是一項針對我國反貧困任務所提出的政策,是政策實踐關注的焦點。第二,政策實踐和精準扶貧以“社會正義”為價值基礎。政策實踐基于社會工作核心價值觀之一——“社會正義”,超越改變個人的焦點,突出“社會”方面的改變,由此構成政策實踐的價值基礎。精準扶貧是對以往扶貧政策的重大調整,改大水漫灌為精準滴灌,提高扶貧資源靶向性,避免實際工作中的瞄準偏離和跑冒滴漏問題,提高扶貧精準度和減貧成效。不難發(fā)現(xiàn),這種調整的背后是基于“社會正義”的價值觀,其目的是讓貧困的每一個人都擺脫貧困,得到發(fā)展。第三,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都依賴“人在環(huán)境中”或“人在情境中”這個觀念。西方學者提出,人們生活在一個以自己為中心的巨大同心圓中,與外圍的中觀、宏觀等層面相互作用、相互影響,隨著事件的發(fā)展不僅向內(朝著個人)而且向外(朝外)朝著更廣泛的系統(tǒng)變化[8],以此來強調政策實踐中不同層級、不同政策之間的相互影響與改變。精準扶貧工作的順利開展也有賴于“人在情境中”的觀念,“扶什么”和“怎么扶””這兩個問題都以貧困對象為中心展開,涉及環(huán)境中諸多因素的相互影響,不同層級行動主體間的相互協(xié)助。第四,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目標相同。政策實踐作為社會工作的實踐方法之一,目標是解決社會問題、化解社會矛盾、增進公平正義、促進社會和諧穩(wěn)定發(fā)展。精準扶貧政策的提出與工作的開展,其目的不僅是幫助貧困人口擺脫貧困,拉動經(jīng)濟發(fā)展,更是為了解決由于貧富差距所產生的社會問題與矛盾,維護公平正義,促進社會和諧穩(wěn)定發(fā)展。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的內在契合性表明政策實踐參與精準扶貧具有天然優(yōu)勢。
二、政策實踐取向的精準扶貧實施思路
要實現(xiàn)社會工作參與精準扶貧工作由直接服務方法向以政策實踐取向的間接方法的轉變,探尋政策實踐方法在精準扶貧工作中的應用方法,需要從以下幾方面入手。
一是社會工作者要全面、準確地理解精準扶貧及相關政策并執(zhí)行。作為政策術語,精準扶貧在2015年11月29日發(fā)布的《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的決定》中得到更多說明。該決定言及“精準扶貧”時多從方略、機制等層面進行定位,其余“精準”說法分布在基本原則、工作機制、合力推進和政治保障等部分,并主要體現(xiàn)了工作對象、工作主體、工作方法、工作效果四個視角[2],圍繞“扶什么”“誰來扶”“怎么扶”三個問題作出了明確詳細的規(guī)定。在精準扶貧工作中,社會工作者想要克服這種心態(tài),就要始終保持對政策的敏感性,全面、精細化地理解精準扶貧及相關政策,立足于政策,從政策出發(fā)作出相關部署并執(zhí)行,推進精準扶貧工作的開展。
二是社會工作者在政策實踐取向的精準扶貧工作中要因地制宜,根據(jù)扶貧地區(qū)不同的情況有區(qū)別地基于精準扶貧要求制定實施準則。2020年是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的收官之年,精準扶貧中“精準”二字仍是扶貧工作開展的重中之重。早前國內有學者提出精準扶貧具體政策目標的實現(xiàn)要求做到“六個精準”,其中精準識別是前提,以調查研究和翔實數(shù)據(jù)作為技術支撐,要讓數(shù)據(jù)“說話”,讓信息“帶路”;精準幫扶是關鍵,以需求評估和供需高度匹配作為基礎,讓評估“探路”,讓方法“規(guī)引”[9]。從學者的描述中可以發(fā)現(xiàn),精準扶貧并不是扶貧工作一刀切,全國一個標準,而是在調研數(shù)據(jù)和需求評估基礎上的“個別化”精準。這就意味著在扶貧工作中工作者在同一地區(qū)可能面臨諸多不同類型的扶貧對象,扶貧工作者需要立足于扶貧對象不同的個人境遇開展個別化的扶貧工作。這就為政策實踐參與精準扶貧提供了空間,社會工作者要基于精準扶貧相關政策及服務對象現(xiàn)實狀況制定個別化幫扶措施和幫扶效果評估細則,做到精準扶貧和精準退出,從而激發(fā)扶貧對象內生動力,進一步推動精準扶貧政策有效落實。
