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玉新,張學貴
(赤峰市寧城縣中醫(yī)蒙醫(yī)醫(yī)院,內(nèi)蒙古 赤峰 024000)
張學貴老中醫(yī),系內(nèi)蒙古自治區(qū)名醫(yī),臨證50余載,尤其擅長內(nèi)科疑難雜癥及神志病的診治,治驗頗豐,治法獨特。倡導內(nèi)科雜病宜“脾胃為主,氣血為先”,臨證強調(diào)五臟之間的關系,衷中參西,習讀經(jīng)典,博取各家之長。從脾胃論治不寐病,療效確切?,F(xiàn)將其論治不寐的治驗總結(jié)如下。
張老認為不寐病的病因主要是情志損傷,而情志活動是五臟精氣為物質(zhì)基礎的,故情志所傷,都會影響五臟,就會使人不睡覺。尤以過喜、過怒、過思更為常見。五志與五臟間彼此相對應,情志活動把五臟精氣當作物質(zhì)前提,同時,又對五臟的各項生理功能帶來影響,情志所傷而引發(fā)的不寐,責其臟腑氣機失調(diào),功能紊亂,氣血不和,陰陽失調(diào),但其核心為脾胃虛弱,脾胃健旺則氣機調(diào)暢,則安然入睡也。
《素問·舉通論》曰:“喜則氣和志達,榮衛(wèi)通利,......喜則氣緩”,《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暴喜傷陽,喜傷心”;“蓋心藏神,肺藏氣,二陽臟也,故暴喜過盛則傷陽而神氣因以耗散”?!鹅`樞·百病始生》說“喜怒不節(jié)則傷臟,臟傷則病陰”。過喜則傷人,喜之不及則情緒低落,喜傷及心之氣血,心神失養(yǎng),則至不寐。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暴怒傷陰”,“怒傷肝”。怒為肝志,怒則氣上,甚則肝氣橫逆上沖,氣機升降失司,而至不寐。
《靈樞·本神》曰:“愁憂者,氣閉塞而不行?!薄度蚍健吩唬骸皯n傷肺者,心系,上焦閉,榮衛(wèi)不通,夜臥不安”。憂傷肺,肺氣閉塞不行,不能助心脈行營血,心悸不寧,肅降失司,夜難入寐。
《黃帝內(nèi)經(jīng)》曰:“思傷脾”,“思則氣結(jié)……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jié)矣”?!鹅`樞·本神》所說“心怵惕思慮則傷神”。《類證治裁》曰:“思慮傷脾,脾血虧虛,經(jīng)年不寐”。思屬脾志,過度思慮則傷脾,脾失健運,氣血生化不足,不能榮養(yǎng)于心,而見心煩,失眠。
《黃帝內(nèi)經(jīng)》曰:“恐傷腎”,“恐則氣下……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不行矣”?!鹅`樞·本神》曰:“恐懼者,神憚散而不收”。恐為腎志,恐則精卻,受到驚嚇恐懼,則腎精氣受損,腎志不寧,腎水不能上濟心火,腎氣不能蒸騰陰液,故見失眠多夢[1]。
《素問·舉痛論》曰:“悲則氣消……心系急,肺布葉舉,而上焦不通,榮衛(wèi)不散,熱氣在中,故氣消矣”?!毒霸廊珪せ鹱C》:“悲哀動中則火起于肺”。過度悲傷則肺氣消散而無以宣氣,氣機郁滯而化火,擾動心神,而見不寐。
《素問·舉痛論》曰:“驚則氣亂……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沈氏尊生書·不寐》:“心膽俱怯,觸事易驚,夢多不詳,虛煩不眠”。當突受驚嚇時,擾亂心氣,心神不寧,可見心悸易驚;驚傷氣亂,擾亂心神則失眠多夢。
對于脾胃而言,其是倉凜之官,還是一種后天之本,胃主受納,脾主運化,二者一同對飲食進行納化、對水谷精微進行輸布。在《素問·經(jīng)脈別論》中,指出了:“食氣入胃,散精于肝,淫氣于筋。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淫精于脈。脈氣流經(jīng),經(jīng)氣歸于肺,肺朝百脈,輸精于皮毛。毛脈合精,行氣于腑。腑精神明,留于四臟,氣歸于權(quán)衡”。脾胃能夠化生水谷精微,并營養(yǎng)肝臟,使得肝體得養(yǎng),肝體陰而使用陽,肝臟得到的營養(yǎng)十分充足,肝臟所具有的生發(fā)功能才可以更為正常地被發(fā)揮出來。食氣入胃,濁氣歸心,水谷精微而上奉養(yǎng)心,在具有物質(zhì)前提后,心主神明這一功能才可以更為正常地被發(fā)揮出來[2]。
