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時期江南私家園林中的桂花種植與景點題名意象研究

楊曉東

桂花燦如金粟、清芬馥郁、高潔幽隱、秋芳冬榮，受到歷代文人的青睞，廣泛應(yīng)用于江南園林中?！八^‘江南’地區(qū)，大致相當于今之江蘇南部、安徽南部、浙江、江西等地”[1]288。傳統(tǒng)桂文化的研究多集中在文學(xué)領(lǐng)域，在古典園林領(lǐng)域的研究主要以蘇州名園為對象調(diào)研其應(yīng)用情況和常見品種，或概述其栽植歷史和文化意蘊，而通過古籍文獻查詢和統(tǒng)計分析相結(jié)合的方法研究桂花種植方式、植物配置特點和景點題名方式等尚未得到重視。

“明中期開始，文人不僅喜好造園，還好將園林寫成文字”[2]，許多園記詳細記載了園中的植物和景名。陳植先生最早將一些園林文獻編輯為《中國歷代造園文選》；陳從周先生主編的《園綜》收錄的文獻更加豐富；《中國歷代園林圖文精選》是目前收錄古代園林文獻最多的系列叢書；還有專門整理某個城市文人園記的專著，如《蘇州園林歷代文鈔》和《揚州名園記》等。本文即在研究這些資料的基礎(chǔ)上，探討明清江南園林中桂花的種植方式、植物配置、題名意象和精神內(nèi)涵。

1 私家園林中桂花的種植

有的學(xué)者根據(jù)《三輔黃圖》記載，認為“在西漢時期桂花就與中國傳統(tǒng)園林結(jié)緣”[3]。但是清·吳其濬在《植物名實圖考》中認為古代“桂”指樟科的菌桂、牡桂和肉桂，而木犀科的桂花是巖桂，“巖桂即木樨……不知舊何名”[4]803。可見，西漢時期文獻中記載的桂，不能確定就是桂花。梁·沈約《九日侍宴樂游苑詩》“暮芝始綠，年桂初丹”，從花期和花色可以判斷詩中描寫的是桂花，說明“至遲在南北朝時期木犀科桂花已經(jīng)在皇家園林中種植”[5]。唐代私家園林中開始大量植桂，如“柳宗元自湖南衡陽移桂花十余株栽植零陵。白居易曾將杭州天竺寺的桂子帶到蘇州城中種植”[6]。宋代園林中開始出現(xiàn)桂花景名，南宋張镃將其私園直接命名為“桂隱”，蘇州韓家園的香館、研山園的靜香亭等都是著名的賞桂景點。明清江南園林中桂花的地位更加重要，應(yīng)用頻率僅次于竹、梅、荷、松，位居第五[7]。

1.1 明清時期江南私家園林中桂花常見種植地點和種植方式

桂花在園林中的種植地點非常廣泛，建筑周邊、山坡坪地、池畔路邊均有種植。種植方式也非常多樣，包括孤植、對植、叢植、群植、林植和列植等。統(tǒng)計發(fā)現(xiàn)，其種植地點主要集中在建筑周圍和山體，叢植為最常見的種植方式(表1)。

1)亭軒樓閣旁。

亭、軒、樓、閣旁植桂在私家園林中最常見，多為數(shù)株至十余株叢植。亭旁植桂如明·陳宗之《集賢圃記》載來遠亭周圍“叢桂森森”[8]196；清·吳文錫《蟄園記》載疏影亭“稍北則叢桂一方”[9]181。軒旁植桂如明·顧大典《諧賞園記》載靜寄軒前“多植桂樹”[8]110；清·褚篆《依園記略》載話雨軒“之南多叢桂”[10]85。樓旁植桂，如明·李維楨《素園記》載藏經(jīng)樓“八桂前楹，以象番禺”[11]289；清·陳璂卿《安瀾園記》載掞藻樓“旁有桂六七樹”[9]319。閣旁植桂如清·陳元龍《遂初園詩序》載登群芳閣，則“梅杏桃李桂花，皆在目前”[9]318。

