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地流轉、土地調整與小麥種植技術效率分析
——基于隨機前沿生產函數和Tobit 模型的實證

顧冬冬，關付新

（河南財經政法大學農業(yè)經濟系，河南 鄭州 450046）

家庭承包經營制極大的調動了廣大農民的生產積極性，促進了農業(yè)發(fā)展，保障了國家糧食安全。但是由于家庭承包經營制遠近結合、好壞搭配、動態(tài)調整均田政策的推行，造成了土地的高度細碎化。近年來，隨著城市化的推進和城鄉(xiāng)收入差距的擴大，越來越多的農村勞動力選擇進城務工，務農者的婦女化、老齡化、兼業(yè)化使得農業(yè)生產逐漸邊緣化，甚至使農地出現不同程度的拋荒和撂荒，從而給國家糧食安全帶來極大挑戰(zhàn)。并且國際地緣政治格局的不穩(wěn)定、貿易保護主義的重新抬頭和生物性公共安全事件的爆發(fā)，也使農業(yè)面臨更多元的風險和更嚴峻的挑戰(zhàn)[1]，要保持中國的糧食安全和國際戰(zhàn)略優(yōu)勢，中國的飯碗必須要裝中國糧食。因此，提高中國農業(yè)生產的技術效率成為增加糧食產量、釋放糧食生產潛力的最優(yōu)選擇。

技術效率是指生產決策單元在當前的技術水平下，使用各種要素投入數量和組合的實際產出與理論潛在最大產出的比值[2]。目前測算技術效率的方法主要有兩種：一種是非參數的數據包絡法(DEA)，一種是帶參數的隨機前沿生產函數法(SFA)。前者參數少、模型簡單，不需要大樣本數據，僅需要構造一個生產前沿面就可以計算技術效率；而后者既能設定生產函數的具體形式，又可估計隨機誤差項對技術效率的干擾，比較適合多投入、單產出技術效率的測算。目前關于技術效率研究成果較多，主要聚焦在耕地流轉[3-6]、土地細碎化[7-8]、土地質量[9]、經營規(guī)模[2,10,11]、農技采納[12-13]、服務外包[14-17]、農戶稟賦[18-21]、非農就業(yè)[22-24]、農田水利[25-26]、農地補貼[27]等方面。在中國當前的土地制度下，耕地流轉既是深化土地改革的創(chuàng)新舉措，又是農業(yè)規(guī)?；I(yè)化、現代化的必然選擇，在鄉(xiāng)村振興戰(zhàn)略中的意義重大。國家統(tǒng)計局的數據顯示，2018 年我國耕地流轉面積已經超過3.533×107hm2，占糧食播種面積的比例高達30.19%。2020 年中央“一號文件”也強調，要繼續(xù)推進代耕代種和土地托管等服務模式，加速推動耕地流轉，完善高標準農田建設。因此，本研究重點關注耕地流轉對技術效率的影響機制和效果。

目前已有的關于耕地流轉與技術效率的研究，主要有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耕地流轉能夠提高技術效率。耕地流轉將土地經營權從生產效率低的農戶轉移到生產效率高的農戶，能夠產生拉平效應[28]，一方面降低了土地的細碎化程度，實現了農業(yè)生產的規(guī)?；图s化，提高了耕地規(guī)模的經濟性和農業(yè)產業(yè)的集群效應；另一方面有助于先進機器設備的使用，能夠降低生產成本、提高農戶的抗風險能力，既能推動農業(yè)技術進步、降低貧困發(fā)生率、提高農戶福利，又能改善耕地資源的配置效率[29]、提高單位面積土地的產出率和技術效率[30]。而另一種觀點認為耕地流轉不利于提高技術效率。目前中國的耕地流轉帶有試驗色彩[31]，僅依靠農戶之間的自發(fā)流轉，并未降低土地的細碎化程度，也不具有長期性、全局性、實質性作用[32]。“三權分立”雖然有利于土地經營權的分離，但是囿于土地的地理細碎化和權屬細碎化雙重屬性[33]，若流轉的耕地不連片，則并不能降低土地的細碎化程度，反而會增加農戶用在不同地塊之間的時間和費用，導致勞動效率損失，不利于提高農業(yè)生產的技術效率；若流轉的耕地連片，由于土地承包權隸屬于不同農戶，因而不能破壞耕地之間的田壟，并不能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規(guī)?；?，也不利于提高農地的技術效率。隨著農資成本的上升、農地產出收益的下降，很有可能會使耕地流向那些“非種田能手”[34]，反而降低了農地的產出效率。

