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升久舊址博物館：城市記憶與社區(qū)活力再造

周墨蘭

摘 要：亨升久舊址博物館以參觀游覽、文化展示和社區(qū)服務為導向，在原址保護的基礎上設計專題展覽，開展社教活動。根據“城市記憶”這一主題線索，展覽通過文本修辭、圖像證史、展品征集、空間敘事等多元化手法，從記憶、技藝、遺產的角度對內容進行詮釋。此外，博物館以多元化的宣教活動吸引社區(qū)觀眾廣泛參與，并與周邊文化景觀形成區(qū)域聯動和文化共建，有效激發(fā)城市文旅融合的新活力。

關鍵詞：博物館;展覽;記憶;社區(qū);觀眾

百年老店亨升久位于太原市老城區(qū)靴巷33號，是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由山西壽陽人蘇晉亨出資興辦的鞋鋪。亨升久秉承“質優(yōu)價宜，顧客為上”的經營理念，歷經百年發(fā)展，成為飲譽晉陽、風靡三晉的老字號。2011年12月，亨升久舊址被太原市人民政府公布為第三批市級文物保護單位。亨升久舊址為前店后廠的模式，坐西朝東，四合院布局，占地面積約443平方米。自2013年7月起，太原市文物部門開始對舊址進行保護性修繕，完成了正房、倒座、南北廂房以及工坊院、偏院等建筑的修補加固，恢復其歷史風貌。

為促進文物合理利用，推動文物建筑開放工作，2020年1月6日，國家文物局印發(fā)了《文物建筑開放導則》（文物保發(fā)〔2019〕24號），鼓勵文物建筑向公眾開放，發(fā)揮其公共文化屬性及社會價值。在此背景之下，亨升久舊址由文物建筑向專題博物館轉型，以參觀游覽、文化展示和社區(qū)服務為導向，不斷拓寬職能。一方面以文物保護為抓手，保留原有建筑格局和歷史風貌，尊重歷史信息和原狀展示;一方面以文化傳播為動能，倡導“開放”和“活化”，在原址保護的基礎上設計專題展覽，開展社教活動，充分發(fā)揮展示、教育、服務、休閑等功能。

1 城市記憶：展覽的內涵與外延

太原古稱晉陽，是一座具有5000年文明史和2500年建城史的國家歷史文化名城，“山光凝翠，川容如畫，名都自古并州”。這里的老街老巷、宗祠廟堂、百年老店以及這里的風土人情，宛若一幅多彩的畫卷，靜待鋪陳。亨升久舊址是散落在太原老城的文化資源，亨升久舊址博物館立足于城市史的書寫，以亨升久的故事為核心，講述老字號的興衰，探尋街巷的空間肌理，記錄社會生活的變遷，以點串線，以點帶面，打撈城市的記憶，塑造城市的未來。專題展覽設置“繁華憶舊游”“百年亨升久”“文脈新春秋”三個單元，于時光流轉、城市穿行之中再現名店風華。

城市記憶是推動展覽發(fā)展的重要線索，講述老字號的故事離不開對城市印象的勾勒。太原府城修建于宋太平興國七年（982），明洪武九年（1376）進行了大規(guī)模的擴建，“崇墉雉堞，壯麗甲天下”。在歷史發(fā)展的長河中，太原建設形成了許多商業(yè)街和老字號。鐘樓街一帶是太原最為重要的商業(yè)街區(qū)之一，附近的太山廟、開化寺、帽兒巷、靴巷是各種商鋪聚集的地方。如靴巷因制作、銷售靴子的作坊、商號非常集中而得名，其中最為有名的是產銷布鞋的老字號亨升久。

展覽的第一單元“繁華憶舊游”，即以穿越式鏡頭重返歷史現場。展覽開篇通過開敞式話語打開設計思路，以亨升久為敘事原點進行延展，回溯城市文化印記。“憶舊游”擬人化地喚起昔日游歷的記憶，描摹出故地重游或欣喜或感懷的心境。借由倒敘、鋪墊、過渡等手法，展覽構建起從城市格局到街巷肌理，再到店鋪分布和層層遞進的立體化時空景觀。在文本、圖像合力表征城市往日繁華的語境和情境中，展覽逐步將擴張的外延收縮聚合，重回設計原點—城市商街中的亨升久，由此進入第二單元。

第二單元“百年亨升久”，對亨升久的店鋪來歷、發(fā)展變遷、成品工藝、名人趣事等內容進行講述。亨升久的故事是博物館展示的重點，但是展覽敘事設計并沒有止步于此。亨升久舊址作為博物館向公眾開放的意義在于激發(fā)城市活力，傳承歷史文脈。因此，建立在知識傳播功能基礎上的價值教育是展覽的核心內涵。

