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空間轉型的信息學原理及其功能價值研究*

徐紅玉

（江蘇海洋大學圖書館 江蘇連云港 222005）

在數字化時代社會發(fā)展的大背景下，受技術、創(chuàng)新和需求三要素的驅動[1]，圖書館空間建設正處在一個整合、重組、關聯和互動的轉型期。有研究者將其歸納為改造、再造、重組、營造的過程[2]。轉型期間，圖書館主要通過加強虛擬空間建設、增強功能適用性、加強空間拓展、加強體系化及分館和網站建設、向社會滲透等途徑，努力將圖書館空間建設向復合空間、功能空間、柔性化空間、無限空間、泛在圖書館方向推進[1]。圖書館空間建設發(fā)展的這種趨勢，反映了圖書館事業(yè)的與時俱進，但已有研究成果并沒有完全從理論上解釋清楚這些轉型過程和目標實現與圖書館功能追求和職責履行的本質聯系及其內在規(guī)律。

在信息科學領域，鐘義信在人工智能研究中創(chuàng)立了“知識論”，并在“信息—知識—智能轉換規(guī)律”研究領域取得了大量成果[3-5]。他認為智能來源于知識，知識來源于信息；信息、知識和智能構成一種生態(tài)鏈，并搭建了信息過程（智能系統(tǒng)）模型[6]，在理論上解釋了人類知識活動中一些原理性問題。王浣塵則從人類信息活動的“背景框架”（background-frame-work）[7]角度，歸納了人類信息傳播、知識交流中的“信息背景框架”“知識背景框架”狀態(tài)，分析了信息傳播效果影響因素、解釋了知識交流障礙克服原理。王正興又將前兩個框架延展到“智能背景框架”[8]，形成信息、知識、智能三個背景框架體系，與“信息—知識—智能轉換規(guī)律”對應。信息學的這些理論研究成果與圖書館學理論建設關系密切，對圖書館空間轉型研究有理念導向、范式歸一、形態(tài)認同、過程梳理以及功能作用、職責履行的解釋作用。

近年來，已經有研究者運用“信息—知識—智能轉換規(guī)律”理論研究圖書館空間的演變[9-10]，運用背景框架理論研究圖書館空間建設的信息學原理與功能效用。本文認為，圖書館空間形態(tài)就是信息傳播方（圖書館）在特定信息生態(tài)環(huán)境下構建的背景框架形態(tài)，“背景”是圖書館所處的發(fā)展時期（如傳統(tǒng)圖書館時期、復合圖書館時期、數字圖書館時期），“框架”就是圖書館的空間形態(tài)（包括實體資源豐富、規(guī)模恢宏的物理空間和擁有海量信息、組織管理有序的虛擬空間）。也就是說，作為場所的圖書館[11]，其背景框架就是特定時期圖書館的實體與虛擬空間形態(tài)，每個時期圖書館的空間形態(tài)始終圍繞人類知識活動需求發(fā)揮功能作用。基于這個學術理念，本文進一步以信息科學中知識論的“信息—知識—智能轉換規(guī)律”為統(tǒng)領，用人類信息行為的“三個背景框架”理論，歸納、分析不同時期圖書館空間轉型的策略運用原理、形態(tài)變遷要旨，探討圖書館通過空間轉型，在“三個背景框架”構建中，服務人類知識活動的本質意義和價值體現。

1 立足信息背景框架優(yōu)化的傳統(tǒng)圖書館空間整合與重組

1.1 信息背景框架與傳統(tǒng)圖書館空間

“知識論”以本體論信息發(fā)送和向認識論信息轉換為人類知識活動的第一個階段[5]。王浣塵將這個階段信息傳遞過程中信息發(fā)送方與接收方對信息表示方法的一種約定稱作“信息背景框架”[7]106。最原始的信息背景框架起于結繩記事，然后是語言描述，再就是文字表達，以及縮略語、代碼表、旗語等。如果用框圖分別代表信息發(fā)送方和接收方的信息背景框架，它們一般呈5種狀態(tài)，見圖1。