耕地流轉的前提是要有穩(wěn)定的地權，土地確權能夠強化農戶的穩(wěn)定性預期、增加農戶對土地的長期投入、提高單位面積的糧食產量、改善耕地資源的配置效率。雖然目前各地的確權頒證工作已經完成，但是調查發(fā)現，基于土地的固有價值，農民支持長期確權；而基于公平原則，農民又擁護短期調整[34]。在農村很多地方，“三年一小調，五年一大調”的現象仍然存在，確權頒證形同虛設。頻繁的土地調整雖不合法，但是在民風淳樸和鄉(xiāng)土氣息濃重的農村卻是合理的，并且也是許多村組干部熱衷的。在土地確權后，研究土地調整仍具有更新的現實意義。

耕地流轉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抑制土地調整的頻率，兩者在農業(yè)生產過程中是同時存在的，以往的研究往往只注重一個方面，而把另一方面當作隨機擾動項來進行研究，如果兩者對技術效率同樣起作用，那么得出的研究結果就是有偏頗的。本研究基于河南省612 份小麥種植戶的調研數據，運用超越對數隨機前沿生產函數對小麥種植戶的技術效率進行測算，對比研究耕地流轉、土地調整下不同類型小麥的技術效率，并用Tobit 模型實證探究耕地流轉、土地調整及二者交互項等因素對技術效率的影響，以期為相關研究和政策制定提供新參考。

1 理論分析與研究假設

1.1 耕地流轉與技術效率

根據社會分工和規(guī)模經濟理論，農戶作為理性經濟人，在全面評估個人家庭稟賦、農地成本收益和非農就業(yè)機會成本等條件下選擇能夠獲取最大利潤的耕地流轉行為。對于擅長務工的農戶而言，其更愿意選擇流出耕地，既能夠給自己帶來一份穩(wěn)定的耕地流轉收入，又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從事收益更高的非農就業(yè)。對于擅長務農的農戶而言，其更愿意選擇流入耕地，一方面能夠降低土地的細碎化程度、擴大農地經營規(guī)模、獲得耕地產生的集群效應、降低單位土地的邊際生產成本；另一方面能夠改進農業(yè)生產技術、提高農業(yè)經營管理水平、增強應對自然災害的能力，促使其向種糧大戶和專業(yè)合作社等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轉變，既能夠推動農業(yè)生產要素的合理配置，又能夠提高單位面積土地的產出率和技術效率。

基于此，本研究提出第1 個研究假設：

H1：耕地流轉有利于農業(yè)分工的深化和農地規(guī)模經濟效益的產生，進而提高了農業(yè)生產的技術效率。

1.2 土地調整與技術效率

根據土地產權理論，產權是指產權主體擁有的多種權利集合。中國現有的土地制度將農地產權細分為所有權、承包權和經營權。穩(wěn)定的產權能夠激活土地在農戶之間的配置效率，既有利于降低土地的細碎化程度實現規(guī)模經營，又能夠推動小農戶與現代農業(yè)的有機銜接。而頻繁的土地調整則不利于農地產權的穩(wěn)定，降低了農戶土地投資的積極性和中長期投資行為，一方面加劇了土地的細碎化程度，增加了農戶在不同地塊之間來回的時間和人工成本，不利于農業(yè)機械的使用和農業(yè)的規(guī)?；洜I；另一方面降低了土地流轉速度，不利于種糧大戶和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的培育，延緩了中國的農業(yè)現代化進程。此外，隨著勞動力的非農轉移，導致農地出現不同程度的拋荒和粗放經營，降低了糧食產量和農業(yè)生產的技術效率。

基于此，本研究提出第2 個研究假設：

H2：土地調整不利于農地產權的穩(wěn)定，進而降低了農業(yè)生產的技術效率。

2 數據來源與模型的構建

2.1 數據來源

國家統(tǒng)計局的數據顯示，2019 年中國小麥總產量為1.336×108t，其中河南省高達3.742×107t，約占全國小麥總產量的28.01%。由此可見，研究河南省農戶小麥生產的技術效率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本研究以河南省安陽市滑縣、周口市西華縣、許昌市建安區(qū)分別代表豫北、豫東、豫中三個區(qū)域。使用抽查方法選取調查對象，其中滑縣、西華縣分別抽取2 個鄉(xiāng)和5 個鄉(xiāng)，每個鄉(xiāng)抽取3 個村；許昌市抽取1 個鄉(xiāng)，每個鄉(xiāng)抽取4 個村，得到612 份有效問卷。其中滑縣143 份，許昌市109 份，西華縣360 份。

