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培珍 ,徐 君,周海芳,于麗君,馬詩瑜,范魯丹,顧小燕,周 雨,鄭培永,楊 銘*
(1.上海中醫(yī)藥大學附屬市中醫(yī)醫(yī)院,上海 200071;2.上海中醫(yī)藥大學附屬龍華醫(yī)院,上海 200032;3.上海市嘉定區(qū)中醫(yī)醫(yī)院,上海 201800;4.上海市松江區(qū)方塔中醫(yī)醫(yī)院,上海 201699;5.上海交通大學醫(yī)學院附屬瑞金醫(yī)院,上海 200025;6.上海中醫(yī)藥大學附屬曙光醫(yī)院,上海 201203;7.上海中醫(y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yī)結合醫(yī)院,上海 200437;8.上海市長寧區(qū)天山中醫(yī)醫(yī)院,上海2 000051)
草烏為毛茛科植物北烏頭Aconitum kusnezoffiiReichb.的干燥塊根,具有祛風除濕、溫經止痛的功效,用于治療風寒濕痹、關節(jié)疼痛、心腹冷痛、寒疝作痛,并可作為麻醉藥來止痛,但它具有毒性,一般需炮制后應用,生品內服宜慎重,孕婦禁用[1]。本研究對某院門急診含草烏飲片處方的使用情況進行點評分析,現報道如下。
采用自主研發(fā)的處方點評分析系統(tǒng)PA(軟著登記號2017SR012498),通過內置的隨機化功能隨機抽取2018 年1 月1 日至2018 年8 月1 日門急診使用含草烏飲片處方1 228張,處方專項點評主要參考2015 年版《中國藥典》及《處方管理辦法》(衛(wèi)生部令第53 號)《醫(yī)療機構藥事管理規(guī)定》(衛(wèi)醫(yī)政發(fā)[2011]11 號)《醫(yī)院處方點評管理規(guī)范(試行)》(衛(wèi)醫(yī)管發(fā)[2010]28 號)《醫(yī)院中藥飲片管理規(guī)范》(國中醫(yī)藥發(fā)[2007]11 號)《中藥處方格式與書寫規(guī)范》(國中醫(yī)藥醫(yī)政發(fā)[2010]57 號)《上海市中藥飲片炮制規(guī)范》(2008 年版)等政策法規(guī)。
2.1 處方基本情況 在1 228 張?zhí)幏街校婕盎颊?38 例,其中女性499 例(67.615%),男性239 例(32.385%);年齡最小14 歲,最大91 歲,大多為50~80 歲;涉及臨床科室46 個。中醫(yī)臨床診斷以痹病-氣滯血瘀證、痹病-風寒濕痹證、傷筋病-氣滯血瘀證為主,見表1。
表1 處方診斷及數量(排名前十)
處方中與草烏配伍的藥材主要為祛風濕藥,其次為活血化瘀藥、溫里藥,歸經以肝、脾、腎為主,見表2。
處方中與草烏配伍藥材頻次排序前5 的依次為川烏、當歸、雞血藤、獨活、伸筋草,見圖1,其使用頻次與中醫(yī)臨床診斷的關聯度達到0.71,見圖2。
2.2 處方點評 在1 228 張?zhí)幏街校形麽t(yī)診斷缺失的有18 張,占1.47%;使用含草烏中藥顆粒劑的有78 張,占6.35%,并且單次劑量均未超過9 g;草烏飲片使用劑量大于9 g 的有206 張,占16.78%;重復用藥(同時開具草烏飲片、含草烏成分的中成藥)的11 張,占0.9%;藥物之間有相互作用(以“十八反”為主)的100 張,占8.14%。
表2 處方中與草烏配伍的藥材及其歸經
圖1 與草烏飲片配伍藥材使用頻次(排名前十)
圖2 配伍藥材使用頻次與中醫(yī)臨床診斷的關聯度
在重復用藥的11 張?zhí)幏街校? 張涉及扎沖十三味丸(含草烏),2 張涉及大活絡膠囊(含草烏、當歸、威靈仙等),1 張涉及盤龍七片(含川烏、草烏、牛膝等),1 張涉及小金丸(含草烏、當歸),但重復用藥相似率均未超過60%(即中成藥中60%的藥材與相應飲片重合)。由此可知,草烏飲片的重復用藥風險相對較低。
3.1 草烏飲片超劑量用藥問題 2015 年版《中國藥典》規(guī)定,制草烏用量為1.5~3 g,宜先煎、久煎;2018 年版《上海市中藥飲片炮制規(guī)范》規(guī)定,制草烏用量為1~3 g。但在歷代醫(yī)家臨床應用過程中發(fā)現,草烏作為補藥時,用量為1.5~4.5 g;作為強心、溫中散寒止痛藥時,用量為4.5~9 g;救治虛脫休克時,一般用量為3~9 g,大則可用至18~30 g。根據相關文獻與臨床實踐暫且認為,草烏用量可到9 g[2-4],故本研究將其使用劑量大于9 g 的206 張?zhí)幏搅袨椴缓侠硖幏健?/p>
