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愛萍 顧東勝 馮愛鳳 王小姣 陳禹武 褚彥君
良性陣發(fā)性位置性眩暈(benign paroxysmal positional vertigo,BPPV)即耳石癥,是目前臨床上最常見的周圍性眩暈疾病之一,占眩暈疾病的17%~22%;耳石復位治療是目前最常用的治療方法[1],且見效迅速,臨床治療有效率達90%以上。但仍然有部分患者耳石復位治療后會存在殘余癥狀,患者癥狀不同于典型的BPPV癥狀,體位試驗陰性,表現(xiàn)為頭昏沉感,搖擺感,漂浮感,短暫的走路不穩(wěn)等不適癥狀以及害怕再次產(chǎn)生眩暈的不安全感等情緒[2-3]。前庭誘發(fā)肌源性電位(vestibular evoked myogenic potential,VEMP)是一種強聲誘發(fā)的短潛伏期反應,可分為在胸鎖乳突肌記錄到的頸性前庭誘發(fā)肌源性電位(cervical vestibular evoked myogenic potential,cVEMP)和在眼外肌記錄到的眼性前庭誘發(fā)肌源性電位(ocularvestibularevokedmyogenicpotential,oVEMP),cVEMP、oVEMP主要分別用于評估球囊、橢圓囊功能。由于解剖位置的特點,橢圓囊是耳石脫落的最常見的發(fā)病部位。本研究旨在分析BPPV患者耳石復位治療后出現(xiàn)殘余癥狀的影響因素,并分析患者oVEMP的各項指標,探討其對患者出現(xiàn)殘余癥狀的預測價值。
1.1 對象 選取2018年1至12月中國人民武裝警察部隊海警總隊醫(yī)院收治的BPPV患者274例。納入標準:(1)符合《眩暈診治專家共識》[4]中BPPV的診斷標準;(2)病史:頭位變化出現(xiàn)短暫眩暈病史;(3)行 Dix-Hallpike和Roll-Test位置誘發(fā)試驗時有短暫眩暈,并記錄下典型眼震的特點:潛伏期、旋轉性、短暫性、轉換性、疲勞性。排除標準:(1)臨床癥狀或輔助檢查提示其他周圍性眩暈或中樞性眩暈疾??;(2)多半規(guī)管受累的混合BPPV;(3)發(fā)病前有明確的外傷、手術史或既往有耳科相關疾?。唬?)因其他嚴重內(nèi)科疾病或認知功能障礙而不能配合檢查及隨訪者。其中男125例,女149例;年齡23~87(54.05±11.45)歲;病變位于后半規(guī)管 216 例,水平半規(guī)管55例,上半規(guī)管3例。本研究經(jīng)醫(yī)院醫(yī)學倫理委員會批準,征得患者知情同意。
1.2 方法 后半規(guī)管BPPV患者采用Epley耳石復位法或Semont解脫復位法,水平半規(guī)管BPPV患者采用Barbecue翻滾法或Gufoni復位法,上半規(guī)管BPPV患者采用Yacovino手法復位。復位成功標志為:患者體位變化時不再出現(xiàn)短暫、反復、易疲勞的眩暈癥狀,且在視頻眼震描記法(videonystagmography,VNG)記錄下行Dix-Hallpike和Roll-Test位置誘發(fā)試驗未見眼震?;颊邚臀怀晒蟮?天復診,根據(jù)有無殘余頭暈癥狀,分為殘余癥狀組107例(39.1%)和無殘余癥狀組167例(60.9%),此后電話或門診隨訪,每周1次,隨訪1個月,了解患者癥狀變化情況。
1.3 量表評估
1.3.1 眩暈殘障量表(dizziness handicap inventory,DHI)[5]評估患者在耳石復位治療前及治療1周后進行DHI評估。DHI由25個問題組成,可以計算4個指標,包括DHI-P(軀體)評分、DHI-E(情緒)評分、DHI-F(功能)評分,總分0~100分,能夠定量地整體評估患者主觀眩暈癥狀的嚴重程度,分數(shù)越高,癥狀越嚴重。
