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樂街
(安徽財經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蚌埠 233030)
太平天國運動興起后,清政府國庫空虛,餉需奇缺,無法滿足前線戰(zhàn)事需要。為緩解當時的財政危機,清政府相繼出臺了一系列臨時性政策,放權于地方,試圖增加臨時性財政收入。厘金作為一種捐輸制度變通的產物,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出現(xiàn)的,并成為地方財政的重要來源。從厘金的性質來看,它屬于商業(yè)稅,是對商品流通環(huán)節(jié)進行征稅。因此,相較于缺乏擴張性的農業(yè)稅而言,厘金課稅范圍較廣,具有較強的靈活性和轉嫁功能。厘金制度產生之后,持續(xù)長達70年,對近代中國的經濟社會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本文將研究視角集中于厘金起源階段,考察厘金的產生如何引發(fā)湘軍餉需制度的變革,在此基礎上,探討晚清時期財權下移現(xiàn)象及其后果。
咸豐三年(1853)夏,時任副都御史的雷以諴以刑部侍郎身份在揚州幫辦江北大營軍務,負責糧臺籌餉事宜,因自行招募鄉(xiāng)勇,需餉甚巨,于是在里下河設局勸捐。委派員弁在揚州附近之仙女廟、宜陵、邵伯等市鎮(zhèn),勸諭米行,捐厘助餉,并定制每米一石須捐錢五十文,集寡為眾,積少成多,收效顯著。咸豐四年,雷氏并上奏咸豐帝,請將捐厘之法推廣到大江南北:“其余大江南北各府州縣,未經勸辦者尚多。……于城市鎮(zhèn)集之各大行鋪戶照臣所擬捐厘章程,一律勸辦,以于江南北軍需可期大有接濟。統(tǒng)俟軍務告竣,再行停止。”[1]306不久,咸豐帝下諭令兩江總督怡良、江蘇巡撫許乃釗、南河總督兼漕運總督楊以增,在所轄之內,按照雷以諴所擬章程,試辦抽厘。咸豐四年(1854)十一月,在大學士禮部尚書幫辦江蘇軍務勝保的奏請下,咸豐帝準許各主要用兵省份的督撫可以據本省情況,試辦厘金。
厘金從雷以諴在江蘇創(chuàng)設,然后擴展到用兵省份試辦,最終普遍推行到全國,并非一蹴而就,而是一個逐步擴大的過程。雷以諴抽厘所得主要供江北大營八旗、綠營餉需開支,八旗、綠營之餉需尚且以厘金來彌補戶部所征調各省地丁錢糧之不足,遑論本不在戶部供給范圍之內的湘軍了。自從咸豐帝準許用兵省份酌情試辦厘金后,先行諸省均為長江流域之湖南、湖北、四川、江西等。這些省份當時正處于戰(zhàn)亂之中,清軍與太平軍進行來回往復的拉鋸戰(zhàn),主要州縣城池屢次易手。在湖南、湖北、江西、安徽等省,與太平軍進行爭奪戰(zhàn)的主力是以曾國藩為首的湘軍。自從咸豐四年(1854)元月,曾國藩奉旨東征湖北,繼而進軍江西,北上安徽,直到咸豐十年(1860)四月,曾國藩署理兩江總督為止。在此六年東征中,曾國藩一直未被授以地方實職,其所統(tǒng)帥之湘軍亦是以客軍身份征戰(zhàn)于外省,頗有寄人籬下之感。薛福成對此情形曾做過如下敘述:曾國藩“以侍郎剿賊,不能大行其志;及總督兩江而大功告成,以其土地、人民之柄,無所需于人也。是故督撫建樹之基,在得一行省為之用,而其績效所就之大小,尤視所憑之地以為準焉”[2]。