人的機體是有機且統(tǒng)一的一個整體,五臟之間的關系密不可分。首先體現(xiàn)在脾胃為后天之本,孤臟以溉四旁,為其他臟器提供營養(yǎng)物質(zhì);元氣是人機體中各項生命活動十分關鍵的原動力,其是由先天的精化生而得到的,其后是賴后天之精而持續(xù)地進行補充與滋養(yǎng)。在《脾胃論·脾胃虛則九竅不通論》中,指出了:“真氣又名元氣,乃先身生之精也,非胃氣不能滋之”。其次五臟六腑皆秉脾胃之氣以升降,為氣機升降的樞紐。所以,脾胃在出現(xiàn)病變后,會對其余臟腑帶來影響,進而引發(fā)疾病。若脾胃氣衰,就會出現(xiàn)元氣不足,心火獨盛,營血大虧,而引發(fā)了心??;若脾胃虛弱,無法散精于肝,或是土壅木郁,就會引發(fā)肝??;脾胃在五臟中處在十分關鍵的地位[3]。所以,善治脾胃能夠調(diào)節(jié)五臟。
脾胃處在中焦,心處在上焦,腎處在下焦,處在正常的情況下,心腎間彼此相交,心火下降直到腎,腎水上濟于心,使人體陰陽平衡。而當心腎不交,腎水無法上濟于心而引發(fā)了心悸、失眠等許多疾病。在《格致余論》中,指出了:“火之有生,心為之火居上,腎為之水居下,水能升而火能降,一升一降,無有窮矣,故生意存”。所以,僅有水火既濟,陰陽間彼此相對應,才能夠讓人的機體處在正常的狀態(tài)下;還指出了,水火陰陽間彼此相濟,依賴于氣機升降,心火下降直到腎,溫煦腎水,腎水上濟直到心,使得心熱不亢。陰陽、水火間彼此補充、彼此制約。但是,心處在上焦,隔膜之上;腎處在下焦,臥于腰府,間距較遠,心腎之間的交通需要一個中樞和紐帶。唐容川指出了:“水火兩臟,皆系先天,人之授胎,以先天生后天,從之既有,以后天生先天,故水火兩臟全賴于脾”。其對心腎與脾胃間所具有的關聯(lián)性進行了闡明,脾是后天之本,其還是氣血生化之源,脾氣健運,其所攝取的水谷能夠轉(zhuǎn)換為精微物質(zhì),不但能夠化生先天之精藏腎,應用后天來滋養(yǎng)先天;同時,所化生的精微物質(zhì)處于心火的作用下,生為血,藏于肝。脾氣健運,心火壯,腎水盈,升降充沛。又因為脾氣主升,胃主降,脾胃是氣機升降十分關鍵的樞紐,水火運行的一大通道”。在《四圣醫(yī)源》中,指出了:“脾為己土,以太陰主升,胃為戊土,以陽明為降……中氣者合濟水火之機”。由此證實了,腎水可以借助太陰之升而升,心火可以借助陽明之降而降,使得水火交泰,坎離互流。在《四圣醫(yī)源》中,指出了:“脾升,腎肝高升,故水木不郁,胃降,則心肺亦降,故金火不滯火降則水不下寒,水升則火不上熱,平人下溫上清者,以中氣之善運也”。由此證實了,僅有中焦脾胃升降更為暢通,才可以水火既濟。如果有形之實邪困阻脾胃,轉(zhuǎn)樞失靈,水火無法得到升降,交通受阻,都會引發(fā)心腎不交,水火不濟。以上均證實了中焦脾胃的各項功能對心腎相交所具有的作用。
李某,女,51歲,寧城縣人,主因“睡眠不良3年”,2019年4月18日首次就診。該患3年前無誘因出現(xiàn)睡眠不良,入睡困難,夜眠3h左右,就診于當?shù)蒯t(yī)院,服用“安眠藥”后能入睡5h左右,伴煩躁,手足心涼,面色黃,舌質(zhì)胖淡色紅,舌苔薄荷,脈沉細。外院行血常規(guī)、心電圖、生化檢查未見異常。此為氣陰不足所致。診斷:中醫(yī),不寐(氣陰不足證);西醫(yī),睡眠障礙。治宜:益氣養(yǎng)陰,清熱安神。方藥:西洋參10g(先煎),炙黃芪35g,甘草6g,炒棗仁35g,茯神15g,知母15g,當歸6g,川芎15g,白芍20g,阿膠10g(溶服),桂枝10g,龍齒35g(先煎),珍珠母35g(先煎),梔子10g,浮小麥35g,大棗10g,神曲10g,香附15g,夜交藤10g,法半夏10g,龍眼肉15g,蓮子心3g。7劑,每日一劑,水煎分3次飯前服。4月27日二診,服藥后每夜睡眠6h,余癥好轉(zhuǎn)。繼服一診方藥,3劑,煎服法同前。同時用下方藥1劑,西洋參40g,炙黃芪45g,甘草25g,炒棗仁45g,茯神35g,知母35g,當歸25g,川芎35g,白芍40g,桂枝20g,煅龍齒35g,珍珠母35g,梔子18g,浮小麥45g,神曲30g,香附35g,夜交藤30g,法半夏30g,蓮子心12g,磁石25g,阿膠20g。共研細末,每次6g,每日3次,飯前服。6月20日三診,每夜睡眠7h,余癥消失。
不寐是中醫(yī)常見病,張老認為其病機主要是脾胃虛弱而為。心藏神,勞心過度、喜笑無常,激擾心神,火不生土;肝藏魂,數(shù)謀不斷、暴怒傷肝,肝乘脾;脾藏意,思慮勞傷過度;脾胃主納化,為氣血生化之源,氣機升降之樞,后天之本,脾胃虛弱,則不寐也。治宜:補健脾胃以益氣養(yǎng)陰,清熱安神以靜心充腦。方中用西洋參、炙黃芪、桂枝、半夏、甘草、大棗、神曲,以健脾胃陽氣;酸棗仁、知母、當歸、白芍、川芎、阿膠、浮小麥,以滋陰養(yǎng)血;龍齒、珍珠母、山梔子、香附、茯神、夜交藤,以清潛安神,兼調(diào)五臟。故使不寐而愈。
總之,不寐的產(chǎn)生由于情志而得,其病機無論傷及何臟,都會影響于脾胃,脾胃虛弱,導致心(腦)失榮,神不守舍而不寐。治其補健脾胃、滋養(yǎng)陰血、清熱潛陽、安神定志之藥,以達心榮腦充,神安潛藏,故而睡覺正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