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播“儀式觀”視野下的無障礙電影傳播

◎陳泰旭 黃洪珍

一、引言

無障礙電影指的是專門為有視覺和聽覺障礙的殘障人士設(shè)計的電影，一種是通過現(xiàn)場解說員講解或錄音，把電影中沒有對話的場景描述出來， 讓視覺障礙的人能夠感受得到，另一種是在電影屏幕下方插入手語人的界面或字幕，讓聽覺障礙的人能夠知道電影中的對話內(nèi)容。 目前的無障礙電影更多的是針對那些具有視覺障礙的人而言[1]。為什么發(fā)展無障礙電影有助于殘障人士呢？ 麥克盧漢對媒介屬性的兩分法為我們提供了解答的路徑。 他把媒介分為冷媒介和熱媒介。熱媒介傳遞信息清晰，只需要動用一種感官就可以接收，而冷媒介傳遞的信息模糊，需要調(diào)動多種感官才能理解[2]。 電影被麥克盧漢歸入到熱媒介的范疇。 因為電影是一種熱媒介，所以對于感官功能有缺陷殘障人士來說，電影有助于他們能夠在不需要調(diào)動功能不健全的感官情況下接收內(nèi)容， 讓他們能夠借助一種功能仍然健全的感官就可以接收內(nèi)容。

電影往往是以一種娛樂工具的形象出現(xiàn)在人們的認知視野中。 然而，對于殘障人士（本文指視覺和聽覺方面的殘障人士）而言卻具有更深刻的意義，共同的觀影卻給他們帶來了交流的機會，對于殘障人士來說，電影不僅僅是娛樂和內(nèi)容，更有強大社會意義，在豐富殘障人士的精神文明生活時，更促進了群體間的認同。 無障礙電影產(chǎn)生，為殘障人士之間、殘障人士與社會之間鋪設(shè)了走向彼此認同的道路。

所以，對于無障礙電影，就不能夠單純地從電影的傳播功能與經(jīng)濟功能去理解，因當從社會與文化的較度去理解，才能夠更深入把握無障礙電影的文化功能。詹姆斯·凱瑞的儀式傳播觀為我們?nèi)ジ钊氲乩斫鉄o障礙電影提供了新的視角。 詹姆斯·凱瑞是北美的傳播理論家，媒介環(huán)境學派的代表，他把傳播的功能劃分為“傳遞”與“儀式”兩種?！皞鬟f”的功能指的就是信息從一處轉(zhuǎn)移到另一處， 也可以說是信息的告知和運輸，正如電影院上映電影，把一部影片播放給了觀眾。 “儀式”的功能，是指通過傳播，我們能達到的目的是共享文化、信仰與維系社會。 傳播的起源及最高境界，并不是智力信息的傳遞， 而是建構(gòu)并維系一個有秩序、 有意義、能夠用來支配何容納人類行為的文化世界[3]。 本文將借鑒詹姆斯·凱瑞的理論，從無障礙電影“儀式”去闡釋其所具有的重要意義， 希望能夠以此讓推動無障礙電影的創(chuàng)作水準并激勵廣大人民能夠更加支持無障礙電影未來的發(fā)展。

二、“儀式觀”下的無障礙電影傳播

（一）重塑自我認同

殘障人士由于自己的身體缺陷， 在與正常人的參照過程中，往往會產(chǎn)生一種自卑感。他們在日常生活、工作、學習中由于身體的缺陷會更加難以適應當今復雜的社會要求，要面臨著比普通人更多的困難與挑戰(zhàn)， 甚至會受到他人的歧視或遺棄[4]，會由此而對自己的存在意義產(chǎn)生懷疑，進而失去對自身存在意義的認同。 認同是一個人或一個群體的自我認識[5]，特定范圍內(nèi)的人們共有、共享一種文化和意義，將其作為一種存在的“背景”，就是對“意義”確定性的追逐，實際上也就是對“認同”的追逐[6]，可見，認同，必須要有來自個人與社會意義的分享與交流，對于自卑的人，要把能夠把積極的意義分享到他們的心靈中。從儀式的角度定義，傳播一詞與分享、參與、聯(lián)合、擁有共同信仰有關(guān)，傳播是共享信仰的表征[7]，通過傳播，個人得以在社會的共享意義中尋找到自身的處所， 而無障礙電影是向殘障人士進行傳播的重要橋梁，通過無障礙電影的傳播，以適合殘障人士分享意義的方式彌補了社會的對殘障人士關(guān)注這一缺失， 能夠為殘障人士重新找到自我，形成自我認同。

