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新(蘭州大學 西北少數民族研究中心,甘肅 蘭州730000)
習近平總書記在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會議上指出:“必須以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為新時代黨的民族工作的主線,推動各民族堅定對偉大祖國、中華民族、中華文化、中國共產黨、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高度認同,不斷推進中華民族共同體建設?!盵1]“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關鍵性命題體現了當前國內外形勢下加快推進“凝聚國民”工作的時代緊迫性。自“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概念提出后,相關表述經歷了從“牢固樹立”“積極培養(yǎng)”“大力培育”到“鑄牢”的發(fā)展歷程。與“中華民族”相比,“中華民族共同體”更強調了人民主體性在歷史發(fā)展過程中創(chuàng)造的“共同”意蘊——共同的歷史記憶、共同的文化積淀、共同的責任使命、共同的前途命運。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強調,體現了黨中央對我國民族工作改革發(fā)展方向的新部署和新要求,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成為當前我國民族工作的主線。
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作為主體意識,基于“中華民族”這一人群共同體形成,對其的研究不僅包括對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本質內涵、理論支撐、意義旨歸、具體實踐的探索,還應包括深層次的認同辨析。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是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形成與鞏固的前提。目前,學術界在探究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時,多是從其形成的內在邏輯、理論依據等客觀方面著眼,在一定程度上忽視了主體性視角。而在歷史發(fā)展的長河中,“人民群眾是歷史的主體,是歷史的創(chuàng)造者”[2],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具有鮮明的人民主體性特征。故本文從主體性之維管窺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在對其理論依托和現實價值探源的基礎上,對其建構路徑進行思考。
主體性(人的主體性)是指主體通過對象化的實踐活動改變客體形態(tài),實現其目的的過程。其中,既確證了主體的本質力量,也意味著實現主體的全面自由的發(fā)展,即通過人的實踐和反思而達到的存在狀態(tài)和生命境界。就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而言,結合新時代的中國國情,意在追求各民族間和諧發(fā)展生態(tài)及更高層次的向心狀態(tài)。沒有主體性,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將沒有衍生的土壤;沒有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主體性也就無從體現與升華。二者對國家社會建設和民族團結、國民素質發(fā)展具有重要作用。
1.主體性與認同。馬克思克服了舊哲學的片面性,建立了新唯物主義,認為人的主體性是在實踐活動中驗證和發(fā)展的產物。現實的人既是實踐主體又是認識主體,既是思想著的行動者又是行動著的思想者。認識是人類特有的活動,是人之所以為人的重要標志。認識是作為主體的人的意識在其實踐的基礎上進行的觀念性活動,從這個層面上講,主體的認識與實踐密不可分,自覺的實踐主體對客體通常具備起碼的認識,這樣才會發(fā)展成主體性。認識的主體性,是認識在與客體的關系(認識的主體活動)中體現的主體的品格與本質。認識具有多重屬性,其中自覺性強調認識自我調節(jié)的反思過程,在這一過程中能夠將自我意識的結果反饋給主體,從而不斷調整主體的認識[3]。
“認同”問題從哲學與邏輯領域發(fā)端,此后弗洛伊德將這一概念應用在心理學領域,埃里克森在其研究的基礎上,首次提出“自我認同”的概念,不過他的研究主要側重于個體人格的發(fā)展過程。事實上,認同不僅僅是個體的、單一的,而且是整體的、社會的。塞繆爾·亨廷頓認為:“認同就是一個人或一個群體的自我認知,它是‘我(我們)因為什么特質使得我不同于他(我們不同于他們)’的自我意識?!盵4]認同就是指自我在情感上或行為上與他人在心理上趨同、聯(lián)結的過程,由此導致了個體與個體、群體與群體亦或個體與群體之間的交往中所產生的異同、歸屬或離叛。認同作為一種本體意識,產生于社會實踐活動中,認同過程中發(fā)生的自我與他人的關系即可理解為主體與客體亦或是多主體之間的關系,而在這一關系中產生的異同感、歸屬感恰恰驗證了主體性的自覺性特征。從這一層面上看,認識的主體性與認同在某些程度上不謀而合,認同意識是主體性確認過程中的重要一環(huán)。