2)庭堂齋室附近。

庭前堂下植桂多為數(shù)株叢植，仲秋時節(jié)，丹桂飄香，滿庭芬芳，如清代康熙末年布衣畫家李芥軒在蘇州所構(gòu)的恕園，清·錢泳《履園叢話》載其“堂下惟植桂樹兩三株而已”[9]217；清代藏書家趙昱在杭州將其父親所建園林重新修葺后取名“春草園”，小山堂有古桂數(shù)株，枝葉繁茂；清·張惠言《鄂不草堂圖記》載草堂“前有桂樹四” ；明代寄暢園園主秦耀《園居》詩曰“卜筑依蘭若，銜杯憩桂叢”[12]33。明代松江著名畫家宋懋晉的《寄暢園五十景圖·桂叢》就是對園中桂花景點的專門描繪(圖1)。

3)山坡坪地。

圖1 明代寄暢園中的桂花景點(引自宋懋晉《寄暢園五十景圖》第三十五頁“桂叢”，華仲厚藏)

圖2 明代止園中的桂花景點(引自張宏《止園圖冊》第七頁“水周堂”，柏林東方美術(shù)館藏)

挖湖堆山是古代園林常見的造園手法，在堆起的小山上廣植叢桂可營造“小山叢桂”的意境。明·鄭元勛《影園自記》載“室隅作兩巖,巖上多植桂”[13]4。清·蔣恭棐《逸園紀略》載其白沙翠竹山房后“古桂叢生”?；ㄆ曰蚱旱厣现补鹨草^為常見，如明·顧云鴻《藤溪山居記》載梅臺附近“有叢桂二區(qū)”；明·祁彪佳《越中園亭記》載紹興樛木園壽寧堂旁邊的坪地“皆植桑桂”。小山和坪地上種植桂花數(shù)量通常多達上百株，可稱桂林，如明·王世貞《弇山園記》載金粟嶺上皆植桂，“凡數(shù)十百樹”；清·陳元龍《遂初園詩序》載桃山之南有“桂樹數(shù)百株”，清·潘耒《縱棹園記》載其山下“桂百本”。

4)水畔路邊。

駁岸植桂最宜賞月，池中桂輪清妍，岸邊香風(fēng)陣陣。岸邊植桂多為叢植，如無錫愚公谷的玉荷池“右有叢桂，左有垂柳”[11]148；明·黃汝亨《借園記》載園內(nèi)緣池植樹，“叢桂抱其陽，高梧幕其陰”[14]76。園路兩側(cè)列植桂花，行于其下，香氣清馥，遠邇畢聞，仿佛身在金粟世界中，如浙江曲水園“道左樹文杏，右樹叢桂”[11]270；徽州遂園內(nèi)園路兩側(cè)柑橘與桂花間植；浙江平湖江村草堂金粟徑旁列植桂花數(shù)百株。

5)桂屏。

桂樹四季常青，枝葉繁茂，密不透風(fēng)，還常用作綠籬或障景，如明·徐學(xué)謨《歸有園記》中的“金粟屏”即以桂屏直接題名；蘇州歸田園居蘭雪堂兩側(cè)樹桂為屏；杭州皋園園門處叢桂編籬；清·何焯《潬上書屋記》載其書屋“左并廣池，右迫桂屏”[10]155；清·李斗《揚州畫舫錄》載花南水北之堂前矮桂編籬等。

1.2 與桂花配植的常見植物種類

在查閱的文獻中，共有64處文獻記載了桂花與其他36種植物搭配種植的情況，其中梅24次，竹15次，松8次，桃、杏、梧桐、蘭各6次，菊花4次，柑橘3次；而其他大部分植物如繡球、海棠、薔薇等僅出現(xiàn)1～2次。

1)桂與梅、竹、松。

紅梅凌寒獨放，金桂秋馥冬榮，在文人士大夫的眼里它們都有著高潔脫俗的品質(zhì)，因此梅桂配植在私家園林中最為常見，如明·吳應(yīng)箕《暫園記》載“旁為廊入，梅桂環(huán)擁”[11]309；清·葉燮《二棄草堂記》載“花者惟梅、桂數(shù)本”[10]146，清·葉燮《涉園記》載翠深處西南有閣“俱繞以桂，短墻外皆梅花”[9]316；清·趙昱《春草園小記》載南華堂“庭前古梅數(shù)十本，后植桂樹”[14]32等。

