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文化兩種表現(xiàn)形式下的《紅樓夢》與昆曲藝術(shù)

雷源

摘要：昆曲和《紅樓夢》是同一文化的戲曲和小說兩種不同表現(xiàn)形式。兩者都側(cè)重女性形象和男女愛情的描寫，就架起了兩者關(guān)聯(lián)的重要橋梁和紐帶?！都t樓夢》中貫穿了昆曲的影子，也滲透了昆曲的情懷。

關(guān)鍵詞：紅樓夢;昆曲;女性觀

昆曲是宋元南戲的變種，其唱白以雅為特色。明末清初，昆曲大行其道。首先是出現(xiàn)了一大批昆曲傳奇的作家作品。開先河和集大成者是明末的湯顯祖，他創(chuàng)作的“臨川四夢”，特別是《牡丹亭》對后世影響極大。至清初“南洪北孔”創(chuàng)作的《長生殿》和《桃花扇》把昆曲作品推向高峰。十七世紀，不論是帝王將相，士大夫階層，還是普通市民，都對觀看昆曲演出趨之若騖?？滴趸实劬陀H自觀看《長生殿》和《桃花扇》，并親定“賞格”。市民階層對觀演昆曲更是如醉如癡，旗亭酒家，無不談?wù)撔掳嵫莸膫髌?。官僚巨族家庭競相家演戲班，不惜花費巨資，豢養(yǎng)優(yōu)伶，置辦行頭。史載，某些官僚為演出《長生殿》僅置行頭就花費白銀三十萬兩之巨。至雍正年間，朝廷禁止官員家養(yǎng)戲班。乾隆年間，昆曲開始衰落，逐步為“花部”戲曲所取代;演出內(nèi)容也逐步由纏綿的才子佳人戲變?yōu)楸瘔训膫b義戲、公案戲、清官戲，舞臺風(fēng)氣大變。同時，在文學(xué)上以《紅樓夢》為代表的這種言情濫觴文化也隨之消失了。

一、昆曲和《紅樓夢》的重要關(guān)聯(lián)：女性形象的描寫

昆曲和《紅樓夢》是同一文化的戲曲和小說兩種不同表現(xiàn)形式，好像同一藥罐熬出的湯劑和片劑?！都t樓夢》，是明清文學(xué)末期成書，成書即遭禁毀，造成迷霧重重，才有后人好事者的索引、探軼。而昆曲卻有七百年歷史，里里外外浸透了文人的尚雅風(fēng)格，早已成為了雅文化的代表?！都t樓夢》全書中貫穿了昆曲的影子;而它在民間的傳播也離不開昆曲。清代的戲曲作家仲振奎先是譜寫了《葬花》這一出戲，后來又寫成了劇本《紅樓夢》傳奇。從此，《紅樓夢》登上了戲曲的舞臺，并被演繹成多個戲曲曲種，自此長盛不衰。

《紅樓夢》書中出現(xiàn)過很多昆曲劇目，比如我們熟知的《豪宴》、《乞巧》、《仙緣》、《離魂》四出暗伏著全書的大關(guān)鍵;《滿床笏》和《南柯夢》隱藏著賈府的興旺與落敗。而黛玉深埋心底的無限惆悵，正是她聽《牡丹亭》的那一刻（“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在幽閨自憐”）。《紅樓夢》一半以上的章回都有昆曲，是昆曲支撐起紅樓大廈的架構(gòu)，推進紅樓故事的進展。

同時，昆曲和《紅樓夢》都側(cè)重女性形象和男女愛情的描寫，這就架起了兩者關(guān)聯(lián)的重要橋梁和紐帶。在昆曲舞臺上，女性形象數(shù)量多，且多數(shù)是舞臺的靈魂和社會的良心，戲劇作家的理想和美好的情感常常是通過她們得到最完美的體現(xiàn)。如王昭君的膽識令漢宮滿朝文武羞愧;李香君的氣節(jié)讓七尺男兒汗顏;竇娥的善良、怨憤感天動地;趙五娘的深明大義、吃苦耐勞感人肺腑;杜麗娘出入生死的“至情”驚天地、泣鬼神;白素貞的敢愛敢恨令人欽敬。昆曲對女性形象的塑造是極為成功的。

以《長生殿》為例，對《紅樓夢》中的愛情思想影響最大的就是《長生殿》。清康熙27年（1688年）洪升44歲時寫成《長生殿》。《紅樓夢》受康熙年間成書的《長生殿》影響。而《長生殿》和《桃花扇》是昆曲最后高峰期的兩部代表作?！堕L生殿》宣揚唐明皇和楊貴妃的生死愛情，書中的唐明皇深愛著楊玉環(huán)，但同梅妃也保持著曖昧關(guān)系。兩人為此還經(jīng)常鬧點小別扭，總是以唐明皇賠罪了事?！都t樓夢》中的愛情生活與《長生殿》幾乎完全相同，人物性格的描寫也有明顯仿似的痕跡，就連寶玉、寶釵、黛玉的名字都明顯來自《長生殿》中的“玉環(huán)”、“金釵”、“鈿盒”。

