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交際語境寫作任務設計評析

潘素文（杭州市文瀾中學，浙江杭州 310015）

目前，寫作教學的核心問題是交際語境缺失。作文沒有真實的情境、讀者、目的，遠離了現(xiàn)實生活需要和語言真實表達的基本功能，成了無意義的“文章制作”，成了應付考試的手段。榮維東認為，交際語境寫作可以從根本層面解決這些問題，是寫作教學的發(fā)展方向。何謂交際語境寫作？它是指面對具體或假擬的讀者，圍繞一定的話題，為了達到特定的目的和意圖，以一定的角色和口吻，建構意義，構建語篇，進行書面表達和交流的活動。[1]

近年來，交際語境寫作在高考和中考作文命題中登臺亮相。從2015 年開始，高考語文全國卷大作文題都采用了“交際語境寫作”的命題方式。中考交際語境寫作常常以小作文形式出現(xiàn)，而從2016 年開始，浙江省中考大作文也陸續(xù)出現(xiàn)交際語境作文題，2020年浙江省不少地市繼續(xù)邁開步子采用交際語境作文題。

分析近五年浙江省各地市中考卷中的交際語境寫作任務設計（本文僅分析大作文任務設計），可以發(fā)現(xiàn)交際語境寫作任務設計的特點和方法，進而可以從“評”的層面思考如何解決寫作教學的問題。

一、設計真實具體，注重交際功能

交際語境寫作任務具備話題、作者、讀者、目的、文體等五要素。2020年中考杭州卷作文題的五個交際語境要素非常明確：

話題：社團。

作者：杭曉舟。

讀者：負責社團招生的張老師。

目的：講述加入社團或創(chuàng)建社團的理由和設想。

文體：書信。

這一作文題目體現(xiàn)了真實寫作和交際寫作的理念，符合李海林提到的真實寫作的三個真實：真實的言語任務，真實的言語環(huán)境，真實的言語成果。[2]首先，關于“社團”的情境非常真實、具體，貼近學生的校園生活。幾乎每所初中都開設社團活動，學生即將升入高一，對即將參加或創(chuàng)建社團的話題自然非常感興趣。這一情境讓學生有代入感，能觸動學生的真情實感，激發(fā)強大的寫作動機。其次，有明顯的交際意圖。作文題有明確的讀者即張老師；有明確的目的，即要向張老師陳述自己加入某個心儀社團的理由和創(chuàng)建社團的設想，或要和張老師分享關于愛好的故事來表達加入社團的愿望。真實的情境很容易讓學生“入戲”，學生極有興趣和動力回顧自己的愛好、經(jīng)歷，評價自己的創(chuàng)造力及領導力等，以便讓張老師認識、了解自己，同意自己的申請。

無獨有偶，2020年中考紹興卷要求給表妹寫信或寫一份國旗下講話的講稿或寫一篇文章向《文苑美文》雜志投稿，2020年中考溫州卷要求給不愿意做筆記的同學或給表弟介紹做筆記的方法。這些命題都在營造一種由真實的身份、真實的對象、真實的主題以及真實的目的等要素構成的交際任務語境。縱觀2016—2020 年的浙江省中考交際語境型作文命題可以發(fā)現(xiàn)，語境日益具體、真實，越來越貼近學生真實的生活、學習，交際應用功能日益凸顯。

真實、具體的語境，明確的讀者，特別強調考生要有很強的“讀者意識”?？忌枰治鲎髡吲c讀者的親疏、上下、遠近等關系，設想讀者的心理需要，考慮讀者的知識背景，并作出應對。如杭州考生要分析杭曉舟與讀者張老師的關系，思考如何大膽地闡述自己的優(yōu)勢與特長來說服張老師同意自己參加或創(chuàng)建社團。紹興考生則要分析讀者（表妹）的觀點和態(tài)度，思考如何勸慰苦惱的表妹。溫州考生也一樣，要設想不愿做筆記的原因和弟弟平時做筆記的情況，以便有針對性地勸說、介紹。

2020 年中考溫州卷和杭州卷的“讀者”是非常明確的，但紹興卷的“國旗下講話”和“向《文苑美文》雜志投稿”這兩個任務的讀者就比較寬泛了。2019年中考嘉興/舟山卷有三個任務供選擇：向晚報投稿、參加班級故事擂臺賽、向校長信箱投稿。2019 年中考寧波卷要求向文學社“話說家鄉(xiāng)”專刊投稿。以上作文題的讀者是潛在的且比較寬泛，需要考生進行預想。預想的讀者情況不同，寫作內(nèi)容和行文方式、語言表達就需要有相應的變化?？忌仨毸伎甲x者有怎樣的背景知識，與他們交流什么，怎樣交流，呈現(xiàn)什么意義，絕對不能“以自我為中心”，自顧自地寫與話題有關或無關的東西。

