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元朝政府對陣歿群體的撫恤

(蘭州大學歷史文化學院，甘肅 蘭州730000)

《元史》卷九十六《賑恤志》言：“救荒之政，莫大于賑恤。元賑恤之名有二：曰蠲免者，免其差稅，即《周官·大司徒》所謂薄征者也；曰賑貸者，給以米粟，即《周官·大司徒》所謂散利者也。”[1]2470為了鞏固政權(quán)，元朝統(tǒng)治者對在職的品官和隸屬于兵籍的軍士實行撫恤政策，在元代史料中通常稱“恤”“存恤”或“優(yōu)恤”[2]。元代賑恤形式主要分為蠲免與賑貸，賑恤群體主要包括水旱疫癘受災百姓、鰥寡孤獨等弱勢群體以及因特殊情況而恩免的部分群體。賑恤與撫恤雖然同為“恤”的范疇，但是兩者還是存在一些區(qū)別。賑恤多指朝廷因各類災害而對百姓蠲免、賑貸，本質(zhì)上為扶貧濟困。而撫恤則是指朝廷對各類因公犧牲以及病故人員家屬進行安慰，本質(zhì)上為安撫體恤。

終元一代，不足百年，但是戰(zhàn)爭發(fā)生頻率遠高于其他朝代。這些戰(zhàn)爭既有對外擴張攻滅其他政權(quán)的統(tǒng)一戰(zhàn)爭，也有鞏固政權(quán)消滅叛亂敵對勢力的戰(zhàn)爭，還有后期鎮(zhèn)壓各地農(nóng)民起義的戰(zhàn)爭。1271年，元世祖忽必烈取《易經(jīng)》“大哉乾元”之意建立元朝。元朝政權(quán)建立之后，為了進一步征服擴張與穩(wěn)固政權(quán)，陸續(xù)進行了元日戰(zhàn)爭、元越戰(zhàn)爭、元緬戰(zhàn)爭、元爪戰(zhàn)爭以及消滅國內(nèi)叛亂敵對勢力的戰(zhàn)爭。末期隨著統(tǒng)治集團的腐敗，爆發(fā)了農(nóng)民起義，韓山童、劉福通、朱元璋、張士誠、陳友諒等揭竿而起。元朝政府針對陣歿群體采取了一系列的撫恤政策，既是對于死者犧牲殉職行為的肯定，更是對于生者物質(zhì)精神上的慰藉，體現(xiàn)了政府的人文關懷與政治導向。因此，有必要對軍事戰(zhàn)爭中陣歿的群體予以界定分類，并就其陣歿后政府所采取的撫恤政策進行研究概括。

一、陣歿群體的界定分類

陣歿，含義為戰(zhàn)爭中陣亡，亦指代陣亡者?！段簳肪砭拧睹C宗本紀》有言：“豳州刺史畢祖暉、行臺羊深并奔退，祖暉于陣歿”[3]292。又見《魏書》卷三十七《司馬天助傳》：“真君三年，與司馬文思等南討。還，又從駕北征。在陣歿?！盵3]595這是傳世史書中所見有關陣歿的最早記載。陣歿指軍事戰(zhàn)爭陣亡者，但是其中又分為許多復雜情況，因此有必要對陣歿群體予以界定分類。

1.身陷困境，捐軀殉職的軍吏

此類陣歿軍吏是指部分軍吏在出使他國、治理地方、軍事戰(zhàn)爭中身陷困境，為敵所俘，最終捐軀殉職。屬于此類陣歿群體的軍吏主要包括以下數(shù)人:帖木兒不花、闊里吉思、月里麻思、廉希賢、阿塔赤、拜住、普化帖木兒、達識帖睦邇、察罕帖木兒、慶童、泰不華、星吉、福壽、達尼達思、賀方、道童、月魯不花、劉德仁、史天倪、唐慶、趙炳、陳祐、楊不花、趙伯忽、孛術(shù)魯遠、王積翁、汪澤民、王英、陳祖仁、王遜、石抹宜孫。

