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海鵬 周胤君 Guo Haipeng and Zhou Yinjun
黑水城,今位于內(nèi)蒙古額濟納旗境內(nèi),蒙古語稱之為哈拉浩特,西夏時期在此地設置“黑水鎮(zhèn)燕軍司”。1909年俄國皇家地理學會探險家科茲洛夫在此地發(fā)掘了一大批西夏遺物,其中有一件金身雙頭瑞像,現(xiàn)藏于俄羅斯艾爾米塔什博物館(冬宮博物館),編號x-2296(圖1)。
圖1 俄藏黑水城出土雙頭佛
關于此尊金身雙頭彩塑的研究,國外學者不見論文發(fā)表。國內(nèi)學者中在陳育寧、湯曉芳著《西夏藝術史》中略有介紹,《火神阿耆尼與佛陀雙頭瑞像》[1]一文述及雙頭瑞像在中國的傳播,《敦煌佛教感通畫研究》[2]中認為該彩塑形象來源于敦煌壁畫,《實相與慈悲——關于“雙頭分身瑞像”的命名》[3]一文認為“雙頭分身瑞像”比“雙頭瑞像”“分身瑞像”等命名更為妥當。本文將從造像源流、造像樣式、造像工藝、美學特征等方面對此造像作一專題探析,將對認識黑水城地區(qū)西夏佛教造像藝術有積極意義。
1.公元前10世紀印度經(jīng)典《吠陀》中有印度古老的神——火神阿耆尼。[4]公元前5世紀興起的佛教,吸收原有印度神,火神成為密教十二天之一的火天神。南印度木雕火神阿耆尼,立姿,雙頭,兩臂,一手施佛教“無畏印”,一手殘缺。雙頭火神阿耆尼對佛教雙頭佛有直接影響。
2.唐玄奘西行在犍陀羅國的大窣堵波親見雙頭佛畫像,胸上分身,胸下合體。
在《大唐西域記》卷二記載北印度的健馱邏(即犍陀羅)國中云:
大窣堵波石陛南面有畫佛像,高一丈六尺。自胸以上,分現(xiàn)兩身;從胸以下,合為一體。聞諸先志曰:初有貧士,傭力自濟,得一金錢,愿造佛像。至窣堵波所,謂畫工曰:“我今欲圖如來妙相,有一金錢,酬功尚少,宿心憂負,迫于貧乏?!睍r彼畫工鑒其至誠,無云價值,許為成功。復有一人事同前跡,持一金錢求畫佛像。畫工是時受二人錢,求妙丹青,共畫一像?!瘳F(xiàn)靈異,分身交影,光相照著……[5]
據(jù)傳在唐代玄奘法師西行途中,聽到一個故事:曾經(jīng)有兩名佛教徒,他們想擁有佛像,卻付不起制作兩個佛像的費用,只訂制了一身。佛陀慈悲,將頭像一分為二,以滿足他們的心愿。[6]《三寶感應要略錄》卷一《第八犍陀羅國二貧人各一金錢共畫一像感應(出西域記)》記:
犍陀羅國有畫佛像,高一丈六尺。自胸以上分現(xiàn)兩身,從胸以下合為一體。聞之耆舊曰:初有貧士傭力自濟,得一金錢愿造佛像。謂畫工曰:“我今欲圖如來妙相。有一金錢,酬功尚少,宿心憂貧,迫于貧乏。”時彼畫工鑒其至誠,無云價直許為成功。復有一人事同前跡,持一金錢求畫佛像。畫士是時受二人錢求妙丹青,共畫一像?!瘳F(xiàn)靈異,分身交影,光相照者……[7]
《釋迦方志》也有記“健陀邏國”部分:
又于南面石陛,畫佛丈六之形。昔有二貧人,各施一金錢,共畫一像,請現(xiàn)神變。像即現(xiàn)胸以上分為兩身,下合為一。[8]
3.《敦煌遺書》有文一貧女施錢得畫匠捐前施主像?!抖鼗瓦z書·諸佛瑞祥記》S.5659載:
分身像者,胸上分身現(xiàn),胸下合體,其像遂為變形。
《敦煌遺書·諸佛瑞祥記》S.2113V載:
分身像者,中印度境犍還國東大窣堵波所①,……有一貧女將金錢一文,謂曰:“我今圖如來妙相。”……
《敦煌遺書·諸佛瑞祥記》P.3352載:
分身像者,胸上分現(xiàn),胸下合體,其像遂為變形。
4.《大正藏》收錄的《佛說菩薩本行經(jīng)》中記載佛化身雙頭,未云分身?!斗鹫f菩薩本行經(jīng)》卷下:
……佛便自化身作兩頭,一頭看毘舍離國,一頭看摩羯國,疫鬼盡去,還于大海;人民眾病,皆悉除瘥?!⒅诘?,一切人民皆大歡喜。[9]
中國古代佛像藝術據(jù)古印度時期對佛造像的規(guī)定,依佛經(jīng)中“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佛像范式,用以塑造佛教創(chuàng)始人釋迦牟尼生身與常人不同的特異之處?!斗綇V大莊嚴經(jīng)》卷三,釋迦牟尼“三十二相”中記:“一者頂有肉髻,二者螺發(fā)右旋,其色青紺?!鄙辖?jīng)卷三“八十種好”中記“發(fā)彩螺旋”?!斗鸨拘屑?jīng)》卷十“相師占看品”中記:“大王,是童子頭,頭其上有肉髻,猶如山頂。”以經(jīng)文對照,黑水城出土雙頭佛頭像無論造型還是色彩都完全與佛經(jīng)相同?!斗鹫f觀佛三昧海經(jīng)》“觀相品”中記:“如來(釋迦牟尼)鼻高修而且直,當于門面……左右二眉,形如月初,……如來眼睫,上下各生,有五百毛,柔軟可愛,如優(yōu)曇華須;佛耳普垂埵,旋生七毛,輪廓眾相?!薄鞍耸N好”中記:“五十三,鼻高修直,五十四,兩目明凈……五十七,目修廣,五十八,目端正……六十者,細眉修長……六十三,眉端漸細,六十四,兩眉頭微接相連……”因此西夏雙頭佛面部、耳朵等細部塑造皆依照佛經(jīng)描述精細雕造而成。原像兩眉之中有一空洞,即塑出佛的“白毫相”,在“觀相品”中記:“爾時世尊……放眉間白毫相,一切寶色燈明之光,……于一念中,皆悉普照一切法界?!闭f明塑造白毫相,是佛像中的一種特殊形象,比佛面中的其他各部更為重要。黑水城雙頭佛像的肉身涂以金色與佛“第三十二相”中“第十四相”金色相相符。
1.克孜爾樣式??俗螤柺呤⑻频?8窟分身瑞像木板畫[10](圖2,圖2至圖6均見表1中),“雙頭”意味著共生相融。瑞像立于蓮座上,胸以上分現(xiàn)雙頭,其圓形頭光兩層;有四臂,一雙生于左右肩下,一雙出于胸正中;左半身左右手于左胸前雙手合十,右半身左手上抬托缽,右手下垂執(zhí)衣襟。細眉深目,具有西域民族尤其是畏吾兒族特征。佛身著赭紅色圓領通肩大袍,其袍長達腳踝,圓領邊、裙邊均有寬邊裝飾,顯現(xiàn)中世紀回鶻服飾影響的特征。
2.巴中樣式。四川巴中南龕第83龕的摩崖造像分身瑞像石雕,“雙頭”平行相依。從龕外左側(cè)殘碑陰刻錄文可知,此尊盛唐開元年間(713—741)造的雙頭瑞像,“胸部以上出二頸項,其上各有一頭,均高髻螺發(fā),面相長圓,頸有三道紋;著袒左肩袈裟,披云肩;左手撫膝五指向下,右手仰掌置膝上,作降魔印,結跏趺坐于須彌座上,露雙足,大衣覆于座上部,座束腰部正面雕卷草圖案,下有覆蓮座基”[11](圖3)。雙頭佛左右各塑一佛,內(nèi)著通肩大衣覆于腳背,外披長三角形大披肩。雙頭佛右側(cè)佛手中似塑一青蓮花的法物,據(jù)此判斷可能為燃燈佛。龕內(nèi)佛塑像自左向右排列或為燃燈佛、釋迦佛、未來佛。此三尊佛衣著特殊,與黑水城雙頭佛衣著截然不同,具有唐代巴中民間衣著風格造像特征。