著名紅學(xué)家顧平旦先生曾著重提過：曹寅精通音律，也親自組織過家庭戲班，甚至還創(chuàng)作過自己的昆曲劇本。而曹雪芹自幼在昆曲盛行的南京一帶長大，近距離接觸昆曲這種當時背景下的“雅樂正聲”，從小耳濡目染。曹寅曾經(jīng)親自組織排演了洪昇的巨著《長生殿》，那時曹雪芹雖然沒有出生，但那場三天三夜的盛世佳話在江南織造府內(nèi)會留下痕跡，這樣的痕跡也會給曹雪芹帶來一定的影響。

《紅樓夢》的創(chuàng)作手法之一是“草蛇灰線，伏脈千里”。而在元雜劇和明清傳奇采用的敘事方式當中，也有《紅樓夢》中的“草蛇灰線”。書中出現(xiàn)過很多昆曲劇目，比如我們熟知的《豪宴》、《乞巧》、《仙緣》、《離魂》四出暗伏著全書的大關(guān)鍵;《滿床笏》和《南柯夢》隱藏著賈府的興旺與落敗。而黛玉深埋心底的惆悵將我們滿滿包圍的那一刻，正是她聽《牡丹亭》的那一刻——“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你在幽閨自憐”。這些唱詞，讓黛玉心動神搖、心痛神癡、眼中落淚。而我們也通過這樣的戲文，更深刻地了解了黛玉的內(nèi)心與靈魂。

二、《紅樓夢》與昆曲具有共同的女性觀

“男泥女水”是《紅樓夢》表現(xiàn)男女愛情的基本思想，完全繼承了昆曲的衣缽?！都t樓夢》書中幾乎每一個女人都有著鮮明的個性，曹雪芹不用傳統(tǒng)的描寫女性的慣常手法，很少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一類詞匯去刻畫女人的外觀容貌，而是側(cè)重描寫女性的內(nèi)在氣質(zhì)，從而使女性美達到了從內(nèi)到外的高度統(tǒng)一。這種重在氣質(zhì)的創(chuàng)作手法，更加鮮明突出地表達了作者的女性觀。從書中描寫的大量女性生活中，可以歸納出五方面的獨特視角。

其一，“女清男濁”說，作者通過男主人寶玉之口說：“女兒是水做成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就感到清爽，見了男人，就感到濁臭逼人”。其二，女子勝男說。作者在書中沉痛地感嘆道：“金紫萬千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家！”其三，“才女有徳”說。《紅樓夢》把年輕女子一個個都描寫為德才兼?zhèn)涞墓廨x形象。其四，“千紅一哭”說。《紅樓夢》中的所有才女，因為生逢“末世”的同樣原因，下場都非常悲慘凄涼。其五，“畫眼睛”說。曹雪芹不是歌頌所有女人，而只歌頌閨中的純情少女。對于婚后的女人，則視為珍珠變成的“魚眼睛”，令人可憎可厭。

《紅樓夢》的女性觀在昆曲世界中比比皆是，最明顯的要數(shù)《桃花扇》。李香君雖是妓女，卻極有氣節(jié)，【卻奩】一場是《桃花扇》劇中李香君第一次政治立場的亮相。此時的香君，已不是前面出現(xiàn)的那個單純的天生麗質(zhì)、花容月貌的香君，也不是僅僅會丹唇善歌、長袖善舞的香君，而是一位在關(guān)鍵時刻能夠杏眼圓睜、柳眉倒豎的香君，是一個對于政治與時局是非分明、愛憎強烈的香君?！敬〒荑恳磺?，就是香君在這種情況下演唱的，曲詞閃射出正義之光，噴吐出憤激之情。她指責(zé)侯公子不該不加思索就說出那樣的話，并進一步告誡說，侯公子只想著為別人消災(zāi)弭難，也不能不顧及正人君子的議論。而且又直言不諱地指出，侯公子肯定是因為接受了阮大鋮送的妝奩，就要循私情而喪原則。于是她果斷地摘除首飾，脫下錦衣，明確表示即使受窮苦、穿布衣，也要保全自己清白的名節(jié)。

三、結(jié)語

《紅樓夢》中貫穿了昆曲的影子，也滲透了昆曲的情懷。而這種情懷，就像是文人的氣質(zhì)品格一樣，形成了《紅樓夢》獨有的“風(fēng)骨”。情懷至深至切，令人動容。

參考文獻：

（1）范曉青：《紅樓夢》與昆曲的“傳奇”之緣，江蘇地方志. 2021，（02）

（2）郝茜：歌欺裂石之音，舞有天魔之態(tài) ——小說《紅樓夢》中的昆曲藝術(shù)研究，陜西師范大學(xué)碩士論文，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