圖1 信息發(fā)送方與信息接收方信息背景框架關系狀態(tài)[7]

這5種狀態(tài)分別是：A收、發(fā)吻合；B接收信息大于發(fā)出信息；C接收信息只包括一部分發(fā)出信息；D發(fā)出信息與接收信息部分吻合；E收、發(fā)信息分離。信息狀態(tài)背景框架是對人類信息傳遞狀態(tài)的概括。人們正是在共同約定信號系統(tǒng)的信息背景框架中完成信息傳遞和獲取，使本體論信息完成認識論信息的轉換。

這5種信息傳遞狀態(tài)也適用于描述傳統(tǒng)圖書館利用場所空間傳遞信息的原理和功效。我們用“發(fā)”代表圖書館空間設置及其形成的信息發(fā)送狀態(tài)，用“收”代表用戶信息需求及其形成的信息接收狀態(tài)。在空間設置方面，從以藏為主的藏書樓（藏書樓本質上只是信息在時間上的傳遞，并不能實現空間上的傳遞）到藏用結合的閉架、半開架的閱覽室、借閱處（開始重視信息在時間和空間上傳播的雙重功能），就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利用場所形成信息背景框架、發(fā)揮信息傳遞功能的圖書館。整個傳統(tǒng)圖書館時期，作為信息發(fā)送方的圖書館，理論上的“矛盾說”、“規(guī)律說”、阮岡納贊的“圖書館學五定律”、謝拉的“社會認識論”和實踐中的為書找人、為人找書，以及技術上的各種人工語言（分類法、主題法）產生，總體目標指向信息背景框架狀態(tài)A。但實際上，因各個圖書館和具體用戶的主客觀條件限制，很難達到這種理想狀態(tài)，原因在于圖書館空間發(fā)送的信息可能對于用戶沒有吸收和向認識論信息轉換的價值，用戶的信息需求不能得到滿足（狀態(tài)B），抑或圖書館發(fā)送的信息中無用信息太多，噪音很大，也會影響用戶的接收和知識化轉換（狀態(tài)C）。傳統(tǒng)圖書館時期，圖書館空間建設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在嘗試優(yōu)化信息背景框架狀態(tài)。

1.2 空間整合、重組與信息背景框架的優(yōu)化

在知識論的“信息—知識—智能轉換”流程中，構建相對完善的信息背景框架是第一步，也是圖書館作為人類信息共享服務機構的最初使命。傳統(tǒng)圖書館的空間整合與重組就是在用戶需求的驅動下，在空間層面上，努力實現對信息表示（管理和揭示）方法的約定改革，優(yōu)化基于物理空間的信息背景框架?；静呗跃褪沁\用空間整合、重組的技術和方法，促進固定的物理空間信息發(fā)布與用戶需求吻合。從傳統(tǒng)圖書館的發(fā)展歷程看，其始終都在從圖書館的五要素（圖書、讀者、工作人員、建筑與設備、工作方法）角度[12]，實施多元空間整合，限定信息發(fā)布空間屬性。首先是針對文獻（圖書）布局（在空間上的存在方式）的空間整合：有針對文獻載體類型的空間整合，如設立圖書庫、期刊庫、報紙庫；針對文獻內容的空間整合，如區(qū)分社會科學、自然科學、綜合性圖書；針對文獻價值的空間整合，如珍本善本書庫、種子書庫、保存本書庫。其次是針對讀者對象的空間整合，如專設少兒閱覽室、學生閱覽室、老年閱覽室。再次是針對服務方式的空間整合，如閉架書庫、半開架書庫、開架書庫、閱覽室、外借室。最后是針對建筑與設施的空間整合，如討論室、會議室、音像制品室。這些空間的分類和整合限定，實際上是在設定圖書館信息背景框架內涵，與用戶約定特定空間的信息屬性，通過用戶理解空間定義，減少信息不對稱、收發(fā)不吻合的情況，以優(yōu)化信息背景框架。

