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用語研究之研究

劉稟誠，易 群

（1.井岡山大學(xué) 人文學(xué)院，江西 吉安 343009；2.萍鄉(xiāng)市師范學(xué)校附屬小學(xué)，江西 萍鄉(xiāng) 337000）

標題用語，包括標題用詞，尹世超先生給了準確的定義：“所謂標題用詞，是指只用于標題或在用于標題時有特定意義與用法的詞?！盵1～3]這一定義，實際上包括了典型標題用語（只用于標題的詞語）和非典型標題用語（用于標題時有特定意義與用法的詞語），前者（請見劃線詞語。下同）有“漫話鐵路、改革芻議、童年瑣議、文學(xué)概論、中國婚禮儀式史略”，后者有“經(jīng)濟茶座、歌曲串燒、心靈雞湯、史?；仨?、時事直通車”等。除了標題用詞、標題用語的術(shù)語以外，尚有其他術(shù)語，且內(nèi)涵廣狹不一，比如“標題用語”[3～5]、“標題用詞”[1,2,6]、“書名常用詞語”[7～9]、“標題標記”[1]、“標題動詞”[10]、“文章標題常用語”[11～12]、“文章標題中的固定用語”[13]、“公文標題中報請用語”[14]、“學(xué)術(shù)論文標題用語”[15]、“篇名標記”[16～17]、“文章標題中的常用語”[18]、“（常見）文章標題固定用語”[19～20]、“文章標題固定用詞”[21～22]等。我們研究的標題用語即尹世超[3]的定義，包括標題用詞。

一、研究成果

從目前文獻來看，劉戈是最早涉獵“標題用語”的[4]，然而貢獻最大的莫過于尹世超先生。標題用語研究，前階段成果多為詞條釋義分類及標題用語正確使用的探討[7,8,9,23]，后階段在尹世超先生、劉云先生的帶領(lǐng)下，拓 寬了研究領(lǐng)域，加強了研究深度，取得了如下研究成果：

第一，對標題用語的定義、分類、特征作了積極而有意義的探索。（1）關(guān)于標題用語的定義，尹世超先生認為：“所謂標題用語，是指只用于標題或用于標題時有特定意義與用法的詞語?！盵3]我們認為，這一定義的最大貢獻在于厘清了典型標題用語與非典型標題用語在典型范疇上的差異。（2）關(guān)于標題用語的分類，尹世超根據(jù)標題的構(gòu)成，將標題劃分為有標記標題和無標記標題，前者大都是可識別標題，后者都是不可識別標題；從詞性的角度，可分為標題動詞、標題名詞和標題兼類詞?！皹祟}動詞是標題用詞中的動詞，即只用于標題或多用于標題且有特定意義與用法的動詞。標題動詞是對動詞語用功能進行考察，從語境角度給動詞分出的一個次類?！睒祟}動詞又可分為單置標題動詞（包括前置標題動詞和后置標題動詞）、雙置標題動詞（包括均衡雙置標題動詞與不均衡雙置標題動詞，后者分為前傾雙置標題動詞與后傾雙置標題動詞）[10]。（3）關(guān)于標題用語的特征，尹世超認為：從構(gòu)詞上看，合成的標題動詞以偏正式、聯(lián)合式和述賓式居多；從語義語用上來看，標題中的修飾語素大都是“低調(diào)”的，而不用或少用“高調(diào)”語素；從結(jié)構(gòu)位置來看，單置標題動詞中后置標題動詞多于前置標題動詞，后傾雙置標題動詞多于前傾雙置標題動詞[10][24]19～22?？傊?，從《標題說略》[1]到《標題動詞與標題名詞的分類和兼類》[25]，尹世超先生對標題用語作出了較大貢獻，得出了許多令人信服的結(jié)論。這方面研究貢獻較大的還有劉云[16～17]。劉著中提及“篇名標記”，其所指除了包括尹先生的標題用語之外，還包括冒號、破折號、分隔號和書名號等標點標記。除了尹世超、劉云兩位學(xué)者以外，以尹先生的研究生為主陣容的研究成果也值得一提，如：董麗梅、劉藝婷、倪莉莉等[26～31]。

