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恒
進入冬季,黃陂湖似乎就從未安靜過。自第一批越冬的豆雁、白額雁和白琵鷺在此落翅,成千上萬只候鳥,從西伯利亞,從西太平洋,從遙遠的北方飛來,這里便是一湖羽翼。斑嘴鴨、花田雞、小杓鷸、小鴉鵑,聚集在湖東的荷塘,小天鵝、白尾鷂、紅腳隼、灰鶴、紅雁,棲息在湖西的葦蕩,大白鷺占據(jù)著湖南邊的沼澤地,黑翅鳶起落于湖中央的小島。
此時的黃陂湖,水生植物不如春夏青翠,卻是鳥兒的最愛。蘆葦黃了,蘆花像一層棉被覆蓋著葦蕩,湖床始終氤氳著溫?zé)岬臍庀?。荷葉枯了,荷莖下的魚兒沒了遮隱,鳥兒捕捉方便了許多。草地和灘涂,以及淺水洼湖,不計其數(shù)的蟲類、蛙類、蛇類、蚌類、鱔類,動著,蹦著,跳著,游著,充滿著誘惑。黃陂湖的氣味和聲波,讓嗅覺靈敏、聽覺超常的鳥兒每年都來廬江落戶。
最后飛臨的可能是東方白鸛。三五十只,與其他鳥群相比,數(shù)量不算多??伤鼈儾皇且话愕暮蝤B,屬于瀕危物種,被稱為鳥類中的大熊貓,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早些年,是沒有東方白鸛來黃陂湖過冬的。因為圍墾、污染,生態(tài)遭到破壞,對環(huán)境極為敏感的東方白鸛即使路過,也不會落下來?;蛟S它們的祖輩來過,它們的基因里還有一縷黃陂湖的情緣。所以,當(dāng)黃陂湖在修復(fù)中重現(xiàn)優(yōu)質(zhì)生態(tài)環(huán)境時,它們自然而然就來了。
東方白鸛來了,百鳥為尊,整個黃陂湖仿佛都變得雍容華貴起來,一座無形而巨大的生命磁場連接著地球的南北極。鳥兒隨著白鸛飛舞著,牽著湖的維度,像是要把湖立起來。鳥群和朝霞相映的意境,比王勃的詩句還美;大雁與落日重疊的鏡頭,成為許多攝影家珍藏的畫面。黃陂湖,成了鳥兒的樂園。
前來觀鳥的人絡(luò)繹不絕,尤其想一睹東方白鸛的尊容。白鸛也不矜持,一副生活常態(tài)任你從頭看到尾。遠處在水邊或沼澤地覓食的白鸛,步履輕盈矯健,一邊走一邊啄食。累了或者飽了,就單腳而立,頸部縮成S形。那如同套著紅絲襪的長腿,仿佛在嘲笑岸邊還穿著厚厚冬衣的少女。如果有聲音驚嚇,它也會躲避,蹬起有力的雙腿在地面奔跑一段距離,并用力扇動兩翅,待獲得一定的上升力后便騰空而起。白鸛飛翔的樣子極具觀賞性,頸部向前伸直,腿和腳則拖到尾羽的后面,尾羽像扇子一樣展開,姿態(tài)輕快而優(yōu)美。
有幸也能看到近在咫尺的白鸛。那叢蘆葦里,就時常蹲著一只,如果不注意,還以為是一蓬被陽光漂白了的蘆花。
即使蹲在那里,也是一副高貴的樣子。長而粗壯的嘴幾乎全是黑色,僅厚厚的基部綴有一圈稍微偏紫的深紅色。嘴尖端逐漸變細,并且略微向上翹起,很是符合力學(xué)原理。想必這樣的尖嘴一定靈巧而有力,對捕食魚、蛙、鱔、蛇、蝸牛、甲殼蟲一類的動物,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的。白鸛眼睛周圍和喉部都是朱紅色,像是特意修飾的。少許的紅色,在身體大片的白色羽毛中,呈現(xiàn)恰到好處的搭配。很難想象,白鸛在長期的生命進化中,居然考慮到人們的審美情趣。
鳥,是黃陂湖春的使者。而有了一群東方白鸛,黃陂湖的春來得要早一些。因為,白鸛在黃陂湖棲息的日子不會太長,三月前便要北遷。即使這里草茂盛,水豐盈,魚蝦、蚌蟹多而肥,但它們也是要回到自己的故鄉(xiāng)。白鸛會用清脆動聽的鳴叫,把黃陂湖的春早早喚來,桃紅半島,柳綠水岸,春暖湖畔人家,以此感謝和回報修復(fù)黃陂湖生態(tài)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