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禮貌言語行為的積極語用效果探析

魯 玉，張 健

（湖南農(nóng)業(yè)大學 人文與外語學院，湖南 長沙 410128）

基于英國語言學家利奇（Leech）1983 年提出的禮貌原則，國內(nèi)外學者對禮貌言語進行了大量的研究，并取得了十分豐富的研究成果。[1]但是對于其反面——不禮貌言語，專門的研究及成果卻相對較少，即使在研究中提及不禮貌言語，也是從如何避免不禮貌言語的角度進行研究；對不禮貌言語的正面價值特征的探討更為缺乏。因此，本文從認知語言學角度分析不禮貌言語的產(chǎn)生原因，并嘗試探析其積極語用效果。

一、不禮貌言語行為的定義及分類

1.不禮貌言語行為的定義

目前， 關(guān)于不禮貌的問題研究越來越多，但因?qū)W者們的興趣以及研究的角度不同，對于不禮貌的定義也不盡相同。[2]在眾多的學者當中，Culpeper 和Bousfield 對不禮貌的界定進行了更新。Culpeper 等認為“不禮貌是說話者用來攻擊對方并由此造成社會沖突與不和諧的一項交際策略”[3]；Bousfield 認為“不禮貌是交際者故意實施的無緣由、沖突性的面子威脅行為”。[4]但是綜合上述觀點來看，不禮貌言語就是說話者有意對聽話者進行語言威脅的一種行為，使聽話者面子受損，說話者更有面子。

2.不禮貌言語行為的分類

根據(jù)劉薇《不禮貌言語行為研究》[5]一文，可從聽話者、說話者及第三方角度將不禮貌言語行為分為以下三類。從聽話者的角度出發(fā)，可分為表面不禮貌和實質(zhì)不禮貌。從說話者的角度出發(fā)，可將不禮貌言語行為分為兩種：一是有意不禮貌言語行為，二是無意不禮貌言語行為。有意不禮貌言語行為指說話者在使用不禮貌言語行為時，其清楚地知道該行為是無禮的。反之為無意不禮貌行為。從第三方角度來看，不禮貌言語行為可分為兩種類型：一是同向性，二是逆向性。這兩種不禮貌言語行為主要是從聽話者的評價出發(fā)的。同向性不禮貌言語行為是指第三方在判斷不禮貌行為時與聽話者的判斷一致。

二、不禮貌言語行為的產(chǎn)生原因

言語行為最基本的目的是說話者在交流中實現(xiàn)自己的意圖。因此為實現(xiàn)自己的交際意圖，有些不禮貌言語行為就是說話者特意而為。雖然如今社會主流風向是文明和諧，禮貌用語更加符合社會風氣，更能促進社會和諧，但是從經(jīng)濟學角度出發(fā)，禮貌用語并不是在所有交流場合中都最有力和最有效。為了更好地讓聽話者明白其意圖，更有效地進行交流，說話者會根據(jù)當時的交流情形選擇最有效和最有利的語言來表達，其中就包括禮貌用語和不禮貌用語，也就產(chǎn)生了禮貌言語行為和不禮貌言語行為。

三、不禮貌言語行為的正面語用效果

1.縮短交際雙方的語用距離

不禮貌言語的使用能縮短說話者和聽話者之間的語用距離。語用距離就是交際雙方感知和確認彼此之間關(guān)系的親密度，一般用語用親密度來表述。在真實交際中，隨著每一次話輪的轉(zhuǎn)換，交流者之間的語用距離也在不間斷地發(fā)生變化，但說話雙方的社會身份又讓他們之間的語用距離相對穩(wěn)定。比如，上下級、親人、同事、朋友。如果在正常語境下，語用距離的排序是：上下級＞同事＞朋友＞親人。一般情況下，語用距離越遠越需要使用禮貌的言語，雙方對不禮貌言語的接受度越低。一般而言，語用距離受地位、職位、習俗、文化、性格、親密度等因素的影響。

在正常情況下，語用距離相對越近使用不禮貌言語越會覺得親切。比如在湖南方言中，兩個“死黨”見面時說：“傻×，又到哪里去瀟灑去了，要見崽你一面真費勁！”如果單看字面意義，這句話十分不禮貌，還可能是一句罵人的話，說話者似乎是想通過充當聽話者的“爸爸”來占聽話者的便宜，并且罵聽話者為“傻×”。但是正是這樣不禮貌的話語讓這兩個朋友感到關(guān)系更親密了。盡管說話者用了不禮貌的話語，但表達的卻是想念對方，把對方當自己的好朋友、鐵哥們的意思。為什么使用不禮貌的言語不僅不會讓人覺得不禮貌，相反還會使兩者間的關(guān)系更親近呢？其原因就是不禮貌言語縮短了雙方之間的語用距離，對話雙方的關(guān)系親密程度在交際中得到確認。

在真實的交際過程中，說話者在說話之前，就已經(jīng)根據(jù)自己的經(jīng)驗判斷了和聽話者之間的語用距離。根據(jù)其自身對世界的認知及經(jīng)驗，在衡量過語用距離后，說話者為了達到交際意圖，會選擇更有可能達到其語用意圖的語言來表達他的觀點。如：

