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峰, 王琳,2,3, 程興旺,2, 劉安晉, Tayyeb Ali, 周哲,寧子軒, 張斌斌, 趙登輝
(1.北京理工大學 材料學院, 北京 100081; 2.北京理工大學 沖擊環(huán)境材料技術國家級重點實驗室, 北京 100081; 3.北京理工大學 爆炸科學與技術國家重點實驗室, 北京 100081; 4.洛陽船舶材料研究所, 河南 洛陽 471023; 5.中國兵器工業(yè)標準化研究所, 北京 100089)
由于近α鈦合金具有低密度、高比強度、高斷裂韌性和優(yōu)異的可焊性能等優(yōu)點,因此被廣泛應用于海洋工程[1-5]。Ti6321合金是上海鋼鐵研究所20世紀80年代研制的一種新型的Ti-Al-Nb-Zr-Mo系近α合金[6]。Ti6321鈦合金除具有傳統(tǒng)鈦合金的優(yōu)點外,還具有高強、高韌、可焊、耐蝕等綜合性能,受到了船舶及軍工領域的青睞,主要用于艦船的耐壓殼體,其加工工藝及力學性能也得到了學者們的廣泛關注[7-9]。陳海生等[10]通過不同熱處理方式獲得了Ti6321合金的等軸組織、雙態(tài)組織及魏氏組織,研究發(fā)現(xiàn)雙態(tài)組織材料具有最佳的力學性能。李梁等[11]利用Gleeble對Ti6321合金進行了熱模擬壓縮實驗,研究了Ti6321合金在高溫變形時的相關特性。同時,國外一些學者也對該合金的焊接后的組織和性能進行了相關的研究[12-13]。Taylor桿實驗由于其具有較高的應變率范圍(在104s-1以上)和簡單、高效、重復性好等優(yōu)點,成為研究材料在高應變率沖擊下材料性能的常用方法之一[14-19]。
綜上可以發(fā)現(xiàn),目前國內(nèi)外對Ti6321鈦合金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熱處理工藝對組織及準靜態(tài)力學性能的影響[20],但有關高應變率的動態(tài)服役環(huán)境下的力學行為研究鮮有報道。本研究利用Taylor桿實驗設備測試Ti6321材料在高應變率下的力學性能,獲取不同組織材料在Taylor桿沖擊實驗中的臨界破壞參數(shù),通過微觀結構分析得到材料在高應變率載荷下變形及損傷特點。
本文所用Ti6321鈦合金名義成分為Ti-6Al-3Nb-2Zr-1Mo,經(jīng)差式掃描量熱儀測試材料相變點為970 ℃. 本次實驗采取兩種不同的熱處理工藝,即分別在900 ℃和1 030 ℃溫度下保溫1 h,然后在空氣中冷卻(AC)至室溫,從而獲得不同組織的Ti6321鈦合金,熱處理工藝如表1所示。
表1 Ti6321鈦合金的熱處理工藝
圖1為經(jīng)過熱處理后兩種不同組織的Ti6321鈦合金金相圖。材料經(jīng)過相變點以下熱處理后得到雙態(tài)組織,主要由次生α相與β相組成的片層組織和初生的等軸α相組成,相變點以上熱處理后得到魏氏組織,由片狀α相和殘余的β相組成。
圖1 Ti6321鈦合金原始組織圖Fig.1 Optical microstructure of Ti6321 alloy before test
Taylor桿沖擊實驗在中北大學進行,實驗裝置如圖2(a)所示,裝置由彈體發(fā)射器、測速儀、長圓柱形彈體及可以看作是平面的剛性靶組成。彈體尺寸為φ7.8 mm×25 mm,如圖2(b)所示,試樣表面精車至表面粗糙度小于1.6 μm. 彈體發(fā)射裝置為φ9 mm滑膛槍,發(fā)射速度范圍為100~400 m/s,彈體速度由裝藥量控制。靶板為400 mm×400 mm×50 mm長方體,材料為603裝甲防彈鋼,撞擊時為了確保彈體與板垂直撞擊需調(diào)整靶板姿態(tài)。
圖2 Taylor實驗裝置及子彈尺寸示意圖Fig.2 Schematic diagram of Taylor impact test device and size of cylinder
利用測速儀采集實驗過程中彈體的實際速度,收集實驗后試樣。若試樣在實驗過程中崩斷,盡可能地收集所有的破碎部分、記錄實驗后的彈體狀態(tài)并測量彈體的相關外形數(shù)據(jù)。將彈體崩斷部分進行清洗并通過掃描電子顯微鏡(SEM)觀察斷口形貌。將彈體沿中軸線切開、拋光,然后在2%HF+10%HNO3+88%H2O(體積分數(shù))的溶液中腐蝕約10 s,進行微觀觀察,以研究其變形損傷。
根據(jù)Taylor桿沖擊實驗分析[16-17,21],試樣的變形完全局限于頭部,彈體的總塑性應變εp為