個人主體性發(fā)展的顯著特征就是個體開始形成自我意識。一個人成為具有主體意識的自我,發(fā)生在與其他主體的關系中,在關系的聯(lián)結中,個人相對他人才成為自我。主體間關系發(fā)生在共有客體世界中,以主體間的相互交往為前提,主體間性或交互主體性也在其中衍生。主體間共同分享經驗,通過相互理解和交流信息,從而構成一切“意義”的基礎。主體間性或交互主體性強調作為主體的“我”與同樣作為主體的“他人”的共在性,在彼此交織中規(guī)定了現實世界的客觀特性,即意義世界建立在主體間交往、交流的基礎上。在主體間的關系對照中,確定的 “我”與“他人”的存在,也印證了認同意識的產生和存在。從主體性維度來理解認同,即主體在自我認識和實踐中以何種方式確認其在時間空間維度中存在。認同在強調主體對自我具有清晰定位的同時,也強調他人對主體的形態(tài)、特征、結構有著同樣或類似的認識,即“主體性通過他主體對自主體的承認與肯定完成自身意義的驗證”[5]。
綜上,主體性把控整個認同建構的過程,是認同得以產生的前提和基礎。認同的建構過程就是主體通過實踐等物質性活動在內部刻畫自己的歸屬輪廓,型塑自己的社會行為,以此確立其主體性。這一過程就是主體性的物質性活動轉向觀念性活動再回歸到物質性活動的循環(huán)往復。認識的主體性決定了主體認同意識的對象、結構以及高度。
2.主體性與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匈牙利哲學家阿格妮絲·赫勒認為:“共同體內部存在著一套相對同質的價值體系……其中的個人必然從屬于結構化的團體、單位或組織?!盵6]現代意義上的中華民族,就是全體中國人民在國家乃至全民族瀕臨危亡的緊要關頭,自覺聯(lián)合,奮力抗爭,鏟除壓迫和剝削,實現了自由解放的共同體。中華民族兒女正是在對自身解放、國家自強、民族復興這一共同目標的追求中實現了共同體的自覺的內部聯(lián)結。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國內各族人民在長期政治、經濟、社會、文化的交往、交流、交融中,形成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多元一體的聯(lián)結性關系模式,在經歷了“站起來”“富起來”“強起來”三個重要階段的過程中,進一步強化了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罢J同”一詞充分凸顯其深刻的歸屬意涵。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歸根結底就是中華各族兒女認同同一性的國民身份,認同各民族、各行業(yè)、各地域等的共善生活,認同共同的價值關懷與奮斗目標,即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構建,離不開實現人民主體性的基礎,即全體人民的相互包容、友愛和諧、團結奮斗,這也是各族人民歸屬感的根源之所在。
主體性是各民族對更高層次的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生成點。主體性體現在中華各族兒女的自主性權利和自由,體現在每一個國民個體及每一個民族群體發(fā)自肺腑的幸福感和歸屬感。由此,各族人民在社會實踐過程中自覺認同于這個共同體,并不斷規(guī)范自己的行為,依附于中華民族共同體,即群體主體性是群體中眾多個體的主體性形成的合力。
主體性是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程度不斷發(fā)展深化的核心支撐。對一個群體來說,整體價值目標的實現引領其主體性,即達到群體主體的目的就要遵循群體的組織和活動方式。對一個民族國家共同體的認同,關乎國家穩(wěn)定、民族團結、人民幸福,關乎民族國家的前途命運。人民的個體主體性得到充分保障的基本遵循,就是對公民權利的保障以及各項民族政策的貫徹實施,由此,作為每一個個體的中華民族兒女,就能在共同認同的堅實基礎上,團結一心,眾志成城,中華民族共同體的群體完整性、整體凝聚力就能不斷得到增強,就更有利于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價值目標。
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既包含了不同個體主體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同,也包含了作為群體主體的共同體成員對于共同的政治保障、經濟基礎、文化積淀、社會氛圍等的“共同世界”與“共同生活”的認同。當然,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人民主體性,在政治、文化和社會方面的貢獻和作用尤為突出,具體闡述如下。
1.主體性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明確了道路堅持。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既是共同體認同,同時也是民族認同和國家認同[7]。國家認同是現代國家的合法性和群眾性基礎?,F代國家只有在保證人民主體性的前提下,其框架才能全面地發(fā)展,換言之,可以歸結為人民創(chuàng)造國家。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確立了社會主義制度。《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規(guī)定:“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力屬于人民?!笔状螐淖罡叻蓪用嬉?guī)定了人民的主體性地位,通過全面、有效的制度保障,確保人民在國家生活中能夠以主人翁的姿態(tài)管理國家和社會事務,充分體現人民的意志和利益。也就是說,國家權力的合法性來自于人民的授權。