2.2 模型的構建

2.2.1 隨機前沿生產函數及變量說明 本研究借鑒已有研究成果[35-36]，選擇隨機前沿生產函數進行研究，其模型如下：

式中：i=1～n；Yi表示總產出；Xi表示生產投入；β表示未知參數；F(Xi,β)表示生產可能性邊界；Vi表示隨機誤差項服從正態(tài)分布，Vi～N(0,σV2)；Ui表示技術非效率服從截尾正態(tài)分布，Ui～N(u,σU2)且Cov(Vi,Ui)=0。

技術效率（TEi）公式如下：

顯然，0 ≤TEi≤1，TEi越靠近1，技術效率越大；TEi越靠近0，技術效率越小。

在隨機前沿生產函數的應用方面，通常使用柯布-道格拉斯生產函數（Cobb-Douglas）和超越對數生產函數(Translog)。前者要求生產要素的替代彈性為1，而后者可以設定生產函數的具體形式，使用非常靈活，因此本研究使用超越對數生產函數，其形式如下：

式中：Yi表示小麥總產量；Li表示務農勞動力投入；Ti表示小麥種植面積；Ki表示資本總投入，包括耕地、栽種、收割等費用總和；βi、Vi和Ui同公式（1）。

2.2.2 Tobit 模型及變量說明 用SFA 測得的技術效率是范圍為0～1 的兩端截斷離散數據，為了避免截斷數據對最小二乘法帶來的偏誤，本研究選擇極大似然估計的Tobit模型來進行研究，其基本公式如下：式中：ui表示因變量；xi表示自變量；β0表示常數項；βi表示待估參數；εi表示隨機擾動項服從正態(tài)分布，εi～N(0,σV2)。

據此，本研究的技術效率回歸模型設定如下：

式中：Yi表示技術效率，X1～X15表示技術效率的影響因素，β1～β15表示待估參數，β0、εi同公式（4）。

Tobit 模型的使用依賴于正態(tài)性和同方差。對于正態(tài)性問題，本研究通過對因變量進行Z值標準化來進行處理；考慮到變量可能存在異方差，本研究參照White[37]的做法，選擇異方差穩(wěn)健標準誤進行研究。

3 技術效率的測算

3.1 投入產出數據描述

結合已有的研究結果[8,16,23]，本研究選取小麥總產量作為產出指標，以勞動、土地和資本作為投入指標（表1），其中，小麥總產量指2019 年的小麥實際總產量，勞動指家庭務農勞動力投入，土地指2019 年小麥實際種植面積，資本指整個農業(yè)生產過程的總費用投入。為了更加清晰地呈現流轉戶與未流轉戶、調整戶與未調整戶的投入產出差異，對此進行分組研究。

1）整體上看，2019 年研究樣本的戶均小麥總產量為15 224.60 kg，戶均種植面積為1.73 hm2；戶均務農勞動力投入為1.99 人，戶均資本總投入為11 956.84 元，其中戶均種子投入、整地投入、栽種投入、復合肥投入、尿素投入、灌溉投入、除草投入、打藥投入、收割投入分別為1 992.95 元、2 156.13元、469.17 元、3 756.26 元、206.45 元、605.63 元、355.76 元、1 198.51 元、1 215.97 元，復合肥、整地、種子是較重要的3 種投入。

2）對流轉戶和未流轉戶進行對比可知，兩者戶均務農勞動力投入相同，但是流轉戶的戶均種植面積、戶均資本總投入、戶均小麥產量遠遠大于未流轉戶，說明在農業(yè)機械化率比較高的河南省，土地對勞動力的約束作用已經逐漸減弱，以農業(yè)機械為代表的服務外包市場發(fā)展比較完善，土地仍然是制約小麥產量的首要因素。