3.敦煌樣式。以代表性的兩幅莫高窟壁畫和一幅東千佛洞壁畫“雙頭佛”為主,“雙頭”成角相離。
敦煌莫高窟第237窟盝頂西坡中央的中唐時期彩繪分身瑞像壁畫(圖4),造像呈現(xiàn)一身雙頭四臂,面相飽滿,肉髻高聳,深目,尖鼻,臉瘦長,上頜寬短,下頜尖長,大耳下垂,神采慈祥,頷雙頭側(cè)俯視左右。足踩仰蓮,前臂雙手合十,后臂下垂兩手掌心朝外,體態(tài)豐腴,舒展壯碩,身穿赭紅色通肩式袈裟,內(nèi)著長裙。畫面下方繪兩相向跪姿供養(yǎng)人,為著圓領袍服戴氈帽的吐蕃裝形象。左邊榜題書寫“于闐海藏寺釋迦圣容”,于闐地處西域,壁畫造像受印度阿旃陀石窟壁畫影響較多,因此于闐海藏寺釋迦牟尼圣容頭面造型有尼泊爾巴拉王朝佛教人物刻畫特點。
莫高窟第72窟盝頂西坡有一幅五代重繪的分身瑞像壁畫,題記:“分身像者,胸上分現(xiàn),胸下(合)體,其像遂為變形?!保?2](圖5)造像四臂,前、后左右臂均生于左右肩膀之下;前左右臂雙手于胸前合十,后左右臂兩手下垂于體側(cè)作與愿印,無手持物;上貼身著僧祇支,下身著長裙,外著赭紅色通肩式袈裟。在畫面佛像下方兩側(cè)各繪供養(yǎng)人一身,為著圓領袍服戴幞頭的漢裝形象。
敦煌東千佛洞第5窟西夏分身瑞像壁畫(圖6),此幅殘損彩繪壁畫的圓光在,圓光里左邊的頭微頷,一雙眼睛側(cè)向下注視著,鼻子、嘴唇清晰易見,仔細觀察發(fā)現(xiàn)右邊的頭可通過僅存的單眼、鼻孔、眉毛一角、嘴唇一角等的一點點線條辨識,右邊伸出的一只手還在,手腕向上延伸可辨,旁跪一供養(yǎng)人。
4.黑水城樣式。俄藏編號x-2296黑水城雙頭佛泥塑,“雙頭”成角相依。黑水城雙頭佛泥塑金身高62厘米,[13]104-105一身,雙頭、頸于兩肩中間左右分側(cè)微頷,頭貼深藍色發(fā)螺髻,雙目修廣俯視,眉細而長,眉間圓坑白毫,鼻梁高而挺直,面相方頤飽滿,臉帶微笑,神情祥和眼神各異,面形方圓適宜,刻畫內(nèi)心愉快、舒暢、莊嚴,頭頂肉髻低平。四臂,前、后左右臂均生于兩肩之下,前左右臂屈肘于胸前雙手合十,手指殘缺;后左右臂微屈肘分垂于體側(cè),左手已毀,右手掌心朝外,雖手指殘缺,但于體側(cè)作與愿印顯見;肉身描金,袒露右雙臂和前胸;上身著僧祇支,下身著長裙,外著赭紅色右袒式袈裟,右肩搭袈裟一角,服飾受晚唐、五代造像特征影響。造像背部為一切面,原本應是貼塑在壁面之上,身后或繪有背光以及其他背景。
以上六身雙頭佛造像相較各有特色(造像分析見表1),佛教不斷從西向東流傳,越位于西,西方特征保留多,往東中原特征多。尤以西夏雙頭佛涂以金身,顯佛光四射。被俄羅斯專家稱之為“上等杰作”。[13]104
表1 國內(nèi)遺存部分雙頭分身瑞像的造像分析列表
