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運動式治理的動員技術

楊玉玉

摘 要：近日，山西省“百日清零”運動剛剛結束，在此次專項運動中，運用綜合性手段嚴厲打擊污染環(huán)境的不法行為，成果頗豐，可謂是滿載而歸。為了吸取“百日清零”的優(yōu)秀經(jīng)驗，本文先進行文獻綜述，然后分析運動式治理的特征：運動式治理的主導性;運動式客體的特定性;運動式治理時間的短暫性;運動式治理方式的突發(fā)性。最后從政治掛帥、文山會海、運動式宣傳三方面對山西省“百日清零”運動的動員技術進行分析。

關鍵詞：運動式治理;百日清零;治理

一、文獻綜述

關于運動式治理的定義，筆者最為認同馮志峰學者給出的定義。馮志峰的定義點明了運動式治理的實施主體是領導階層。運動式治理是國家行為，是國家治理的一種方式，由于運動式治理所要解決的是突發(fā)性問題和社會疑難問題，這就決定了這種方式是一種臨時性、非常規(guī)的治理機制[1]。周雪光從組織學的角度分析認為運動式治理是常規(guī)治理模式失敗后的一種替代機制，即政府通常會先使用常規(guī)治理，若其失敗則啟動運動式治理，所以常規(guī)機制與運動型機制相互沖突，但是運動型治理機制也要建立在常規(guī)組織基礎之上并借此運行。

《中國青年報》是我國的知名雜志報刊，2004年，在上面刊登了一篇名為《淮河治理：運動式治理的敗筆》的文章，引起了學術界各位學者的極大關注，這是“運動式治理”第一次以文字的形式與大眾見面。自此，學界開始關注運動式治理，但大多都采取了批評的態(tài)度。批評聲音議論紛紛，直到近些年，運動式治理的合理性和積極作用才被關注和探討：有學者認為，運動式治理是面臨有限資源的理性選擇;也有學者認為，對于轉型期的中國，運動式治理雖為人詬病，存在諸多不完美之處，但就顯示需要來說仍不可或缺。關于運動式治理能否走向常規(guī)治理，主要形成了三種觀點。第一種觀點，時不時偶爾來一次的特殊運動式治理，早晚要發(fā)展成為一種常態(tài)性治理。藏雷振、徐湘林認為，運動式治理聲勢浩大，動用各種人力、物力、財力，成本極高，因此需要繼續(xù)探究，使其變成一種類似常規(guī)治理的低成本治理方式，使其常態(tài)化，不斷地摸索探究出一套符合中國特色的現(xiàn)代化治理轉型之道。第二種觀點，無需走向常規(guī)治理。周雪光[2]認為，運動式治理本就存在于我國官僚體制之外，但又與我國官僚體制密切相關，這才是最好的運動式治理與常規(guī)式治理的相處之道，若要強行將運動式治理納入常規(guī)式治理體制中，則會降低運動式治理的效果。第三種觀點，無法走向常規(guī)治理。倪星、原超認為，運動式治理最終將會走向“有增長無發(fā)展”，即運動式治理在日后的中國治理中會被頻繁使用，但不會被納入常規(guī)化的治理機制中。

從已有的研究來看，無論是對運動式治理的批評和否定，還是為運動式治理的正名和辯護，都沒有擺脫常規(guī)治理與運動式治理二元對立的窠臼;同時，對運動式治理轉型問題的研究中沒有對常規(guī)治理進行細分，也就沒有解決運動式治理轉向何種常規(guī)治理的問題。為了更好的服務人民，就要不斷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的現(xiàn)代化，提高黨和政府治理國家的能力。在此背景下，有必要跳出二元思維模式，進而深入了解探析運動式治理的特征，揭秘其內在機理。為此，本文以“百日清零”專項行動為例，對運動式治理特征及動員技術進行分析，希望能夠對我國以后治理方式和治理能力的提高提供有用的參考。

二、運動式治理的特征

運動式治理之所以存在于中國，與我國的特殊國情離不開關系，特殊的國情造就了特殊的治理理論，也決定了其獨一無二的特征，主要表現(xiàn)在如下4個方面。

一是運動式治理的主導性[3]。運動式治理的適用范圍廣，可以完全成為中國宏、中、微關層面政府治理的有力工具，但無論是哪個層面，挑大梁的主角缺不了，即黨和政府。中國國情特殊，是一個一黨執(zhí)政的國家，因此，黨和政府是各個層面政府事務的推動者和主導者。山西“百日清零”就是一個典型案例，為保證專項運動的順利進行，由上到下，從省到縣市，一時間紛紛成立了各式各樣的工作組織，如領導小組、指揮部及辦公室。不僅如此，還由山西省省生態(tài)環(huán)境廳黨組書記、廳長潘賢掌同志擔任省中央環(huán)境保護督察整改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以及“百日清零”專項行動總指揮。