表1 私家園林中桂花的種植地點與種植方式統(tǒng)計

桂花與翠竹、蒼松均為常綠樹種，具有歲寒不凋的共同屬性，也是常見的搭配組合。明·鄭若庸《遂初園記》載駐景亭右側(cè)有竹林，周圍環(huán)植桂花。明·張岱《快園記》載園以內(nèi)“松徑桂叢，密不通雨”[11]262。明·顧云鴻《藤溪山居記》載蘇州藤溪“西南周之以桂，北設(shè)籬，籬外竹色無際”[10]267。

2)桂與梧桐、柑橘、菊花。

梧桐一葉知秋，柑橘秋實可愛，菊花盛放于季秋之月，桂花與梧桐、柑橘、菊花均是秋季物候的代表植物，因此也常配植在一起，以豐富秋季景觀。如清·何焯《潬上書屋記》載桐桂山房“叢桂交其前，孤桐峙其后”[9]254；明·劉鳳《吳園記》載園中“樹菊數(shù)千，煌煌扈扈，芳桂為嶺，騰林拂煙”[11]181；明·吳文奎《蓀園記》載蜚肥室“盧橘巖桂，勁干離立”[11]297。

3)桂與桃、杏、李、海棠。

桃、杏、李、海棠等均為春花植物，與桂花配植可在花期上起到互補的作用，豐富季相變化。明·王世貞《游金陵諸園記》載南京西園“鳳游亭”左側(cè)，有桂與桃、李、杏、海棠數(shù)百株；明·楊維楨《碧梧翠竹堂記》載“堂瞰金粟，階映桃溪”[10]227；明·汪道昆《曲水園記》載園路左右兩側(cè)杏桂列植等。

4)桂與蘭。

蘭與桂均是香花植物，自《楚辭》以來就常用以比德于君子賢人。桂下種蘭，既有美好寓意，同時也豐富了景觀層次，如清·顧春福《隱梅庵記》載“下石垠如坂，盡藝以蘭，有桂五株”[10]169；清·李果《葑湄草堂記》載園中補種梅桂“藝蘭其下”等。

2 園林景點題名中的桂意象

“真、善、美這類價值，不同于事物大小、形狀之類的第一性質(zhì)，又不同于顏色、滋味之類的第二性質(zhì)，而是‘第三性質(zhì)’”[15]361。景點題名中桂花作為文字符號，也同樣具有3種性質(zhì)，第一性質(zhì)主要表現(xiàn)為桂花的名稱和數(shù)量；第二性質(zhì)主要表現(xiàn)為桂花的色彩、姿態(tài)、芳香和季相等；第三性質(zhì)則主要表現(xiàn)為經(jīng)過長期的歷史積淀所形成的特殊的精神文化心理。

在統(tǒng)計的77個桂花景名中，以第一性質(zhì)題名的景點有19個；以第二性質(zhì)題名的景點36個，其中金粟意象14個，芳香意象12個；以第三性質(zhì)題名的景點22個，其中“小山叢桂”意象19個，而在民俗文化中具有重要影響的月中桂子、蟾宮折桂、雙桂當庭等意象很少出現(xiàn)在景名中。

2.1 以桂花第一性質(zhì)題名

明·王行《何氏園林記》載曲山之南“辟為‘桂庭’”[11]188，清代蘇州闞鳳樓《惠蔭園八景小記》載柳蔭系舫在忠烈祠后，舫左為“桂苑”[10]122。這里的“桂庭”“桂苑”就是直接以“桂”命名的景點，此外還有桂屏、桂嶺、桂嶼、桂坪、桂林和桂壑等。以數(shù)量題名的景點如明·祁彪佳《越中園亭記》載紹興有“雙桂亭”“五桂亭”等。

2.2 以桂花第二性質(zhì)題名

1)金粟意象。

金桂花色金黃燦爛，花蕊細小如粟谷，很多歌詠桂花的詩文常用“金粟”來描寫桂花。由于形容準確，“金粟”一詞被文人墨客普遍接受，逐漸成了桂花的別稱，廣泛用于園景題名中，如明·王永積《游東亭園小記》載“……前面巧山，西面金粟嶺”[11]154；明·楊維楨《玉山佳處記》載“臨池之軒曰金粟影”[8]80。此外，還有金粟庵、金粟嶺、金粟塢、金粟草堂、金粟洞、金粟山和金粟徑等。

