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音
“那天晚上的事,你還能回憶起來嗎?”
面前的男人一臉誠意,我卻快要崩潰了。連續(xù)兩個星期了,他就這么隔三岔五地上門問我同一個問題。我一遍一遍地告訴他我真的想不起來了,他卻鍥而不舍。我不明白他哪兒來的那么堅定的信念,難道我是茅臺股,早晚會漲上天?
“我真的想不起來了?!蔽覐娙套」?。昨天晚上熬通宵寫稿子,剛剛發(fā)給主編審閱,我已經(jīng)差不多二十四小時沒合眼了。正打算好好睡一覺,沒想到這個男人又來了。
“現(xiàn)在想不起來沒關(guān)系,您有空再仔細回憶一下,這對我們很重要?!蹦腥吮虮蛴卸Y地告辭,“我過幾天再來?!?/p>
“要不……”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為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準備離開的男人停住了腳步,回過身滿臉期待地看著我。我覺得他一定是誤會了,其實,我想說的跟他的期待無關(guān)。我沖他尬笑,“我是說,反正您有我的電話,我要是萬一想起什么——我是說萬一哈,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來——萬一我想起什么,我給您打電話就行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想問我,也可以電話聯(lián)系,沒必要一趟一趟上門,多麻煩啊,還耽誤您時間……”
“這是警方的調(diào)查程序。”他沖我微微點頭,“哦,還有,最近這段時間請您不要出遠門,我們可能隨時會來找您了解情況。打擾了。”
兩星期前的那天晚上,我喝多了。我一般是不喝酒的,既沒酒量,也一點兒不喜歡喝,可那天晚上的同學會上,我還是被人強行灌了幾杯啤酒——我懷疑有人在里面摻了白的。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大的惡意來揣度同學圈的。這個圈子里,不是說沒有互相幫助互相理解,可更多的是互相炫耀互相嫉妒互相算計。同學聚會這種活動,我是能不參與就不參與,可那天例外,一位學長剛剛升官,當了我們這個城市市委宣傳部的副部長。我是媒體記者,要跟媒體主管部門搞好關(guān)系,新任副部長親自打電話邀請,我拒絕就太不給面子了。
副部長自然是聚會中的核心人物,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我跟副部長的交流就多了一些,可能在有些人看來,搶了他們的關(guān)注度,于是就有人以各種理由給我灌酒。起初我是一概不喝,那幫人又攛掇副部長給我敬酒(其間細節(jié)各位讀者可以腦補,凡參加過酒場應(yīng)酬的都知道,一個沒酒量的女孩子拒絕敬酒是多么困難),結(jié)果我被迫喝了杯啤酒。第一杯一喝,往下就收不住了——領(lǐng)導敬酒你喝了,我敬酒你不喝,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后來的情節(jié)我就記不太清楚了,誰給我叫的出租車,我怎么上去的,又是怎么下來的,總之那段時間我基本處于斷片狀態(tài)。唯一有點兒印象的是,下車之后我搖搖晃晃走向樓門,突然有個人影迎面沖過來,一頭撞在我身上,我被撞倒在地,還崴了腳脖子。再往后,又斷了……
等我真正恢復意識,已是第二天天光放亮。頭疼欲裂,口干舌燥,下床找水,因為腳傷又摔了個跟頭……接著,就有人敲門。我一瘸一拐去開門,門外的男人向我出示了證件——市局刑警隊。這個刑警告訴我,昨晚小區(qū)里發(fā)生了一起兇殺案,兇手逃跑的時候,巧妙地避過了監(jiān)控探頭,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兇殺案的消息觸動了我的狗仔神經(jīng),我馬上向他打聽細節(jié),對方卻是無可奉告,只是問我是不是聽到或者看到過什么異常情況。我遺憾地告訴他,昨晚我喝多了,什么也不記得。我當時剛從宿醉中醒來,我的臉色、我的精神狀態(tài)、我一瘸一拐的走路姿態(tài),甚至還有嘴里沒散去的酒氣,都能證明我所言不謬,可是顯然,那個刑警不打算放棄,此后不厭其煩地三番五次上門詢問。至于案情進展,他跟他的上司一樣,守口如瓶。
此時,這個刑警的頂頭上司、刑警隊長秋生正在外地辦案,不方便接電話,我只好通過微信詢問。秋生的回復是:兇殺案確有其事,兇手身份不明,讓我配合警方調(diào)查,不要跑到公安局去問東問西給他添亂,他過幾天就回來,如果案件有進展,他會通知我。
我這人還是識大體的,現(xiàn)在是秋生破案的關(guān)鍵時刻,我不能給他制造麻煩。只不過,刑警隊限制了我的行動自由,不讓我離開本市,我是記者,不能出差那我還采訪個啥?為了盡快恢復自由,也為了我的報道能多點兒吸引眼球的內(nèi)容,我當然希望我能想起點兒什么??墒俏艺娴氖裁匆蚕氩黄饋恚诎赴l(fā)的那個時間段,我喝醉了,還被撞了個七葷八素……
等等……我突然意識到問題在哪兒了,趕緊掏出手機,不是微信聯(lián)系,而是直接撥了秋生的號碼。
那么,讀者朋友,您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4月30日截止答案,參考答案見第5期,“四月偵探榜”見第6期)
責任編輯/季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