二、凸顯思維能力，制造情感或認知沖突

《普通高中語文課程標準（2017 年版）》指出：“通過語言運用，獲得直覺思維、形象思維、邏輯思維、辯證思維和創(chuàng)造思維的發(fā)展，促進深刻性、敏捷性、靈活性、批判性和獨創(chuàng)性等思維品質的提升?！彼?，好的作文題目要引發(fā)學生對某一問題、事物、現(xiàn)象的思考，要能考查學生的思維能力。如2020 年中考杭州卷要求學生給張老師寫信：“講述有關你某項愛好或技能的故事，也可以陳述你申請的理由和相關設想?！边@就要求考生思考想?yún)⒓踊騽?chuàng)建怎樣的社團，自己對社團文化有怎樣的理解，想?yún)⒓拥幕蛳雱?chuàng)建的社團對自己的成長有怎樣的幫助。比如參加演講與朗誦社團，可以鍛煉心理素質，培養(yǎng)語言表達能力、邏輯思維能力和人際溝通能力；參加手工社，可以培養(yǎng)空間想象能力和創(chuàng)造力，促進動手能力。而學生能否認識這些社團的意義、認識的程度如何，能否創(chuàng)建符合高中生思維和能力水平的社團，這就考查學生的形象思維、邏輯思維能力的高下以及他們的思維是否具有深刻性、獨創(chuàng)性等。

好的作文題目還要能緊扣學生價值觀和認知規(guī)律、社會焦點等來設計寫作任務的情感和認知沖突，考查學生的表達和思辨能力。2020年中考紹興卷的第一個任務要求“寫一封信勸告苦惱的表妹”：“讀初二的表妹最近很苦惱。她總覺得比不上人家，長相平平，沒有才藝，學習成績也不亮眼。盡管老師再三肯定她善良誠懇表現(xiàn)好，但她依舊覺得自己是班里的丑小鴨?！北砻玫淖晕曳穸ㄅc某些學生已有的觀念可能不一致，就會引起情感或價值觀的沖突。要想寫好這篇作文，一定要細致分析語境，尤須注意兩點。一是精準把握沖突。表妹自我評價“長相平平，沒有才藝，學習成績也不亮眼”與老師的評價“善良誠懇表現(xiàn)好”之間形成了認知上的“沖突”。考生要深入把握這個“沖突”，思考如何否定表妹的自我評價并從正面積極引導，思考如何分析老師的評價才對表妹有鼓舞作用。二是要有全局意識。作文題有一段材料：“一般庭院面積有限，花能入選，必有合乎人意的條件：或因為開得早，如梅；或因為開得久，如月季；或因為開得遲，如菊?！苯Y合這段材料，學生可從如下方面分析：目前長相、才藝、學習比不上人家，但正如菊花開得遲，人也有大器晚成；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長，社會需要多樣化的人才；人的發(fā)展不是一成不變的，積極向上的心態(tài)，堅定的信念，永不言棄的決心終將成就最好的自己。經(jīng)過一系列的分析、評價、推理等思維活動，學生會形成新的認知，得出新的結論，并用于給表妹的勸告書信中。

高考交際語境型作文命題的情感或認知沖突更為明顯、激烈，需要考生從不同角度去思考、立論、闡釋、論證、舉例、勸說。這是由初中學生與高中學生在思辨能力和認識水平上的不同決定的。在今后中、高考教學接軌越來越緊密的情況下，中考交際語境型作文命題的思辨色彩會相對濃郁也是可能的。作文教學重在平時，初一、初二的作文教學，不妨在寫作任務設計的思維含量上下功夫，并逐步深化，循序漸進地進行訓練。

三、搭建寫作支架，發(fā)揮引導功能

交際語境寫作任務設計要考慮學生真實而具體的困難，適當搭建支架來喚醒學生的內(nèi)在體驗，填補生活和寫作經(jīng)驗，促使學生“真實寫作”。近年來，浙江省各地市中考作文題屢屢出現(xiàn)“寫作助手”“寫作提示”。如2016年中考衢州卷就列出了“寫給誰看”“寫作目的”“用在何處”的導寫表格，利用導寫表格引導學生構思，填補學生現(xiàn)有經(jīng)驗與所需經(jīng)驗的落差。又如2020 年中考溫州卷更是多方搭建支架。1.給“筆記”下定義。定義中指出筆記有“摘抄、批注、寫提要、寫心得、做思維導圖”等方式，給學生提供了寫作的具體內(nèi)容。2.設計導寫表格。給三個寫作任務提供寫作對象、目的、文體、構思等方面的支架，如說服不愿做筆記的同學可以從筆記的重要性、做筆記的樂趣、對筆記的辯證思考等角度來寫。3.提供寫作提示。提醒考生寫作要求和注意事項等。這些支架大大降低了審題難度，很好地發(fā)揮了試題引導寫作的功能，有利于考查出學生的寫作水平。