1.木胎泥塑工藝。黑水城雙頭佛與傳統(tǒng)彩塑造像無異,先用木頭作骨架,綁扎出所需動勢,外用蘆葦枝、谷草、芨芨草等“束草為胚”,從黑水城雙頭佛最右邊殘損的手腕可以看到其中包有木棍,右手手肘處有外露的蘆莖(圖7)。再進行塑泥工序。塑泥一般為三層,在《民間畫工史料》中有具體的記載:
圖7 黑水城雙頭佛兩臂殘缺露出骨架
粗泥——土七成,沙三成,加谷草、麥秸。中泥——土七成,沙三成,加麥糠。細泥——土七成,沙三成,加麻紙(毛頭紙,用水浸爛)。土摻棉花或絲綿(用于頭部)。[14]
2.頭部模制工藝。通過對黑水城雙頭佛兩頭各組成部件的圖像對比分析,不難發(fā)現(xiàn)其頭頂半圓形螺髻、耳朵均為模制。兩頭面部比對近乎一樣,推斷面部很可能也為模制。
3.涂金工藝精湛。黑水城雙頭佛出自那座被科茲洛夫稱之為“輝煌大塔”的遺址中,[15]此尊造像在出土后只有手指部分有殘損,其余肉身裸露部分均以泥金進行裝飾,肉體金身不僅僅是依據(jù)了造像儀軌,受中原文化的影響,同時也體現(xiàn)出西夏好金的特點。關于泥金的工藝,是以蜜或膠調(diào)和金粉成液體狀后涂抹在佛像面部、前胸及裸露四臂表面的。泥金用于塑像的涂金手法,在西夏重繪的洞窟壁畫中,也有大量使用描金的藻井龍鳳圖案及千佛,如:敦煌莫高窟第16窟壁畫《說法圖》人物和藻井圖案均有大量涂金。莫高窟第366、367窟的藻井中心蟠卷翱翔的舞鳳,鳳身浮塑涂金。莫高窟第234窟西夏重繪壁畫主室藻井繪制一條浮塑描金戲珠蟠龍。榆林窟第2窟壁畫中有兩幅觀音面部、身體部位以金描繪,有的已氧化變黑。西夏佛教造像的涂金,除了出現(xiàn)在所繪佛像、動物等肉身外,還在裝飾部分常常點綴金色,如藻井平棋中團花圖案或邊飾上的花蕊,人物裝飾上的瓔珞、耳環(huán)、手鐲、臂釧之類,就往往有浮塑涂金或瀝粉堆金。
黑水城雙頭佛像從肉髻到身部嚴格按照量度經(jīng)塑造,與印度1到2世紀犍陀羅造像的冷峻面部和公元2世紀馬圖拉造像上身赤裸、寫實印度酷熱的著裝相比,黑水城雙頭佛面相和善、圓潤、飽滿,更具有中國審美特征。
1.佛像依經(jīng)量度,“人心營構之象”。
黑水城雙頭佛塑一身雙頭四臂,展現(xiàn)了佛形象創(chuàng)造的藝術多樣性,體現(xiàn)了造像者無限的藝術想象力。劉熙載《藝概·賦概》提出:
賦以象物,按實肖象易,憑虛構象難。能構象,象乃生生不窮矣。
賦家之心,其小無內(nèi),其大無垠,故能隨其所值,賦象班形,所謂“惟其有之,是以似之”也。“按實肖象”可理解為造像者依據(jù)《佛說造像量度經(jīng)》中“三十二相”“八十種好”,塑黑水城這尊佛像的身部、單面部和手臂樣貌?!皯{虛構象”難而特殊,佛形象創(chuàng)造無窮多樣,需發(fā)揮造像者的想象力。由文獻可見,造像者創(chuàng)造性地在一身之上,構筑了雙頭和四手、臂,使得黑水城這尊雙頭佛合理而和像。
章學誠《文史通義·易教下》提出:
心之營構,則情之變易為之也。情之變易,感于人世之接構,而乘于陰陽倚伏為之也。是則人心營構之象,亦出天地自然之象也?!兑住废笾小叭诵臓I構之象”與“天地自然之象”,均是變化之象,是人心構象。雙頭佛,“一頭看毘舍離國,一頭看摩羯國”除病去疫,人民歡喜,功德無量。佛像以雙頭示人,黑水城雙頭佛的塑造反映了篤信佛教的西夏統(tǒng)治者祈盼人民安居樂業(yè)、域內(nèi)昌盛的美好愿景。
