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與無奈

摘 要：色彩作為電影的重要組成部分，一開始只是單純地為了填充客觀事物的黑白，對人的視覺產(chǎn)生更加強烈的沖擊，后來被賦予了更加深刻的意義。為了產(chǎn)生更高的審美價值，色彩具有了象征意義，能夠更好地烘托氛圍，并表達人物的內(nèi)心世界，闡明主題，從而增強作品的魅力。本文通過對《末代皇帝》中色彩運用的分析，深入體味歷史洪流中溥儀的渺小與無奈。

關鍵詞：《末代皇帝》；色彩；意象

中圖分類號：J905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674-8883（2020）08-0101-02

《末代皇帝》是意大利導演貝托魯奇執(zhí)導的一部傳記體裁的作品，講述末代皇帝溥儀坎坷而又跌宕起伏的愛情與政治生活。影片更加關注溥儀的內(nèi)心世界，“將立體的人物置于宏觀的大視野中，使得人物呈現(xiàn)出‘漂泊于歷史洪流’的宿命感”，[1]渺小而又無奈，被歷史的洪流裹挾著向前。

一、色彩的力量

施特拉羅在《末代皇帝》中利用色彩，并賦予其一種無形的力量，使其能夠更好地表達人物的感情、烘托影片的氛圍、增強影片的感染力，最終使觀眾與人物之間產(chǎn)生情感上的互動，產(chǎn)生共鳴。

（一）冷暖的跳躍

影片采用雙線交叉敘述結(jié)構(gòu)，將溥儀在不同時代的生活交叉串聯(lián)在一起，一條線表現(xiàn)溥儀現(xiàn)實生活中的處境，另一條線以溥儀回憶自身經(jīng)歷為主。為了使兩個板塊區(qū)別開來，分別采用了兩種不同的色調(diào)，以表達人物的不同心境，展現(xiàn)時空的跳躍性。在現(xiàn)實世界中，攝影師施特拉羅采用了冷色調(diào)的表現(xiàn)方式，表達溥儀內(nèi)心的頹廢與消極。在溥儀回憶往昔的時候，畫面又整體呈暖色調(diào)，紅色、橙色以及黃色的大面積使用，更好地契合了溥儀當時的心境。影片從1950年的冬天開始講起，溥儀結(jié)束了在蘇聯(lián)做俘虜?shù)纳睿凰屯鶕犴槕?zhàn)犯管理所進行學習改造，此時畫面呈現(xiàn)出一種暗綠色，整體氣氛十分壓抑，也顯示出了溥儀內(nèi)心的無奈，消沉而又頹廢。在火車站的衛(wèi)生間，溥儀企圖割腕來了結(jié)自己的生命，被戰(zhàn)犯管理所所長發(fā)覺，伴隨著敲門聲，溥儀陷入了回憶之中。畫面的銜接以溥儀割腕所流出來的鮮血的紅色為轉(zhuǎn)換，紅色的鮮血轉(zhuǎn)換為暗紅色的大門，同樣伴隨敲門聲，畫面銜接流暢而自然，紅色推動了時空的轉(zhuǎn)換，暖色調(diào)也更好地調(diào)動了觀眾的情緒；但同時這種不飽和的暗紅色也給人帶來了一種陰森森的感覺，就在這樣一種氛圍下，懵懂無知的3歲溥儀開始了他的宮廷生活。在進入紫禁城后，畫面變?yōu)槌壬嫉某壬屠锏某壬睘橹魃{(diào)。橙色是一種使人溫暖而又歡快的顏色，在施特羅拉的世界里，橙色帶有美好的寓意，象征著從此以后這里就是溥儀的家了；但這種橙色又不是亮橙色，而是一種飽和度較低的橙色，烘托出一種詭異的氣氛。

溥儀在太和殿登基時，整個畫面呈現(xiàn)一片黃色，明黃色是皇帝的專用色。在溥儀出太和殿門的時候，導演特別安排了一塊黃色的幔帳，而溥儀怎么也抓不到，“幔帳的使用非常巧妙，這好似權(quán)利的象征， 一刻也不曾屬于他”。[2]當溥儀邁出太和殿的大門，下跪的幾千名文武百官與弱小的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顯示出了溥儀的渺小，也反映了貝托魯奇在他的影片中一直所強調(diào)的“個人是歷史的人質(zhì)”，溥儀在這樣一種大環(huán)境下的所作所為都不能順從自己的心意，他只不過是一個被囚禁在紫禁城里的囚徒而已。

（二）明亮的歡樂

1919年，五四運動爆發(fā)，英格蘭人莊士敦受聘作為溥儀的外國教師，開始教授溥儀西方知識。莊士敦到來之后，畫面一改之前的灰暗，開始變得明亮起來，正是在莊士敦的引導下，溥儀開始學自行車、戴眼鏡，接觸西方文化，這是溥儀一生中最歡樂的時光，明亮的畫面、晴朗的天氣，一切都代表了美好的事物，這也象征著莊士敦的到來為溥儀帶來了新鮮的事物和思想，給溥儀帶來了生機。

與婉容、文繡大婚時，整個畫面變?yōu)榧t色，紅色象征著激情，是中式婚禮的主色調(diào)，在中國人的潛意識中，紅色是一種喜慶的色彩，而畫面中的紅色更是代表了一種性與愛的激烈情感。