2)芳香意象。

桂花開時馥郁芬芳，香飄數(shù)里，因此還有“九里香”的別名，以桂花芳香美品題如明·李維楨《奕園記》載“其前室三楹，名之曰香粟區(qū)”。清·袁祖志《隨園瑣記》載園中有“老桂兩樹……曰懷香”[9]235。其他還有香館、清芬堂、眾香齋、桂馨閣和環(huán)香處等。唐·宋子問《靈隱寺》詩曰：“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飄?！薄八未院螅煜恪辉~遂廣泛使用，來形容桂香”[16]134，如明·張鳳翼《徐氏園亭圖記》“逾梁有小亭，命之曰天香，桂叢在焉”[11]183；清·陳璂卿《安瀾園記》“一亭中立，梫桂十余本周繞之，天香塢也”[17]281。

3)云霞、青桂、秋桂意象。

桂花枝葉密集，蔥蘢森蔚，遠看好似云霞繚繞，所以部分景名用“云”“霞”來形容，如明·馬世俊《曉園記》載“云外亭”旁植桂花上千株；明·王永積《游東亭園小記》載“棲霞樓”前植桂數(shù)百株。桂葉四季常青，蒼翠濃郁，以“青桂”題名如《揚州畫舫錄》中蜀岡朝旭的“青桂山房”，明·吳國倫《北園記》的“青桂亭”等。以“秋桂”意象題名如清·吳嘉洤《退園補記》載“秋綠軒”前叢桂數(shù)株，芬馥襲人；清·郭麐《采柏園記》載“寸寸秋色廊”邊種植叢桂等。

2.3 以桂花第三性質(zhì)題名

在眾多私家園林的桂花景題中，以“小山叢桂”題名最多，如“小山堂”“叢桂亭”“小山叢桂館”等。清·汪承鏞《文園綠凈兩園圖記》載“其北高屋數(shù)椽，屹出山巔，與桂相望，則所謂小山泉閣也”[9]185。清·石韞玉《金氏頤園記》載園有“老桂數(shù)十株，連蜷蟠郁，因仍其舊名，曰小山”[10]257。明·孫柚《藤溪記》載“復(fù)南渡澗為叢桂軒”[10]265。明·王世貞《弇山園記》載“……少西得一亭，桂樹環(huán)之，曰叢桂”[11]112。明·王世貞《養(yǎng)余園記》載叢桂亭“取淮南小山招隱語也”[8]84。清·王昶《漁隱小圃記》載園中有“小山叢桂館”。

3 桂花在私家園林中表達的精神內(nèi)涵

3.1 隱逸思想

漢淮南王劉安的門客淮南小山《招隱士》賦曰：“桂樹叢生兮山之幽”，后世文人多以此典表達對隱逸山林的向往，如明·孔天胤《招隱園記》“招隱之倡，蓋自小山叢桂”，清·沈欽韓在木瀆的私園就直接以“桂隱園”命名。除了景點題名大量使用“小山叢桂”意象，描述桂花景色時也通常表達“淮南招隱”的思想，如明代常州止園“水周堂”兩側(cè)叢桂森列(圖2)，園主吳亮《桂林》詩曰：“淮南何用頻招隱，只恐幽人去不還”[18]40。清·顧汧《鳳池園記》載亭邊植桂，金粟交柯，天香籠月，“邈乎淮南招隱之思”[9]251；清·沈德潛《網(wǎng)師園圖記》載園中“疏梧蔽炎，叢桂招隱”[10]75等。這些描述，均表達了士大夫們高蹈出塵的隱士情懷。