3）對流轉戶中調整戶與未調整戶進行對比可知，調整戶的戶均種植面積、戶均資本投入和戶均小麥產量小于未調整戶，而調整戶的戶均務農勞動力投入、栽種投入、灌溉投入、尿素投入卻大于未調整戶。研究發(fā)現，頻繁的土地調整會造成農戶的小型地塊數量增多、加大土地的細碎化程度，既增加了農戶在不同地塊之間來回切換的時間和人工成本，又不利于農地灌溉，導致灌溉費用增多，并且農戶基于土地調整的短視行為和個人短期收益的最大化，增加了尿素等化學肥料的使用，不利于農業(yè)的綠色生產。

4）對未流轉戶中調整戶與未調整戶進行對比可知，調整戶的戶均務農勞動力投入、土地投入（小麥種植面積）、資本投入高于未調整戶，而產量卻低于未調整戶，主要原因是頻繁的土地調整降低了農戶的中長期土地投資預期，導致土地經營相對粗放，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小麥產量和單位土地的產出率。

3.2 隨機前沿生產函數估計結果

使用Stata15.1 軟件，依據公式（3）對投入產出數據進行似然回歸。由表2 的回歸結果可知，γ=0.935，說明有93.50%的技術非效率來自管理誤差，僅有6.50%來自隨機誤差，且γ與技術效率損失程度成正比，γ越大，越適合采用隨機前沿生產函數進行研究[38]；Log 似然函數值=200.219，說明函數的擬合結果較好；LR 單邊檢驗誤差=61.580，說明函數通過了LR 單邊檢驗?？梢钥闯?，本研究適合采用隨機前沿生產函數進行研究。

3.3 技術效率對比分析

用Stata15.1 對小麥技術效率進行測算，結合表3 可以得出如下結論：1）整體上看，研究樣本中小麥生產的平均技術效率為0.810，效率損失為0.190，技術效率為0.700～1.000 的比例為83.01%，0.600 以下的比例為5.88%，說明在本研究區(qū)域小麥生產的技術效率相對較高，但是還有較大提升潛力。2）從流轉戶和未流轉戶的對比來看，流轉戶的技術效率比未流轉戶高0.019，說明土地流轉能夠提高農戶生產的技術效率。3）從未調整戶和調整戶的對比來看，無論是流轉戶還是未流轉戶，未調整戶的技術效率都高于調整戶，說明土地調整不利于提高農戶生產的技術效率。4）對三大區(qū)域的技術效率進行對比可知，西華縣＞滑縣＞許昌市，其中西華縣的技術效率為0.838，滑縣的技術效率為0.820，許昌市的技術效率為0.705。技術效率的測算結果驗證了本研究中提出的耕地流轉提高了農戶生產的技術效率，而土地調整降低了農戶生產的技術效率的研究假設。

表1 投入產出指標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Table 1 Descriptive statistics of input-output indicators

表2 隨機前沿生產函數的估計結果Table 2 Stochastic frontier production function estimation results

4 實證結果分析

4.1 影響因素的描述性統(tǒng)計分析

參照已有研究成果并結合問卷結果[12,13,15,17,18]，本研究選取如表4所示4類15個指標進行分析研究，以技術效率為因變量，重點探究耕地流轉、土地調整及二者的交互項等自變量對技術效率的影響。

4.1.1 核心變量 本研究的核心變量用“是否參與耕地流轉”、“土地是否調整”以及“耕地流轉與土地調整的交互項”3 個指標來表征。1）是否參與耕地流轉：樣本農戶中未參與耕地流轉的比例為58.01%，參與耕地流轉的比例為41.99%，可以看出，在城市化、工業(yè)化的外部拉力和農戶追求自我實現需求的內部推力作用下，耕地流轉是大勢所趨，一方面能夠增加農戶的家庭收入，另一方面也有利于農業(yè)的規(guī)?；同F代化經營。2）土地是否調整：整體上看，樣本農戶中土地未調整的比例為51.96%，土地調整過的比例高達48.04%；對于耕地流轉戶而言，土地未調整的比例為59.53%，土地調整過的比例高達40.47%；對于耕地未流轉戶而言，土地未調整的比例為46.48%，土地調整的比例高達53.52%。研究發(fā)現，雖然國家已經完成土地確權工作，但是土地調整在農村地區(qū)仍然存在。3）耕地流轉與土地調整的交互項：用二者的乘積來表征。

