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春
風起的時候,云也來了。它們呼嘯著,漫卷著,幾乎同時出現(xiàn)了。
嚴格地說,風是看不見的,但它吹起了地上的塵土、落葉,刮歪了原本筆直的楊樹,卷跑了晾在墻頭的紅衣衫,還尖叫著,死命地撲打村頭的那棟老屋,好像與它有血海深仇一般,想把它分而食之而后快。
我跌跌撞撞地走在風里。
我喜歡有風的日子。
只要有風來,我就會立刻從屋子里竄出來,跌進風里,跟著風,或快或慢地走。有時候,我被它推搡著,拉拽著走,有時候,我故意和它較著勁,反方向走。這時候的我,瞇縫著眼睛,頭發(fā)被揉搓成一團亂麻,衣衫也鼓漲著空氣,使我飽滿得像一個渾圓的氣囊。這時候,還有風吹揚起的樹葉、沙子、鳥脫落的尾羽,一個勁地往我臉上飛,往我眼睛里鉆。這樣的親密接觸,是我最喜歡的,我嗷嗷叫著,貓著腰,死命地在風里奔跑。這時候,山上的松濤也開始“嗚嗚”地回響,慢慢地,變成了咆哮,屋后的竹林,也颯颯地招搖,而屋旁池塘里的荷葉,也隨著水波翻卷,跳起了舞蹈。
風就這樣一直追著我跑,有時候,它甚至竄到了我的前邊,它打著漩渦,掠過樹梢,撞擊在樹干上,磕在石頭上,摔在地上,也全然不顧。我眼看著它一路嘯叫,狂奔而去。我攤開手,想要抓住它飛揚的尾巴,到頭來,手里卻空無一物。風是個永遠長不大的野小子。這是風給我留下的最本真的記憶。
還有的時候,風是清柔的,綿軟的,它不動聲色地吹過來,打在臉龐上,撲在胸膛上,像是朦朧中母親輕柔的手。
曾經(jīng)有一段時間,姥姥或是舅媽偶爾來家一趟,見了我,總是說,小三子,見風長啊!那時候,我還不能確切地弄懂“見風長”的含意,但聽起來,好像是在夸贊,是表揚,我和母親都會咧開嘴角笑,而我,似乎更是笑得肆無忌憚,張牙舞爪,如同風中的喇叭花,搖搖欲墜而眉飛色舞。
這樣有風的日子,都是我小時候的情節(jié),都殘留在我的記憶中。
風帶給我的記憶還有很多?,F(xiàn)在想來,那種風中奔跑或者說被風裹挾著的快樂,無與倫比。
我似乎是聽著風聲長大的。
我似乎是跟著風來的日子長大的。
這一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現(xiàn)在,我生活在城市里,滿目所見,全是鋼筋水泥筑成的森林。風,似乎是被阻擋在了城市之外,簡直沒有了它的半點身影。偶爾一次有風的日子,它也是歷盡磨難,穿過層層的建筑,曲里拐彎地鉆進來,尖利的嘯叫如惡鬼拍門一般,似乎要把樓房的墻體揭下一塊,方才解恨。隨之而來的,還有汽車的轟鳴和人聲的喧嚷。這時候的風里,沒有了松濤竹吟,沒有了樹葉翻卷,沒有了荷花的清香,也沒有了池水的波紋,它揚起的黃塵遮天蔽日,幾乎要把人窒息。我討厭這樣的有風的日子,我能做的,只有捂緊口鼻,匆忙跑進家里,或是躲進某個商場、超市,來暫避它的鋒芒。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嗎?我在心里惡狠狠地對它說。
隨風而來的,沒有云,也沒有了雨,它們不再是親密的伙伴和兄弟,好似過了這么些年,它們?yōu)榱四骋患?,反目成仇了。這讓我對風云變幻,暴風驟雨這樣的成語的來處,心生疑慮。它們有過這樣的時刻嗎?
我委實對風有些討厭了。
你可以兇猛如虎,你也可以暴虐如狼,但你不可以嘯叫如瘋?cè)?,這不是我記憶中的風,這也不是我想要的風。有時候,我甚至想,我是被風吹得糊涂了。風怎么會變呢?它看不見摸不著,沒形沒體,它能變出什么花樣來呢?想是這么想,但我終究覺得,風變了,它真的變了,變得模糊凌亂,變得不堪入目,變得面目全非。
為了尋找風,我走進田野,走回鄉(xiāng)村,然而,風在這里似乎也絕了跡,枝不動樹不搖,只有一塘死水,泛著綠色的光澤,幾枝殘荷,低首斂眉,僅此而已。
是風不再是原來的風,還是我不再是原來的我?!
不大分得清了。
有時候,人生常常處于一種虛空的狀態(tài)。
何況風呢?何況來無影去無蹤看不見摸不著的風呢?何況原本就懸浮在半空中,不真實又虛空的風呢?