自圖書館誕生起，全球大多數圖書館都在立足實體資源共時狀態(tài)的變化與拓展、歷時狀態(tài)的維護與改善，不斷在有限的空間里，根據辦館理念、方向、目標整合空間，以適應社會對圖書館作為信息載體保存和傳播知識的功能需要，贏得了社會對圖書館的信任和依賴。然而，由于這些空間都是單一功能的物理空間，其形態(tài)是固化的有限空間，所以目前還沒有一個空間能夠達到圖書館發(fā)出信息都與用戶需求信息一致的效果。反之，圖1中完全分離的E狀態(tài)也不會發(fā)生，否則，圖書館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在傳統(tǒng)圖書館以文獻類型為特征的借閱空間里，在以借或閱功能區(qū)分服務方式的空間里，經常會出現狀態(tài)B和C，即信息狀態(tài)（空間）背景的部分吻合，因此圖書館逐漸認識到這種空間設置的局限性，于是就有了專業(yè)、專題閱覽室以及流閱一體化的大流通、大閱覽空間設置。這是圖書館空間重組的肇始，也是傳統(tǒng)圖書館為優(yōu)化信息背景框架在20世紀后半葉采取的策略。這種策略運用的結果是大大改善了圖書館空間信息發(fā)送的B、C狀態(tài)，但又遇到了狀態(tài)D的窘境，即專業(yè)、專題閱覽室發(fā)出的信息只有部分符合用戶的多學科信息需求，而大流通、大閱覽的空間設置又拉開了信息傳播方與接收方的“信息距離”[7]23。

反思傳統(tǒng)圖書館空間整合和重組的這些得失，用信息背景框架的原理去重新認識圖書館的空間整合和重組，可以得出一個重要結論：圖書館的空間整合和重組應該采取怎樣的“約定”策略，關鍵還在構建與用戶信息狀態(tài)相匹配的圖書館空間信息狀態(tài)，形成相對優(yōu)化的空間信息背景框架。在這個意義上，圖書館的空間整合和重組沒有固定模式，不可人云亦云、盲目跟風，而應腳踏實地地依據圖書館的性質和任務，針對不同的用戶需求特點，以“收”定“發(fā)”，以“發(fā)”促“收”，不斷完善圖書館以空間形態(tài)構建的信息背景框架。

2 引領知識背景框架構建的數字圖書館空間重組與關聯

2.1 知識背景框架與數字圖書館空間

“知識論”認為，知識是系統(tǒng)化的信息[3]。人類借助信息背景框架對信息進行接收與系統(tǒng)化的理解是人類知識活動的第二個階段，也是“信息—知識—智能”轉換的核心環(huán)節(jié)。王浣塵曾將“知識背景框架”定義為系統(tǒng)化了的信息背景框架[7]113，并指出知識背景框架系統(tǒng)化的特點在于該框架中的各種可能的信息狀態(tài)之間不但可以互相轉移，而且還有含義上的關聯，由此形成一個系統(tǒng)網絡（見圖2）。也就是說，人類知識交流、生產與增值就是在各種狀態(tài)的信息背景框架網狀互聯、相互補充、相互完善的知識背景框架運行中實現的。

圖2 知識背景框架結構示意[7]

從知識背景框架的定義不難看出，信息向知識的轉換，一方面需要對信息背景框架進行整合、重組；另一方面更要把重組后的信息背景框架納入一個系統(tǒng)，并以交互傳播方式關聯。

