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廷風韻 華夏正音
——潮陽笛套音樂及其演奏風格

陳旭西

（汕頭市文化館，廣東 汕頭 515000）

提 要：潮陽笛套音樂源于宋代，距今已有八百多年的歷史，它是一種以笛、管、笙、簫為主奏，配以琴弦絲索和打擊樂器的套曲。從曲式結(jié)構(gòu)到旋律，都保留宋代宮廷音樂風韻，其風格特點古樸莊重、清麗典雅，具有濃厚的中國民族傳統(tǒng)音樂色彩。

在汕頭市潮陽區(qū)，流傳一種獨具藝術(shù)特色的民族音樂，這就是潮陽笛套音樂。這種音樂在民間流行，深受人民群眾的喜愛。它卻不是民俗音樂，而具有雅樂的風格。這是什么原因呢？原來這與南宋末年的歷史很有關(guān)系。

《潮州府志》卷二十九有這樣的記載：“……天祥起兵趨潮，丙與俱知大廈不支，遂家潮陽為潮陽人，晦跡方外……”潮陽笛套音樂之源起即是如此。南宋末年，丞相文天祥率領勤王之師到達潮陽。當時，作為宋室左藏朝散大夫的吳丙（字汝光，原籍江西，后為潮陽人）隨師抵潮，吳丙生平酷愛音樂，又是宮廷樂宦，因而帶來樂工歌伎和禮樂資料。宋亡后，吳丙定居潮陽棉城。宮廷音樂的種子也因此播落于潮陽，經(jīng)過歷代樂工們的充實和發(fā)展，形成了潮陽笛套音樂古樸典雅的風采和濃郁的地方特色。

下面從幾方面，結(jié)合自己在演奏過程中的體會，試圖對潮陽笛套音樂進行分析和探討，讓人們對這種獨特藝術(shù)風韻的傳統(tǒng)音樂有所了解。

1 潮陽笛套音樂的品種

1）笛套古樂。以笛領奏，以笙簫管笛為主奏樂器，基本上是屬于原湯原味的古代宮廷音樂，它從曲式結(jié)構(gòu)到旋律進行，都保留著宮廷音樂的本來風韻。具有古樸、莊重、典雅、清麗、悠揚等特點，其曲式結(jié)構(gòu)，具有深沉、濃厚的中國民族傳統(tǒng)色彩。其代表曲目有《沖天歌》，該曲描寫古代宮廷雅樂祭祀儀式活動最具有代表性的音樂作品，有著濃郁的民族特色。樂曲表達的是祈求“上天神靈”保佑一年四季風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眾生吉祥、良好祝愿。曲調(diào)典雅、莊嚴，篇幅長而規(guī)整，節(jié)奏緩慢地加贈慢板。

2）笛套大鑼鼓。是笛套音樂與正字打擊樂溶化的大型管弦樂合奏的組合形式，其主奏樂器為笛、管、笙簫、大鼓、斗鑼、大鈸等，樂曲氣氛昂，宏偉高昂，情緒雄渾，其代表曲目有《兒歡》，這首笛套樂曲，分“兒歡”、“大叩皇天”、“升主” (小傍妝臺）、“三板”等四個部分。曲調(diào)優(yōu)美、清新、活潑、跳躍，富有生活氣息和兒童特點。運用了大笛吹奏一音三韻，小八音的打擊樂巧加配合，具有典雅、清悠的宮廷風味。

3）笛套蘇鑼鼓。是以昆曲、攤簧加工潤色，溶化成為小型打擊樂和以笛、管、笙、簫為主的管弦樂合奏的組合形式，樂曲多表現(xiàn)其明快、開闊、熱烈、生動，給人以清晰、風趣甚至酣暢、向上之感，其代表曲目有《倒騎驢》，該樂曲描寫民間傳說中八仙之一的張果老，騎驢喜赴天筵，宴罷醉歸，倒騎毛驢，悠閑自得，越曲徑、過棧橋、賞春景、觀燈會，神態(tài)超俗，不亦樂乎！曲調(diào)的幽默、滑稽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特別是那驢子踏地的蹄聲，表現(xiàn)得維妙維肖，給人們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4）梵調(diào)（廟堂音樂），這是笛套音樂與佛曲的合流，有以笛主奏的純器樂曲，也有以笛為主奏樂器去伴奏佛曲，梵調(diào)前期多由名勝巖寺（東西巖、靈山寺等）引進，后期則在庵堂、善堂中流行。其風味超逸、幽深、飄渺。其代表曲目有《道場線》，該樂曲是一首敬佛、禮佛的贊美詩，其旋律熱烈昂揚，跌看活潑，頗受群眾歡迎。它主要用于寺廟唱誦，旋律徐曼優(yōu)美，令人心曠神怡。這首樂曲還有一個奇特之處，它要求鼓師一手擊鼓，一手打鐃鈸，兩手同時各奏一個聲部，叫做“鼓鈸雙聲”。