（二）形成社會認同

通過一起欣賞無障礙電影， 各個參與主體間形成了認同，觀眾之間由共同的活動聚集在一起，建立起視障者之間的認同，觀眾與講解員之間通過解說詞搭建起理解的橋梁，建立起健全人與視障者之間的認同。

“社會認同”實際上是特定社會群體追尋一個共享的意義世界或文化背景， 在這一文化背景的對照或襯托下獲得群體的認同身份[8]。 在殘障人士群體之間、殘障人士與健全民眾之間形成社會認同，需要有共同追尋的意義作為目標，而通過無障礙電影的傳播， 能夠在其中創(chuàng)造出群體間共同的意義并為追尋這一共同意義提供場所。 在“儀式觀”中其核心則是將人們以團體或共同體的形式聚集在一起的神圣典禮[9]。 通過參與觀看無障礙電影，殘障人士能夠有機會擺脫獨守家中的孤獨和寂寞， 接觸到社會上與自己有相似經(jīng)歷的朋友，加強彼此之間的情感，同時，在觀看電影的過程中， 電影精彩的對白也能夠給在場的殘障觀眾提供對話的動力，在分享意義交流中形成共同體。

（三）構(gòu)建美好現(xiàn)實

傳播手段極大地改變了人們的體驗與意識， 改變了人們的興趣和感覺的構(gòu)成， 改變了通常人們對活著與所處的社會關(guān)系的認識[10]。 無障礙電影往往由公益人士或志愿者針對殘障人士制作，符合他們的具體情況與口味，更體現(xiàn)出的是社會對于殘障人士的關(guān)注，因此，殘障人士觀看電影的過程，也是他們感受到社會的擁抱的過程。對于視覺無障礙電影， 需要有健全的志愿者或工作者在場為殘障人士進行畫面解說，雙方在這一過程中也存在著對話，解說人員認真的工作態(tài)度能夠傳達到殘障人士的心中， 使得他們更加深刻地感受到他們并沒有被社會遺忘。因此，在無障礙電影中傳遞的不僅僅是電影的內(nèi)容， 還傳遞著社會對他們的關(guān)愛和關(guān)懷，讓他們感受到社會在關(guān)注著他們，讓他們感到社會是溫暖的。

（四）.凝聚文化力量

傳播的“儀式觀”把傳播看作是創(chuàng)造、修改、和轉(zhuǎn)變一個共享文化的過程[11]。 而文化或文明，就其廣泛的民族的意義來說， 乃是包括知識信仰藝術(shù)道德法律和習俗和任何人作為一名社會成員而獲得的能力和習慣在內(nèi)的復雜整體[12]。正如我們通過好萊塢大片的傳播了解到了美國資本主義文化那樣，傳播為文化的形成、學習、繼承創(chuàng)造條件。通過無障礙電影的播放與傳播，當殘障人士、志愿者或工作者把準時共同聚集在一起觀看無障礙電影當成是一種慣例的時候，無障礙電影的傳播無形之中成為了一種殘障人士之間，殘障人士與社會之間的一種對話模式， 成為了他們生活中難以分割的一部分，如此，無障礙電影成為一種文化傳統(tǒng)凝結(jié)在他們心中， 殘障人士之間彼此能夠更加頻繁地交流和聯(lián)系，加強友誼，在這里，社會與殘障人士之間的關(guān)系，殘障人士之間的羈絆，通過無障礙電影得以重新構(gòu)建，無障礙電影的傳播，創(chuàng)造了一個和諧共處的世界，展現(xiàn)出文化對于社會整合的力量。