4.1.2 戶主稟賦 選取戶主年齡、戶主性別、是否擔任村干部、是否參與農業(yè)培訓4 個指標來表征。1）種地人員老齡化現象比較嚴重，樣本戶主的平均年齡為55.51 歲，其中流轉戶平均年齡為53.23 歲、未流轉戶平均年齡高達57.17 歲。2）男性仍然是家庭務農的主要勞動力，樣本農戶中戶主男性占比為91.67%。3）樣本農戶中村干部的比例為14.22%。4）參與農業(yè)技能培訓的比例偏低，樣本農戶中參與農業(yè)培訓的比例為30.23%，其中流轉戶中參與農業(yè)培訓的比例為34.63%，高于未流轉戶的27.04%。

4.1.3 農戶特性 選取是否兼業(yè)、是否加入合作社、家庭勞動力數量、家庭收入4 個指標來表征。1）農戶兼業(yè)化經營比較普遍，樣本農戶兼業(yè)比例為82.35%，其中流轉戶兼業(yè)比例為83.66%，未流轉戶兼業(yè)比例為81.41%。2）農戶加入合作社的比例偏低，樣本農戶加入合作社的比例僅為7.35%，其中流轉戶加入合作社的比例為11.67%，高于未流轉戶的4.23%。3）樣本農戶戶均家庭勞動力為2.87 人。4）樣本農戶戶均家庭收入為41 946.61 元，其中流轉戶的戶均家庭收入為60 255.99 元，高于未流轉戶的28 691.65 元。

表3 不同類型技術效率對比Table 3 Comparison of different types of technical efficiency

4.1.4 土地特征 選取土地細碎化程度、離井距離、是否涵養(yǎng)水源、是否受災4 個指標來表征。1）本文土地細碎化程度用地塊數量來表征。一般來講，地塊數量越多，土地細碎化現象越嚴重。樣本農戶中平均地塊數量為3.77 塊，其中流轉戶平均地塊數量為5.48 塊，高于未流轉戶的2.53 塊。2）樣本農戶平均離井距離為51.45 m，其中流轉戶平均離井距離為66.35 m，高于未流轉戶的40.66 m。3）樣本農戶地塊涵養(yǎng)水源的比例為42.97%，其中流轉戶中土地涵養(yǎng)水源的比例為47.86%，高于未流轉戶的39.15%。4）本文是否受災用是否經受旱澇病蟲等來表征，樣本農戶中2019 年受災的比例為22.71%。

4.2 影響因素共線性診斷和Tobit 回歸

用Stata15.1 對公式（5）進行共線性診斷和Tobit 回歸（表5）。本研究用方差膨脹因子（VIF）來檢驗變量之間是否共線，一般認為，VIF＜10 不存在多重共線。本研究中變量平均VIF=1.39，最大VIF=2.48，兩者均小于3，因而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滿足變量之間的獨立性研究要求。為了深層剖析耕地流轉、土地調整等與技術效率的關系，本研究構建4 個模型來進行研究：模型Ⅰ是針對耕地流轉的Tobit 回歸；模型Ⅱ是針對土地調整的Tobit回歸；模型Ⅲ是針對耕地流轉和土地調整交互項的Tobit 回歸；模型Ⅳ是針對控制變量的Tobit 回歸。

4.2.1 耕地流轉與技術效率 由模型Ⅰ可知，耕地流轉對技術效率有正向影響，且在0.05 水平顯著。一方面耕地流轉降低了土地的細碎化程度，提高了農地經營的規(guī)?；蜋C械化水平，能夠降低單位面積的土地投入成本，產生規(guī)模經濟效應；另一方面耕地流向了種糧大戶和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這類種田能手的收入主要來自農業(yè)，這就決定了其對農地的管理更加精細，有利于充分挖掘土地生產潛力、提高小麥產量和技術效率。

表5 影響因素的Tobit 回歸結果Table 5 Tobit regression results of influencing factors

4.2.2 土地調整與技術效率 由模型Ⅱ可知，土地調整對技術效率有負向影響，且在0.01 水平顯著。一方面頻繁的土地調整不利于農地產權穩(wěn)定，從而降低了農戶的穩(wěn)定性預期，農戶為了追求短期收益會過分使用化肥、農藥，導致地力損失；另一方面造成了小型地塊數量的增多，加大了機械化作業(yè)難度，并且隨著農地產出收益的下降，很多小型地塊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拋荒和低效利用，從而導致效率損失。