第二，加強了標題用語的語體意識研究。尹世超明確指出，研究標題語法，首先要強化語體意識，選擇標題體為研究對象；不同的語體有不同的語法特點，標題語法的研究對象就是書面語中的標題體[24]5～6。從語體的角度，尹世超的《報道性標題與稱名性標題》[32]把篇名分為報道性標題與稱名性標題。劉云也指出：報道性標題多用于新聞?wù)Z體，以消息為多；稱名性標題極少用于消息，但可用于通訊、特寫、調(diào)查報告等新聞?wù)Z體，而且還廣泛用于其他各種文體[16]4。值得注意的是，《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 版、第7 版）[33～34]增補標題用語詞條的同時，還在一定程度上強調(diào)了語體意識，即在釋義之后加上括號說明“多用于書名或文章標題”（如“概說、淺說、淺談、雜談、摘編”）、“多用于刊物名”（如“選刊、月報”）、“多用于報刊名”（如“導(dǎo)報”）。《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以上做法，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了標題用語研究成果的應(yīng)用與推廣。

國內(nèi)涉及漢語標題研究的還有劉路[35]、彭朝丞[36]等。國外相關(guān)研究，有關(guān)于標題用語技巧或修辭表達的研究論文，但都是關(guān)于外語的，沒有涉及漢語標題用語。

二、研究不足

綜觀而言，標題用語研究存在如下不足：

第一，試圖探索標題用語的句法范疇、語義范疇，但缺乏全面系統(tǒng)研究。尹世超指出，標題用詞尚未引起足夠的重視，不僅缺乏專門系統(tǒng)的研究，甚至對語言事實本身都有所忽視：（1）一些標題用詞盡管相當常用，詞典卻未予收錄或注釋，比如“話說”較為經(jīng)常地使用于標題的開頭。（2）只注意到其中的一種用法，把標題動詞名詞兼類詞看作非兼類詞，比如《現(xiàn)代漢語規(guī)范詞典》《現(xiàn)代漢語詞典》對“雜談”“圖解”的詞類標注、釋義和舉例都存在一定疏漏，對這些兼類詞的功能和用法缺乏全面的認識，或忽略了動詞用法，或忽略了名詞用法，或只承認名詞用法的為標題用語。雖然尹世超先生的系列論著對標題用語的用法與意義有了進一步的研究，但是離“全面系統(tǒng)”尚有一定距離[1,25]。

第二，標題用語研究中的語體范疇化意識正在逐步加強，但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對標題用語的界定，存在一定的模糊性，這歸根結(jié)底是源于語體范疇化意識的缺失。比如，為什么《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6 版、第7 版）對“漫記（多用于書名或篇名）、瑣議（多用于文章標題）、史略（多用于書名）”的標題標記功能作了說明，而對同為標題用語的“漫談、芻議、傳略”卻未做標題標記說明？這里，有一個問題：為什么有的受眾不認同《標題用語詞典》中的一些標題用語，甚至稱之為“標題黨”？這是因為他們?nèi)狈φZ體范疇化意識，沒有區(qū)別典型標題用語與非典型標題用語。

第三，試圖探索標題用語大量形成的動因與機制，但尚未完全厘清。雖然劉云[16][17]300～317從詞性、結(jié)構(gòu)、位置、頻率等角度對標題用語產(chǎn)生的動因與機制作出了一定闡釋。但是，標題用語大量形成的背后還有沒有別的動因與機制，它們能否并且如何范疇化、詞匯化與語法化，這些問題尚待深入探索。比如，為什么說“作為動詞用于標題開頭，作為名詞用于標題末尾的標題用詞”[25]280～282，而不是相反？“面面觀、之我見、話今夕、試比較、何時了”能否或如何演變?yōu)闃祟}用語？

第四，試圖從認知視角對標題用語進行研究，但未能集中從范疇化的典型范疇視角對標題用語進行全面研究。目前只見一些零散的研究，運用隱喻法、轉(zhuǎn)喻法探討標題用語，比如董麗梅[26]65～68。目前標題用語研究中缺少有效方法，而范疇化的典型范疇理論就是解決這一瓶頸的最好方法。