2 潮陽笛套“龍頭鳳尾笛”和“龍頭鳳尾指”的特點

“龍頭鳳尾笛”相傳是南宋未年隨笛套音樂流入潮陽的，它原先是古代宮廷的專用樂器，初傳來的宮制樂器都裝飾有龍鳳之類皇室象征的圖騰，笛頭前端接著龍頭裝飾，笛身雕刻鱗紋，繩孔結(jié)上絲線編成的鳳尾狀墜飾，全長75左右公分，為傳統(tǒng)平均孔竹笛，律制民間藝人稱為七律，吹奏指法為龍頭鳳尾指。這種龍笛和禮樂資料在抗日前還保存在潮陽孔廟，到了清末民初時期，民間的龍笛制作只有龍頭和鳳尾裝飾，笛身就沒有了鱗紋雕刻，而代用紅漆絲線龍頸至繩孔扎二十八節(jié)線，據(jù)說是象征性的運用天象星辰二十八宿，對應到龍笛身上，體現(xiàn)了天人合一的理念，故稱二十八節(jié)龍頭鳳尾笛。

在吹奏方法上是傳統(tǒng)的(宮廷式)“龍頭鳳尾指”，領奏樂器的大笛(橫笛)是28節(jié)大鑼鼓笛，它采用第六孔為1的吹奏法，其定調(diào)音高比bA調(diào)稍低，而比G調(diào)偏高，這樣定調(diào)，三全其美，既使高音區(qū)具有“高亢、激越、響亮、磅礴”的氣氛，又使中音區(qū)具有“悠雅、清麗、委婉”的特點，而低音區(qū)也有“古樸、幽逸、扎實”的妙處。特別是高音區(qū)3(即高音3)更具特色，因為這個高音3是其他笛子曲所不同的突破音。在吹奏的技巧上，潮陽笛套音樂的大笛吹奏法運用是“龍頭鳳尾指”，這種指法，獨具一格,成為潮陽笛套音樂中的領奏樂器。

3 潮陽笛套音樂的獨具風格

笛套音樂以古老的樂器笛、管、笙、簫（有謂“絲不如竹”）為主奏樂器，其打擊樂有小八音的特色，其古樂旋律悠揚，花燈鑼鼓跳躍生動，大鑼鼓曲韻調(diào)高昂，加工其樂曲成套、定調(diào)很高，如以笛為準，六孔全按為（2）。潮陽笛套音樂代表人物蔡衍生老師把它的演奏手法概括為挑、拍、蓋、抹，以一韻三波的氣顫音收尾，這種演奏手法完全有自己的風格特點，不同于北方的吐、滑、垛、花，和南方顫、疊、增、打，有人認為笛套的演奏手法和江南絲竹差不多，其實完全是兩回事，即使是個別指法相同，但完全是兩種風格的音樂，再者潮陽人說話大聲丹田有力，演奏起來往往帶有點鄉(xiāng)土的氣息，有行家們稱它為“潮陽味”。這種韻味是不會說“潮陽話”的人很難演奏出來的。這與不會說“潮州話”的人很難奏出潮樂“活五”調(diào)的韻味，不會說“廣州話”的人很難奏出廣東音樂的韻味是同樣的道理?！俺标栐挕钡奶攸c，決定了潮陽笛套不是以輕快、悠揚見長，而是在嚴肅中見深沉，相互中見凝重。在以大笛為領奏，笙、簫、管等吹奏樂器為主奏，配以絲弦樂器和打擊樂器的協(xié)調(diào)下，體現(xiàn)莊重肅穆，古樸大方。潮陽人在演奏笛套音樂時，本能地把“潮陽話”的語調(diào)滲透其中，也就自然而然產(chǎn)生潮陽特色的音樂風格。如果你留心觀察和體味，例如用同一首樂曲，讓潮陽人與其它說“潮州話”的人分別以口頭唱讀，就會發(fā)現(xiàn)他們從發(fā)聲到語調(diào)已有不同，演奏起來，其韻味也就不同了。

中國音樂學院教授，著名琵琶大師劉德海蒞潮賞聽潮陽笛套音樂時贊嘆地說：“在笛套音樂里有宗教的情結(jié)，天人合一，很平合、很自然、很健康、向上，國粹??！國外是沒有的，有宮廷的味道，又有民間的味道，這是個活種，不能丟掉。潮陽笛套音樂是中國民族音樂一筆寶貴財富，這樣的音樂在中國實在是太少，應該一代代好好傳承下去，弘揚祖國傳統(tǒng)文化?！?/p>

概言之，從潮陽笛套音樂的歷史、品種和特色等方面來看，可以說，潮陽笛套音樂是源遠流長、別具風韻、深深扎根于潮陽土壤的一朵雅俗共賞的民間樂苑之花，具有古色古香的濃厚藝術(shù)特點，它不愧為南國的一朵藝術(shù)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