二是運動式治理客體的特定性。運動式治理既然有主體，自然有對應的客體。這里治理客體的指定性是指對象、手段、目標、結果等。例如山西省“百日清零”專項行動，此次行動聲勢浩大，內容范圍廣，包括10個方面;治理手段多種多樣，按日連續(xù)處罰、查封扣押、限產(chǎn)停產(chǎn)、移送行政拘留等手段綜合運用;在如此高強度的治理下，取得了較好的結果，累計檢查污染源22234個，督辦5363個問題，整改完成5294個，“清零率”達到98.71%，基本實現(xiàn)“清零”目標。

三是運動式治理時間的短期性[4]。運動式治理是常規(guī)型治理失敗后的急救行動，有著明確的治理目標，治理主體往往會在較短的時間內，快速調動相關的人力、物力及財力，高度配合運動式治理的行動。在取得治理成效后，會因為高昂的治理成本，迅速退出各種資源，因此治理時間通常較短。例如山西省“百日清零”專項行動，11個駐市檢查組和各市交叉檢查組全面展開清零工作。行動結束后，自然伴隨著檢查組的解散。

四是運動式治理方式的突發(fā)性。運動式治理的突發(fā)性與政府上級領導的指令和動員離不開關系，即其突發(fā)性是建立在常規(guī)的官僚體制的基礎之上的。為了完成上級領導布置的任務或積極響應中央政策，各級政府會迅速調動相關資源，開展運動式治理來完成某一特定問題。例如“百日清零”便是由省生態(tài)環(huán)境廳廳長牽頭、由高規(guī)格的省委全會討論通過，下由各市負責中央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督察和督察“回頭看”整改工作的副市長親自擔任領導小組組長負責實施和落實的，自然是建立在山西省的政府組織的基礎之上。

以上4個方面是運動式治理的典型特征，同時也很好得說明了運動式的治理邏輯。

三、運動式治理的動員技術

（一）政治掛帥：一切運動都是政治運動

運動式治理是為解決常規(guī)性治理體制的不足而產(chǎn)生的，因此與我國的官僚體制息息相關，極具政治色彩。之所以政治掛帥，是因為政治本身就具有合法性的特征，政治掛帥，做起事情來好開展，易推行[5]。以政治掛帥，更容易實現(xiàn)理想的結果。政府層面越高，就越容易被人們所接受，推行起來越順利，障礙少。

所謂運動式治理的政治掛帥，就是一切行動，借助政治的合法性和權威性，來促使政治任務的順利進行。“百日清零”便是從省到縣市都成立了工作領導小組、指揮部、辦公室。山西省政府還專門開會討論公布了“百日清零”專項行動紀律規(guī)定。紀律的出臺，使一線的工作人員有了辦事準則，使各級政府人員做到了“有法可依”，因此政治紀律有利于專項行動的順利開展，推動常態(tài)機制下難以推進的工作的有序、順利開展。

（二）文山會海：一種工作實施的主要方法

文山會海是指“文件”和“會議”多。上級和下級的主要溝通方式就是通過會議和文件，更何況是突如其來的運動式治理，文件一封又一封，會議轉場著開，因此可謂是文山會海。這其實也是對運動式治理的一種政府內部的造勢。

我國正處于魅力型政府向法理型政府的轉變時期，魅力型制度仍然處于主導地位，因此各級政府一把手對其事件越重視，文件和會議就會越多，就越會調動下屬的積極性。

政府內部通過會議來傳達會議或文件精神，其優(yōu)勢主要體現(xiàn)在有利于構建上下屬的權力關系。在會議上，一把手在會上滔滔不絕得講，彰顯著一把手絕對的話語權，下面聽眾默默地記錄和領會，消化著一把手領導傳達的意思，以便從思想深處調動自己的積極性[6]。除此之外，會議的另一個重要作用就是統(tǒng)一思想，上下級思想統(tǒng)一，勁往一處使，齊心協(xié)力。例如，針對“百日清零”，僅山西省省級召開的各種形式的專項會議至少9次，使得此次運動順利圓滿結束，這也就證實了會議文件在運動式治理之中的重要推動作用。在運動的不同時期，會議的形式也各不相同，多種多樣，如動員大會、部署會、匯報會、座談會、新聞發(fā)布會、表彰會。

