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天癸-腎陽-命門”學說探究卵巢癌發(fā)病機制

王小玉,韓鳳娟

(1.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2.黑龍江中醫(yī)藥大學附屬第一醫(yī)院，黑龍江 哈爾濱 150040)

卵巢癌是最常見的婦科腫瘤之一，其發(fā)病率居婦科腫瘤第三位，病死率居婦科腫瘤首位[1]。目前流行病學調查顯示，卵巢癌5年生存率不到30%[2]。目前，該病發(fā)病機制仍未完全探明，首選治療手段為手術治療，同時采用化療、放療、生物治療以及中醫(yī)中藥等方法輔助治療。中醫(yī)學將卵巢癌歸于“癥瘕”“腸覃”等范疇。近年來有研究指出，“命門”作為人體生命活動的原動力，對各臟腑的生理功能具有重要的調節(jié)作用。因此本文基于古代及現(xiàn)代文獻的整理分析，結合卵巢癌患者的生理特性，從“命門學說”探討本病發(fā)病機制，旨在為卵巢癌的防治提供新思路。

1 中醫(yī)對卵巢癌的認識

中國古代醫(yī)學文獻中并無“卵巢癌”之病名，但有女性下腹部包塊脹滿、疼痛，甚則出血等與本病類似的臨床癥狀記載。《靈樞·水脹》云：“其始生也，大如雞卵，稍以益大，至其成，如懷子之狀。久者離歲，按之則堅，推之則移，月事以時下，此其候也。”《諸病源候論》云：“若積引歲月，人即柴瘦，腹轉大，遂致死?！薄吨夂髠浼狈健分幸灿邢嚓P記載：“凡瘤底之起，多以漸生，如有卒覺，使牢大，自難治也。腹中廟有結積，便害飲食，轉贏瘦。又說治卒暴癥，腹中有物如應，痛如刺，晝夜常平，不治之百日死?！薄秼D人大全良方》提出：“夫婦人疝瘕之病者，……此為婦人胞中絕傷有惡血，久則結成癥也。”根據以上文獻描述將卵巢惡性腫瘤歸屬為中醫(yī)“癥瘕”“腸覃”“積聚”等范疇。關于病因病機，《內經》記載：“正氣存內，邪不可干”“邪之所湊，其氣必虛”。疾病的發(fā)生離不開邪盛正衰因素，邪毒日久損傷正氣；正氣衰敗，無力與邪氣抗爭，從而形成日益損耗機體的惡性循環(huán)?！鹅`樞·水脹》中記載：“腸覃何如？……寒氣客于腸外，與衛(wèi)氣相搏，氣不得榮，固有所系，癖而內著，惡氣乃起，癟肉乃生。”這是最早對卵巢癌病因病機的闡述，寒邪侵襲，瘀阻沖任導致卵巢癌發(fā)生。朱丹溪在《丹溪心法》中提到：“氣血沖和，萬病不生……人身諸病多生于郁?！憋嬍巢徽{、長期的情志異常等內在因素，可導致局部氣機阻滯，從而氣、血、痰、濕等相互搏結于卵巢或少腹，有形之邪阻于胞中，逐漸發(fā)展為腫瘤。故而卵巢癌可以看作是因氣機不暢，肝失調達，導致氣滯血瘀、痰阻毒聚于腹的疾病[3]?！夺t(yī)宗必讀·卷七》云：“女子癥瘕，多因產后惡露未凈，凝結于沖任之中，而流走之新血，又曰凝滯其上以附益之，遂漸積而為癥瘕矣?！闭J為人體感受寒邪，瘀血停滯，日久形成腫瘤。

筆者認為卵巢癌的發(fā)生多與天癸、腎陽相關。正如《景岳全書·卷三十九》云：“瘀血留滯作癥，惟婦人有之。其證則或由經期，或由產后，凡內傷生冷，或外受風寒……則留滯日積而漸以成癥矣?！甭殉舶┒嘁娪诮^經前后的女性，其處于陰陽失衡的生理狀態(tài)，天癸將竭，陽氣不足，陰氣不榮，陽氣不得宣發(fā)布散，陰寒伏于內而不發(fā)，正氣無力御邪，腎陽虧虛，命門火衰，寒邪與氣、血、痰、濕相互搏結于胞宮，形成有形之邪，久之癥積難去。