2020 年中考杭州卷在導語中搭建支架。導語中有兩個可選擇的任務：“假如學校已有你感興趣的社團，就申請加入；假如學校目前還沒有符合你興趣特長的社團，就申請創(chuàng)建一個新社團?！边@就給考生提供了寫作內(nèi)容。“可以講述有關你某項愛好或技能的故事；也可以陳述你申請的理由和相關設想?！边@一導語又給學生提供了寫法支架，讓乍看寫“書信”而處于“山重水復疑無路”中的考生“柳暗花明又一村”。

2020 年中考紹興卷則在任務驅動中提供支架。作文題目由材料、任務、要求三部分組成，材料旨在由庭院中的花各有所長，引發(fā)考生審視他人、自我、人生，領悟人各有所長，要自信地面對人生，做最好的自己。如單單提供一則材料，考生要審清材料主旨會有難度，而且沒有真實的情境，考生就會缺少具體、真實的言語動機，可能又會陷入“文章制作”的境地。命題者在材料下面增加了三個任務驅動指令：可給表妹寫信，可向雜志投稿，可在國旗下演講。三個任務驅動情境真實、具體，可以激活考生的寫作思維，降低寫作難度，增強寫作針對性。這正如教育部考試中心張開老師所說：“通過增加任務驅動型指令，著力發(fā)揮試題引導寫作的功能，增強寫作的針對性，使考生在真實的情境中辨析關鍵概念，在多維度的比較中說理論證?！盵3]

交際語境寫作任務設計往往從寫作內(nèi)容、寫作知識、寫作方法、寫作程序等方面搭建支架。由此，考生審題時必須審清支架，彌補知識和經(jīng)驗落差，進而用好支架，打開寫作思路，獲取寫作方法，化解寫作過程中的困難。

四、寫作類型豐富，廣泛考查寫作能力

在現(xiàn)實生活、工作、學習中，我們需要散文、小說、詩歌等文學創(chuàng)作樣式，更需要筆記、通知、書信、日記、演講稿、新聞、通訊、倡議書等實用寫作文類。因此，寫作教學的任務要盡可能地與現(xiàn)實生活、工作、學習中的寫作樣式和形態(tài)接軌，將生活作文、實用寫作、文學寫作作為任務設計的主要類型。近幾年的浙江省中考交際語境寫作任務設計也正朝多樣化寫作類型的方向發(fā)展。

2020年中考杭州卷要求寫書信，書信的表達方式較為靈活，可敘事，可議論，便于抒發(fā)感情，闡述觀點。如創(chuàng)建動漫社，可以分享自己與動漫的故事，以情動人；介紹天文社團活動設想，可以有理有據(jù)，以理服人；創(chuàng)建心理沙盤游戲社，可用說明的表達方式介紹心理沙盤的療法和作用等。2020年中考溫州卷的題目，可以寫成記敘文、書信或說明文等多種文體。溫州卷首次將平時被忽視的說明文寫作納入中考寫作。2020年中考紹興卷則有書信、雜志投稿、演講稿等三種寫作類型可選擇。

縱觀2016—2019 年的浙江省中考交際語境寫作試題，涉及的文體還有2019 年衢州卷的游記、2018年嘉興/舟山卷的書信或演講稿、2018 年衢州卷的故事等。豐富的寫作類型要求考生具備廣泛的寫作能力，如寫演講稿、倡議書、書信、文學評論、游記，考查考生的相關文體寫作知識、表達方式、結構技巧和過程寫作策略等等。

中考寫作中涉及的寫作類型其實在教材的綜合學習、寫作中都有所涉及。以統(tǒng)編教材八年級為例，涉及的寫作類型有：

八年級上冊：“綜合性學習”中的申請報告、主持詞，單元寫作中的新聞寫作、傳記、散文、說明文、感謝信、發(fā)言稿、邀請函、倡議書。

八年級下冊：“綜合性學習”中的宣傳文稿、海報、標語、展板、前言、編后記，單元寫作中的事理說明文、讀后感、演講稿、游記、故事。

在平時的寫作教學和作文命題時，教師要立足教材中的寫作類型，研究貼近學生生活、學習的新聞、宣傳文稿、標語、編后記、申請報告等多種事實文體的寫作任務設計，還可以改編、優(yōu)化教材中的寫作任務，使其兼顧各類文體，使學生的寫作類型更為豐富。

近五年浙江省的中考交際語境寫作任務設計，體現(xiàn)了“真實寫作”的教學導向。當下，我們亟須更新寫作教學理念，把握交際語境任務設計特點，開發(fā)和實踐交際語境寫作策略和教學策略，設計優(yōu)質寫作任務，引導學生真實表達，發(fā)展學生的書面交流能力。這樣從命題和教學兩方面努力，寫作教學的問題才能從源頭上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