想起了古人筆下的各種的風:
清風明月無人管。小樓昨夜又東風。
大風起兮云飛揚。北風卷地白草折。
長風破浪會有時。一帆風雨路三千。
屋上松風吹急雨。鐘山風雨起蒼黃。
八月秋高風怒號。風吹柳花滿店香。
等閑識得東風面。霜欺萬木風入衣。
……
現(xiàn)在,我站在曠野里,吟詠著古人關(guān)于風的詩詞,想象著風的繁華,風的奇巧,風的精髓和風骨,等待著我記憶中的風來。我閉上眼睛,睜開耳朵,伸出胳膊,吐掉一口濁氣,等風來。等風從曠野里吹來!
山路像一截亂麻繩,胡亂地扔在地上,曲里拐彎,踩上去滑溜溜的,有點像走鋼絲。前幾天剛下過雨,濃蔭遮蔽的山里還是潮乎乎的,很久沒人走過了吧,花櫟樹葉和松針一層層積在路上,稍不注意,就像是踩上了西瓜皮,撲撲響,還滑溜,不由得張開雙臂保持平衡。
這樣的路,我小時候經(jīng)常走。上山放牛,挖樹兜子,和小伙伴采蘑菇、摘山楂果,沒路的地方,都會被我們趟出路來。有些陰森的埋著老墳的地方,我們也敢跑進去,從來不知道啥叫害怕。好多年沒走過這條山路了,三十年了吧,或是更久。穿行在這樣的山林里,抬頭看看壓在頭頂?shù)臉鋮玻睦锬赜悬c惶恐和壓抑。突然想起小時候的各種情景,你的那種無畏的勇敢呢?我問自己。也許,隨著年齡的增長,隨著知道或是所謂的懂得的東西的增多,心里的畏懼感會慢慢加深,導(dǎo)致自己會成為一個畏首畏尾的人吧。這是好還是不好呢?
石頭彎腰撅臀地在前面開路,他手里拿一柄砍刀,不時地把路兩旁逸出來的樹枝削掉,好讓我們順利走過。我說,石頭你慢點,別砍著手。這話有點多余,但我是想表達一下我的關(guān)懷,是我喊石頭走這一趟路的,他要是有點啥事,總歸與我有關(guān)。
說起來,也是我閑來無事,突然想回老家看看,想到小時候經(jīng)常走的這一條山路上走走,找點當年的感覺,算是憶舊。也許,人過中年以后,都喜歡陷入往事的回憶吧。和我們在電視里、報紙上看到的情形一樣,村子里的年輕人都到大城市打工去了,當年的小伙伴們也大多搬離了這個山村,少數(shù)的幾個,也都在城里的建筑工地上干鐵筋工和勤雜工的粗活,只有農(nóng)忙的時候,他們才匆匆地趕回來把地里活收拾清楚,又急慌慌地走了。只有石頭是個例外。他爹癱在床上,娘早幾年走了,他要伺候爹,讓媳婦出去了,說是在城里餐館幫工。這個兒時的調(diào)皮玩伴,現(xiàn)在變得沉默寡言,黎黑的臉色,微微佝僂的腰身,讓人看見他生活的沉重。
也許是長時間少有人行走,這條山路快要被旁邊的樹叢占滿了,我一邊小心地撥拉開樹枝,一邊對跟在后面的明明說,當心點,別毀了你的容,讓那些喜歡你的小妹妹們哭瞎了眼睛。明明沖我努努嘴,捶著自己的后腰說,王老師,這還有多遠呢!
我說,快了。
他有些不高興地說,你都說幾次快了快了……
沒辦法,現(xiàn)在的年輕人吃不得一點苦,連正常的走路在他們眼里,都是多余,上個廁所恨不得都要坐車,不知道腿是用來干啥的。我說,要不,你坐這兒等著,我們一會兒轉(zhuǎn)來。他是我辦公室的小同事,我?guī)^來主要是搞代駕服務(wù)的。
明明立馬變了臉色,說,算了,我還是跟你們一路走吧。我知道他害怕留下來。他寧愿累一點,也不想獨自呆在這看不見半個人影的地方。
石頭在前面停下來,招呼說,快點,也就大半里路了。
三個人繼續(xù)走。走走停停,歇幾口氣。我喘得厲害,腿肚子也疼,腰好像扭著了,有股氣在肋間別著,一走就擰得慌。我沒吭聲。攢了三十年的這條路,好不容易回來看看,卻來個半途而廢,我連自己都不能原諒。
有山雀子在叫喚,我也聽不出是啥鳥在叫,偶爾的一聲,夾著撲喇翅膀的聲音,有點嚇人。我努力把這看到的聽到的體驗到的,往兒時的印象中去貼合,想要復(fù)原那一個個難忘的瞬間,卻都是支離破碎不成個條塊。似乎是我今天正在走的這條路,是一條從未走過的陌生的路,與我印象中的那條路全然不同。我不由有些暗自懈氣了,對自己固執(zhí)的回來感到冷笑。人生中,很多事都是這樣吧,沒有得到的,總是要千方百計去得到,而得到后,卻又往往是興致索然了。我此時的心情就是如此。多少次夢里回故鄉(xiāng),踏上這條林蔭小道,掏鳥窩捉迷藏,一路歡歌一路笑,而現(xiàn)在走在上面,卻感到有股什么東西正飄飄悠悠地離我而去,越飛越遠。那種期盼和興奮,不知何時也杳然無蹤了。
我長長地嘆了口氣。
石頭聽到了,扭頭說,咋啦你?