現代國家認同是個體在認可、參與并敦促國家治理時形成的國家治理體系和制度體系認同及其決定的自我身份或公民身份認同。從某種意義上說,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既是人民的個體主體與中華民族共同體群體主體之間的一種個體歸附群體的“認同關系”,也是一種基于兩種主體的交互“依存關系”。這種認同和依存關系體現在政治層面上,就是國家認同以及政黨認同。中國各族群眾對國家的認同,主要是在中國共產黨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過程中形成的,各族群眾的政黨認同與國家認同是重合的,對國家的認同表現為對中國共產黨的熱愛和忠誠。中國共產黨自成立之日起,便始終發(fā)揮著先鋒隊的作用,堅持為人民謀利益,推動實現民族平等、共同富裕,始終代表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換言之,中國共產黨的領導是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得以構建的一大政治前提。
2.主體性為構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聚合了文化動力。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是各族人民共創(chuàng)、共護中華優(yōu)秀文化瑰寶的意識。強化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就是在不同的社會成員之間建構共享的歷史文化記憶和現實文化形式,從中凝練出全體社會成員共同遵循的價值共識,為全體社會成員生成共有國家認同打下情感和心理基礎。費孝通先生提出的中華民族多元一體論,使中華民族認同成為整合各民族認同的政治概念,受到學術界和國家意識形態(tài)的肯定和提倡。從文化角度來說,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核心是中華文化的“多元一體”。中華文化的“多元”表現在各民族、各地區(qū)豐富多彩的文化特色,“一體”表現在各民族、各地區(qū)文化在歷史發(fā)展中逐步交融、整合形成中華文化共性。所以,中華民族共同體是“各民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開拓腳下土地”的共同體,也是“各民族文化集大成”的共同體,中華民族共同體因56個民族的紛繁文化內容而具有豐富內涵和強大凝聚力。
我國憲法序言中已明確指出:“中華人民共和國是全國各族人民共同締造的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痹诮嬛腥A民族共同體認同方面,國家始終承認56個民族共享歷史記憶,即共同開拓了中華民族的廣袤疆土,共同建設了偉大祖國,共同創(chuàng)造了中華文化,共同反抗侵略和分裂勢力,共同締造了統(tǒng)一的多民族國家。王明珂認為:“族群的起始記憶如同出一母體的共同血緣,通過強化群體成員之間的情感紐帶來維護并保持他們共享的生存空間與現有資源?!盵8]也就是說,一個社會群體選擇、組織、重述“過去”的目的,是創(chuàng)造共同傳統(tǒng)文化模式來詮釋該群體獨特的本質并維系群體成員的凝聚。正是在類似意義上,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加強中華民族大團結,長遠和根本的是增強文化認同?!边@就要求我們充分尊重作為中華文化創(chuàng)造者的各族人民的主體性,大力弘揚各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推動建設各民族共享的當代文化,豐富中華民族文化寶庫,用文化的包容性將各民族情感聯(lián)結起來,形成共同的心理自覺,使中華民族成為具有強大凝聚力、向心力和整合力的文化共同體[9]。
3.主體性為創(chuàng)建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營造了社會氛圍?!皣艺J同表達了個體與民族國家千絲萬縷的情感聯(lián)結,表現為個體對故土的依戀,對統(tǒng)一領土之上最高政治共同體的效忠,對國家法律規(guī)范、公共生活準則的遵守與踐行?!盵10]佐斌等認為“中華民族認同由家庭認同發(fā)展而來,具有階段性特征”[11]。“家是最小國,國是千萬家”是家國情懷的具體體現,國家與人民紐帶聯(lián)結的最小單位是家庭、社區(qū),而對家庭、社區(qū)依戀情感表現的最高階段即為對國家、對中華民族共同體的認同和歸屬。日益提高的城鎮(zhèn)化水平帶來的大規(guī)模人口流動使民族地方傳統(tǒng)邊界逐漸消失,各族民眾分布遍及全國各地,多民族社區(qū)逐漸成為其結構相連、利益相關、情感相通的“故土”。故土家園內若無聯(lián)結情感的紐帶,社區(qū)共同體就無從說起,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感建設勢必受到影響。
為強化多民族社區(qū)的“故土依戀”情結,我國通過民族互嵌式社區(qū)建設使社區(qū)各族成員成為密不可分的地緣共同體,在共同的空間內相互交往、相互理解、相互認同。各民族“三交”有利于通過社區(qū)認同感的建立推動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建設。群際接觸理論認為,群際接觸互動能通過增進了解、緩解焦慮、產生共情等機制來減少偏見,增進友善關系[12]。民族互嵌式社區(qū)的建設,在空間上能夠提供足夠的族際交往、文化交流和結構交融機會,使多民族社會維持團結和諧,多民族國家長治久安。黨的十九大報告明確指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加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促進各民族像石榴籽一樣緊緊抱在一起,共同團結奮斗、共同繁榮發(fā)展。”[13]這一表述可以理解為,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的關鍵在于增強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根基穩(wěn)固功能。互嵌式社區(qū)建設的價值旨歸體現在民族交往交流交融基礎性工作中的規(guī)律遵循、模式借鑒及經驗分享在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這一結果反饋的橋梁作用中。即通過建設民族互嵌式社區(qū)這一平臺,使各民族同胞生活在一個同質的社區(qū)環(huán)境中,打破心理提防,消除刻板印象,有助于形成新時代的社區(qū)認同感和民族關系,由此,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根本目標就不再遙遠[14]。
