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宏觀到微觀：透視近代中國省級政府制度研究的一部力作
——評《國民政府時期省制及其運作研究(1925—1937)》

于文善，顏 曉

(阜陽師范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阜陽 236037)

近代中國地方政府制度的構成及其運作研究長期以來是學術界關注和研究的一個熱點，由于歷史和現(xiàn)實的諸多因素，對近代中國地方政府，尤其是南京國民政府建立初期前十年地方省級政府制度(以下簡稱“省制”)的研究尚存在一些薄弱環(huán)節(jié)。如今梁華瑋博士的《國民政府時期省制及其運作研究(1925—1937)》(該著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21年6月出版)一書的出版可以說彌補了這方面研究的遺憾。該書有助于讀懂民國的歷史，也有助于了解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民主革命。其特點如下：

一、內(nèi)容豐富，結構嚴謹

該著主要對國民政府時期(1925—1937)省制進行了系統(tǒng)研究。論著除去緒論、結語，一共有四章構成。第一章：實施新省制；第二章：省治理結構；第三章：省運作機制；第四章：省政府職能，共計30萬字。四章內(nèi)容看起來有點簡單，但涉及的內(nèi)容非常豐富，包括對國民政府時期地方省制的來源和建立過程的闡述，對省制的運作及其效能的分析，對省制的演變、省治理結構、省運作機制和省政府職能的探討，對省制及其運作過程中的經(jīng)驗與教訓的總結等。統(tǒng)攬全書內(nèi)容，對國民政府時期(1925—1937)地方省制的內(nèi)容有全面的了解，對中國行政制度現(xiàn)代化的轉型問題會加以認真地思考、探究。正如該著序言所述，作者“深入考察了省政府職能的制度設計、實際履行的職能、產(chǎn)生了什么樣的效能以及為什么產(chǎn)生低效的原因,等等。這樣就使我們對省政府職能有了比較全面的、清晰的了解”[1]序言。

內(nèi)容安排凸顯了該著結構體系的嚴謹:第一章實施新省制闡述的是國民政府時期地方省制的來源和建立過程;第二章省治理結構是對省職能機構演變的分析;第三章省運作機制涉及決策機制、執(zhí)行機制、辦公機制、公文機制等;第四章省政府職能對省政府的社會治安、災害救濟、社會保障、改善民生等職責加以了探討。結語對國民政府時期地方省制的利弊得失進行了總結。各部分內(nèi)容闡述事理明確、脈絡清晰、關聯(lián)度高，層層圍繞國民政府時期地方省制這一主題展開。

二、史料翔實，用之規(guī)范

歷史著作的書寫貴在占有翔實、豐富的史料。史料其實也是中國史學的根基，誰先占有某一領域研究的史料，誰對這一領域問題的研究就占有先機，回頭再來對這一問題加以研究，就能得出令人信服的結論。該著在寫作過程中對史料的收集頗費功夫，對史料的運用頗講規(guī)范。

首先，在史料的收集方面，可以看出作者對史料的占有非常翔實，史料收集面很寬。該著的寫作占有和收集的史料有《國民政府檔案》等官方的檔案，《中央日報》《國民政府公報》和各省政府公報等官方報刊，有國民政府文官處編印的《國民政府法規(guī)匯編》(1928年1月—1931年3月)等民國文獻，有各省政協(xié)編印的文史等憶述資料，尤其是《國民政府檔案》等史料的收集與運用?！秶裾畽n案》系中國臺北“國史館”所藏檔案，作者在攻讀博士期間曾前往臺北“國史館”做過階段性的訪學研究，于此收集了這一檔案史料，該史料匯集歷次省組織法的修訂情況文稿、函電、報告等，中央與各省的各種往來函電，中央對各省的調研和監(jiān)督函報，各省政府組織及人事變動上報中央的函電,以及地方一些相關地方政治情況的呈請、建議和匯報等，這些史料的運用使我們能夠更全面地了解國民政府時期省制實施具體狀況和制度設計等情況。

當然，在對收集的史料運用時，作者也有意識地比較多種史料，盡量做到史料用之規(guī)范。畢竟《國民政府檔案》《官方報刊》史料顯示的主要是官方政績，體現(xiàn)的是政府的權威，客觀性或許存在一些問題，這就需要與其它史料相對照，該著在寫作同時也參考了不少民國文獻和憶述資料，經(jīng)過鑒定、對比和考證后加以利用，彌補了上述官方史料所無法體現(xiàn)的真實情況，效果也如序言所述，論著在資料的運用上，以省政府公報所刊載會議記錄作為省制運作機制的例證，確實有相當?shù)恼f服力。

三、史論結合，言必有據(jù)

該著作為一部嚴謹性的學術著作，能夠用比較準確樸實的話語言事說理，同時，輔之以適當?shù)恼摀?jù)，做到史論結合，言必有據(jù)，對讀者全面了解國民政府時期(1925—1937)地方省制的內(nèi)容有重要的幫助。