我說,沒事哩,走吧。
石頭說,我知道為啥哩。
我裝作滿不在意地說,能有個啥事呢?
石頭說,你們個個都這樣,都裝。
我心里一驚,說,誰啊,還都裝?
石頭說,能有誰呢,大奎、國子、保軍他們,個個都跟你這樣。
這三個和我是死黨,現(xiàn)在都在城里有份自己的事業(yè),或上班或開公司,混得風生水起,比我更牛。我們四人也是小村走出去的驕傲,雖然我們自己不這樣認為,但在小村人的眼里,起碼是這樣。我之前聽他們大概說過。
我說,他們都回來過?
石頭說,可不是,都是單獨回來的。
我有些意外,咋就沒聽他們說過呢?一般情況下,我們四人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石頭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徑自說,他們都是找我?guī)У穆贰?/p>
這條路,小時候至少走過千百回,哪個不知道咋走哩。對我來說,找石頭一起上山,主要是找個伴,心理上有個依靠,怕有什么意外。而意外也只是我的臆測,即便現(xiàn)在村子里人少林密,野物并沒有什么。聽說,每年的秋冬季,都有人進山來偷偷打獵,用天網(wǎng)捉鳥,更高級的,用一種駑來射殺。連山上的松樹,也被人剝開皮,割道槽,提取松脂。沿路就看到好些這樣的松樹,露著白慘慘的樹身,滴下的松脂像是它們凄迷的眼淚。
我的心緒一下子變得凌亂起來。大奎他們?nèi)齻€為啥都獨自回來,也沒告訴我一聲呢?
一瞬間,我的腿像是被人抽筋去骨,變得軟沓沓的沒有力氣,肋間的那股痛,也在加劇,隨即,我做出決定,不再往上走,回去。石頭似乎不以為然,在意料之中,倒是明明有些意外,說,咋啦,我沒事,不用擔心,我肯定不拖你后腿。
我笑著拍拍他的肩,沒有出聲。
下山的路,其實比上山更難,但我卻變得輕松起來,嘴里還應(yīng)和著鳥鳴,噓了幾聲口哨。
快到山腳的時候,石頭告訴我說,大奎、國子、保軍他們也沒有走到山頂就返回來了。我在心里暗罵一聲,嘟囔著說,這三個貨,難怪我喊他們回來都說有事哩!
明明扭頭問,你說誰呢?
我沒有理會他。山?jīng)_里迎面刮來一陣風,我的眼角有些迷蒙,故鄉(xiāng)的山水漸漸模糊起來。
決定寫一只貓。
小的時候,家里有一只灰色的大貓,肉肉的一大坨,行走起來,貓形虎步,頗有些威勢。它平時也就吃些剩飯、魚骨(家住河邊,魚是我家餐桌上最豐盈也最常見的美食)。在那個物質(zhì)匱乏,人尚且不能飽腹的年代,不知怎么,它倒是長成了同類中的胖子,也是奇怪。這只貓常常在冬夜里鉆進我的被窩,擠在腰間,或是頸旁,我常常將它慢慢地推到腳邊,它柔軟、溫暖的身體,能把我冰涼的雙腳焐得發(fā)熱。然而,一旦屋子里有老鼠的吱吱叫喚或疾跑的響動,它會立馬鉆出來,喵喵地叫幾聲,或是竄上房梁,一雙貓眼在暗影里閃閃發(fā)亮,一個虎撲、縱掠,去捕食那挑戰(zhàn)它權(quán)威的膽大包天者。這時候,追逐的腳步聲,貓的嗚嗚聲和老鼠的吱吱慘叫聲,不時響起,可以想見戰(zhàn)爭的殘酷與鐵血的場景,一定是慘不忍睹。過一會兒,貓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tài)結(jié)束戰(zhàn)斗,悄悄回來,又呼呼地睡去。它的呼嚕聲,是對老鼠的警告、震懾還是故意放縱老鼠出來作惡,誘而捕之呢?反正是,在它“喵嗚”叫喚的時候,老鼠明顯是收斂了行跡,等它呼嚕聲起來,老鼠們又立馬蠢蠢欲動。這對冤家無時無刻不在斗智斗勇,倒是苦了我,要不時忍受涼氣漫漶進被窩的苦楚,卻貪戀它的那一點溫暖,不舍得驅(qū)趕。