概言之,通過互嵌式社區(qū)建設形成統(tǒng)一的社區(qū)共同體意識,在此基礎上凝聚各民族的共識,以“共同家園”情結去整合各民族的文化差異,力圖實現由“地緣共同體”到“精神共同體”再到“中華民族共同體”的漸進性蛻變,這一社會群體主體性的牢固根基為實現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目標營造了良好的社會氛圍。
基于中國共產黨對人民主體性地位的尊重和重視,以及廣大人民群眾堅定不移地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前進的信心和決心,我們應從實際出發(fā),探尋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主體性的實現途徑,進一步夯實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建設的根基。
1.以人民為中心,尊重人民的主體地位。一個多民族國家如果缺乏統(tǒng)一的身份意識和核心價值觀,人民對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沒有歸屬感,將出現“國將不國、何以為家”的窘境。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建設,不僅僅是簡單地教育每一位國民熱愛自己的國家,而且也在于國家能夠真正實現和保障人民管理國家和社會事務的民主權利。
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是一種目標指向,更是一種政治理想、精神寄托和道德情感。當前,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必須緊緊把握以人民為中心的主線。我國各族人民在砥礪前行中共同捍衛(wèi)國家和民族尊嚴,共同締造了歷史悠久、豐富多彩的中華文化,在交往交流交融中逐漸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因此,增強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已具備人民性的歷史積淀,而如果要讓我們的民族和國家立得更穩(wěn)、走得更遠,就需要進一步積累與強化人民性的現實基礎。讓廣大人民群眾共享發(fā)展成果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堅持以人民為中心是新時代堅持和發(fā)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根本立場。這就要求在以后的發(fā)展過程中,進一步加強民族團結,重視人的個體主體性的充分保障和發(fā)展,不斷鞏固人民主體性的地位和作用,發(fā)揮人民群眾“閱卷人”的智慧和力量,帶領各族兒女奔向美好生活。與此同時,引導各族群眾牢固樹立正確的國家觀,深刻認識國家統(tǒng)一是各民族最高利益,只有在擁有完整主權的人群共同體中,個人才能獲得全面發(fā)展,中華民族共同體也才能更好發(fā)揮作為群體的主體能動性,才能真正為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打下堅實基礎。
2.發(fā)揮文化紐帶作用,增進各民族情感聯(lián)結。從民族文化的角度看,各民族作為不同的文化主體,構成一種和諧共存的關系。這一關系模式強調多主體之間共存的和諧性,以及以平等的對話、交往、合作、融合為特征的社會整體性。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不能只保留傳統(tǒng)性,應跟上現代性的步伐。共同體認同構建的過程中必然會面臨個體與群體、局部與整體、時代性與傳統(tǒng)性之間的博弈問題。如何處理好以上關系,共同體的語義已經為我們提供了重要的理論思路,即在具體情境中良性互動,均衡發(fā)展,強化情感紐帶。
在新修訂的憲法中,“和諧”一詞醒目明確地闡述了當代民族關系,以立法形式確立了民族關系和諧的重要性地位。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國歷史演進的特點造就了我國各民族在分布上的交錯雜居、文化上的兼收并蓄、經濟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親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誰也離不開誰的多元一體格局?!盵15]可見,通過文化交流、經濟交往、情感互動來促進民族和諧關系,其本身已成為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建設的重要內容。文化作為感性知識和經驗升華的產物,能夠起到維系情感的紐帶作用。