本研究發(fā)現,草烏飲片用量為12 g 的處方有35 張,大多為惡性腫瘤、腰椎椎管狹窄、腰椎間盤突出伴坐骨神經痛,其中內科癌病22 張、虛病7 張、痹病5 張、臟躁病1張;用量為18 g 的有170 張,大多為骨傷科常見疾病,其中痹病98 張、傷筋病63 張、骨折病7 張、虛病2 張;用量為30 g 的有1 張,該患者就診于特需門診,西醫(yī)診斷為強直性脊柱炎,中醫(yī)診斷為痹病-肝腎虧虛證,查看其就診記錄及原始處方后發(fā)現,醫(yī)師共開具2 張?zhí)幏剑谐伤幪幏街虚_具了骨通貼膏,飲片處方中開具了8 味祛風活血止痛藥材,而且都超出規(guī)定劑量的上限,但在處方末尾明確標注“熏洗”,故判定為外用處方,不受劑量限制。
中醫(yī)歷來就有“不傳之秘在于量”的說法,但有毒藥物隨意加大其劑量時可能會產生不良后果。因此,在臨床辨證準確的前提下建議醫(yī)生或藥師首先從小劑量開始應用,若藥不中病,再逐漸遞增,如確需超大劑量,則應向患者交代清楚藥材煎煮方法、煎煮時間、服藥注意事項、出現中毒反應時的急救措施[5]。臨床藥師在日常處方審核的過程中,也應密切關注草烏等有毒中藥飲片的超劑量問題,當發(fā)現劑量過大時應及時聯系臨床醫(yī)師確認處方信息,得到其簽名和蓋章確認后方可讓處方得以流通。
3.2 草烏飲片毒性與配伍減毒增效
3.2.1 毒性 草烏毒性早已被歷代醫(yī)家所認識,多本中醫(yī)藥典籍中都有記載[6]?,F代藥理研究表明,草烏主要化學成分為烏頭堿型生物堿,也是最具毒性的成分之一,其主要影響中樞神經系統(tǒng)、心臟及肌肉組織,以心臟毒性為主,也是臨床上草烏中毒致死的主要原因[7]。
3.2.2 配伍減毒增效 《神農本草經》云“若有毒宜制,可用相畏相殺者”,故臨床醫(yī)師可根據辨證施治的原則,利用藥物之間相互作用來合理配伍用藥,既能消除或降低毒性,又可增強藥效[8-9]。張榮[10]等采用HPLC 法探討不同配伍比例下甘草、訶子對制草烏中次烏頭堿含有量的影響,發(fā)現甘草-草烏、訶子-草烏合煎后,次烏頭堿含有量均低于草烏單煎,表明草烏與甘草、訶子配伍共煎時均可降低其毒性,上述2 個配伍藥對具有一定的合理性[11]。
除此之外,草烏配伍白芍也是常用的傳統(tǒng)藥對,首見于《金匱要略》中的烏頭湯,兩者相合,散寒通痹之中有和陰緩急之功,以成行中有守、剛中有柔之勢,貫穿了寒熱配伍、相反相承、相互協(xié)同的意義[12]。在1 228 張含草烏飲片的處方中,使用白芍-草烏藥對的有459 張,占37.38%,中醫(yī)診斷主要為痹病,見表3。
表3 使用草烏-白芍配伍的處方
3.3 草烏飲片“十八反”配伍禁忌 本研究結果顯示,共有100 張?zhí)幏脚c草烏飲片聯用,主要為瓜蔞(皮)、半夏、天花粉,以及參丹散結膠囊、甜夢膠囊、六君子丸、藿香正氣軟膠囊、橘紅痰咳液、天麥消渴片、雙黃升白顆粒,其所含的一些成分與草烏合用后會產生“十八反”配伍禁忌,可能會增加不良反應,故臨床上應加以避免。
關于“十八反”是否可同用歷代眾說紛紜,一些醫(yī)家認為,反藥同用會增強毒性、損害機體,《神農本草經》云“勿用相惡、相反者”,《本草經集注》曰“相反則彼我交仇,必不宜合”,孫思邈指出“草石相反,使人迷亂,力甚刀劍”。現代臨床實踐、基礎實驗中也有不少文獻報道反藥同用(如貝母與烏頭)引起中毒的例證[13-14]。
然而,另有醫(yī)家認為,反藥同用可起到相反相成、反抗奪積的效能?!侗静菥V目》曰“相惡、相反同用者,霸道也,有經有權,在用者識悟爾”,強調了反藥可以同用,關鍵則在于如何去使用;《金匱要略》記載甘遂半夏湯中甘遂、甘草同用治留飲,赤丸中以烏頭、半夏合用治寒氣厥逆;《儒門事親》中的通氣丸中海藻、甘草同用;《景岳全書》收錄的通氣散以藜蘆配玄參治時毒腫盛、咽喉不利。在現代也有文獻報道用甘遂、甘草配伍治療肝硬化、腎炎水腫,芫花、大戟、甘遂與甘草合用治療結核性胸膜炎,取得較好的療效,肯定了反藥可以同用的觀點[15]。
在實際工作中,醫(yī)師會根據臨床經驗而出現上述情況,經其本人確認后即可使用;如出現在飲片與中成藥、或中成藥與中成藥配伍的處方中,則中藥師應積極干預,避免使用。本研究發(fā)現,有100 張?zhí)幏接小笆朔础迸湮榻桑渲?5 張為飲片,15 張為飲片與中成藥配伍,但對患者情況觀察追蹤反饋,以及查詢門急診藥物咨詢記錄后,均未反饋不良反應出現。因此,在臨床使用過程中只要醫(yī)師辨證準確,掌握合理的用藥劑量與配比,同時中藥師仔細審核處方,當出現“十八反”時及時與醫(yī)師溝通聯系,就能保證用藥安全和準確。
綜上所述,本研究以門急診含草烏飲片處方為對象,分析用藥劑量、重復用藥、“十八反”等情況,發(fā)現其臨床應用總體上較合理。通過處方點評,對草烏可進行全面深入的有效性、安全性研究,獲取符合其自身特點的相關信息,從而為臨床合理應用保駕護航[16-17],同時也可為后續(xù)其他中藥飲片的專項處方點評提供參考,以期促進合理用藥,并提升中藥臨床藥師業(yè)務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