(1)
式中:Lo、Lr、Lu分別為試樣原始長度、撞擊后剩余長度以及撞擊后未變形部分長度(見圖3)。圖3中Do為撞擊前原始直徑,Df為撞擊后試樣底部直徑。
圖3 Taylor實驗后的試樣變形參數(shù)Fig.3 Deformation parameters of sample after Taylor test
由于假定減速度是均勻的,因此沖擊持續(xù)時間T為
(2)
式中:v為撞擊速度。
(3)
同時根據(jù)所得Lo、Lr、Lu結合彈體在實驗過程中的速度及密度參數(shù)可以求出,該條件狀態(tài)下彈體的應力值σs,公式為
(4)
式中:ρ為合金密度。
將各試樣在Taylor桿沖擊實驗過程中實驗參數(shù)、實驗前后彈體的外形數(shù)據(jù)、彈體狀態(tài)以及計算所得的彈體應變和應變率記錄表2中,彈體的撞擊速度范圍為146~228 m/s,平均應變率范圍為0.97×104~1.24×104s-1. 并且根據(jù)撞擊后彈體形狀的不同,將撞擊后彈體狀態(tài)主要分為輕微塑性變形、塑性變形、裂紋及崩斷,如圖4所示。
圖4 彈體狀態(tài)Fig.4 Macro-morphologies of Taylor cylinders
將不同組織狀態(tài)彈體的臨界破壞速度、臨界斷裂應變及臨界斷裂應變率計算結果如表3所示。
彈體在塑性變形階段,未發(fā)生破壞,故可以計算出該撞擊速度下彈體的塑性應變數(shù)值,圖5為彈體的沖擊速度v與塑性應變εp之間關系。從圖5中可以看出在Taylor桿沖擊實驗中,彈體的撞擊速度與其應變數(shù)值呈線性關系,彈體的應變數(shù)值隨著實驗的撞擊速度的增加而增加。
從表2可以看出,Taylor桿沖擊實驗過程中,Ti6321材料所承受的應變率均達到了104s-1量級。由表3可知,雙態(tài)組織和魏氏組織的臨界斷裂應變分別為0.169和0.108,兩種組織的臨界斷裂應力分別為1 693 MPa和1 599 MPa. 可以看出雙態(tài)組織相比于魏氏組織均具有相對較高的臨界破壞參數(shù),即雙態(tài)組織的臨界破壞速度、臨界斷裂應變、臨界斷裂應變率及臨界斷裂應力均高于魏氏組織的對應數(shù)值。臨界破壞參數(shù)反映了不同組織材料在高速沖擊過程中的抗沖擊破壞能力[22],說明在Taylor桿沖擊實驗中,相比于魏氏組織,雙態(tài)組織具有更好的抗沖擊破壞能力。
表2 實驗參數(shù)及結果
表3 彈體臨界破壞參數(shù)
圖5 彈體沖擊速度與塑性應變之間關系Fig.5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impact velocity of cylinder and the plastic strain
在Taylor桿沖擊實驗過程中,相比于魏氏組織,由于雙態(tài)組織中等軸的初生α相含量高,且β相中的次生α相呈片狀析出,由于片狀α具有較高的縱橫比,在沖擊過程中使得裂紋擴展方向頻繁改變,從而為裂紋的擴展提供了更長的路徑,因此能夠吸收更多的能量[10]。而魏氏組織是在相變點以上溫度加熱得到的,在冷卻過程中,晶界中的新生α相以平直的片狀沿晶界向晶內(nèi)生長,即其縱橫比低,而且晶界內(nèi)大量片層α相的存在使得斷裂特性由晶間斷裂轉(zhuǎn)為晶內(nèi)斷裂,從而使其抗沖擊性能降低。
圖6 Taylor桿沖擊后彈體斷口顯微圖Fig.6 Micrographs of fracture surfaces after Taylor bar impact test
圖6為兩種組織Ti6321彈體Taylor桿沖擊實驗后的斷口形貌,可以看出:斷口區(qū)域主要由光滑熔融區(qū)域和韌窩區(qū)域兩部分組成,二者之間的界限并不明顯,但不同的是魏氏組織Ti6321合金,在Taylor桿沖擊實驗后,斷口中的平滑熔融區(qū)域所占比例更多,韌窩區(qū)域更小,而且韌窩區(qū)域主要以較淺的沿剪切方向明顯拉長的韌窩為主;雙態(tài)組織斷口中的韌窩區(qū)域所占比例更高,而且韌窩皆為較深的等軸狀韌窩。從斷口形貌可以看出,在Taylor桿實驗中雙態(tài)組織的Ti6321材料具有更好的塑性。
一般地,金屬材料在高應變率加載條件下,由于發(fā)生了高度集中的局部變形從而產(chǎn)生剪切帶,在剪切帶內(nèi)部塑性功將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轉(zhuǎn)化為熱量,并導致材料產(chǎn)生絕熱溫升。在Taylor桿實驗中,剪切區(qū)域的突然溫升甚至超過了鈦合金的熔點溫度,使得合金在主剪切面上發(fā)生熔化[16-17],如圖7所示。熔化的合金液體受剪切應力驅(qū)動,在剪切面上沿最大剪切應力方向流動,最終在斷裂面內(nèi)形成光滑表面。