1.3.2 睡眠情況評估 使用匹茲堡睡眠質(zhì)量指數(shù)(Pittsburgh sleep quality index,PSQI)量表[6]評估。PSQI量表條目總18個,分7項:睡眠質(zhì)量、入睡時間、睡眠時間、睡眠效率、睡眠紊亂、安眠藥物及日間功能障礙,每項的得分0~3分,總分0~21分。>7分為睡眠障礙,得分越高表示睡眠狀況越差。
1.4 oVEMP檢測 患者在耳石復位治療前及治療1周后檢測oVEMP。采用國際聽力Eplise全功能聽覺誘發(fā)電位儀,插入式耳機施加聲音刺激,刺激聲為500 Hz短純音,刺激強度95 dB nHL,刺激聲帶通濾波范圍是10~1 000 Hz,上升/下降時間為 1 ms,峰時持續(xù)時間為2 ms,刺激頻率5次/s,累計疊加100次?;颊咦唬鍧嵕植科つw安放電極,極間電阻<5 000 Ω。oVEMP檢測操作方法:在患者雙眼眶下緣中點約1 cm處安放記錄電極,其下1.5~2.0 cm處放置參考電極,前額正中接地,測試時囑受試者頭不動,聽到聲刺激信號后雙眼向上凝視頭部上方正中位置,使視線保持在向上約30°的緊張狀態(tài);其間,盡量不眨眼或活動,維持穩(wěn)定的眼下斜肌張力。電位儀顯示典型波形為刺激后10 ms左右出現(xiàn)一向上的負波(標記為N1波),N1波后連續(xù)出現(xiàn)一個向下的正波(標記為P1波)。出現(xiàn)典型波形,特定刺激強度3次測試重復性良好為反應存在;典型波形不能辨認、同一聲音強度3次測試波形無重復性為反應消失。記錄患者強聲刺激下的N1波潛伏期、P1波潛伏期、N1-P1波振幅。潛伏期為測試開始至N1、P1波頂點之間的持續(xù)時間。振幅為N1波頂點至P1波頂點之間的垂直距離。
1.5 統(tǒng)計學處理 采用SPSS19.0統(tǒng)計軟件。計量資料以表示,組間比較采用兩獨立樣本t檢驗,組內(nèi)治療前后比較采用配對t檢驗。計數(shù)資料以頻數(shù)和構成比表示,組間比較采用χ2檢驗或Wilcoxon秩和檢驗。危險因素分析采用多因素logistic回歸。P<0.05為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
2.1 兩組患者臨床特征比較 兩組患者性別、年齡、受累半規(guī)管、側別、是否有睡眠障礙等臨床特征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病程、復位次數(shù)、發(fā)病月份及是否合并內(nèi)科疾?。ǜ哐獕夯蛱悄虿。┑扰R床特征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見表1。
表1 兩組患者臨床特征比較
2.2 患者殘余癥狀的獨立危險因素分析 將患者病程、復位次數(shù)、發(fā)病月份及是否合并內(nèi)科疾?。ǜ哐獕夯蛱悄虿。┑纫蛩丶{入多因素分析,結果顯示BPPV病程及發(fā)病月份為患者殘余癥狀的獨立危險因素(均P<0.05),見表 2。
2.3 兩組患者耳石復位治療前后DHI評分比較 耳石復位治療前、治療1周、治療半月時,兩組患者DHI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復位治療1個月后,殘余癥狀組DHI評分低于無殘余癥狀組(P<0.05)。即隨著時間推移,患者殘余癥狀逐漸減輕,見表3。