在此期間,湘軍統(tǒng)帥曾國藩主戰(zhàn),本省督撫主餉。本省督撫與湘軍之間是互助的合作關系,督撫有守土之責,但其所轄之綠營不堪一擊,必須仰仗曾國藩之湘軍,湘軍之餉須各省督撫予以支持保障。地方督撫之餉權與統(tǒng)兵將帥之兵權互不干涉,兩者互相牽制,本身就是朝廷故意而為之。早期試辦厘金之各省,厘金收入之大宗主要是供給曾國藩統(tǒng)帥之各路湘軍。曾國藩奏派大員前往四川、湖南、江西等省辦理捐納事宜,其中多為地方現(xiàn)任官員,只因迫不得已需要借助他們的權勢,方能減少來自地方上的阻力。此時,厘金征收之權尚在各省督撫之手,曾國藩不得不仰人鼻息。他曾經感慨道:“臣細察今日局勢,非位任巡撫有察吏之權者,決不能以治軍??v能治軍,決不能兼及籌餉。臣處客寄懸虛之位,又無圓通濟變之才,恐終不免于貽誤大局?!盵3]
湖南、湖北、江西三省與湘軍有著休戚與共的特殊關系,或與曾國藩私交甚好,或與湘軍有著戰(zhàn)略上的互助關系,對于湘軍餉需的籌集與供給有責無旁貸的義務,故而總是竭力而為。咸豐四年(1854),時任貴州黎平府知府的胡林翼,受曾國藩座師、湖廣總督吳文镕奏調率領貴州鄉(xiāng)勇來鄂,曾國藩將其納入麾下。在曾國藩東征江西后,胡林翼留守后方,統(tǒng)帥水陸湘軍,咸豐六年(1856)在羅澤南、李續(xù)賓所部湘軍的協(xié)助下,收復武昌三鎮(zhèn),也由于克復之功,清廷實授胡林翼湖北巡撫。在僅僅短暫的兩年內,胡林翼由知府連升數級,任一省主官,這其中固然與其經世致用之才有著莫大的關系,但是與曾國藩的賞識和湘軍將領的協(xié)助也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至于江西一省,雖然在戰(zhàn)爭期間,巡撫屢次易人,但是對于收復城池之事,則非湘軍莫屬,巡撫需要做的便是竭盡全力供給湘軍后勤餉需。湖南作為湘軍的后方基地,既為湘軍提供源源不斷的兵員,也源源不斷地接濟東征湘軍餉需。曾國藩在湖南特設東征局,負責東征湘軍餉需的籌集、轉運。
駱秉章在奏章中提出,從咸豐五年(1855)四月到咸豐七年(1857)十二月的兩年半時間內,湖南一省所抽收厘金中,總計撥付給布政司藩庫軍需局湘平銀1,079,889 兩,足典錢1,471,025串。[4]314這部分軍需開支主要有兩個流向,一是由江忠義、劉長佑、劉坤一統(tǒng)帥之留防湖南的湘軍,二是由曾國藩親自統(tǒng)帥的,從湖南出發(fā),活躍在湘贛交界的湘軍。咸豐十年(1860),因戰(zhàn)場擴大,曾國藩派人回湖南再募新兵,前赴安徽,與湖南巡撫商議后,獲準在長沙設立東征局,并在省內其他地方設立分局,派道府大員經理。將東征局所收厘金三分之二解往江西,供給駐皖南之湘軍,另以三分之一解往湖北,供給防堵皖北之湘軍。抽厘章程大概如下,“即凡鹽茶貨物,皆于本省應完之厘金外,再加抽半厘,如本省抽一兩者,另抽東局五錢,本省抽百文者,另抽東局五十文。”[4]314后據湖廣總督官文奏稱,湖北自舉辦厘金以來,每年抽收實數約在一百三四十萬兩左右。[4]304江西于咸豐五年(1855)開征厘金,其征收章程略有不同,實行更定抽分法,活厘首卡值百抽三,次卡值百抽二,總共值百抽五,其中一分用于本省防軍,另四分協(xié)濟客軍餉銀。咸豐十年(1860),曾國藩任兩江總督后,奏請將江西省厘金交由曾國藩湘軍糧臺辦理,以抽厘所得供給東征湘軍。在收復南京,平定太平天國之后,曾國藩曾指出“東南用兵十年,全賴厘金一項支持”[5]??梢?,厘金在湘軍各項餉源中占據多么重的分量。據朱東安統(tǒng)計,在曾國藩統(tǒng)帥湘軍東征及至收復金陵中,“報銷軍費二千萬兩有零,其中厘金一項,大約占一千六百萬左右”[6]。