2 中醫(yī)對命門學說的認識

“命門者，謂精神之所舍也；男子以藏精，女子以系胞，其氣與腎通。”這里提出命門是精神活動和生命活動的原動力，是男女生殖之精的歸處[4]。趙獻可認為人生命延續(xù)的本源動力是命門無形之火，其具有溫煦、激發(fā)、蒸化的作用。張景岳云：“命門者，精神之所舍，而為陽氣之根也。故命門之火旺，則蒸糟粕而化精微，所謂人非此火不能有生者是也?！泵T藏精系胞，機體也隨著精氣的盛衰而變化[5]。筆者認為，人體隨著命門之火的盛衰呈現(xiàn)生、長、壯、老、已的生命運動規(guī)律，命門之火是主宰機體生長、發(fā)育、衰老、新陳代謝的生理物質，命門之火的盛衰也隨著機體生理的衰老而逐漸減弱。

3 命門火與卵巢癌發(fā)病機制關系的理論探討

張景岳云：“水虧其源，則陰虛之病迭出；火衰其本，則陽虛之證迭生”，指出命門具有藏精化氣的功能，又是水火兼具之所，故命門為病，不外于陰陽偏損，水火虛衰[6-7]。趙獻可云：“既病矣，治病者不知溫養(yǎng)此火，而曰用寒涼，以直滅此火，焉望其有生氣耶?！泵T火乃生命活動的原動力，是人體內陽氣的源頭。命門之火被寒氣抑制消耗，則機體易被邪毒侵害。卵巢癌形成的主要病機為機體陽氣虧虛，邪毒蘊結胞宮。命門火蒸糟粕化精微，具有溫煦胞宮、蒸化局部血瘀毒結的功能。命門火衰，機體陽氣不足，胞宮失于溫煦，逐漸形成痰飲、瘀血、濕濁等有形之邪，停聚下腹胞宮，發(fā)而為病[8-9]。

3.1 天癸-命門所致卵巢癌發(fā)病機制 《素問·上古天真論》曰：“二七而天癸至，任脈通，太沖脈盛，月事以時下，故有子……七七任脈虛，太沖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壞而無子也?！碧旃锱c人體生殖功能密切相關，天癸至則女性月經初潮，男子精氣溢瀉，生殖功能初始，而隨天癸的衰竭，人體的生殖功能衰退，出現(xiàn)女子經閉，男子精少的生理現(xiàn)象[8]。天癸的盛衰與人體從青春期至衰退期由盛轉衰的變化規(guī)律相一致，由此可見，命門之火的盛衰與天癸息息相關。

卵巢癌好發(fā)于圍絕經期的中老年女性，約50%的患者確診年齡超過65歲[10-11]。關于卵巢癌發(fā)病機制，有學者提出持續(xù)排卵的假說，持續(xù)排卵使卵巢上皮不斷損傷和修復，修復過程中卵巢表面及其內陷的包涵囊腫上皮細胞可能發(fā)生基因突變，從而發(fā)生卵巢癌[12-14]。筆者從中醫(yī)角度分析，中老年女性已過七七之年，月事仍以時下，天癸紊亂，命門火生發(fā)、溫煦功能失常，寒阻胞宮，瘀血凝結，發(fā)為癥瘕。

卵巢癌發(fā)病多與虛寒的病理因素相關，中老年女性處于陰陽交互失常的生理階段。此時女子七七任脈虛，腎氣衰，天癸竭，陽氣不得宣發(fā)布散，陰寒伏于內而不發(fā)，正氣無力御邪，腎內陽氣虧虛，命門火衰，寒與濕、痰、瘀相聚，阻于少腹而成癥瘕[15-16]。《景岳全書·卷三十九》云：“瘀血留滯作癥，惟婦人有之。其證則或由經期，或由產后，凡內傷生冷，或外受風寒……則留滯日積而漸以成癥矣”“壯者之氣血盛，……氣道通，營衛(wèi)之行不失其?！险咧畾庋?，……氣道澀”“若氣血通行流暢，則神清，臟腑肢體功能通利。若氣血瘀滯，則臟腑機能衰退，以致百病生而衰夭至?！迸悠咂咧?，天癸衰竭，命門之火不足，則元氣元陽虧虛，日久氣化不利，無以溫煦胞宮，寒凝經脈，胞絡不通，瘀血叢生，五臟六腑功能受損，不能鼓邪毒外出，日久形成卵巢惡性腫瘤。

3.2 腎陽-命門所致卵巢癌發(fā)病機制 “腎陽”一詞較早載于隋代楊上善《黃帝內經太素·五藏脈診》：“診得石脈急甚者，是謂寒氣乘腎陽氣走骨而上，上實下虛，故骨癲也”。其中腎陽氣與寒氣相對，為腎中溫煦、蒸騰之氣?！毒霸廊珪吩疲骸敖衲I中陽氣不足，則命門火衰，而陰寒獨盛?！北砻鳈C體的氣化功能依賴于腎陽的溫煦，血液的輸布依賴于陽氣的推動，氣滯則血凝。腎與胞宮同屬下焦，《素問·奇病論》云“胞絡者，系于腎”，也說明胞宮的溫煦依賴于腎陽。