圖7 T1-6材料Taylor桿沖擊實驗下彈體嚴重熔化區(qū)域SEM圖Fig.7 SEM micrograph of seriously melting regions of T1-6 after Taylor bar impact test
圖8為Taylor桿實驗后雙態(tài)組織試樣撞擊端的微觀形貌圖,從中可以看出,在實驗過程中,為了承載劇烈的沖擊載荷,組織均發(fā)生了明顯的塑性變形。通過金相分析軟件Nano Measurer測量得出,加載速度由146 m/s(見圖8(a))增加至228 m/s(見圖8(b))時:初生α晶粒平均尺寸由25.3 μm減小至16.7 μm;次生α相和β相均在載荷作用下變形、碎化,并且在高應變率和高應變條件下,材料的變形和碎化程度增加。這是由于相較于初生α相,次生α相尺寸更小,較小的α相結構內(nèi)更加容易導致位錯的塞積且不利于塑性變形,因此在加載過程次生α相的破壞程度更加嚴重。
圖8 T1材料彈體加載后撞擊端的微觀形貌Fig.8 Micrographs of impact part of T1 under dynamic compression loading
圖9為Taylor桿實驗后魏氏組織試樣撞擊端的微觀形貌圖(箭頭方向為受力方向)。由圖9可以看出,加載后片層組織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形,并且在高應變率和高應變條件下,片層組織沿受力方向顯著拉長。
圖9 T2彈體加載后撞擊端的微觀形貌Fig.9 Micrographs of impact part of T2 under dynamic compression loading
Taylor桿沖擊實驗后,在崩斷的彈體剖面處出現(xiàn)了裂紋,如圖10所示,可以看出裂紋周圍以及各裂紋的連接處均有明顯的絕熱剪切帶(ASB),而且在剪切帶附近晶粒沿剪切帶方向發(fā)生明顯的塑性變形。由于隨著材料的變形,其塑性功轉(zhuǎn)化為熱量引起絕熱升溫,導致熱塑性失穩(wěn),產(chǎn)生局部化變形,形成絕熱剪切帶的形成和發(fā)展,即在加載過程中,彈體均發(fā)生了剪切失穩(wěn)現(xiàn)象[16-17]。對比圖10(a)、圖10(b)可以發(fā)現(xiàn),雙態(tài)組織和魏氏組織中產(chǎn)生的絕熱剪切帶平均寬度分別為3.3 μm和5.4 μm,長度分別為264.4 μm和737.7 μm. 這是由于相較于等軸狀的初生α相,片層狀的次生α相更加容易導致位錯的塞積且不利于材料的塑性變形,導致材料局部變形嚴重,從而導致更加嚴重的絕熱剪切行為發(fā)生。而雙態(tài)組織中,片層組織含量更低,因此雙態(tài)組織相比魏氏組織具有更低的絕熱剪切敏感性。
圖10 Taylor桿實驗加載后絕熱剪切形貌Fig.10 Adiabatic shear morphology after Taylorbar impact test
本文利用Taylor桿實驗對不同組織的Ti6321鈦合金在高應變率載荷下的動態(tài)損傷及斷裂行為進行研究,得出結論如下:
1)Taylor桿沖擊實驗中,彈體的應變數(shù)值隨著實驗的撞擊速度的增加而增加。雙態(tài)組織的Ti6321材料在Taylor桿沖擊實驗中,具有更好的抗沖擊破壞能力。
2)在Taylor桿沖擊實驗中,兩種組織狀態(tài)的斷口均可以分為兩類區(qū)域:光滑熔融區(qū)域和韌窩區(qū)域,二者之間的界限并不明顯。兩種組織斷裂面的光滑區(qū)域并無明顯差異,而在韌窩區(qū)域,雙態(tài)組織均以等軸韌窩為主,魏氏組織韌窩則沿剪切方向被明顯拉長,且魏氏組織的韌窩較雙態(tài)組織更淺。
3)加載后彈體的顯微組織均發(fā)生了明顯的變化。在高應變率和高應變條件下,雙態(tài)組織的初生α晶粒平均尺寸由25.3 μm減小至16.7 μm,次生α相和β相在載荷作用下發(fā)生嚴重變形、碎化;對于魏氏組織的彈體,加載后次生α相沿受力方向顯著拉長。
4)Taylor桿沖擊實驗后,彈體均發(fā)生了絕熱剪切破壞,雙態(tài)組織Ti6321合金具有更低的絕熱剪切敏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