三、對無障礙電影發(fā)展的建議

（一）重視現(xiàn)場講解員的口述解說

由于科技技術(shù)的進步， 通過把對無障礙電影中解說員的解說錄制下來，插入影片中播放，能夠解決解說員職業(yè)流動性強，工作辛苦等難題，但是另一方面，對于視覺障礙者來說，耳朵是重要的感受器官，當解說詞被融入電影之中，有可能增加他們分辨解說詞和電影對白之間的區(qū)別， 進而影響觀影體驗，而由現(xiàn)場的講解員進行解說，由于講解員的音色與電影的聲音之間是不同的， 所以能夠給視覺障礙者一個輕松的觀影體驗。

另一方面，由電影播放錄制的解說詞，是經(jīng)過數(shù)字化的形象，而由講解員進行口述解說，講解員是活生生地在現(xiàn)場的，相比之下，現(xiàn)場口述，能夠更加地在講解員與觀眾之間建立起情感的聯(lián)系， 觀眾體驗到的不是與冰冷放映機的交流，而是與有溫度的人在交流。聲覺空間是有機的、共鳴的、不可分割的[13]，觀眾講由此沉浸在在講解員與電影創(chuàng)造出來的聲覺世界中，無論是誰，在場的所有人都能夠彼此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進行心靈的互動。

（二）重視解說詞符號的呈現(xiàn)

傳播就是文化，或者說文化就是人的傳播活動，而文化的基本構(gòu)成是符號系統(tǒng)和由此構(gòu)成的社會現(xiàn)實，沒有符號、創(chuàng)造交流和處理，就沒有文化的生存和發(fā)展[14]。 對于無障礙電影來說，其對于符號具有更高的要求。 對于視覺障礙者，他們只能夠接受聲音符號，也就是口語詞，口語詞具有靈活的特點，因為口語能夠?qū)崿F(xiàn)不同程度上的抽象問題[15]，口語詞不像文字或圖片那樣，只要一呈現(xiàn)出來，就已經(jīng)死死地刻在畫面中，殘障人士通過解說詞，能夠在心中不斷地把自己的想象結(jié)合起來，構(gòu)建一屬于自己的獨特情景，但是若解說詞蒼白無力，只是簡單地堆徹電影情景中的存在物，缺少對畫面生動的語言渲染，就沒有辦法激發(fā)觀眾的想象與共鳴，所以，應當重視選擇合適的解說詞，將影片中的形象抽象到解說詞中，豐富解說詞的所指內(nèi)涵。

注釋：

[1]潘祥輝、李東曉：《繪聲繪色：中國無障礙電影的發(fā)展現(xiàn)狀及展望》，《浙江學刊》2013 年第4 期

[2]馬歇爾·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商務印書館2000 年版

[3] [7] [9] [10] [11]詹姆斯·凱瑞：《作為文化的傳播》，華夏出版社2005 年版

[4]劉揚、熊閆寅子、黃天書：《淺談盲人無障礙電影的選擇與出路》，《戲劇之家》2016 年第5 期

[5]塞繆爾·亨廷頓：《我們是誰-美國國家特征面臨的挑戰(zhàn)》，新華出版社2005 年版

[6] [8]閆伊默：《儀式傳播與認同研究》，知識產(chǎn)權(quán)出版社2014 年版

[12]泰勒：《原始文化》，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 年版

[13]李明偉：《知媒者生存-媒介環(huán)境學縱論》，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 年版

[14]潘忠黨：《傳播媒介與文化-社會科學與人文科學研究的三個模式》，《現(xiàn)代傳播》1996 年第5 期

[15]威爾伯·施拉姆：《傳播學概論》，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 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