史論結合，言必有據(jù)，是說歷史研究必須做到觀點和材料的統(tǒng)一,史實與理論的有機結合,做到從史實中引出理論，用史實說明理論，用理論分析和解決實際問題，這是中國史學研究的傳統(tǒng)方法之一。如：該著在追溯國民政府時期新省制實施的原因時，通過對1925年廣州國民政府頒布的《省政府組織法》內(nèi)容的分析指出：“國民政府實施新省制，以區(qū)別于以往的省制，這在現(xiàn)代中國轉型過程中是一個值得肯定的進步。但是，這是否意味著新省制會一帆風順地在中國各省較好地實施下去，因而，也產(chǎn)生較好的并獲得普遍認可的效能呢？事實卻并非如此。恰恰相反，新省制一開始就遭到部分時人‘非難’。有人指出，國民政府‘一切黨政制度，多取法于蘇俄，而委員制是蘇俄徹底所采用的，所以，便加仿行’。”[1]39在分析國民政府委員會決策機制效能時，該著通過1930年2月修訂公布的《省政府組織法》內(nèi)容的分析指出：省政府委員會的運作，形成了省政府主席主持和省政府委員會集體議決相結合的獨特機制。這種機制產(chǎn)生了兩方面的結果：一是限制了省政府主席的權利；二是省政府全體委員參與議決，并非主席一人獨斷專行，具有一定民主進步價值，至少在形式上擴大了參與成員，形成多數(shù)人政治參與機制。[1]167文中類似通過史料分析，再加以總結的史論結合的內(nèi)容頗多。

言必有據(jù)其實也是史論結合的一種用法。該著的寫作充分體現(xiàn)作者在這方面的功底，廣于讀書，善于對學者觀點的總結、應用。如：該著在分析20世紀30年代國民政府施行新省制的效果時，借助學者的話指出：“自新省制實施以來，瞬經(jīng)數(shù)載，言其結果，實為害多利少；成績未睹，而流弊甚多，較之以前省制更劣?！盵1]54該著在探討國民政府職能變化時，引用學者的觀點：“政府日趨擴張，彼之地位，已由防盜息爭之警察，進為社會幸福之改進者。公路之修筑，衛(wèi)生之設備，災疫之防止，公用事業(yè)之辦理等。”[1]209

史學研究立足于史論結合，言必有據(jù)是學者的基本功，只有學者在觀念上高度重視，在方法上敢于探索，于實踐不怕嘗試，才會取得良好的研究成果。

四、理論研究、現(xiàn)實關照

“歷史是最好的教科書”“歷史是最好的清醒劑”“歷史是一面鏡子”“學史可以看成敗、鑒得失、知興替”……[2]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發(fā)表了一系列關于歷史和黨史學習的講話，深刻揭示出歷史和黨史學習的目的和價值，這也為歷史和黨史研究者指明了方向。

理論研究、現(xiàn)實關照指的就是歷史研究既要注重理論的思考，同時，要為當今現(xiàn)實提供重要的參考價值，做到看成敗、鑒得失、知興替，《國民政府時期省制及其運作研究》一書寫作目的即在于此。這一點也正如該著作者在緒論中強調的：本研究的中心內(nèi)容就是國民政府時期省行政治理狀況的歷史經(jīng)驗記載和研究分析，深入總結省政在地方治理歷史進程中的良好經(jīng)驗和利弊得失，這將為中國共產(chǎn)黨完成執(zhí)政黨現(xiàn)代化的轉型，為實現(xiàn)當今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提供一定的歷史經(jīng)驗和教訓。同時，作者還強調，本研究也能為當前地方行政改革的爭論提供一些歷史和理論借鑒。正如作者指出的，自民國以來，縮小省區(qū)運動也成為學界、政界熱議的重要論題之一。當前，又有很多關于是否實行“省管縣”改革等現(xiàn)實性很強的問題討論。這些話題的討論中，既有利于總結地方行政制度的利弊得失，又有缺乏歷史經(jīng)驗的理論探討的盲目性。因而，本課題在總結國民政府時期省制及其運作的歷史經(jīng)驗基礎上，為減少上述問題討論的盲目性，為推動地方行政進一步改革與發(fā)展提供些借鑒。

歷史經(jīng)驗值得借鑒，國民政府時期省制的建立及其運作其實表明的就是國民政府希望通過建立新省制，希望通過一系列不同于以往省制的運作方式來達到穩(wěn)定地方政治、促進經(jīng)濟發(fā)展和社會進步的目的，這一“改革”措施的出臺及其實施盡管成效不突出，但對中國共產(chǎn)黨地方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xiàn)代化仍具有重要的借鑒與啟示意義?，F(xiàn)今，不少地方政府在貫徹落實中央決策方面，在推進地方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xiàn)代化方面，仍面臨著較多問題，這是值得深思的。

總之，作為一部研究國民政府時期省制及其運作的論著，在本研究領域可以說具有進一步深化和開拓之功，加深了學界對這一問題的認識。但是，作為一部中國現(xiàn)代史論著，從系統(tǒng)性及發(fā)展研究的視角出發(fā)，仍存在一些不足，比如：該著研究只截止到1937年，1937年以后國民政府省制的變化沒有涉及，系統(tǒng)性、全面性不足。還有，作者既然強調本研究的目的是為中國共產(chǎn)黨完成執(zhí)政黨現(xiàn)代化的轉型，為實現(xiàn)當今國家治理現(xiàn)代化提供一定的歷史經(jīng)驗和教訓，但該論著缺乏這方面歷史經(jīng)驗和教訓的總結，希望今后論著修訂時能彌補這方面研究的不足，也希望后來者進一步深化這一領域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