3.2 佛教思想

“金粟，佛名，即維摩詰大士”[19]4155，佛教中的“金粟如來”與桂花的別稱“金粟”同名，清·宋琬《秋霞圃雜詠十五首·金粟林》詩曰：“若遇維摩詰，方知是后身。[20]3”即以桂花代指“金粟如來”。清·張安?！稑銏@記》載“木犀香濃，禪心亦永”[13]59，以桂花的芳香，使人聯(lián)想到晦堂大師以“聞木樨香”啟發(fā)弟子“脫卻知見與人為觀念的束縛，體會自然的本真”[21]175。許多表達佛教思想的場所經(jīng)常植桂，如清·汪承鏞《文園綠凈兩園圖記》載文園內(nèi)供奉佛像的“一支龕”前“老桂輪囷，昂藏獨立”[9]185；清·謝家福《五畝園記》中的“桂香精舍”旁植叢桂 ；明代南京西園的“叢桂庵”、清代揚州趣園的“金粟庵”前均植叢桂。

3.3 比德思想

“嘉南州之炎德兮，麗桂樹之冬榮”[22]79，早在《楚辭·遠游》中就注意到桂樹冬榮的特性，安徽蓀園“麗桂齋”即源于此典。進入宋代，在程朱理學(xué)“格物致知”的影響下，桂花因幽生山谷、秋芳冬榮、馥郁清香等特質(zhì)，被提升到“君子”的人格高地。如王十朋《天香亭記》借桂花芳香比喻君子的操守“節(jié)貫歲寒而流芳”[16]154，王邁《清芬堂記》以桂花的清芬比德于君子的德行“清者，君子立身之本也；芬者，君子揚名之效也”[16]154。但宋代以后，桂花的比德內(nèi)涵卻逐漸被忽視，明清園記中對桂花的這種歌詠非常少見，只有在與梅、松、竹等“比德”之花的配植中，方能聯(lián)想到其高潔清芬的君子之德。

3.4 民俗文化

部分私家園林中通過桂花種植和景題還可使人聯(lián)想到“月宮桂子”“蟾宮折桂”“蘭桂齊芳”等典故，如明·鄭元勛《影園自記》載“竇中見丹桂，如在月輪中”[13]5。清·沈元祿《古猗園記》載“桂香從兩腋襲人衣袂，恍疑身之在廣寒也”[9]302。清·吳嘉洤《退園續(xù)記》載“秋月皎潔時，叢桂著花，芬郁襲人”[8]252。折桂意象源于《晉書·郤詵傳》郤詵與晉武帝的對話“臣舉賢良對策，為天下第一，猶桂林之一枝”，后以比喻科舉及第，如明·李東陽《東莊記》中的“折桂橋”?！肮鸹▽χ灿趶d堂之前，所謂雙桂當庭或雙桂流芳”[23]，寄托著對兒孫的期盼。桂花與蘭花配植還有兒孫同時顯貴發(fā)達的吉祥寓意。

4 結(jié)語

明清時期江南私家園林中桂花種植地點以建筑周邊和山體最多，種植方式以叢植最多。一方面說明以“小山叢桂”意象為代表的隱逸文化對私家園林影響巨大，另一方面，從生物學(xué)特性來看，桂花株型普通、花朵較小，單株觀賞效果并不理想，但它馥郁芳香、枝葉濃密，適合叢植來發(fā)揮群體景觀效果。現(xiàn)代園林中，桂花作為主景樹叢，可以應(yīng)用于山坡、坪地或建筑周邊，營造“淮南招隱”的文化意蘊和“滿隴桂雨”的視覺效果；作為背景樹叢，可以襯托梅、桃等主景植物的色彩和姿態(tài)；作為屏障樹叢，可以用來組織和分隔園林空間。

桂花景點題名方式多樣，文化內(nèi)涵豐富，其中以“小山叢桂”意象題名最多。這些景點題名表現(xiàn)了桂花的3種性質(zhì)，也表達了人們欣賞桂花自然美、藝術(shù)美和意境美的3個審美層次?！帮L(fēng)景園林對文化的體現(xiàn)更多的應(yīng)該是對區(qū)域的文化景觀的維護和延續(xù)，并且創(chuàng)造符合當代價值觀的新的景觀文化”[24]71，在弘揚傳統(tǒng)桂文化的同時，應(yīng)該深入挖掘桂花秋馥冬榮、不與群芳爭艷、歲寒不凋等優(yōu)秀品格，將其與當代審美標準、價值追求緊密結(jié)合，發(fā)展具有民族特色和時代特征的桂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