不舍得還有一層原因,貓是護佑糧食、衣物、木柜的忠誠衛(wèi)士,是人類值得信賴的朋友,有它在,你盡可放心大膽地出門,它是家里最不受重視又不可或缺的那一個。偶爾的,這只大貓會消失一段時間,五天十天,記得有一回,幾個月沒有蹤影,家里人都以為它徹底丟失了,或是死在了外面,它卻又突然冒了出來。像走的時候一樣,不打半點招呼地回來了。這只貓的最后的結(jié)局,我已經(jīng)忘了,但我一直記得它,一只灰色的,間帶著棕色斑點的大貓,氣宇軒昂的樣子,經(jīng)常蹲在屋子里神柜、飯桌的一角,貓視眈眈地看我,或是悠閑地旁若無人地舉起一只貓爪洗臉。老人說,貓兒洗臉,要下雨。有沒有下哩,沒有驗證過。玩性大的孩子,誰會在意這些呢。甚至是前幾年,我在夢里還見過這只大貓一回,現(xiàn)在寫它時,它也仿佛偎在我的電腦旁邊,半閉貓眼,不時眨動長而密的睫毛,發(fā)幾聲囈語,像個貪睡的孩子。兒時的記憶,如此深刻而頑固。
而貓,留給我的美好,就此封存于心。雖然我不是一個貓奴,自己也從未養(yǎng)過貓,但對于貓的情感,一直沒有改變。那一聲聲呼嚕,那屋梁上的追逐、廝殺、搏斗,那腳頭的溫暖,仿佛發(fā)生在昨天。
后來,搬到魏灣居住,這里一家挨一家,房子連房子,老鼠泛濫成災(zāi),互相串門、遛彎,加上家里沒再養(yǎng)貓,導(dǎo)致鼠輩橫行無忌,儼然以屋中賓座上客自居。半夜時分,頂棚上、床底下,這些小東西嚙木頭,或是吱吱嘎嘎咬架,鬧人得很。有膽子大的,還竄上床頭,圍著被窩跑馬圈地,有一回,甚至咬傷了我一只耳朵。是可忍,孰不可忍。在這種情況下,我學(xué)會了貓叫,壓著嗓門,想著大灰貓怒目的樣子,喵嗚喵嗚地叫幾聲,并用手在床幫上狠狠拍幾下,能管上一陣子。這樣的劇情,差不多每夜都要上演。現(xiàn)在的小朋友讀到我這段文字,沒準會以為我在編故事,當成段子來看哩。就像昨天晚上,我女兒看《平凡的世界》一樣,當她聽到劇中人物說“一塊錢管一個月生活費”這句話時,有些不敢相信地問我:爸爸,這是真的嗎?我能說些什么呢?二十年的代際差,隔膜至此,讓人不知從哪里說起。
去年秋天,回魏灣看望母親,發(fā)現(xiàn)她又養(yǎng)了只貓,瘦瘦小小的,文弱、嬌氣,叫聲有氣無力,走起路來,也是歪歪扭扭,沒個正形,來一陣風,只怕都會把它刮倒。它的專用貓碗里,有米飯、有魚頭,小半碗剩在那兒,沒吃。母親從飯桌上夾條魚,到處喚它:貓,喵喵!哄重孫子一樣。貓不理她,伏在樹陰下,頭也不抬,充耳不聞,像個寵溺壞了的孩子。由此貓想到彼貓,時代不同,待遇不同,生活環(huán)境不同,但生存質(zhì)量卻恰恰打了個顛倒。這是人的錯還是貓的錯呢?我有些生氣,說,這爛貓!母親怕我怪她沒事找事吧,解釋說這是鄰居送過來的,她養(yǎng)著好玩。夜里老鼠總咬柜子,有貓好鬧個響動!母親說,她一個人住,孤單。想必養(yǎng)貓主要是為了找點樂趣吧,為的是聽那一聲聲呼嚕吧。
現(xiàn)在,對我來說,貓是很少見到了。但聽說有些愛貓人士,家里養(yǎng)四、五只都是少的,他們愛貓如同愛自己,甚至是甚于愛自己。這沒什么不好,貓本善類,于人于家有益,還可互為陪伴,有何不好呢?如果非要說上一點不好,就是它們的功能性退化,曾在視頻里看到它們見了老鼠,畏葸不前,被倒追著狼狽逃竄的樣子,實在讓人哭笑不得。
不由得嘆一聲:貓啊貓!再也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