1924年，馮玉祥的士兵包圍了紫禁城，溥儀倉皇遷出紫禁城，天氣晴朗，畫面顏色明亮，這也就意味著“紫禁城的囚徒”離開了這個束縛他的牢籠，走向了紫禁城外的世界，解脫了自己。

（三）昏暗的憂傷

逃離了紫禁城的溥儀，尋求日本人的幫助后來到了天津，影片色調(diào)開始變得灰暗。來到天津的溥儀變身成為花花公子，每天只知道尋歡作樂，但他的內(nèi)心卻十分憂傷，溥儀在聚會中演唱了一首《Am I Blue》，而在天津時畫面的主色調(diào)也體現(xiàn)為藍色，更加襯托出溥儀內(nèi)心的憂傷。

日本人對溥儀的逼迫更加緊張，迫使莊士敦也不得不離開溥儀。莊士敦離開時正值夕陽西下，畫面變得昏暗，與他出現(xiàn)時帶來的光明正好相反，他的離開，讓人變得十分惆悵。之后，溥儀出任偽滿洲國皇帝，在登基時，畫面同樣以黃色為主，但這次與第一次不同，換為了飽和度偏低的黃色，意味著他只是一個傀儡，并沒有任何的權(quán)利決定事務。此時婉容沾上了毒癮，再加上自己被日本人囚禁，毫無自由可言，這一切都顯得十分殘酷。

（四）平和的新生

日本戰(zhàn)敗，溥儀被關進了戰(zhàn)犯管理所，此時色調(diào)變?yōu)榛野?，象征著溥儀內(nèi)心的深沉與憂傷。在戰(zhàn)犯管理所待10年后，溥儀被特赦，在植物園任職花匠，此時的畫面色調(diào)十分溫暖，出現(xiàn)了大量的綠色，象征著溥儀新生的開始，在經(jīng)歷了風風雨雨之后，溥儀的心態(tài)開始趨于平和。在影片的最后，溥儀又一次回到了故宮，那個他最初的家，畫面又一次被橙色所籠罩，這與開始時他初入故宮時的色調(diào)相呼應。

二、意象的隱喻

影片中出現(xiàn)了兩個十分重要的意象——“蟈蟈”和“門”。蟈蟈是溥儀的化身，而門則隔斷了溥儀與外界的連接，顯得孤單而又無助。

（一）蟈蟈——紫禁城的囚徒

溥儀第一次見到蟈蟈是在他的登基大典上，大臣陳寶琛的蟈蟈的叫聲吸引了溥儀的興趣，陳寶琛將這只蟈蟈送給了溥儀。綠色的蟈蟈象征著孩提時代的溥儀，天真爛漫，而蟈蟈籠子則代表了紫禁城，這就象征著溥儀被封禁在這個空間喪失了自由的生命力。而等到片尾溥儀再一次回到故宮，找到這個蟈蟈籠子，里面的蟈蟈已經(jīng)變老，綠色不復存在，蟈蟈爬出了籠子，這也就意味著年老的溥儀得到了解脫?！皬拇渚G到暗黃的色彩變化，也暗示了人生從新的開始到結(jié)束?！盵3]

（二）門——隔斷

“門”這一意象也在影片中反復出現(xiàn)，從一開始戰(zhàn)犯管理所所長大喊“open the door”，這扇門后面隱藏的是一個心如死灰的溥儀、想要與外界隔絕的溥儀。下一個場景中的禁軍大喊“open the door”，這扇門的打開將溥儀送入了那個讓他深受束縛的地方。門的下一次出現(xiàn)是在溥儀得知自己母親病故之后，想要出宮探望，卻被侍衛(wèi)阻攔，溥儀大喊“open the door”，心愿卻不能得到滿足，這時的溥儀才意識到這扇門是一扇束縛之門，它將溥儀與自由分隔開來，他將小白鼠憤怒地摔到門上，大發(fā)脾氣。而門的最后一次出現(xiàn)，是在婉容產(chǎn)子后，日本人將婉容當作人質(zhì)送走，溥儀追出去的時候，門已經(jīng)關閉了，這時的溥儀并沒有像以前一樣大發(fā)脾氣，只是說了一句“open the door”。每一次的“open the door”，背后都隱藏著一個被束縛的孤立無援的溥儀，這也使我們能夠更加理解那個孤單而又無助的溥儀。

三、結(jié)語

施特拉羅熟練地運用了色彩的象征意義，描繪了溥儀一生的軌跡，用不同的色調(diào)代表不同的情緒狀態(tài)，伴隨著溥儀的成長、色調(diào)的轉(zhuǎn)變，也讓人們能更加清晰地感知到溥儀內(nèi)心世界情感的變化，這也就達到了色彩表達情緒的功效。與此同時，施特拉羅也對環(huán)境做了很好的烘托，將不同時期的溥儀放置在不同的色調(diào)環(huán)境中，更好地烘托了氛圍、串聯(lián)了故事的發(fā)展，使人更容易產(chǎn)生情感共鳴，在影片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參考文獻：

[1] 崔國琪.一生寫盡離別意——論《末代皇帝》愛新覺羅·溥儀人物形象的人學內(nèi)涵[J].戲劇之家，2019（11）：6-7.

[2] 郝錦玥.電影《末代皇帝》的視聽語言分析[J].視聽，2019（04）：80-81.

[3] 吳詩雨.色彩的詩意——影片《末代皇帝》色彩光影與意象分析[J].戲劇之家，2019（14）：106-107.

作者簡介：劉茹（1996—），女，山西汾西人，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戲劇戲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