另有《元史·忠義傳》中所載八剌、不蘭奚、合剌普華、劉天孚、蕭景茂、張桓、李黼、李齊、褚不華、伴哥、喜同、韓因、卞琛、喬彝、張巖起、王佐、吳德新、顏瑜、曹彥可、王士元、楊樸、趙璉、石普、盛昭、楊乘、納速剌丁、伯顏不花的斤、 樊執(zhí)敬、全普庵撒里、周鏜、謝一魯、聶炳、劉耕孫、劉燾孫、劉碩、俞述祖、桂完澤、丑閭、馮三、孛羅帖木兒、彭庭堅、王伯顏、劉濬、朵里不花、野峻臺、卜理牙敦、潮海、民安圖、黃紹、斗元、黃云、魏中立、于大本、普顏不花、妻阿魯真、申榮、閔本、趙弘毅、趙恭、趙官奴、鄭玉、黃冔、柏帖穆爾、迭里彌實、獲獨步丁、樸賽因不花、張庸、丁好禮等人?！对贰ぶ伊x傳》所載人物在面臨困境時，保持應有氣節(jié)，最終不屈而死。因此此類群體在得到元朝政府己方撫恤的同時，也受到了敵方一定的尊重與推崇。

上述官吏將士多為政府的公職人員，在代表朝廷履職時為己方異議者、農(nóng)民起義軍、鄉(xiāng)間匪盜、以及其他敵對勢力所困，或是堅持己見自殺殉職，或是不屈不降最后被殺。此類陣歿群體和現(xiàn)代意義上的“因公殉職”有較大相似。元朝政府對于此類人員采取一定的撫恤政策，既是對這種不屈而死行為的極大肯定，又有利于弘揚寧死不屈、舍身為國的社會風氣。

2.參與作戰(zhàn)，英勇犧牲的軍吏

元朝時期對外對內(nèi)戰(zhàn)爭次數(shù)劇增，眾多將士在戰(zhàn)爭中作戰(zhàn)積極、英勇犧牲，表現(xiàn)出了軍人應有的執(zhí)行力與戰(zhàn)斗力。屬于此類陣歿群體的軍吏主要包括以下數(shù)人:火赤哈兒的斤、阿剌瓦而思、別帖、怯怯里、忽都哈思、哈八兒赤、玉笏迷失、唆都、也速歹兒、匣答兒密立、愛忽赤、仁通、杭忽思、完澤、海都、塔兒忽臺、阿塔赤、石抹度剌、張晉亨兄(姓名不詳)、張好右、楊杰只哥、劉浩、鄭鼎、張弘綱、趙匣剌、鄭義、鄭德溫、張進、張玉、樊楫、張山、高守忠、石抹老瓦、董摶霄、董昂霄、李伯通、李守正、王七十、任存、伯八。這類群體多以將軍士兵為主，政府官吏較少。上述官吏將士在元朝政府早期對外統(tǒng)一征戰(zhàn)、中期鞏固政權(quán)、晚期鎮(zhèn)壓各地起義過程中，作戰(zhàn)英勇、身先士卒，最終戰(zhàn)死疆場。

3.戰(zhàn)斗負傷，不治身亡的軍吏

部分將士軍吏在行軍作戰(zhàn)過程中身體負傷，由于受傷過重加之行軍醫(yī)療水平有限，最終不治身亡。屬于此類陣歿群體的軍吏主要包括以下數(shù)人：來阿八赤，作戰(zhàn)中身中毒矢，頭部及其他部位受傷嚴重，不治而亡[4]。高鬧兒，至元二十二年，海戰(zhàn)中身中毒矢，不治而亡[5]3135。董士元，征討宋朝，負傷后來陣亡[6]6250—6251。上述軍吏雖然不是直接作戰(zhàn)陣歿，但是卻是因軍事戰(zhàn)爭負傷嚴重，加之醫(yī)療水平所限與治療延誤，最終不治身亡。因此，此類群體同樣屬于元朝政府撫恤范圍之內(nèi)，亦是本文研究對象之一。