厘金在創(chuàng)辦之初,清政府各級官員均視其為一項臨時性的救急之策、權宜之計,主要的目的就是解決當前財政緊張、軍費無著的難題。在其創(chuàng)辦之初,按照規(guī)劃,在戰(zhàn)事平定之后,一切恢復到戰(zhàn)前狀態(tài),包括厘金在內的一系列臨時性政策,因失去必要性,將逐步取消。由中央各部門下放給地方督撫與前線將帥的各項便宜權力,也將有計劃地收回。
首倡厘金的雷以諴,在厘金開辦不久的咸豐四年(1854)三月,向咸豐帝進行奏報。他一方面懇請朝廷批準自己抽厘之策,并推廣于江蘇省內各府州縣;另一方面,提出“俟于江南北軍務告竣,即行停止”[7]。在咸豐帝針對雷以諴抽厘諭旨中,指出“據雷以諴所奏,捐厘章程系于勸諭捐輸之中設法變通”[1]393。咸豐帝認為,雷以諴所擬之仙女廟捐厘章程,只是在原有的捐輸章程上做了些許變通,其大體規(guī)則依然未變。但時移世易,捐輸之權歸于戶部,地方同樣勸捐,是屬于臨時之策。但是捐厘之權,在辦理之初,便歸地方所有,戶部既無權也無力過問和干涉。
由于缺乏有效的監(jiān)管機制,弊竇叢生,不斷弱化朝廷對地方財政的控制能力。咸豐四年(1854),戶部右侍郎王茂蔭奏稱,大江南北捐局過多,官私錯雜,揚州以下沿江各府州縣設有十余局,苛斂行商過客,假公濟私,包送違禁貨物。[4]30次年,戶部左侍郎羅惇衍奏稱,弁兵官紳巧立名目,以盤查奸細和稽查偷漏為理由,視商販為魚肉,任意威嚇勒索。[8]各省在厘金征收方面普遍存在著上述問題,主要原因還在于實施過程中缺乏統(tǒng)一的標準和有效的監(jiān)管。
不少京官站在國家與戶部權益的立場上,要求清廷加強對厘金的規(guī)范與整頓。咸豐九年(1859),朝廷根據御史蔣志章、吳焯的陳請,下旨命地方督撫與統(tǒng)兵將帥將所轄各局卡征管官紳職名造冊上報戶部備案,并將“厘卡所抽捐數及捐商姓名飭令逐日開單實貼卡外,半月內申報一次”[4]31。咸豐十一年(1861),戶部秉承上諭,擬定全國厘金章程八條,主要包括各省厘定科則、嚴禁虛報偷漏隱匿、嚴明懲罰等內容。但是,上述章程被各地督撫視為具文,無人認真實施。
總之,在湘系將領紛紛占據東南地區(qū)督撫職位之后,基本上掌握了東南厘金的征收、管理和使用。厘金的征管大權不再歸屬于戶部在地方的代理機構——布政司,轉歸各地督撫設立的臨時性財政機構。以湘軍為首的地方軍隊,在平定戰(zhàn)亂的過程中發(fā)揮了決定性作用,以自籌厘金為核心的餉需供應制度則是其成功的財政因素。在執(zhí)掌地方行政權后,軍權、政權與財權已經緊緊地結合在一起。在這些因素的綜合作用下,以厘金為核心的地方財政系統(tǒng)開始形成。
在傳統(tǒng)的皇權專制中央集權體制下,為了防止地方勢力坐大,在多次鮮活的歷史教訓的警醒下,歷代王朝在政治、軍事、經濟權力的分配上,大多采取強干弱枝、內重外輕的方針。在財政稅收方面更是如此,稅收大權完全操控在中央手中。在清代的稅制中,并沒有對中央稅與地方稅進行嚴格的劃分。稅收歸屬權與分配權掌握在中央,地方各級稅收機關只是行使代理權。國家財稅均由地方各級政府征收,地方政府要承擔稅收的執(zhí)行環(huán)節(jié),同時也負擔著巨額的征收成本。但是大部分收入都要起運至國庫,而地方留存比例很少,僅夠基本的行政支出。