表2 患者殘余癥狀的獨立危險因素分析
表3 兩組患者耳石復位治療前后DHI評分比較(分)
2.4 兩組患者耳石復位治療前后oVEMP各項參數(shù)比較 兩組患者復位前后雙側N1、P1潛伏期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復位治療前,兩組患者oVEMP患側和健側的N-P振幅比較差異均有統(tǒng)計學意義(均P<0.05);復位治療1周后,無殘余癥狀組患者oVEMP患側和健側的N-P振幅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而殘余癥狀組患者oVEMP患側和健側的N-P振幅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P<0.05),見表4。
BPPV是眩暈門診最常見的眩暈類型,較易診斷和治療,目前認為首選的治療方案是耳石復位治療,通過不同的手法使散落的耳石顆粒重新回到原位,改善患者的眩暈癥狀,但是部分患者在眩暈消失之后仍有平衡不穩(wěn)及頭重腳輕,表現(xiàn)為非位置相關、非旋轉性、持續(xù)性昏沉感及不穩(wěn)感,這些殘留的癥狀可以使患者姿勢控制能力下降,殘余頭暈的發(fā)生率為36.6%~61%,持續(xù)時間可從數(shù)天到數(shù)周[7]。本研究顯示殘余癥狀的發(fā)生率為39.1%(107/274),而且殘余癥狀發(fā)生與患者的性別、年齡、左右側別、受累半規(guī)管及是否有睡眠障礙等均無關,與病程、復位次數(shù)、發(fā)病月份、是否合并內(nèi)科疾病(高血壓或糖尿?。┯嘘P,說明手法復位前眩暈的持續(xù)時間是殘余頭暈發(fā)生的重要因素,提示病程越長,越容易出現(xiàn)殘余癥狀,考慮患者病史越長,心理壓力也會逐漸增大,從而加重了患者頭暈的主觀癥狀。本研究結果顯示,復位次數(shù)>2次的患者更容易殘留癥狀,這可能跟反復的復位對橢圓囊斑功能會產(chǎn)生一定的損傷有關。有文獻報道,耳石脫落對前庭器官功能有一定的損傷,耳石復位是再一次的損傷,耳石重新回到橢圓囊斑,對它的感覺上皮會產(chǎn)生一定的刺激,要重新適應調(diào)整,那么復位次數(shù)越多,殘余癥狀發(fā)生的風險相應也越大[8-9]。本研究兩組患者年齡無統(tǒng)計學差異,患者的年齡并不影響B(tài)PPV的療效,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體器官退化,耳石器官也不例外,對內(nèi)耳的微循環(huán)及血供會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包括高血壓和糖尿病。本研究中12~2月份患BPPV的患者出現(xiàn)殘余癥狀較其他月份多,說明BPPV在較寒冷的季節(jié)更易發(fā),這可能是寒冷刺激導致血管收縮,致血壓上升。所以臨床工作中應提醒患者寒冷季節(jié)注意保暖,減少外出,特別對有合并內(nèi)科疾病的年長患者多關注,他們往往存在病程長,易復發(fā),需要多次復位,復位后容易殘留頭暈癥狀等特點。
表4 兩組患者耳石復位治療前后oVEMP各項參數(shù)比較
