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許多人而言,這次全球新冠疫情災難提供給我們的,是個體與這個世界相互聯系的集體屬性的事實?;蛘撸@份獨特的個人經驗將促使個體轉向其另一面,即更加關注自我的內在表達。李銜夏在《反客為主》里說:“寫詩,有時要寫一些自己也讀不懂的句子——/讓自己看上去像一個友善的陌生人/值得用十四行的時間重新認識他——/把他重新變回我”。是不是可以這樣認為,突飛猛進的極限擴張時代已經被一雙無形巨手按下了停止鍵,人們“回到厭倦的現代叢林——/又似乎從來都未曾有片刻的離開”,是時候回過頭來,重新以一種理性的目光審視和認識自我,“人與人近在咫尺/中間卻隔著滿滿一個宇宙”,“無數細碎的孤獨”,回到“生命原初——笑與哭是人類的二進制語言”,“從不可知到不需可知,靈魂自成世界”。李銜夏用充滿哲思的語言為我們描述了當下生活的詩與思,后疫情時代的詩歌表達注定帶給人們不一樣的臨在感受。
十二樓的詩歌借著豐富的聯想,從一個思緒跳躍到另一個思緒,不斷有新的洞見和發(fā)現,所敘述的事件也因為跳脫了時間的連續(xù)性,能在剎那間了悟、呈現,仿佛獲得了一次新生,“‘馬使汗兒——好聽的卷舌音,也/扯不住過往時光/現在,呆坐窗臺,一盆白掌/接納了我/再不天黑,落日就要燜壞了”。而人生就是一場修行,際遇不同的選擇其實只是心境的選擇,面對現實的嚴酷,投之以溫暖一瞥,十二樓在對事物的深情凝視中,試圖還原世界的本質,用她的咒語一般的詩句試著彌合生命與世界的斷裂和疏離,詩中有著尋求超脫的沖動,這種沖動賦予她的詩歌以動人的力量。
沈道光的詩富有思辨和玄義。他的詩發(fā)自內心,善于讓內在層面的感知找到外部的客觀對應物,有時候他的內心是“一尾魚游在寂靜的下午”,是“河中斷木”,是“棲在樹上的夜鶯”,等等。正是他內在的敏銳感知觸發(fā)了外在表現,這和一些詩人觸景生情的詩歌路徑不同,沈道光的詩歌路徑是相反的,更多的是因情而入景。因而,他的語言偏于理性的敘述,但,他需要時時壓制強烈的內在,讓物質性的客觀呈獻與精神上的反應趨于同步,這對他或許是個難題,似乎他的內部有一種特殊的網絡,讓他在用肉眼看見任何東西之前,似乎總是能夠預先透過某種內在渠道提前“看見”了事物的本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