4.行軍途中，不幸卒歿的軍吏

行軍途中，由于行軍征戰(zhàn)條件艱苦惡劣，部分軍吏不幸卒歿。屬于此類陣歿群體的軍吏主要包括以下數(shù)人：霸突魯、宋都、木花里、脫落合察兒、明安答兒、黃頭、忽都虎、哈蘭術(shù)、阿剌罕、馬塔兒沙、帖赤、帖木脫斡、哈蘭術(shù)、拜答兒、孛罕、明安、囊加臺、耶律買住、耶律忽林帶、忙古帶、劉世英、抄兒赤、管如德、王昔剌、王國昌。以上軍吏在行軍過程中不幸卒歿，史書中并未提及其具體卒歿原因，只是記載其卒歿于軍。因此將其歸入“行軍途中，不幸卒歿的軍吏”一類。

二、元朝政府的撫恤政策

1.追封陣歿者及上謚

追封與上謚為古代朝廷賞賜功臣的重要手段，亦是元朝政府對于陣歿者進行撫恤的重要政策。所謂追封，同追謚、追尊，為已故者追加封號。上謚是為朝廷對于逝者生平的評價，主要依據(jù)為逝者對于國家社會的貢獻，是對于臣子一生的高度概括。闊里吉思，戰(zhàn)爭中為敵所執(zhí)，不屈而死。追封為高唐忠獻王，加贈推忠宣力崇文守正亮節(jié)保德功臣、太師、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駙馬都尉，追封趙王[1]2926。月魯不花，被倭寇所害，朝廷贈攄忠宣武正憲徇義功臣、銀青榮祿大夫、遼陽等處行中書省平章政事、上柱國，謚忠肅[7]。孫，為張士誠部下所殺，贈翰林侍讀學士、中奉大夫、護軍，追封曹南郡公，謚忠烈。賜田三頃恤其家[1]4404。王伯顏，為叛軍所殺，贈嘉議大夫、濟南路總管、上輕車都尉，追封太原郡侯[9]。元朝政府對于陣歿軍吏追封與上謚，作出較為中肯的評價，是對逝者犧牲的安撫慰問。因此這種追封與上謚具有雙重性，既是朝廷沿用追封上謚的慣例，更是軍事戰(zhàn)爭條件下的特定撫恤手段。

2.官方料理喪葬事宜

官方料理喪葬事宜，是元朝政府撫恤政策的重要內(nèi)容，部分軍吏生前較為清貧，其家難以支付喪葬費用，政府出面料理喪葬事宜本身體現(xiàn)了對于逝者的人文關懷。具體來說，主要包括派遣親貴要員負責治喪、撥發(fā)喪葬費用所需錢幣、為逝者定制靈牌、購買葬具、配備送葬隊伍等。如，闊里吉思，戰(zhàn)爭中為敵所執(zhí)，不屈而死。淇陽王月赤察兒、丞相脫禾出八都魯差兵五百人，護其行至殯所，奠告啟視，尸體如生，遂得歸葬[1]2926。阿答赤，征戰(zhàn)江南時陣亡，朝廷特賜鈔七十錠、白金五百兩作為喪葬費用[1]3280。蕭景茂，為縣民李智甫作亂所殺，朝廷撥款予以厚葬[9]。曹彥可，為敵人所殺害，中書省撥款料理喪事[1]4401。賈魯，在軍中病卒，太師月赤察兒親自治喪，選配士兵護送其靈柩，并賞賜交鈔五百錠[1]4292。元朝政府親自出面料理喪葬事宜，將陣歿群體的喪葬事宜上升為國家主導事務，對于陣歿群體而言是莫大哀榮。

3.賞賜錢物土地戶民

賞賜錢物土地戶民亦是元朝政府撫恤的重要手段，通過發(fā)放撫恤金的形式厚待逝者家人，體現(xiàn)了政府的人文關懷及對逝者陣歿的肯定。如，月里麻思，征戰(zhàn)南方，被宋軍俘虜、關押三十六年不屈而死。世祖皇帝下詔為其平反，并賞賜大量糧食給其家人[1]3036。阿塔赤，與宋軍作戰(zhàn)，宋降將洪福趁其醉酒將其殺害。元世祖賜其家白金五百兩、鈔三千五百貫，并賞賜降民一千五百三十九戶[5]3224-3225。孫，為張士誠部下所殺，賜田三頃恤其家[1]4404。土地在古代社會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元朝政府直接賞賜錢物土地戶民，陣歿群體自身無法享受，其家人則是賞賜撫恤的直接受益者。