4.2.3 耕地流轉與土地調整的交互項與技術效率 由模型Ⅲ可知，二者的交互項為正，且在0.01 水平顯著，說明耕地流轉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抑制土地調整對技術效率帶來的損失。主要原因在于耕地流轉一方面能夠降低土地調整的頻率，另一方面有利于土地的規(guī)?；洜I，尤其是對一些小型地塊的聯(lián)耕聯(lián)種和規(guī)模經營具有重要作用，能夠顯著增加小麥產量、提高農業(yè)生產的技術效率，從而在一定程度上抑制了土地調整對技術效率帶來的損失。

4.2.4 控制變量與技術效率 由模型Ⅳ可知，戶主年齡、擔任村干部、參與農業(yè)培訓、農地涵養(yǎng)水源對技術效率有正向影響；離井距離、是否受災對技術效率有負向影響。一般而言，戶主年齡越大、種地年限越長，種植經驗越豐富，并且早年的饑荒經歷和農地情節(jié)，也使其對土地的管理更加精細，有利于提高土地的產出率。村干部由于村務繁忙而不能外出務工，并且大部分村干部年富力強，有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入到農業(yè)生產中，能夠提高單位面積的小麥產量。農業(yè)培訓既能及時解決農民在農地經營過程中遇到的一些難題，又有利于向村民傳授最新的農業(yè)科技知識，從而提高了農業(yè)科技成果的轉化速度和時間效率。涵養(yǎng)水源的土地較肥沃，比較適合小麥生長。全球氣候變暖導致冬季雨雪減少，并且離井較遠不利于村民抗旱，而小麥缺水易導致產量降低。農地對天氣的依賴性較強，在風調雨順情況下，小麥增產能夠提高技術效率，而在發(fā)生旱澇蟲病的情況下，會導致小麥減產，從而降低了技術效率。

表6 內生性檢驗結果Table 6 Endogeneity test results

4.3 內生性檢驗

本研究的重點是耕地流轉對技術效率的影響，但是在回歸過程中可能存在由以下原因導致的內生性問題：1）互為因果。耕地流轉能夠提高農戶小麥種植技術效率，但是技術效率高的農戶也可能更傾向于轉入耕地。2）測量誤差。為了保證本研究使用的截面數據的真實性和有效性，雖然進行了預調研，但是仍有可能存在因抽查而產生的內生性問題。3）遺漏變量。為了避免遺漏變量對研究結果的干擾，從戶主、家庭、土地幾個方面選取盡可能多的變量來控制對技術效率的影響。因此，需要依托工具變量使用兩階段二乘法來解決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

本研究參照郭如良等[39]的做法，選擇村莊中其他農戶的平均耕地流轉水平作為工具變量。在工具變量的相關性方面，農村是熟人社會，村莊其他農戶的平均耕地流轉行為對農戶個體的土地流轉行為有重要影響；在工具變量的外生性方面，村莊其他農戶的平均耕地流轉行為屬于集體層面的宏觀決策，而農戶個體的技術效率屬于微觀決策。因此，可以認為村莊其他農戶的平均耕地流轉水平與農戶個體的技術效率具有較強的外生性。當然，還需要通過實證計量來檢驗其合理性。首先，添加外生變量村莊其他農戶的平均耕地流轉水平，運用兩階段最小二乘法（2SLS）進行第1 次回歸；其次，考慮到可能存在異方差，使用更有效的兩階段廣義矩估計（2SGMM）進行第2 次回歸；最后，考慮到可能存在弱工具變量，采用對弱工具變量更加不敏感的兩階段有限信息最大似然估計（2SLIML）進行第3 次回歸。

由表6 可知：1）F 檢驗值為49.790，在0.01水平顯著，說明本研究選取的工具變量滿足外生性要求。2）由于表6 中2SLIML 列結果與2SLS 列結果一致，且Kleibergen-Paap Wald rk F statistic 值為36.684，遠遠大于0.10 顯著性水平統(tǒng)計的臨界值16.380，因此本研究選取的工具變量“村莊其他農戶平均耕地流轉水平”不存在弱工具變量問題。3）Kleibergen-Paap rk LM statistic 值為34.183，在0.01水平顯著，強烈拒絕了不可識別的原假設，表明工具變量和內生變量相關。4）表6 中2SGMM 列的結果與2SLS 列的結果一致，說明回歸過程中的異方差問題并不嚴重。綜上，本研究選取的工具變量有效，且在考慮內生性后，耕地流轉在0.01 水平顯著，有利于提高農戶小麥種植技術效率。