命門為藏精之所，元氣之根，乃人身之太極，協(xié)調陰陽。明清醫(yī)家提出了腎間命門學說。明代趙獻可認為命門有位無形，位于兩腎之間?！夺t(yī)貫·內經十二官論》：“命門為一身之太極，無形可見，兩腎之中，是其安宅也。”《類經附翼·求正錄真陰論》云：“腎有精室，是曰命門，為天一之居，即真陰之腑，精藏于此，精即陰中之水也；氣化于此，氣即陰中之火也。命門居兩腎之中，即人身之太極……”認為命門乃人身之太極，人體生命之根。命門非右腎，而是左右二腎功能的總督。明朝張介賓曰：“命門之水火，即十二臟之化源”提出命門是高于五臟六腑的無形結構[17]。張景岳在此基礎上詳細闡述了命門與兩腎的關系，“子宮者，腎臟藏精之府也；腎臟者，主先天真一之炁，北門鎖鑰之司也。而其所以為鎖鑰者，正賴命門之閉固，蓄坎中之真陽，以為一身生化之原也。此命門與腎，本同一氣?！闭J為命門與兩腎密不可分，子宮為腎臟藏精之府，系于命門，故命門為腎臟藏精之室；同時腎主封藏的功能有賴于命門的閉固。

韓鳳娟教授認為卵巢癌的病因無外乎內因與外因，內因多為飲食、情志失常，導致沖任以及臟腑的氣血陰陽失調，邪毒內生；外因則多為外感六淫邪氣，邪毒侵襲人體[18]。王秀霞教授提出卵巢癌的發(fā)病機制是“腎陽虛衰、血瘀于胞”，其以腎虛為本、血瘀為標。內外二者結合為病，日久損耗陽氣，胞脈失于溫煦，寒自內生，陽虛寒凝，沖任失調，氣血津液凝結不行，阻于胞宮[19]。吳曉晴等[20]認為卵巢癌病機主要為本虛標實，因虛致實。卵巢癌是整體屬虛，局部屬實，虛實夾雜的疾病，氣虛無力行血，血滯成瘀；同時陽虛運化乏力，水液內停，聚生痰濕，痰瘀交阻，日久發(fā)為卵巢癌。由此可見，卵巢癌發(fā)病機制呈多元化，但究其根本，多因正氣損耗、腎陽虧虛所致。

故筆者提出假說，腎陽藏于命門之中，由命門之火所分化，游行三焦，散布于臟腑、經絡、肌腠之間，推動氣血運行，調控機體新陳代謝。若命門之火虧虛，分化腎陽不足，難以溫煦臟腑，氣血運行無力，邪毒互積，日久病發(fā)。因此溫煦腎陽，旺命門之火，能夠增加機體的本源動力，固護臟腑陰陽，同時可調和胞宮氣血，降低卵巢癌發(fā)生的可能。

4 小 結

卵巢癌發(fā)病機制十分復雜，與患者免疫功能及內分泌功能紊亂相關，并非是單一病因所致。上文將卵巢癌與命門之間的關系歸納為“天癸-腎陽-命門”結構，天癸的產生與衰竭與腎氣盛衰相關，并隨機體呈現(xiàn)由盛而衰的變化規(guī)律。卵巢癌患者多為中老年女性，天癸竭，腎陽虧損，命門之火虛衰，氣化功能失調，不能溫煦胞宮，寒凝胞脈，瘀血叢生，胞宮被邪毒阻滯，逐漸形成有形之邪而發(fā)病。

近年來，中醫(yī)藥治療卵巢癌取得了較大進展，有研究發(fā)現(xiàn)中醫(yī)藥能夠增強機體免疫力，加強人體對化療藥物的敏感性、抑制腫瘤細胞增殖，從而達到“扶正祛邪”的目的，改善患者生存質量，延長患者生存期，其優(yōu)勢逐漸受到認可。在命門學說的基礎上，唐代醫(yī)家王冰提出“壯水之主以制陽光，益火之源以消陰翳”的理論，為我們基于中醫(yī)藏象學說論治卵巢惡性腫瘤提供了良好的思路和廣闊的前景，并充分發(fā)揮中醫(yī)辨證論治的獨特優(yōu)勢，為探索卵巢癌的發(fā)病機制及防治提供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