三是社會工作者要從政策層面推動多方組織參與精準扶貧工作路徑方法具體化。陳輝提出扶貧攻堅是一個復雜的、系統(tǒng)的社會治理過程。縮小瞄準單位,提升幫扶精準性,這對工作者的基層貧困治理能力提出了挑戰(zhàn)。動員社會力量介入扶貧工作,形成多元主體參與的社會扶貧大格局,是新時期推動精準扶貧的必然選擇[10]。各級黨政機關、工作人員、相關國企民企等是從制度層面確定其參與合法性和具體參與空間、方法的主體;但其他社會組織,如社會團體、基金會、民辦非企業(yè)單位等,雖然在政策制度上承認其參與精準扶貧的合法性,但在參與路徑、方法上并未有政策性的具體說明。以社會工作參與精準扶貧為例,2015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的決定》中提出要實施“社會工作專業(yè)人才服務貧困地區(qū)計劃”,這從政策層面規(guī)定了社會工作參與扶貧的合法性。但已有政策文本中對于社會工作為何參與、如何參與精準扶貧工作則語焉不詳,尚未作出具體規(guī)定[9]。因此,在精準扶貧工作中,社會工作多以草根式參與,缺乏政策層面具體的參與方法作為依據(jù),在介入精準扶貧具體實踐中面臨諸多困難。因此,在政策實踐的視野下,社會工作者參與精準扶貧不僅要認識到多方主體參與的重要性,還要發(fā)現(xiàn)社會組織參與扶貧工作面臨的障礙,從政策層面提出建議,為多方組織參與精準扶貧工作的路徑、方法提供具體化政策依據(jù),從而促進精準扶貧工作開展、脫貧攻堅目標達成。
四是完善社會工作教育中有關社會政策的內容。目前,在社會工作專業(yè)教育中課程設置沒有全國性統(tǒng)一的標準,各學校根據(jù)自己的情況和特色設置課程的情況比較普遍。同時,政策實踐方法在我國發(fā)展較晚,不被重視,因此,在社會工作教育課程設置中對相關政策與法規(guī)方面的課程重視不夠,造成學生畢業(yè)后對政策和法規(guī)了解不多,較少掌握政策實踐的技巧和方法,難以運用政策實踐的方法開展社會工作實務?,F(xiàn)階段,社會工作參與精準扶貧工作時采用政策實踐方法的專業(yè)社會工作者較少,想要實現(xiàn)精準扶貧工作由直接服務方法向以政策實踐取向的間接方法轉變,增強社會工作者政策實踐能力,就要從教育入手。這就需要相關社會工作者從教育制度層面推動在社會工作專業(yè)本科教育中設置有關社會工作政策與法律的課程,并將其定為必修課程,從而培養(yǎng)大量的政策實踐專業(yè)人才,服務于精準扶貧等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工作。
三、社會工作者參與精準扶貧中政策實踐的角色和技巧
政策實踐作為一種新興社會工作實踐方法,將其引入中國社會工作實踐,不僅對國內社會工作專業(yè)的發(fā)展具有積極意義,而且對我國現(xiàn)代化建設具有促進作用。艾爾斯在《社會工作中的政策實踐:模型和議題》一文中,基于實踐經(jīng)驗和非系統(tǒng)觀察,提出了政策實踐的五個模型。根據(jù)這五個模型,北京大學馬鳳芝教授總結出社會工作者在政策實踐中所扮演的五個角色,即政策專家、外部工作環(huán)境的改變代理者、內部工作環(huán)境的改變代理者、政策管道、政策[4]。在精準扶貧中,社會工作者采用政策實踐的方法開展工作,政策實踐者的角色帶有本土化色彩,主要扮演政策專家、外部工作環(huán)境改變的代理人、內部工作環(huán)境改變的代理人、政策的執(zhí)行者和宣傳者等角色。
同社會工作直接實踐方法一樣,政策實踐也需要應用技巧。詹森認為,社會工作者從事政策實踐時需要掌握的技巧有分析技巧、政治技巧、互動技巧和價值澄清技巧。卡明、拜爾斯和佩德里克認為,政策實踐工作中的通才實踐技巧包括接觸技巧、評估技巧、溝通技巧、問題解決和談判技巧以及連網(wǎng)和協(xié)作技巧[4]。這些技巧來源于西方,在中國的土壤中進行使用,必須要與中國的國情相結合。具體到精準扶貧工作,社會工作者采用政策實踐方法參與工作時需要掌握的具體技巧包括:第一,分析技巧。社會工作者在全面理解扶貧政策的基礎上,對精準扶貧政策中具體的要求和細則進行分析,包括“扶什么”“怎么扶”“誰來扶”等一系列規(guī)定。第二,接觸技巧。社會工作者采用政策實踐服務方法參與精準扶貧工作時需要與各種各樣的主體打交道,特別是對政策有影響的人,如各級政協(xié)委員、人大代表等,要取得這些人的信任,與他們建立一種互信關系,這樣社會工作者才有機會清楚地表達自己關于精準扶貧工作的意見和建議。第三,評估技巧。社會工作者要評估精準扶貧政策中不同模塊與貧困對象現(xiàn)實狀況的契合性,以便選擇正確的扶貧方向。第四,溝通技巧。社會工作者與不同的主體打交道時要善于傾聽不同的意見和聲音,在與政策的決策者對質時能夠及時舉出有利于自己觀點的例證等。第五,協(xié)作技巧。這主要是指社會工作者參與精準扶貧工作時要加強與不同主體間的合作,尤其是關心精準扶貧工作的社會組織,以期能在更大程度上制定有利于推動精準扶貧工作開展的具體策略。
四、結語
參與精準扶貧對我國的社會工作來說本身是一個比較新的領域,而政策實踐作為一種新興的社會工作實踐方法,在精準扶貧工作中政策實踐相較于社會工作直接服務實踐,能夠從一個更廣的范圍推動精準扶貧工作的落實,彌補現(xiàn)有社會工作介入的不足,與直接服務實踐方法相輔相成,相互補充。政策實踐與精準扶貧的內在契合性也表明政策實踐在理念與實踐的結合上能對精準扶貧作出自己的貢獻。同時,參與精準扶貧也是政策實踐本土化、推動我國社會工作發(fā)展的過程。在此過程中,社會工作者要立足于國情,與多方主體相互協(xié)作,推進精準扶貧政策的執(zhí)行與落實,打好脫貧攻堅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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