中華民族文化歷經封建王朝的“華夷一統(tǒng)”思想的傳承、近代以來“中華民族觀”的發(fā)展,實現了在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中“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語境下的完善,其實質與姚大力所說的“王朝可以結束,中國卻沒有結束”[16]如出一轍,充分體現了我國自古以來文化一脈相承又不斷發(fā)展創(chuàng)新,并最終服務于中華民族這個共同體的特點。因此,當下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構建,應給予各民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應有的尊重和理解,增強各民族間的互動和信任,從而形成牢固的情感聯(lián)結紐帶。不同的民族文化主體,共同認同更高層次的中華文化,結構上形成和諧共存的民族文化生態(tài),石榴籽式緊緊擁抱的中華民族共同體就成為一種常態(tài)。文化情感上的交融,促使各文化群體主體在政治、經濟、社會等領域形成彼此誠信、相互依存的狀態(tài),由此形成良性循環(huán),形成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建設的良好的內部運行環(huán)境。
3.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為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提供外聯(lián)動力。多民族國家共同體認同建構,不僅需要充足的內生動力,還需要一個和平與發(fā)展的國際環(huán)境提供持續(xù)的外聯(lián)動力。
當今世界,不同國家在客觀上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國際合作的基礎在于追求主體間國家利益的最大化。馬克思主義認為:“人類主體形態(tài)的最高表現類型是類主體性。類主體性的本質意義就是地球上不同國家、地區(qū)和民族作為主體在認識和實踐過程中表現出的趨同性?!盵17]習近平總書記在關于國際主體間合作的思考中體現了深邃的智慧,提出了“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國際關系處理原則。2013年,他在俄羅斯演講時指出:“當前世界各國相互聯(lián)系、相互依存的程度空前加深,人類生活在歷史和現實交匯的同一空間——地球村里,越來越成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命運共同體?!盵18]在2017年日內瓦總部演講中,他進一步闡述了共同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思想[19]。黨的十九大報告也明確指出:“各國人民同心協(xié)力,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建構持久和平、普遍安全、共同繁榮、開放包容、清潔美麗的世界?!盵13]從中華民族共同體到人類命運共同體,將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建構置于國際大環(huán)境中,并和鞏固人類命運共同體緊密結合起來,在某種程度上也揭示了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的建構離不開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持續(xù)的外聯(lián)動力。在新的時代背景下,面對當前日益復雜的國際環(huán)境和挑戰(zhàn),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建構和發(fā)展,需要我們高揚和平合作旗幟,與世界各國共同解決面臨的種種問題,在對話與合作、理解與溝通的實踐中夯實中華民族共同體的外部基礎,也為進一步推動構建合作、開放、互利共贏的人類命運共同體創(chuàng)造良好的條件。
路易·阿爾都塞認為,國家的另一層面是“意識形態(tài)的國家機構”,國家權力通過定義和分類各個主體,正面引導他們遵從國家。因此,他們是具有主體性的行動者,能以自己的主動努力強化國家,而并不總需要強制性的國家機構[20]。通過以上的分析和探究可知,主體性哲學視閾下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建構的根基性工作在于人民的主體性。主體性作為人的本質特征,只有當中華民族共同體這個群體主體充分保障人民群眾中每個個體主體的需求和利益時,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才會得到強化。因此,中國作為一個多民族國家,構筑和加強中華民族向心力的效能最大化在于確保每個人、每個民族主體事實上的充分平等,全面形成經濟發(fā)達、政治清明、文化繁榮、社會和諧和生態(tài)健康的五位一體的中華民族共同體主體性。如此,所有的主體融入一個宏大的的整體中,形成統(tǒng)一的“全如一人”[21]的國家形象。
總之,新時代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建構需要牢牢把握人民主體性的內核,將人民的個體主體性、多元文化族群的群體主體性和人類命運共同體的類主體性辯證統(tǒng)一,營造深入聯(lián)結各民族情感的內部運行環(huán)境和通過推動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提供的外聯(lián)動力,堅持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為世界謀大同,不斷穩(wěn)固中華民族共同體認同構建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