4.蔭敘親屬襲晉職位

軍吏陣歿后，元朝政府還會采取蔭敘親屬襲晉職位的方式進行撫恤。如，闊里吉思，戰(zhàn)爭中為敵所執(zhí)，不屈而死。除了其本人被追尊上謚外，其妻子公主忽答的迷失追封齊國長公主，女兒愛牙失里封齊國公主，并加封趙國公主。其兒子術(shù)安年幼，以闊里吉思弟弟術(shù)忽難襲封高唐王[2926]。哈蘭術(shù)，征戰(zhàn)密州時陣亡，命其子忽剌襲承職位，并授昭勇大將軍[1]3035。察罕帖木兒，與王士誠等談判被殺害。封其父阿魯溫汝陽王，后又進封梁王[5]4263。一般來說，蔭敘親屬多為逝者的兒子，但是也有極少數(shù)是妻子、父親、侄兒等。所謂襲晉即為承襲與晉封，一是對于原來未擔任官職的群體讓其承襲逝者生前職位，另一則是逝者親屬原本自身擔任職位，在此基礎上對其予以晉升，而逝者原本職位另選他人擔任。

5.親侍湯藥關懷傷者

皇帝親自出面或指派高級官員為傷者侍奉湯藥，對傷者病情予以關心料理，相較于普通賞賜、襲晉等方式更具有政治性、象征性。一般賞賜、襲晉并不直接由皇帝負責，而是兵部、戶部、吏部或者軍隊內(nèi)部自行處理。但是皇帝親侍湯藥則不同，皇帝親自出面則直接體現(xiàn)了最高統(tǒng)治者的重視與關懷。這其中既有皇帝出于個人情感的原因，更多的則是統(tǒng)治者的馭人之術(shù)，通過這種形式來籠絡人心，加強個人權(quán)威，塑造自身仁君形象。如：畏答兒在作戰(zhàn)中腦中流矢，受傷嚴重，皇帝親自前往營帳侍奉湯藥，讓其在帳中靜養(yǎng)。后來畏答兒病逝，皇帝深表惋惜[5]2788—2789。汪德臣在戰(zhàn)爭中被飛石擊中負傷，皇帝派人慰問病情，又派遣丞相親賜湯藥以示關懷[1]3653。

6.旌表立祠后世傳頌

旌表立祠則是以歷史書寫的方式對陣歿者的撫恤關懷，古人非常注重自身的身后評價，或多或少的存在著渴望“名垂青史”的心理。旌表立祠是將逝者的生平事跡予以銘刻，以此來供后世瞻仰。如，察罕帖木兒在與王士誠等談判時被殺。朝廷命令家鄉(xiāng)所在地區(qū)建立祠堂，每逢時節(jié)祭祀，以示紀念[1]3389。李黼與敵人力戰(zhàn)而死，朝廷為表其忠勇，下詔在江州建立廟宇紀念，并且賜匾額名曰崇烈[1]4394。丑閭在曾法興進攻安陸時被抓，堅決不降而死，其妻子侯氏亦自盡不降，朝廷立表其門曰雙節(jié)[1]4417。劉濬被人割舌而死，朝廷為劉濬在福州北門外修建祠堂，定期祭祀以示撫恤[6]6261。泰不華被方國珍殺死投尸海中，朝廷在臺州建立廟宇以示紀念，并賜崇節(jié)匾額[10]。