隨著計算機技術的快速發(fā)展，數字化文獻急劇增長，傳統(tǒng)圖書館經歷了由復合圖書館向數字圖書館的演變過程，圖書館物理空間的信息背景框架形態(tài)和功能設定已經不能適應信息鏈（“D—I”）的發(fā)展，更不能滿足數字圖書館在知識鏈（DIKW)[1]中作為一個樞紐或者核心環(huán)節(jié)運行。僅僅通過基于文獻性質的空間整合和基于讀者類型的空間重組已經很難優(yōu)化信息背景框架，圖書館遇到了“消亡論”危機[13]。圖書館功能轉型的命題成為業(yè)界關注的焦點。

20世紀80年代以來，一種以培育讀者信息素養(yǎng)，促進學習、交流、協(xié)作和研究為目標的服務模式[14]——“信息共享空間”（Information Commons，IC）在美國應運而生。隨后，英美的一些大學圖書館，我國的香港大學、復旦大學、上海圖書館都有了信息共享空間建設的成功案例[9]。信息共享空間是在數字環(huán)境下整合空間和服務的空間布局方式，并引入了“在線環(huán)境”。用背景框架理論分析信息共享空間的原理，就在于它以物理層、虛擬層和支持層結構，使圖書館空間的信息背景框架，形成物理空間和虛擬空間共存的狀態(tài)，且組成了一個系統(tǒng)，完全符合從信息背景框架優(yōu)化向知識背景框架構建的轉型。與此同時，圖書館學界提出了“21世紀圖書館走向知識服務”的命題[15]，共享式學習和開放獲取運動形成風氣，圖書館進入了一個引領知識背景框架構建，適應數字化時代的功能全面轉型時期。

作為場所的圖書館，功能轉型對于用戶來說就是空間轉型。用知識背景框架理論理解數字圖書館的空間轉型，就是在信息共享空間里，圖書館各種空間狀態(tài)的信息背景框架不斷優(yōu)化，并有含義上的相互關聯，形成一個系統(tǒng)網絡。這個“含義上的相互關聯”是多維的，要求有不同載體在形態(tài)內容意義上的關聯，物理空間分工合作的關聯，信息載體與信息用戶間的供需適配關聯。這個“系統(tǒng)網絡”，就是相互關聯的各個空間信息背景框架同處一個時空，彼此互通、相互補充，形成協(xié)同運行的知識背景框架。

2.2 空間重組、關聯與知識背景框架的構建

在信息服務時代向前知識服務時代發(fā)展的轉型期，數字圖書館信息空間的信息背景框架狀態(tài)外延極大擴張，內涵更豐富，信息背景框架的類型和形態(tài)空前激增。從空間的外延來說，圖書館不但有靜態(tài)空間、動態(tài)空間，還有實體空間、虛擬空間，更有物理空間、精神空間。從空間的內涵看，圖書館不但是保存文獻、傳播文獻之地，還是交流知識、傳播文化、娛樂身心的“第三空間”。在這樣的大背景下，本世紀以來，數字圖書館的空間轉型向知識背景框架構建全面鋪開。

新一輪的空間重組。知識背景框架構建要求的重組比信息背景框架構建要求的重組復雜得多，具體包括：①對原有的各個獨立的空間進行甄別、篩選，淘汰信息背景框架含義模糊、與用戶信息需求不匹配的空間設置，如一些圖書館取消電子閱覽室，縮減非用戶使用空間,從系統(tǒng)化角度進一步細化各個空間的功能，使其相互補充[10]。②實體資源在空間定位上的重組，減少架位式陳列，增加展覽室陳列[2]，進行虛實資源整合重組，通過數據映射、數據轉換、數據規(guī)范、數據歸一，建立預索引集合系統(tǒng)，實現多源異構資源的一站式搜索[16]，將實體空間與虛擬空間的資源統(tǒng)一重組到圖書館網站上進行管理并加以使用[17-18]。③改變圖書館功能固有形象，將廣義知識、文化建設納入圖書館功能，增設文化娛樂空間，以物理空間的開放性、多元性（如展覽空間、講座空間、閱讀輔導空間、閱讀治療空間），真正使圖書館成為物理空間與精神空間虛實關聯的社會“文化教育廣場”[19-20]。