然而殘余頭暈癥狀的發(fā)生機制尚不明確,國內(nèi)外的學者們也對該現(xiàn)象進行了一定的研究[2-3,10-11]。耳石碎片的大小、空間位置的改變、其他前庭結構的病變、中樞代償時間的延遲、神經(jīng)元結構的變性、情緒因素的影響等等,但是無論哪種機制,都不能客觀地量化患者的殘余頭暈癥狀。眾所周知,耳石癥患者在體位改變時會出現(xiàn)明顯的平衡功能障礙,常伴有惡心、嘔吐、心率加快、出汗等自主神經(jīng)功能癥狀,往往癥狀較重,很多患者會出現(xiàn)害怕體位改變,不敢活動頭部等現(xiàn)象,久而久之出現(xiàn)頸肩僵硬及焦慮抑郁等不良情緒,從而進入了殘余頭暈的惡性循環(huán)[12]。本研究結果顯示,睡眠障礙不是誘發(fā)殘余頭暈癥狀的危險因素,但耳石復位治療前,兩組患者DHI評分比較差異無統(tǒng)計學意義,說明BPPV治療后殘余癥狀的患者存在焦慮、抑郁情緒。耳石復位治療1周、治療半個月時,兩組患者DHI評分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復位治療1個月后,殘余癥狀組DHI評分低于無殘余癥狀組。這說明隨著時間的推移,復位治療后殘余頭暈癥狀明顯得到改善,并且這個時間大于半個月。有關殘余癥狀的自然病程文獻研究顯示,大部分患者殘余癥狀20 d消失[10],這比耳石器官病變的代償時間要長。因此,筆者推測,對于BPPV患者成功手法復位后的殘余癥狀,可能還與心理等其他因素有關。多項耳石復位后患者殘留癥狀的相關因素研究均提到殘余癥狀與發(fā)病時焦慮、抑郁情緒等心理因素相關[13-16]。
耳石復位就是使大量脫落的耳石復位,重新回附到橢圓囊斑。VEMP是一項安全、無創(chuàng)的檢測橢圓囊功能的客觀檢測方法[17-18]。本研究結果顯示兩組患者在復位治療前N1、P1各波潛伏期比較差異均無統(tǒng)計學意義,說明囊斑的變性可能與患者的全身狀況有關,BPPV黃斑部的病變可能發(fā)生在患者的雙耳中。兩組患者復位治療前oVEMP患側和健側的N-P振幅比較均有統(tǒng)計學差異,與以往研究結果相符[19-20]。BPPV患者患側oVEMP的N-P振幅比健側明顯低,說明BPPV患者可能存在橢圓囊功能障礙。無殘余癥狀組復位治療后oVEMP患側和健側的N-P振幅比較無統(tǒng)計學意義,而殘余癥狀組復位后oVEMP患側和健側的N-P振幅比較差異有統(tǒng)計學意義,殘余癥狀組在耳石復位治療1周后,oVEMP患側振幅比復位治療前明顯增高。研究發(fā)現(xiàn),復位的耳石顆粒在形態(tài)學上與變性的耳石顆粒一致[21],可能是BPPV治療后,耳石重新回到橢圓囊,耳石位置有變動產(chǎn)生的,如果更多的耳石重新附著于耳石斑,VEMP振幅將增高。也有學者分析,隨著耳石重新回附到橢圓囊,壓迫橢圓囊從而通過機械振動和聲音增大刺激使oVEMP的振幅增高,導致患側橢圓囊功能障礙[22]。因健側橢圓囊功能無明顯改變,健側和患側的前庭功能不平衡,導致患者平衡功能的下降,造成復位后的殘余癥狀。但隨著中樞再調(diào)定和橢圓囊功能的恢復,患者的殘余癥狀會逐漸消失。
本研究觀察時間較短,患者僅隨訪到復位成功1個月后,未進行長期隨訪測試,長期的殘余癥狀情況變化未評估。本研究使用了oVEMP來評估橢圓囊功能狀態(tài),雖然橢圓囊是耳石脫落的最常見的發(fā)病部位,但是不能完全代表患者的前庭功能狀態(tài);可考慮使用其他檢測手段來全面分析患者前庭末梢器官的功能。
綜上所述,耳石復位治療后部分BPPV患者會有殘余癥狀,可能與病程、發(fā)病月份、復位次數(shù)、是否合并內(nèi)科疾?。ǜ哐獕?、糖尿病)等因素有關,在臨床工作中應重視并對其進行適當?shù)母深A。且本研究發(fā)現(xiàn),患者oVEMP的耳間振幅增高與殘余頭暈有關。臨床或可把oVEMP檢測作為殘余頭暈癥狀的預測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