（1）親子之間，到時間該吃飯了，媽媽做好了飯，叫孩子來吃飯，可是孩子過了幾分鐘還沒有來吃飯，這時候媽媽又叫孩子吃飯。

媽媽：臭屁孩，還不來吃飯，菜都涼了。孩子：愛媽媽，等我一下，馬上來啦。

（2）一對老夫妻在散步的路上，看到了年輕的青春洋溢的姑娘，老奶奶十分羨慕。

老奶奶：還是年輕好。

老爺爺：在我心里你最美。

老奶奶：你這個不知羞的……

在第一個場景中，聽話者與說話者之間的關(guān)系是母子，所以交際顯得很隨意，母親表面故意罵自己的孩子是“臭屁孩”，不聽話，還不來吃飯，這種不禮貌的語言，實際上是在表達對孩子的關(guān)愛。在第二個場景中，面對老爺爺?shù)目滟潱夏棠瘫砻嫔险f老爺爺不知羞，其實是通過批評自己的老伴來表達自己的嬌羞，以及對老爺爺?shù)膼垡狻?/p>

2.宣泄不良情緒

盡管疏導情緒的方法有很多種，但是通過語言來表達情感是人類特有的方式之一。不良的情緒積壓會使人心理受傷，積壓的時間久了還會使人身體受傷。所以發(fā)泄不良情緒有利于人的身心健康。當對討厭的人或事不滿時，一般情況下，人們首先會選擇用語言來表達自己的不滿，有時候這種不滿的情緒是針對聽話人的，通過言語攻擊對方，來發(fā)泄自己的負面情緒，使自己的情緒平復。如：

（1）話語與該事件相關(guān)。例如：某摩托車司機在人頭擁擠的街頭低速轉(zhuǎn)彎時，反光鏡剮蹭到街頭行走的行人，若摩托車司機未表達歉意，且被剮蹭人脾氣火爆，我們可能聽到如下話語：

行人：你搞么子哦，眼睛長在哪里？長在天上嗎？帶眼睛出門了嗎？沒帶眼睛出么子門？還跑摩的，跑到河里去哦。

這段話語很明顯就是摩托車司機撞到了路上行走的行人，行人選擇了用不禮貌的語言辱罵摩托車司機，宣泄自己不滿的情緒。

（2）話語與發(fā)生的事情無關(guān)，只是單純地把對方（聽話者）當作受氣包或聽眾，有時這種不禮貌的語言并不針對聽話者，只是通過言語來攻擊對方，發(fā)泄和疏導自己的負面情緒。這里的語用積極效果是針對說話者的。例如：李某某剛剛與女朋友吵完架，又接到上司電話，批評其工作做得不好，正巧此時經(jīng)過小巷子，看見一個小混混（輟學青少年）堵住小巷子欺負小學生，李某某趕緊上前制止。

李某某：去你媽的個小兔崽子，在這干嗎呢？耀武揚威??？這么張牙舞爪，這么飛揚跋扈是要干嗎？欺負小學生??？欺負小朋友??？你有本事去和你“大哥”杠啊？在這欺負小學生算個球，去你媽的，欺軟怕硬，看到軟柿子就捏，你要是有“小弟”是不是天天給人穿小鞋??？去你媽的，社會渣渣，敗類，就會捏軟柿子，就會給人穿小鞋，就會欺負弱小，有本事找個有能耐的杠啊，滾，有多遠給我滾多遠。

在這個場景中，雖然李某某表面上是因為這個小學生被欺負，出于幫助弱小的角度來罵這個小混混，但是細想，李某某是在借這件事情發(fā)泄自己心中的不滿情緒。比如這句“你要是有‘小弟’是不是天天給人穿小鞋??？”小李剛剛才被上司批評，不排除上司給李某某穿小鞋的可能性，所以李某某是通過這件事來改善和疏導自己的負面情緒，這樣既幫助了小學生不受欺負，又有益于李某某的心理健康。

3.創(chuàng)造幽默氣氛

在交流環(huán)境中，某些說話者為了創(chuàng)造一種詼諧幽默的環(huán)境，會針對某些對象（自己或他人）進行調(diào)侃。雖然可能會造成被調(diào)侃對象（自己或他人）的情緒浮動，導致其情感受損，但同時也會創(chuàng)造出一種詼諧幽默的環(huán)境。如：

李：我提議畢業(yè)時去灰湯泡溫泉。

王：好主意，我贊成，我很喜歡泡溫泉，上次剛和朋友去過，好舒服的。

張：我提議去爬岳麓山。

王：哈哈哈，這算什么提議。

梁：我本來也想這么說去泡溫泉的，不過好像用來說去爬岳麓山也可以。

在這個場景中，這個大四畢業(yè)生班中許多同學在學校食堂聚餐。王同學通過嘲笑張同學的提議來嘲笑張同學，然后梁同學又用同樣的方法嘲笑了王同學和張同學，通過這樣的對話，其他在場的同學都笑了起來。當然，這笑聲并沒有惡意，王同學和張同學也都明白，他們同學之間的對話使這個場景的氣氛變得更詼諧幽默。

一般言語交際是出現(xiàn)在聽話者和說話者雙方之間的，但有時言語交際場景還會存在第三方，并且第三方地位還不可或缺。最典型的情景就是電視節(jié)目和廣播節(jié)目，無論是在錄制現(xiàn)場的第三方還是在電視劇前、收音機前的觀眾（第三方），盡管第三方?jīng)]有參與到對話中，但是他們在節(jié)目錄制時和錄制后的地位都是不可或缺的。因此電視節(jié)目、廣播節(jié)目中時常會使用不禮貌的語言來制造笑點，以營造幽默詼諧的氣氛來提高節(jié)目的收視率。

四、結(jié)語

通過對不禮貌言語行為的積極語用效果的分析可以發(fā)現(xiàn)，不禮貌言語行為有縮短語用距離、釋放不良情緒以及形成幽默氣氛的語用功能。在進行交際活動時，可以根據(jù)交際的對象和語言的特性選擇不同的語言，以達到交際目的。在不同的交際場景下正確使用不同的不禮貌言語，不僅能體現(xiàn)出交際者的用語能力，還能體現(xiàn)出不禮貌言語行為不同方面的積極語用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