7.政治指定結(jié)為姻親

和親侍湯藥關懷傷者一樣，政治指定結(jié)為姻親的方式同樣具有政治性、象征性，此類婚姻本質(zhì)上為政治聯(lián)姻。其中的因素主要為兩種，一種是統(tǒng)治者為了感激陣歿群體對于朝廷、國家的犧牲付出，而將自己的女兒親眷選配給陣歿者家屬；一種是陣歿者雖已逝世，但是其家族與集團勢力尚在，統(tǒng)治者出于政治籠絡的目的而進行政治聯(lián)姻。這類撫恤手段較為少見，僅見火赤哈兒的斤一人。火赤哈兒的斤，行軍還至火州，遭遇敵人，最終因寡不敵眾陣亡。除了賞賜金幣數(shù)萬以外，皇帝還指定公主婚配其子[5]2668。

三、后撫恤時代的撫恤

所謂后撫恤時代是指軍吏陣歿之后，限于各種原因當時元朝政府并未立即對逝者本人進行追封上謚、料理喪葬、旌表立祠等方式進行撫恤，也并未對家屬親眷賞賜財物、襲晉職位、結(jié)為姻親等方式進行撫恤，而是在以后的時間里對逝者的后代進行提拔重用，本質(zhì)上是一種撫恤情感的轉(zhuǎn)移和承接。但是這種撫恤方式和親屬承襲職位有較大不同，主要區(qū)別在于時間，后撫恤時代的撫恤關懷是在逝者逝世多年以后，統(tǒng)治者在面對逝者的后代時，將多年前的感謝、愧疚之情轉(zhuǎn)化為對逝者后代的重用提拔。親屬承襲職位的撫恤則是在逝者去世以后，立即采取的撫恤照顧政策，兩者具有時間上的差別。因此，相較于親屬承襲職位，后撫恤時代的選拔重用更摻雜了統(tǒng)治者的個人情感于其中。

《元史》卷一百一十九《博爾忽傳》：“博爾忽，許兀慎氏，事太祖為第一千戶，歿于敵?！釉鲁嗖靸?，性仁厚勤儉，事母以孝聞。資貌英偉，望之如神。世祖雅聞其賢，且閔其父之死，年十六，召見。帝見其容止端重，奏對詳明，喜而謂曰：‘失烈門有子矣?！疵I四怯薛太官”[1]2949。事實上，月赤察兒在初期受到元世祖選拔重用在一定程度上就是皇帝對于博爾忽個人情感的轉(zhuǎn)移，元世祖在接見月赤察兒時所流露出的悲憫之情即是最好的證明。在統(tǒng)治者的個人情感與月赤察兒個人能力雙重作用下，月赤察兒不斷得到重用，最后官拜太師。《元史》 卷一百二十五《鐵哥傳》：“(鐵哥父親)斡脫赤亦貴用事，領迦葉彌兒萬戶，奏曰：‘迦葉彌兒西陲小國，尚未臣服，請往諭之?！t偕近侍以往。其國主不從，怒而殺之，帝為發(fā)兵誅國主，元貞元年封代國公，謚忠遂。斡脫赤之歿，鐵哥甫四歲，性穎悟，不為嬉戲。從那摩入見，帝問誰氏子，對曰：‘兄斡脫赤子也?！鄯绞畴u，輟以賜鐵哥。鐵哥捧而不食，帝問之，對曰：‘將以遺母?！燮嬷淤n一雞。世祖即位，幸香山永安寺，見書畏吾字于壁，問誰所書，僧對曰：‘國師兄子鐵哥書也?！壅僖?，愛其容儀秀麗，語音清亮，命隸丞相孛羅備宿衛(wèi)。先是，世祖事憲宗甚親愛，后以讒稍疏，國師導世祖宜加敬慎，遂友愛如初。至是，帝將用鐵哥，曰：‘吾以酬國師也?！谑氰F哥年十七，詔擇貴家女妻之，辭曰：‘臣母漢人，每欲求漢人女為婦，臣不敢傷母心?！藶槿⑷绞吓＞弥?，命掌饔膳湯藥，日益親密?！盵1]3075鐵哥父親斡脫赤曾經(jīng)被朝廷派遣出使迦葉彌兒國被殺害，因此皇帝感到惋惜與愧疚，當時并未對斡脫赤采取撫恤政策，而是將這種情感轉(zhuǎn)移到其子鐵哥身上。憲宗、世祖在得知鐵哥是之前殉難的斡脫赤之子時，將自己所食之物賞賜給鐵哥以及后來為鐵哥賜婚都充分體現(xiàn)了皇帝的個人情感。