全方位系統(tǒng)化關聯。知識背景框架的本質特征是關聯，且是空間要素之間的多維度關聯，是原有不同狀態(tài)的信息背景框架全關聯。①關聯數據運動。具體是指從信息源上構建全新的信息存取方案和信息傳播秩序，使信息在關聯中產生聯想、裂變，挖掘和發(fā)現新信息[21]。從信息背景框架構建角度看關聯數據最基本的信息傳播適配優(yōu)化，也是知識背景框架系統(tǒng)化關聯的題中應有之義。②將信息載體與人關聯。傳統(tǒng)圖書館的設計是為書用和為人用的兩種截然不同的空間，書和讀者在靜態(tài)時互不相關，而現代網絡通信和計算機技術顛覆了這兩種不同空間獨立存在的形式[10]，讓人與書、人與人時時產生交流，在互動中相互成就。身處其中的人們既是使用者，又是參與者，也是空間的完善者，高度實現了“隨處有書、隨處可坐，隨處可閱”[22]的開放式服務。③建筑物功能之間的關聯。圖書館建筑的實體空間都是由若干空間單元組成的，針對不同用戶的方向感、認同感、歸屬感，去建構各具特色的物理空間體系，并通過聚集、組織形成的彼此聯動的網絡整體，發(fā)揮空間影響人、塑造人的功能[10,23]。④關注空間環(huán)境建設與人的精神空間的關系。即根據不同類型圖書館的性質和與服務對象將知識背景框架的構建與人的心理和精神活動進行關聯，強調通過注入文化元素，以一種“場所精神”滿足“高質量的物理空間與實體感官的需求”，讓知識傳播在一種美好的文化氛圍中進行[17,24]。⑤改變圖書館空間的社會化功能。如加拿大哈利法克斯中央圖書館的建設理念是要成為整個社區(qū)分享知識、交換信息的市民地標性文化樞紐，芬蘭赫爾辛基中央圖書館在空間形態(tài)上的開放、包容、共享更是新時代圖書館空間再造的榜樣[25-26]。

這個時期代表性空間有知識共享空間（Knowledge Commons，簡稱 KC）。知識共享空間根據其存在形式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基于個性化、學習型和知識服務，建立在IC/LC基礎之上的，能夠滿足創(chuàng)新社群研究與創(chuàng)新需要的服務模式；另一類是在泛在知識環(huán)境發(fā)展背景下，通過整合各類知識資源，利用先進技術，提供個性化信息服務的虛擬知識空間。這兩種知識共享空間都有了知識背景框架的雛形。如2000年開始，由美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NSF）資助的美國國家科學數字圖書館（NSDL）項目，我國國家數字圖書館（NDLC）的知識共享空間，都支持單一信息背景框架的匹配性（對用戶進行信息推送，支持用戶個性化定制，實現個性化服務），注重所有信息背景框架的交互性（將不同興趣的用戶聯系在一起進行交流，不僅能提供數字化互動交流的虛擬平臺，更有人性化協(xié)作的實體空間）[9]。另外，這一時期在空間重組中出現的虛擬空間、移動空間、復合空間、第三空間也都或多或少地從不同層面注意到了空間形態(tài)的關聯，為圖書館的空間形態(tài)向知識背景框架轉型積累了經驗。

綜上，近20年來數字圖書館的空間轉型實踐，緊緊圍繞空間關聯這個核心展開，不斷使空間系統(tǒng)化、整體化、網絡化，在信息學意義上就是使信息背景框架向知識背景框架轉型，且已初見成效。