（三）運動式宣傳：樹立典型、營造氛圍

通常，各級政府開展運動式治理都會調用大量人力、物力、財力，往往是牽一發(fā)動全身，可謂是聲勢浩大。除了各級官員的配合還不夠，還需要老百姓加入進來，因此會大張旗鼓的宣傳，把勢造起來。

宣傳是一種藝術，良好的宣傳會事半功倍。通過各式各樣、無孔不入、簡潔明了的廣告，引導百姓的意識和思維，使其在觀念和心理上首先接受政府的行動。

那么宣傳是如何在運動式治理中發(fā)揮作用的呢？下面以“百日清零”為例，一一解析。

首先，突出領導的帶頭和表率作用?！把詡鞑蝗缟斫獭保饕峭ㄟ^各種場合的講話。根據(jù)場合的不同，講話通常分為會議講話、新聞發(fā)布會講話和實地考察時的講話。在山西省“百日清零”專項活動開展的前中后召開省級會議共計9次，會議中“百日清零”專項運動的帶頭人即山西省省生態(tài)環(huán)境廳黨組書記、廳長潘賢掌同志擔任省中央環(huán)境保護督察整改工作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百日清零”專項行動總指揮均在會議上做重要講話，不僅分配任務，而且負責把各個部門干部的工作熱情充分調動起來。

其次，突出各級生態(tài)環(huán)境部門的積極協(xié)同配合[7]。任何一個運動式治理都不可能只是某一部門的事，牽涉著方方面面，必定是需要各部門齊心協(xié)力相互配合，才能完美解決。因此，各媒體為配合好政府的專項運動，會突出報道政府各部門相互配合、互幫互助的和諧景象。這樣的報道，且不說最后政府專項運動的成績最后如何，至少首先會在百姓心里增加對政府的好感，更不用說本次的治理取得的好成績，不僅會增加政府威信，而且提高政府在百姓中的影響力。

最后，突出典型人物、典型事跡和典型工程。有了正面的典型積極宣傳，就能促使所有人向其效仿，有利于形成良好的工作氛圍和社會風氣，展現(xiàn)良好的精神面貌。也就是說，宣傳典型就是一般與個別的相結合，宣傳了個別，一般才會向其靠齊。山西省的“百日清零”作為一項運動式專項治理，也特別突出了對典型的塑造和宣傳。11月4日，專項運動結束后，山西省生態(tài)環(huán)境廳召開“百日清零”專項行動總結表彰，在會上表彰了全省違法排污大整治“百日清零”專項行動先進集體和先進個人，許多表現(xiàn)優(yōu)異的個人或集體在會上受到表彰。例如先進個人張春雨同志，他自“百日清零”活動開展以來，在思想上，與領導班子制定的方針路線保持一致，在行動上，積極服從上級各項工作安排，風雨無阻的與同志們奮斗在“治污”一線，始終堅守著污染防治和生態(tài)保護的戰(zhàn)線，踏實、認真、超額完成自己的任務，是同事們學習的楷模，是人民的英雄，值得所有人學習。

四、結語

由于條件受限，對案例資料的收集無法做到詳細至極，文章分析總結也存在不完美之處，但仍希望能為我國運動式治理的發(fā)展盡自己的一份努力。

參考文獻：

[1]喻曉燕.當代中國運動式治理模式的困境分析[D].湘潭：湘潭大學，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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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苑春薈，燕陽.中央環(huán)保督察：壓力型環(huán)境治理模式的自我調適——一項基于內容分析法的案例研究[J].治理研究，2020（1）：57-68.

[4]趙旭光.“運動式”環(huán)境治理的困境及法治轉型[J].山東社會科學，2017（8）：169-174.

[5]楊麗莉.網(wǎng)絡淫穢信息的治理——反思“運動式”治理模式[J].法制與社會，2014（23）：195-196.

[6]王再武.運動式治理的動員技術探究——以X縣開展“五水共治”為例[J].鄭州輕工業(yè)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18（6）：54-61，89.

[7]劉開君.運動式治理的運行邏輯與現(xiàn)代化轉型——基于中國式官僚制組織視角的整體性探析[J].江漢論壇，2019（7）：73-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