5 結論

耕地流轉和土地確權是實現小農戶與現代農業(yè)有效銜接和農業(yè)高質量發(fā)展的重要途徑。本研究基于河南省612 份農戶調研數據，運用隨機前沿生產函數對小麥種植技術效率進行測算，采用Tobit 模型實證探究耕地流轉、土地調整及二者交互項等因素對技術效率的影響，并通過工具變量法解決了耕地流轉的內生性問題，得出結論如下：1）樣本農戶小麥技術效率為0.810，還有較大的提升潛力；且小麥技術效率異質性特征明顯，不同農戶之間差異較大。2）流轉戶的小麥技術效率高于未流轉戶，土地流轉能夠擴大小麥的經營規(guī)模，降低邊際生產成本，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提高小麥技術效率。3）無論對于流轉戶還是未流轉戶，其土地未調整戶的小麥技術效率都高于土地調整戶；土地產權的穩(wěn)定能夠提高農戶小麥種植的中長期投資預期，有利于最大程度發(fā)掘土地生產潛力。4）通過耕地流轉和土地調整的聯(lián)合檢驗發(fā)現，耕地流轉對樣本農戶小麥技術效率有正向調節(jié)作用，土地調整對小麥技術效率有反向調節(jié)作用，耕地流轉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土地調整的頻率、降低其頻繁調整給小麥技術效率帶來的損失。5）戶主年齡、擔任村干部、參加農業(yè)培訓、離井距離、受災等對小麥技術效率有顯著影響。

6 政策建議

雖然本研究數據支撐耕地流轉提高了小麥種植技術效率、土地調整降低了小麥種植技術效率、耕地流轉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抑制土地調整對技術效率帶來的損失的研究假設，并且解決了耕地流轉可能存在的內生性問題，對資源稟賦條件類似和社會經濟條件相同的冬小麥主產區(qū)有關耕地流轉、土地調整和技術效率的研究有一定的借鑒意義。但是基于對河南省典型代表區(qū)域的調研數據，本研究有一定的特殊性和局限性，有待進行其他地區(qū)和其他作物技術效率的問題研究。

同時，依據本研究結論，提出如下政策建議：

1）加速推動耕地流轉。鼓勵耕地互換、轉讓和入股，推動聯(lián)耕聯(lián)種，提高耕地的規(guī)模化和集約化程度；建立健全耕地流轉資金籌備體系，加大耕地流轉金融貸款專項補貼支持力度；積極培育種糧大戶和家庭農場等新型農業(yè)經營主體，加速農地機械化和專業(yè)化經營進程；完善耕地流轉第三方中介服務組織建設，尤其是發(fā)揮村委會在耕地流轉中的作用。

2）鞏固土地確權成效。把握土地確權的政策紅利，盤活土地產權，搭建完善的土地經營權交易市場平臺；加快土地確權立法，禁止私下調整土地；規(guī)范相關主體的確權行為，切實維護農民的土地權益；加大農地確權的信息披露和政策宣傳力度，提高農戶層面的地權穩(wěn)定意識；加強確權制度與配套政策的銜接，提高確權的可信度；鼓勵探索土地股份制等多種新實踐形式，全面盤活農地的承包權和經營權。

3）加強農業(yè)技能培訓。創(chuàng)新培訓內容，積極開展農業(yè)科學技術、現代農業(yè)機械設備和生產經營模式培訓，提高培訓的針對性和前瞻性；加大對農產品的縱向深加工和公司經營能力的培訓，推動相關產業(yè)鏈的深度融合，提高農產品附加值。

4）加快農田水利設施建設。加大智能管線鋪設力度，積極發(fā)展埋藏式灌溉和散布式灌溉等智能灌溉技術；加大財政補貼力度，增加對壞損水泵、機井的維修養(yǎng)護費用與人員投入；拓展多元投資渠道，積極鼓勵金融機構、社會資本和第三方機構等參與運營；鼓勵建立政府引領、企業(yè)運營、協(xié)同管理、農民參與的農田水利設施建設新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