3 探索智能背景框架創(chuàng)設的后數字圖書館空間關聯與互動

3.1 智能背景框架與后數字圖書館空間

知識論認為，信息是知識之源，知識是對信息進行加工所得到的抽象化產物，智能是利用知識、激活知識生成解決問題的策略與具體解決問題的能力[15]。智能活動是人類知識活動的最高階段，也是知識論流程的終端。從“信息—知識—智能”統(tǒng)一理論給出的關于智能的定義表述和智能生成機理的研究成果[2]112,[4]，以及全網信息結構（各個信息狀態(tài)之間都可以相互直接轉移的結構）[2]30理論中，王正興歸納出“智能背景框架”是系統(tǒng)化了的知識背景框架。它們之間不但可以互相轉移，而且還有含義上的互動，最終形成全網知識信息結構系統(tǒng)[8]（見圖3）。其中，轉移是基于多維知識空間的轉移，互動是基于智能策略與智能行為的互動[27]50。智能背景框架運行原理是：人類知識生產、積累和增值在相對完善的多狀態(tài)知識背景框架系統(tǒng)中相互交錯，精神與物質空間融合，人與人、人與系統(tǒng)相互激發(fā)，帶來智能策略和行為，形成創(chuàng)新、創(chuàng)造的源泉。

圖3 智能背景框架結構示意[8]

數字圖書館的空間轉型實踐使知識背景框架狀態(tài)不斷優(yōu)化、形態(tài)多樣并趨于成熟，從多方面滿足了用戶的知識需求，圖書館空間服務在全球范圍內開展得有聲有色。近年來，圖書館開始超越以文獻為核心的傳統(tǒng)服務，向城市和校園的“第三空間”跨界發(fā)展新服務。圖書館正在從知識鏈向智慧鏈方向發(fā)展，以“體現場所和服務的雙重價值”[28]。場所價值命題的提出，和智慧圖書館建設[29]的探索，要求圖書館不僅要構建和完善知識背景框架，還要根據知識創(chuàng)造的規(guī)律，在單一的知識背景框架內部和眾多的知識框架之間注入智能策略與智能行為，讓人（包括用戶與圖書館員)的思想碰撞、靈感激發(fā)，探索構建智能背景框架。換句話說，將圖書館的全部知識背景框架空間形態(tài)組織成一個體系，也就是具備了智能背景框架的“智慧圖書館”。

“創(chuàng)客空間”的誕生正是這種探索的開始。創(chuàng)客空間概念最原始的解釋是：它是一個真實存在的物理場所，一個具有加工車間、工作室功能的開放交流實驗室、工作室、機械加工室[30]。圖書館創(chuàng)客空間提供的原則是“為創(chuàng)意和實現創(chuàng)意提供工具資源和交流平臺”。它是“讓有共同興趣愛好的用戶聚集在一起在實踐過程中學習交流和創(chuàng)新的空間場所”[30]，它“鼓勵合作”，“提供學習跨學科知識的機會”[31]。也就是說，圖書館創(chuàng)客空間是在原有的知識背景框架基礎上增加了創(chuàng)意、創(chuàng)新、合作、交流和跨學科學習的要素，而這些要素正是知識背景框架向智能背景框架轉型所必備的。圖書館將空間關聯與互動理念用于多維知識空間和多狀態(tài)知識背景框架的關聯，以創(chuàng)客空間為形式，在信息技術、社會協(xié)同支撐下，以互動為紐帶，對智能背景框架的構建進行有益的探索。