三、后續(xù)研究

首先，可以探討標題用語的形成動因與機制。我們認為，標題用語的形成動因與機制在于范疇化與語法化?？蓮脑~性兼用、句法位置的角度進行研究。從詞性發(fā)展的角度看，動詞容易演變成名詞，名詞也會有動詞用法，最終成為兼類詞，如“概議、芻議”。其中語法化的演變機制為句法變化，即后置化、前置化，演變路徑則為“單置（前置或后置）→雙置→前傾或后傾”。稱名性標題決定了標題用語經(jīng)語法化而名詞化，也決定了標題動詞具有后置化傾向；報道性標題決定了標題用語經(jīng)語法化而動詞化。我們還可探討標題用語的復(fù)雜格式即標題常用短語的語法化，如“其人其事、話今夕、試比較、在行動、孰是孰非、何時了、何時休”。

其次，可以探討標題用語的語體范疇。標題用語的語體范疇表現(xiàn)在書面語化、自謙化與高調(diào)化。（1）標題用語的共同語體傾向：書面語化?？萍颊Z體、文藝語體、事務(wù)語體、新聞?wù)Z體對標題用語有不同的選擇傾向。前三者選擇的基本都是標題專用語、標題常用語，后者選擇的是標題特定語。這些不同語體的共同語體傾向就是書面語化，它涉及標題用語在語體選擇上的莊雅度、文言化。（2）標題用語的科技語體傾向：自謙化。從義群的角度看，科技語體有一小類即自謙類，如“芻議、瑣談、瑣議、小議、漫議、漫話、漫談、淺談、淺析、淺論、淺探、略論、試談、試析、試論、簡析、初探、探微、管窺、管見、拙見、一得”，其中“芻、瑣、小、漫、淺、略、試、簡、管”等“表小量”語素決定了整個標題用語的自謙化傾向。從宏觀來看，這種由標題用語構(gòu)詞語素帶來的自謙化傾向，究其實質(zhì)是標題用語的語體意識在起作用。（3）標題用語的廣告語體傾向：高調(diào)化。廣告類、影視娛樂類標題用語喜用含有“全、大”等“高調(diào)”語素，如“全方位、全攻略、全調(diào)查、全接觸、全解探；大成、大傳、大全、大典、大觀、大系、大派送、大比拼、大風(fēng)暴、大世界、大寫意、大百科、大字典、大走筆、大事記、大事錄、大圖典、大視界、大視野、大拼盤、大看臺、大特寫、大透視、大探秘、大揭秘、大舞臺”。該類標題用語在構(gòu)詞節(jié)律為“全/大+單/雙音節(jié)詞”，其中三音節(jié)標題用語很值得研究。

最后，可以從理論借鑒、內(nèi)容構(gòu)架方面強化標題用語的學(xué)術(shù)價值與應(yīng)用價值。在理論借鑒方面，運用認知語言學(xué)“范疇化的典型理論”把標題用語區(qū)分為典型標題用語與非典型標題用語，這有助于加強標題用語研究的理論意識，彌補以往標題用語研究中的某些缺失。在內(nèi)容構(gòu)架方面，集中研究典型標題用語的標記化、義群化、書面語化、自謙化和高調(diào)化，非典型標題用語的轉(zhuǎn)喻型范疇化和隱喻型范疇化。此外，《現(xiàn)代漢語詞典》的標題用語編纂，有助于加強標題用語研究的系統(tǒng)性，亦有助于強化標題用語的應(yīng)用價值。《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7 版）[35]在“與時俱進”地增補標題用語詞條的同時，還在一定程度上強調(diào)了語體意識，即在釋義之后加上括號說明“多用于書名”（如“簡編”）、“多用于手冊一類的書名”（如“概覽”）、“多用于文章標題”（如“瑣議”），等等。這在很大程度上促使了標題用語研究成果的應(yīng)用與推廣。但是，也存在一定問題：（1）不少兼類詞作動詞時（如“紀實”釋義為“記錄事實”）不是標題用語，作名詞時（如“紀實”釋義為“記載某些事跡、史實的文字[多用于書名]”）卻是標題用語，有標題用語的標記說明。（2）有些常用來作標題用語的，卻未加收錄或標記說明，出現(xiàn)了收錄標準不一的現(xiàn)象，如前文提到的對“漫記、瑣議、史略”的標題標記功能作了說明，而對同為標題用語的“漫談、芻議、傳略”卻未做標題標記說明，其根源就在于缺乏語體范疇化意識。我們研究的主要目標就是要在標題用語的使用及詞典編纂上加強語體范疇化意識，以便正確理解和使用標題用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