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其人概述
“林良、呂紀,天下無雙”。談及明代宮廷繪畫,論者樂于將這二者聯(lián)系起來一同論證。這主要是由于二家所生活年代極為接近,所任職位又相同,他們同時將明代前期繪畫推向了一個高峰。[1]
呂紀的繪畫風格融典雅、閑適于一爐,但實際上仍徘徊在宋以來院體花鳥畫的框架下;相對來說,林良卻要簡單率性許多。他的畫面開始擺脫當時工筆設色的束縛,可謂獨樹一幟。在這二者之間,呂紀對于林良又有所傳承。如明代李開先《閑居集》中這樣寫道:“林良……聲名初在呂紀之上,凡紀所作,多加書良名,后則不然?!盵2]因此,了解明代宮廷繪畫,林良可謂是一個有趣而繞不開的話題。
“鷹”在林良畫中的獨特內涵
明代自1368年朱元璋稱帝南京,至1644年崇禎自縊北京,二者相距276年。這段時期正是外部世界急劇變化的時期。在這段時期之中,西方世界波譎云詭,歐洲正在接受文藝復興的洗禮。資本主義的萌芽,強烈地推動著人文與科學的進步。歐洲的部分國家,正是在這段時間內從中世紀的宗教桎梏中掙脫出來,從而走向新的發(fā)展道路。
但是在明代,我們“看不出封建社會的崩潰;資本主義的萌芽、資本的原始積累、資產(chǎn)階級分子的產(chǎn)生及資產(chǎn)階級的產(chǎn)生都不明顯。”[3]明代對于國人的控制,反而進一步加強。例如,朱元璋這位雄才大略卻兇悍殘酷的皇帝為了加強統(tǒng)治,進一步發(fā)揮了他的獨裁政治。他廢除了中書省和丞相制,將權力拆分為六部,而六部直接對朱元璋負責。為了監(jiān)控臣僚百官,他設立了錦衣衛(wèi)和鎮(zhèn)撫司,隨時準備撲滅異端思想的星火。錦衣衛(wèi)已經(jīng)成為“偵察、審問、判刑、特務統(tǒng)治”的代名詞。正是在這種情況之下,朱元璋“行政、立法、司法”的權利集于一身,皇權的統(tǒng)治在此時發(fā)展到頂峰。
顯然,“封建”、“專制”已經(jīng)成為我們對于明代的一個固定印象。而大量關于鷹隼的圖像,正是在此時被描繪出來,林良就是其中的一個代表。林良一生之中畫過大量有關鷹的圖像。例如《烈鷹擒兔圖》(天津同方15年春拍)、《鷹雁圖》(故宮博物院)、《雙鷹圖》(華脈書畫博物館)等等。在林良的筆下,這些鷹隼身形矯健,常常具有咄咄逼人的氣勢。
林良寫意花鳥的畫史意義
如果我們拋開林良所繪《雙鷹圖軸》的主題,重新將目光聚焦于林良所采用的畫法,那么他對于花鳥畫史的意義就要重要得多。
一方面來說,對于馬遠、夏圭筆法的繼承使得畫面更加硬朗、富有生氣,[4]這也是林良畫面的主調。與此同時,古代文獻之中提起林良,還會強調其草書般的用筆。如朱謀垔《畫史會要》中提及“(林良)水墨隨意,數(shù)筆如作草書,能脫俗氣?!盵5]草書的用筆使得林良的繪畫更加率性。雖然當時的林良對于這一點可能未加著意,但他無意識的創(chuàng)作無疑仍具有啟蒙意識。明代去元未遠,林良繪畫之中的暗灰色主調還讓人聯(lián)想到元代的一些隱士畫家。
無論如何,從林良開始,寫意花鳥畫正式登上了舞臺,其后歷經(jīng)沈周、陳淳、徐渭進一步發(fā)揚光大。有相關學者就將林良作為明朝寫意花鳥畫的奠基人。[6]徐渭便有詩云:“本朝花鳥誰第一?左廣林良活欲逸。巢云花鳥學林良,巢云之手亦稱國。”[7]直推林良為明朝花鳥第一。
話說回來,第四點,可能也正是鷹隼這一些類似的主題成就了林良。為了更好的去描繪這些主題,林良才不得不另辟蹊徑,去尋找能夠適應這一主題的技法。如果林良采用前人工整細膩的筆法,他必不得將鷹隼的傲氣與縱橫之氣描繪出來,它更多只會淪為一種圈養(yǎng)之物。這些獨特的意象迫使林良轉變畫法,去尋求一種創(chuàng)新,以達到筆法與內容的高度和諧。林良的個案其實可以反映出畫面主題對于繪畫風格的一種影響。其中的深意,頗值得后人去進一步地尋求與探索。(完)
參考文獻
[1]例如,徐渭在畫作《王鵝亭雁圖》題跋中寫道:本朝花鳥誰格高?林良者仲呂紀伯。(明)徐渭:《徐渭集》,中華書局,1983年,第157頁。
[2](明)李開先:《中麓閑居集十二卷》,明刻本,第7卷,78頁。
[3]朱伯康、施正康:《中國經(jīng)濟通史》,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年,第128頁。
[4]朱元璋非常欣賞南宋繪畫,形容夏圭《長江萬里圖》“其勢動蕩動蕩,仿佛萬里洪波”。(明)朱元璋:《題夏圭長江萬里圖》,《明太祖文集》卷16,《四庫全書》第1723冊,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198頁。
[5](明)朱謀垔《畫史會要》,《四庫全書》第816冊,第531頁。
[6]陽澍雨:《明代寫意花鳥畫溯源研究》,中央美術學院博士論文,2011年。
[7](明)徐渭:《徐渭集》,中華書局,1983年,第157頁。
作者簡介:黃小林,女,漢族,四川省眉山市仁壽縣,四川農(nóng)業(yè)大學風景園林專業(yè),自由工作者,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