經過戰(zhàn)爭的沖擊,戰(zhàn)后清政府財政收支結構較戰(zhàn)前有很大變化,原有的以統(tǒng)收統(tǒng)支為支柱的中央財政體系無法正常運轉,戶部不能掌握各地財政收入具體詳情,故而不能按冊指撥,無法量各省財政之入以定全國財政之出。在財政收入中所占比例越來越大的厘金,逐漸掌握在地方督撫手中。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結束后,清政府需要大量的資金用于補發(fā)兵餉、恢復生產等善后事宜,而原有的地丁錢糧收入應付正常財政開支尚且不足。此時,厘金成為戰(zhàn)后各省善后支出中最大的一筆收入?!氨M管存在著重復征稅、阻礙商品流通、增加國貨成本等弊端”[9],但是在現(xiàn)實財政困難面前,厘金存續(xù)下來。
在厘金征收過程中,各省具體情況不一,稅目和稅率上也無統(tǒng)一標準。因此,戶部無法全盤掌握厘金收支的詳情。而地方實權督撫控制了局卡的設置、人員的任免、稅目與稅率的制定等方面的權力,從而掌握了厘金的征收、管理和使用大權。在這種情況下,中央財政必然受制于地方。戰(zhàn)時負責軍隊后勤餉需征集、調撥、分配的糧臺,在戰(zhàn)后向地方財稅行政機構轉化,并穩(wěn)定下來制度化,成為地方常設機構,在督撫的管轄之下,管理本省財政事宜。在行政權力變化的具體表現(xiàn),主要體現(xiàn)在這些原本臨時性的機構與地方最高級財政機構藩司的關系上。在有些省份,藩司有名無實,被取而代之。在有的省份,與藩司并立且自成一套系統(tǒng)。藩司原本負責全省田賦、漕糧、鹽課收入,以及各項支出,戰(zhàn)時更負責向各路糧臺調撥餉銀,再由糧臺轉支前線各軍。三者之間環(huán)節(jié)太多、手續(xù)過于繁雜,特別在戰(zhàn)時,在缺乏有效的交通聯(lián)系方式的情況下,效率過低,影響戰(zhàn)事進展。故而為了省去藩司—糧臺—各軍之間的繁瑣環(huán)節(jié),咸豐七年(1857),時任湖北巡撫的胡林翼,設立湖北總糧臺,規(guī)定無論何項進款,收支均由糧臺負責,各厘局所收銀錢,均交予糧臺,總厘金局不過照驗清冊而已。[10]此時總糧臺既負責通省各項收入,又掌管各項支出,已然取代藩司,代行代拆,行使其財政權力。由于戶部是通過各省藩司得以掌握各省財政收支情況,而總糧臺只需向巡撫負責,戶部對地方財政的控制權力開始弱化。
在曾國藩就任兩江總督后,除統(tǒng)帥湘軍外,還兼任江蘇、安徽、江西三省民政事宜,戰(zhàn)時三省之厘金征管事宜,名正言順地成為他職責內之事。在其設立江西糧臺后,委任江西藩司總司糧臺一切事宜,并自行委派數名道府大員協(xié)同辦理。從表面上看,有助于戶部通過藩司掌握江西糧臺的收支情況,實則是為體制外的糧臺借體制內的藩司掌握全省財政實權。將藩司與糧臺合二為一,利用現(xiàn)任官員管理糧臺,得以控制江西藩臺、道府等地方大員,為湘軍籌餉服務。