因此除了常見的撫恤政策以外，應當還有后撫恤時代的撫恤，這類撫恤更具有統(tǒng)治者的人文關懷。雖然在逝者殉難之時并未立即付諸實施，但是在后續(xù)實施的卻更具效果性。殉難者的親屬后代往往因為得到統(tǒng)治者的憐憫與感激，加之個人才華展現(xiàn)，最終能夠獲得皇帝的重用。月赤察兒、鐵哥皆是如此，皆因自己父親不幸遇難，而當時朝廷并未立即進行撫恤關懷，月赤察兒、鐵哥最終成為后撫恤時代撫恤的最大受益者。

四、未見撫恤關懷的陣歿群體

在論述元朝政府對陣歿群體的撫恤關懷之后，檢索《元史》傳記部分，發(fā)現(xiàn)存在這樣特殊的群體。他們身份為官吏、軍士，其陣歿原因不盡相同，或為敵人所困不屈而死，或身先士卒陣亡疆場，或行軍途中不幸身亡，但是其傳記中并未見元朝政府是采取何種政策對于其撫恤關懷。我們可以推測，元朝政府當時應該是采取了一定措施對陣歿者關懷撫恤，由于種種原因史書中漏記。因為這類陣歿群體均是為國事死之，而其身份地位并不比前文中所提的四種陣歿群體地位低微，若元朝政府故意忽視其群體存在而不進行正常的撫恤關懷，于情于理不符。這些陣歿群體畢竟是為國事死之，其犧牲對于政權(quán)的建立和鞏固以及國家社會的穩(wěn)定與發(fā)展均有一定意義，因此有必要在此將其予以呈現(xiàn)。

檢索《元史》，未發(fā)現(xiàn)撫恤記錄的陣歿者主要有：別里虎、宋都、兀魯臺、脫落合察兒、密里吉、忽都虎、阿剌瓦而思、抄兒、別帖、忽都哈思、阿兒思蘭、哈八兒禿、玉笏迷失、廉希賢、來阿八赤、阿剌罕、也速歹兒、馬塔兒、帖赤、匣答兒密立、八思忽都探花愛忽赤、仁通、完澤、海都、塔兒忽臺、孛罕、明安、囊加臺、朵兒只、達識帖睦爾、普化帖木兒、慶童、星吉、達尼達思、史賀方、劉浩、石抹老瓦、王遜、王昔剌、高觥、李齊、韓因、卞琛、王士元、楊檏、石普、周鏜、劉耕孫、朵里不花、卜理牙敦、魏中立、張庸、丁好禮、郭庸。

結(jié) 語

關于元朝時期撫恤政策研究較少，特別是戰(zhàn)爭陣歿群體的撫恤關懷研究更為少見，有關文章僅見《元代官方的救荒和撫恤政策》一文。今結(jié)合傳世史料，對于元朝陣歿群體予以界定分類，身陷困境、捐軀殉職，參與作戰(zhàn)、英勇犧牲，戰(zhàn)斗負傷、不治身亡，行軍途中、不幸卒歿四種陣歿群體背后反映的則是元朝時期復雜激烈的軍事政治斗爭。元朝政府采取的追封陣歿者及上謚、料理喪葬事宜、賞賜錢物土地戶民、蔭敘親屬襲晉職位、親侍湯藥關懷傷者、旌表立祠后世傳頌、政治指定結(jié)為姻親等撫恤政策。體現(xiàn)了元朝統(tǒng)治者主動適應中原文化而采取的行動，對于塑造自身親民親善形象，營造愛國敬業(yè)奉獻的社會風氣，培養(yǎng)軍吏百姓家國情懷具有重要意義。后撫恤時代的撫恤背后則是統(tǒng)治者個人情感的轉(zhuǎn)移與承接，這種撫恤政策更具代表性與實效性。史書中對于部分陣歿群體的關懷撫恤缺少記載，但是他們?yōu)閲柢|的行為與堅守不屈的品質(zhì)同樣值得提倡宣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