第三單元“文脈新春秋”從亨升久舊址的保護、修繕出發(fā)，一方面發(fā)掘弘揚老字號“業(yè)精于誠”的價值品質，一方面聚焦太原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老城街區(qū)改造等社會熱點，引發(fā)對話和思考，通過開放式的結尾為問題的探索留下話語空間?？傮w來看，展覽的內容設計從內涵和外延對城市記憶展開鉤沉，對城市過往進行回溯，這是對城市精神的復興，也是對城市與人的關照，飽含著對城市未來發(fā)展的美好預期。

2 故事新篇：多元化的展覽敘事

百年老店亨升久作為一種文化符號，植根于城市歷史和集體記憶中，是解鎖地域文化的密碼。在社會發(fā)展和生活變遷的進程中，包括亨升久在內的許多太原老字號都面臨著“失憶”的危險。這種危險來自以下兩個方面：一是老字號的信息圖譜由于時空的更迭存在斷檔甚至缺失，其身份和話語變得模糊，文化標簽逐漸淡出人們的視線;二是全球化背景下的社區(qū)觀眾正在經歷傳統(tǒng)與現代、保護與利用等觀念的激烈交鋒，在新與舊、破與立的對抗中，老字號對于城市生活是“在場”還是“缺席”，一定程度上取決于人們選擇有意識銘記還是無意識遺忘。

亨升久目前處于記憶消退、被人遺忘的境遇。關于它百年命運、興衰沉浮的資料相對匱乏，文字記載略顯單薄。各種文本局限于記述其發(fā)展梗概，梗概內容為亨升久創(chuàng)辦于清光緒二十四年（1898）;新中國成立后，與“明星”“繁華林”兩家私營鞋帽企業(yè)合營組成“三聯鞋帽廠”;1963年，恢復“亨升久”店名，后更名為“人民鞋帽廠”;20世紀80年代后期歇業(yè)。那么作為博物館展覽形態(tài)的亨升久，它的故事又該如何講述呢？在這一故事定式中還會有新的發(fā)現嗎？設計團隊借由已知線索進行發(fā)散思維，通過多元化的敘事手法，將文本、圖像、展品、空間進行整合，使原本單薄的素材、扁平的敘述趨向飽滿立體。

根據城市記憶這一主題導向，展覽首先從文本修辭方面進行構思，以“百年亨升久”為敘事中心，拓展外延和內涵，設計出“繁華憶舊游”和“文脈新春秋”首尾呼應的兩個單元，作為對中心單元的導入和升華。展覽標題的語言風格和修辭手法側重于情緒表達并考慮押韻，期待觀眾在對“舊”的懷念和“新”的預期之中有所思考感悟。不同于圖像作為文本注釋的傳統(tǒng)，展覽從“圖像證史”的觀念出發(fā)，調整圖片和文字的結構關系，將圖像作為營造歷史在場感的重要媒介，弱化不必要的文字信息。展覽選取了諸如老城街巷舊影、老字號集錦、亨升久商標、廣告、契約及舊址修繕前后景觀等一系列圖像，簡潔直觀地“以圖示意”。

在圖文信息拓寬展覽敘事維度的基礎上，設計團隊從“物的意義”出發(fā)，有針對性地征集展品，選擇反映清末民初市井生活的民俗物件，以及象征當時人民購買力的物品，還有與亨升久重要時間節(jié)點相對應的貨幣、制鞋工具、鞋靴成品及亨升久檔案文書等。這些實物在空間環(huán)境中與圖文互為表征，強化了空間的敘事效能。此外，相關藝術裝置的引入增加了空間敘事的看點。例如設計沙盤對鐘樓街片區(qū)街景進行復原，重點標識亨升久區(qū)位及其所屬文化版圖;收集靴巷新舊門牌，組成老街文化拼圖;設計小泥塑微縮景觀，表現手工制鞋流程;制作亨升久、書業(yè)誠等老字號建筑剖面模型，“穿墻透壁”剖視其空間美感。這些藝術裝置從記憶、技藝、遺產的角度，豐富了展覽的視覺形象。

3 社區(qū)活力：面向觀眾的博物館

改革開放以來，太原市經濟社會快速發(fā)展，城市建設日新月異。為加強對歷史文化名城的保護與管理，繼承和弘揚優(yōu)秀歷史文化遺產，2009年太原市人民政府頒布了《太原歷史文化名城保護辦法》，保護內容包括府城整體格局、歷史文化街區(qū)、歷史文化風貌區(qū)、歷史建筑等。亨升久舊址博物館地處督軍府鐘樓街歷史文化風貌區(qū)，這里自宋代以來就是行政中心和商業(yè)街巷，其功能一直延續(xù)至今。隨著城市化進程的深入，繁華依舊的鐘樓街卻難掩滄桑，道路擁擠、內部破敗、門店凌亂、垃圾污染等環(huán)境問題日益突出，嚴重影響了這片社區(qū)的文化生態(tài)。