此外,湘軍各路軍營糧臺自行設厘金局卡抽捐的現(xiàn)象比較普遍。曾國藩有權將各省厘金局匯總會之款項,解往各路湘軍大營。但為減少麻煩、省去轉運費用,也為能夠及時供給軍需。曾國藩變通征收、轉運之法,獲其允許后,部分湘軍統(tǒng)帥,可以委派員弁就近自行設立厘卡,所征厘金解往本軍軍營,自收自用。“皖南歙縣、屯溪、婺源、績溪各局,由左宗棠、張運蘭控制;沿長江兩岸之華陽、大通、荻港、金柱關、運漕,乃至江寧之大勝關,由楊載福、彭玉麟、曾國荃控制;中部地區(qū)之六安一帶,則由李續(xù)宜控制?!盵11]
由上可見,曾國藩授命所部湘軍,可以相宜自行設立厘卡,自收自用,將財權進一步下放。曾國藩作為兩江總督與湘軍統(tǒng)帥,早日平定戰(zhàn)亂,為各路軍隊供餉,是其職責所在,義不容辭。但就其處境而言,同樣處于入不敷出的境地,入款有限,而開支巨大。且戰(zhàn)爭期間,軍情瞬息萬變,州縣旋得旋失,餉源變化不定。在這種情況下,要使曾國藩大營總糧臺能夠及時詳細地掌握收支情況,并且做出通盤計劃與安排,面臨著諸多現(xiàn)實困難,只能選擇進一步放權于各路統(tǒng)帥,造成財權的進一步下降。
清代的權力結構基本上由軍事權、財政權和人事行政權三部分組成。在前期,這三種權力形態(tài)緊密地結合在一起,共同支撐著清政府的集權體制。而這三種權力形態(tài)又通過一系列具體的制度設計,得以保持正常的運轉。在本文所涉及的太平天國起義及戰(zhàn)亂結束后一段時期內,這種權力結構與運行體制出現(xiàn)了一系列的變化。隨著地方擁有就地籌餉之權,并且原屬于藩司的地方財政管理權,部分地被戰(zhàn)時新設的財政機構逐漸取代。在整個戰(zhàn)爭期間,發(fā)揮中流砥柱的主要性作用的是以曾國藩為統(tǒng)帥的湘軍系統(tǒng)。作為經制武裝外的湘軍,有著自己獨特的制度設計,因其外生性,并沒有納入國家正規(guī)的軍事體制之內,其招募、指揮、調動的權力掌握在湘系首領中,具有很強的“私軍”性質。隨著戰(zhàn)爭后期,湘系將領逐漸掌握地方實權,將權力伸向地方性政治、經濟資源,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著地方行政決策權與地方人事任命權,更加有力地推動了戰(zhàn)時所掌握權力的制度化、固定化。
湘軍餉需制度變革的意義在于其突破性和開創(chuàng)性。其突破性,主要體現(xiàn)在對舊有制度的約束與傳統(tǒng)權力結構的瓦解與松動方面。這種制度框架,是清政府在滿漢有別、以滿制漢的政治設計與安排下,在不斷修正、強化的過程中,最終實現(xiàn)“祖制化”“家法化”。這種祖制、家法有著關乎滿清國體、皇權根基的重大政治現(xiàn)實與象征意義。但是,對這種舊有體制的突破與松動,并非一朝一夕,亦非由偶然因素激發(fā)。在清代前中期就埋藏著、隱伏著變化的因子,在太平天國這場持久且劇烈的國內戰(zhàn)爭中,通過湘軍這一載體,得以顯現(xiàn)、形成。隨著湘軍領導集團權勢與地位的上升,湘軍餉需制度變革的影響與功能不斷被放大,波及到財政體制與軍事體制,乃至引起晚清政局的變動,為以后北洋時期的群雄割據埋下了伏筆。[12]深刻剖析厘金產生的前因與后果,對于當前國家制度和國家治理體系建設的推進,以及財政體制改革和稅制改革的深化,具有以史為鑒的現(xiàn)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