2.對“周家樣”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
佛雙頭面部豐頤富貴,繼承了唐代周昉佛教繪畫人物形象豐肌貴氣的樣式?!耙律褎藕?,色彩柔麗”[16],法相端嚴。比張僧繇“張家樣”人物畫“得其肉”更顯雍容大度,相較吳道子“吳帶當風”式線條略顯簡括粗厚。在人物意象表達層面,與周昉“水月之體”“菩薩端嚴”新樣式有異曲同工之妙。黑水城雙頭佛站立身像四臂姿態(tài)莊嚴,肌豐且涂金,將“周家樣”式的人物形象美學特征運用于雕塑并有所創(chuàng)新。造像者將莊嚴與慈祥兩種相互排斥的神情加以融合,目長豐頤,注視著現(xiàn)實世界,不僅有樣貌的慈悲,更探求內(nèi)在的法相端嚴,黑水城雙頭分身瑞像既可為皇家供養(yǎng),又可為僧徒信眾供奉。這種造像美學在唐出現(xiàn)并流行,西夏時期對這種模式的繼承與創(chuàng)新是統(tǒng)治階級主動吸收并融入中原文化的表現(xiàn),也是其美學理想革新的反映。
3.圓融法相莊嚴,氣韻生動。
黑水城出土的雙頭佛像更體現(xiàn)了中國傳統(tǒng)造像中的圓融與傳神之感。佛教義理釋圓為“圓滿”又“通融”之意。圓融在佛教造像藝術有“中和”與“渾然”兩層意思,[17]“中和之美”是中國古代藝術根本精神的方向,力求不偏不倚,陰陽和合。有文獻與圖像加持,合雙身為一體的黑水城雙頭佛,格外凸顯中和之美。佛像之渾然性通過造像藝術整體性體現(xiàn),瑣碎細節(jié)被弱化而舍去,整體與神情的強調(diào)表達,使佛像的生命力呼之欲出。相較各地域樣式雙頭佛形象,黑水城雙頭佛造像是古印度及西域佛像審美元素中國化的表現(xiàn),極具中國傳統(tǒng)美學特征,符合中國藝術追求神韻的最高審美要求,是繪畫中“氣韻”觀念在雕塑造像中的體現(xiàn),看重“以形傳神”“以形寫意”,直達“氣韻生動”。黑水城雙頭佛的塑造遵循“三十二相”“八十種好”的造像儀軌,刻畫線條生動,特別在佛像面部塑造時強調(diào)對雙眸的雕刻,凸顯神態(tài)寧靜慈祥,展現(xiàn)著佛的莊嚴慈悲和靜穆的偉大。
西夏時期的黑水城為防御吐蕃、回鶻的軍事重鎮(zhèn),更是河西走廊上前往漠北的重要交通節(jié)點。西夏時期的黑水城佛教興盛,佛剎寺院星羅棋布,在崇佛思想的影響下,造像水準也達到了一定高度。黑水城出土這尊金身雙頭分身瑞像代表了中國佛教彩塑中較為特殊的類別,從造像上承襲了唐、五代遺風,主觀人心構象,在瑞像雕塑方面創(chuàng)新了“周家樣”人物意象,展現(xiàn)著中國傳統(tǒng)造像的“中和之美”“氣韻生動”等審美特點,它的出現(xiàn)對研究黑水城西夏佛教文化和藝術造詣提供了實物例證,在歷史、藝術、科學、美學等研究方面價值突出。
注釋:
①趙曉星在《火神阿耆尼與佛陀雙頭瑞像》一文中注疑漏“馱”字,“還”應為“邏”。筆者也認同“中印度境犍還國東大窣堵波所”可寫為“中印度境犍馱邏(犍陀羅)國東大窣堵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