早在2003年，太原市就提出對鐘樓街進行改造;2017年，政府工作報告再次提及改造計劃;2020年4月，鐘樓街升級改造工程正式啟動。與此同時，亨升久舊址完成了由文物建筑向社區(qū)博物館的轉型，將在街區(qū)改造完工之際向社會公眾開放。亨升久舊址博物館以面向觀眾、服務社區(qū)為發(fā)展定位，注重為明天收藏今天，留存集體記憶。根據靴巷老住戶的回憶，在展廳內繪制了《靴巷商業(yè)一條街示意圖（1948—1956）》，勾勒出巷內亨升久、書業(yè)誠等老字號及眾多店鋪的分布情況，再現昔日繁華。同步播放《太原老街巷—靴巷》紀錄片，讓觀眾在過去與當下之間進行切換，留住城市的記憶。

展覽結尾采取開放式設計，以“城憶·街巷尋蹤”為主題引發(fā)話題討論。設計團隊抓緊時間在街區(qū)改造期間，對靴巷老住戶進行采訪，錄制關于靴巷往事的口述史訪談，邀請社區(qū)居民講述“我的故事”和“家的記憶”，這段視頻將在展覽尾聲處展示。同時開辟互動論壇，發(fā)出共享倡議，將市民自發(fā)拍攝的記錄街區(qū)改造進程的照片進行集結，設計照片墻對比拼貼城市化進程中，展現我們的街巷、我們的生活、我們的心態(tài)等前后變化的影像，從感官到心理帶動觀眾思考，激勵觀眾通過留言、跟帖等形式展開對話，這樣展覽結尾的話語將獲得疊加和豐富，變得更加開放、包容和充滿期待。

亨升久舊址博物館在發(fā)展規(guī)劃中，致力于通過多元化的宣教活動吸引多樣化的社區(qū)觀眾廣泛參與，激發(fā)城市文旅融合的新活力。升級改造后的鐘樓街片區(qū)將成為本地民眾和外地游客休閑打卡的新地標。亨升久舊址博物館在此文化版圖之中，亦將大有可為，如舉辦社區(qū)茶話會、讀書交流會、故事分享會、熱點討論會、手工制作課堂、微視頻拍攝等活動，打造成公眾游憩、待客、互動的文化平臺。同時與周邊博物館、紀念館、文化景觀形成區(qū)域聯動和文化共建，深度擴展“府城游”項目的內涵，讓觀眾在了解城市歷史、感知歲月變遷的過程中，留住城市記憶，保護文化遺產，傳承中華文明。

4 結語

亨升久舊址博物館作為城市記憶與社區(qū)活力再造的案例，豐富了文物建筑保護利用的社會實踐。當“活化”和“開放”成為文物建筑領域的關鍵詞，轉型和發(fā)展如何實現，保護和開發(fā)的關系如何平衡，專業(yè)與大眾的口味能否調和，古老與現代的風貌如何協同等一系列問題也隨之產生，需要進一步探索與解答。文物建筑向博物館轉型為老城市注入了新活力，博物館的可持續(xù)發(fā)展需要更多的社區(qū)觀眾和社會力量參與進來，讓公眾共享文化遺產紅利，充分發(fā)揮公共文化設施的社會效能和價值影響。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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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訊◆

三星堆周邊發(fā)現重要遺址 涵蓋5000年不間斷發(fā)展史

據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7月28日公布，在三星堆周邊發(fā)現重要遺址—聯合遺址。專家認為，此遺址應該是三星堆古城遺址周邊一重要聚落，涵蓋了近5000年來連續(xù)不間斷的區(qū)域發(fā)展史。此發(fā)現拉開了對三星堆周邊區(qū)域研究的序幕。

聯合遺址位于四川省廣漢市南豐鎮(zhèn)聯合村1組，南距三星堆古城遺址約8公里。

從2019年10月開始，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德陽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和廣漢市文物管理所對聯合遺址進行搶救性考古發(fā)掘，計劃發(fā)掘面積7000平方米。截至2020年6月底，已完成發(fā)掘面積4500平方米，發(fā)現了極其豐富的新石器、商周、秦漢、魏晉、唐宋和明清時期的遺存，揭露各個時期的灰坑、墓葬、窯址等遺跡數以千計，同時出土了大量的陶器、瓷器、石器等，目前發(fā)掘工作仍在進行中。

“聯合遺址涵蓋了桂圓橋、寶墩、三星堆、十二橋4個文化因素，是三星堆周邊首次發(fā)現有著完整古蜀文明序列的遺址，其中三星堆主體文化因素在聯合遺址最為豐富，出土了大量和三星堆類似的文物。”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員辛中華介紹。

據了解，聯合遺址出土和復原了大量的高柄豆、鏤空圈足豆（盤）、小平底罐等。出土的陰線刻龍鳳組合紋陶器年代為晚商時期，是目前我國發(fā)現最早的有“龍鳳呈祥”圖案的陶器。

辛中華認為，聯合遺址的發(fā)現，對研究古蜀文明的起源、發(fā)展和演變有重要意義。（來源：新華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