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南湖

齊婉然

暑日的長風(fēng)從南湖吹上了煙雨樓

隔岸的春堤上落滿了枇杷果

煙雨樓內(nèi)烏木匾額飛檐翠柳

生滿苔蘚的老樹忽又長出了新枝

南湖上一艘單夾弄畫舫停靠岸邊

會議當(dāng)天我們在獅子匯渡口登船

到了南湖換乘了這艘畫舫

我們事先商定

“把畫舫撐到離湖心島東南方向

約200公尺的水面上，那里僻靜。”

而我卻靜靜地坐定在船頭

夏日軟風(fēng)蒙蒙水霧

把畫舫層層圍裹

我看見粉荷在搖曳

我看見赤潮在翻滾

那赤潮遍染了漫野的映山紅

留聲機(jī)里京戲聲時隱時現(xiàn)

我回頭望見

麻將牌整齊地堆放在桌角

會議也緊鑼密鼓地進(jìn)行

船艙里不時地

傳出爭論又響起掌聲

午后的游船逐漸增多

我的心也提在了嗓子眼

霎時一艘汽艇

向我們的畫舫疾駛而來

我即刻敲窗

忽聽得船艙內(nèi)頓時傳來

麻將牌被推倒在桌面的碰撞聲

以及同時

洗牌時慣有的人語聲和歡笑聲

虛驚一場后

會議繼續(xù)進(jìn)行

游客慢慢散去

天光緩緩暗沉

與會代表突然全體起立

緊握右拳莊嚴(yán)低沉地喊出

“中國共產(chǎn)黨萬歲！

共產(chǎn)主義萬歲！

全世界無產(chǎn)者，聯(lián)合起來！”

湖風(fēng)乍起

暑熱退去

我回望

煙波里的畫舫

欣慰地

露出笑容

穿過十子街民宅的深巷

我誤入了一座

看似園林的地方

園子數(shù)畝方圓

園內(nèi)不見一人

只有一只白頭翁

立定在秋水亭的飛檐上

銜住一顆小石子

朝著西野草堂飛去

石子忽地下墜

落入了一曲鑒湖

激起了綠水漣淪

鑒湖旁漫植著奇草異木

黃楊光潔婀娜

烏柿葉薄枝纖

廣玉蘭繁茂的樹冠撐起了一篷陰涼

它涂滿綠泥的蒼勁樹干上泛起油青

數(shù)顆紅棗在一泓秋水上沉浮

被金風(fēng)吹挪到石拱橋下

盡情地蕩漾

蹬上狹窄的石拱橋

一簾青澀的石榴果

吊垂到我的面前

恍惚間

腳下濕滑的泥蘚

險些將我滑倒

抬眼輕眺

漏窗花墻桂影斑駁

水岸參差樹木掩映

垂綸洞里一抹幽黑

不知還有沒有仙子

退隱于此觀荷靜憩

烏桕的枝干探向了鑒湖

裹繞著纖小濃密的葉片

閃耀著綠光

島山上有座涼亭

被三株梧桐環(huán)繞

不遠(yuǎn)處似有個碼頭

碼頭旁靜臥著木舟

穿梭于碑廊書齋軒館

蹬踏上婉轉(zhuǎn)的鵝卵石山徑

黃石假山爭奇擁翠嶙峋層疊

半山腰間孤植著女貞

修長的苔蘚點綴著頑石

步入后院的靜處

只見白墻上長出了半亭

亭前的小池落滿了紅葉

一聲蟬鳴末夏竟尚未走遠(y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