3.2 空間關聯、互動與智能背景框架的創(chuàng)設

在前知識服務時代向后知識服務時代轉型的時期，數字圖書館資源和技術體系走向成熟并被廣泛應用于服務，智慧圖書館理念推動下的圖書館空間轉型研究已經在理論探索上起步。王世偉歸納了智慧圖書館3個方面9大特征：①互聯：全面感知、立體互聯共享協(xié)同；②高效：節(jié)能低碳、靈敏便捷、整合集群；③便利：無線泛在、就近一體、個性互動。這些描述與智能背景框架特征一脈相承[29]。高協(xié)等人關于智慧圖書館空間設施提出構想：智慧圖書館的空間布局在兼容資源保存的基礎上，將營造實體與虛擬相融合的，支持個性化和群組化學習、研討、交流、分享、創(chuàng)新，甚至文化休閑的智能空間與環(huán)境[32]。王正興提出圖書館智能開發(fā)空間建設的建議[33]，明確智能開發(fā)空間要具備以下幾方面的特征：①實體空間與虛擬空間相互關聯，融為一體；②各種類文獻、信息有序整合，實現共享；③各類公共知識科學重組，實現價值挖掘和發(fā)現；④各類參與者協(xié)同互動，通過智慧碰撞啟發(fā)思考；⑤人類智能方法與人工智能工具有效利用，創(chuàng)新思維在開放生態(tài)、人性化體驗中激發(fā)。這些論點都在不同程度上契合了智能背景框架構建的要素、條件和策略體系[33]。

從三個框架理論看智能背景框架的構建，其與信息背景框架和知識背景框架構建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它的創(chuàng)設核心是“關聯”和“互動”。后數字圖書館時代可以預知的圖書館空間轉型主要圍繞“關聯”和“互動”展開。

廣度和深度上的立體關聯包括：①不同知識背景框架空間形態(tài)間的關聯。在智能背景框架里，知識不再靜止，它借助無數的連接器在虛實互聯的環(huán)境中流動，形成“流空間”[34]，在這樣的互聯共享空間中，每一個元素既可以是一個節(jié)點，又可以成為核心，在互動、交流的過程中實現增值[35]。②圖書館空間的社會化關聯。圖書館通過與社會組織、學校、機構團體各方面開展全方位的協(xié)作，獲得更多的社會支持[36]。每一個人、每一個組織、每一種資源在智能框架系統(tǒng)中都是連接器，人與人、圖書館與社會、信息與社會的交流始終處于活躍和暢通的狀態(tài)[37]。③多學科知識框架內容關聯。在智能背景框架中，多學科知識體之間存在顯性和隱性關聯、人與知識體之間存在復合關聯。④利用圖書館4.0的智能性關聯能力，強化大數據處理能力，實現智能型代理、互聯網絡、泛在網絡、智能連接網頁、云服務、創(chuàng)客空間等服務與功能[38]。

充滿協(xié)同精神和激情活力的互動，具體包括：①“資源集聚”基礎上的信息流互動。圖書館智能背景框架空間中各類信息資源用戶實現多維整合、科學組織、充分關聯與揭示，方便用戶獲取[33]。②智能化“創(chuàng)意體驗”技術下的人機互動。圖書館智能背景框架空間中現代技術及智能化設備得以廣泛應用，不斷嘗試人類智能與人工智能的結合。③“虛實交匯”環(huán)境下的人人互動。圖書館智能背景框架中的物理空間是美好的“物理生態(tài)環(huán)境”，虛擬空間是友好的“泛在智能環(huán)境”，虛實交匯，“形”與“神”高度契合[19]。④“眾創(chuàng)協(xié)同”理念下的服務方法與機制互動。圖書館智能框架空間，是技術與社會協(xié)同演化的空間。在這個空間里，圖書館圍繞智力開發(fā)空間的長遠目標和當前任務與各類型機構協(xié)同，運用開放、激勵、創(chuàng)新發(fā)展的方法，通過交流激發(fā)專業(yè)活力，合作激活社會資源[39]。在空間服務機制上，圖書館跨越資源形式、服務對象、服務領域、服務機制界限，形成“機構規(guī)?！毙猍40]，打造以智力開發(fā)空間為基礎的良好 “智力開發(fā)生態(tài)圈”。

在實踐方面，2008年韓國延世大學運用數據集合技術（Digital Space Convergence）技術，全面打造集休閑、文化和IT設施等于一體的復合智能空間，被認為是世界首個圖書館智能空間[41]。我國圖書館界也有一些嘗試，如臺北市立圖書館無人服務的智慧圖書館，上海交通大學圖書館在IC2理念基礎上開發(fā)的自助服務，其整體設計框架也在邁向智慧圖書館的道路上前進了一步。目前國內有很多圖書館開始采用RFID、物聯網等智能技術逐步創(chuàng)新改革，促進圖書館轉型[9]。

筆者認為，如果按照智能背景框架創(chuàng)設的思路去研究和實施圖書館空間轉型，目標會更明確，過程會更清楚，策略會更具體。下文試圖從不同時期圖書館空間形態(tài)要旨及其與圖書館職能履行的關系角度,說明信息學原理下的圖書館空間轉型的功能價值。

4 信息學原理下不同時期圖書館空間形態(tài)要旨及其與圖書館職能履行的關系

4.1 信息學原理下不同時期圖書館空間形態(tài)要旨

綜上研究，本文將信息學原理下不同時期圖書館空間形態(tài)的要旨歸納如下，見表1。

表1 信息學原理下不同時期圖書館空間形態(tài)要旨

我們從表1可知：①知識論規(guī)律和背景框架理論是圖書館空間轉型的重要理論支撐和信息學解釋。②圖書館形態(tài)、圖書館服務分期與知識論三階段、三個背景框架的一致性，為圖書館空間轉型研究提供了原理和策略依據。③整合、重組、關聯、互動策略貫穿于圖書館空間轉型始終，在三個背景框架空間建設中不同時期的運用程度不同、各有側重。④技術、需求和創(chuàng)新是圖書館空間轉型的三大驅動力。⑤圖書館在不同時期的空間形態(tài)是多樣化的，但是始終是圍繞一個規(guī)律三個框架創(chuàng)設的。在全部空間形態(tài)中，信息共享空間是圖書館從信息服務時代向前知識服務時代轉型的代表性空間形態(tài)，它是數字圖書館時代的空間組織在理論上向知識背景框架邁進的標志。創(chuàng)客空間則是圖書館從前知識服務時代向后知識服務時代過渡的代表性空間形態(tài)，它是后數字圖書館時代空間組織在理論上向智能背景框架探索的標志。⑥各種空間形態(tài)的特征功能實現隨技術、知識生態(tài)環(huán)境變化不斷發(fā)展。

4.2 圖書館空間轉型與圖書館職能履行的關系

不同時期的圖書館轉型，產生各種形態(tài)的空間，只是圖書館的一種運營策略，根本原理是構建更合理更完善的三個背景框架，以實現履行四項職能的根本目的。四項職能包括：①圖書館是人類信息中心、知識海洋的觀念，引導圖書館進行空間整合，構建合理的信息背景框架，推動保存文化遺產職能實現；②共同學習開放獲取的資源共享與利用的理念，立足“藏是為了用”，要求圖書館進行空間整合與重組，優(yōu)化信息背景框架，推進社會教育功能實現；③多元化和包容性的場景論，著眼于“知識服務”，引領圖書館空間重組與關聯，構建知識背景框架，推進傳遞科學情報職能的實現；④互聯網+連接一切的思維，追求“協(xié)同創(chuàng)新”，引領圖書館空間關聯與互動，探索智能背景框架創(chuàng)設，促進開發(fā)智力職能的實現。這一切都是圍繞用戶展開，是圖書館空間轉型的人本主義體現，也是圖書館空間轉型與其他文化服務轉型的區(qū)別所在。

5 結論

圖書館空間形態(tài)是圖書館服務于信息轉化為知識、知識轉化為智能的樞紐，是人類知識活動的“三個框架”載體，樞紐狀態(tài)的良好與否、框架的狀態(tài)優(yōu)化與否，是圖書館服務效用能否達到理想水平的關鍵?？梢哉f，知識論和背景框架理論，在信息學意義上是檢驗圖書館空間轉型成敗的試金石。在知識論和背景框架理論的統(tǒng)領下，圖書館的空間建設才能做到兼具科學性、針對性、合理性，圖書館空間轉型才能有預期的功能發(fā)揮，有社會認可的價值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