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三大才子的藝術(shù)與市場

朱浩云

在明代有三位才子，他們才華橫溢，為后人留下了許多不朽的經(jīng)典作品和為人津津樂道的趣聞軼事?？上?，這三大才子都因秉性剛直而仕途坎坷，結(jié)局悲慘。他們就是大名鼎鼎的解縉、徐渭和楊慎。

才氣放逸的解縉

解縉（1369—1415），明初著名學者、文學家、書法家。字大紳，又字縉紳，號春雨，又號喜易，今江西吉安吉水縣人，解綸之弟。明朝第一位內(nèi)閣首輔。解縉生而秀異，穎敏絕倫。他6歲就作打油詩《春雨貴如油》，被譽為神童。洪武二十一年（1388）進士第，授中書庶吉士。初甚受朱元璋愛重，后因“抗直敢言”觸怒朱元璋而罷官，建文帝朱允炆即位始再出仕。明初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斗爭復雜，而解縉秉性耿直，自難為明成祖朱棣所容。永樂五年（1407），便以“泄禁中語”“廷試讀卷不公”謫廣西。永樂八年（1410），他入京（今南京）奏事，適值成祖外出，乃謁見太子而還，竟以“無人臣禮”罪下獄，受盡折磨。永樂十三年（1415），解縉被錦衣衛(wèi)帥紀綱活埋雪中而死，年僅47歲。

解縉為明初書法名家，既精于小楷，又擅長行草，用筆精妙，出人意表。喜狂草，運筆迅疾，放縱灑脫，其草書開晚明狂草先河。

解縉一生只活了47個年頭，存世作品不多。20世紀90年代，國內(nèi)興起藝術(shù)拍賣后，其書法偶有亮相，但價格平平，一般每幅書法只有數(shù)萬元，超過10萬元的幾乎沒有。步入21世紀后，隨著中國書畫價格的大幅攀升，解縉的書作價格也出現(xiàn)一定幅度的上揚，2003年其《草書詩》在朵云軒以31萬元拍出;2005年其書法手卷在廣東保利獲價187萬元;2007年其《狂草七言詩》及書法手卷在香港佳士得和中拍國際分別以66.75萬元和55萬元成交;2008年其《草書》在香港佳士得獲價32.7萬元;2014年，他的草書崔玨《岳陽樓晚望》《和人聽歌》詩二首在紐約蘇富比獲價90.5萬美元;2017年，他的草書《曉聞長樂終聲》在上海嘉禾拍出322萬元，打破其個人書法作品的最高拍賣紀錄。但總的來說，解縉的書法價格偏低，單幅超過百萬元的鳳毛麟角，后市有較大的上升空間。

曠世奇才徐渭

徐渭（1521—1593），明代中期的曠世奇才，在書法、繪畫、文學、詩詞等方面都有杰出貢獻。初字文清，改字文長，號天池山人，又有田丹水、天池生、天池漁隱、青藤老人、金回山人、山陰布衣、白鷴山人等別號，浙江山陰（今紹興）人。所居紹興城內(nèi)，有“一枝堂”“柿葉堂”“青藤書屋”等書齋。徐渭生性狂放，不阿權(quán)貴，一生命運坎坷，遭遇似乎有點像西方的凡·高。幸運的是，一次偶然的機會，當時的文壇領(lǐng)袖袁宏道（1568—1610）在朋友家發(fā)現(xiàn)了徐渭的詩稿，讀了數(shù)首，不禁拍案叫絕，驚問此人是今人還是古人，慨嘆徐渭的詩文“一掃近代蕪穢之氣”。此后袁宏道不遺余力地搜羅徐渭作品，研究徐渭、宣傳徐渭，使得徐渭身后名聲大噪，并贏得人們廣泛的贊譽和追捧。

徐渭是一位通才、奇才，除前面提到的書畫、詩文外，他在戲曲、經(jīng)學、道釋經(jīng)解、醫(yī)書、書畫理論以及燈謎、酒牌譜等方面都有很高的建樹，他的著名雜劇《四聲猿》（4個劇目）、《歌代嘯》與湯顯祖相稱伯仲。他的詩文被袁宏道推崇為“有明一人”。而徐渭自稱“吾書第一、詩二、文三、畫四?！?/p>

徐渭的草書有兩種類型，一種較疏散，這類作品字距較密而行距較闊;另一類較為密集，字距行距很密，幾無空隙，筆法極其罕見。袁宏道評其書法曰：“筆意奔放如其詩，蒼勁中姿媚躍出，在王稚宜（寵）、文徵仲（徵明）之上……誠八法散圣，字林之俠客也。”可以說，徐渭的草書獨樹一幟。

與書法相比，徐渭的繪畫影響更大，后人評價他是400年來領(lǐng)袖群倫，是水墨大寫意畫派承先啟后的巨匠，文人繪畫的一座高峰。齊白石甚至發(fā)出了“恨不生三百年前，為青藤磨墨理紙”的感嘆。徐渭擅長花鳥，兼山水、人物，尤精于水墨大寫意花卉，常?！敖栉锸闱椤薄巴形镅灾尽?，一泄自己內(nèi)心的情感，與陳白陽并稱“青藤白陽”。徐渭的詩寫得很好，并特別喜歡在畫上題詩，往往以詩來加強繪畫的思想性和藝術(shù)性。以至于有專家認為，徐渭作畫不是通過題材、形象來反映社會生活和自己的美學思想，而是通過畫上的題款來傳達的。

新中國成立后，各大博物館十分注意收藏徐渭的作品，如北京故宮博物院有其《墨葡萄圖》《山水人物花卉》《牡丹蕉石圖》等;南京博物院藏有其《雜花圖》等;上海博物館藏有他的行書、草書、花鳥等20多幅。在臺灣地區(qū)也有不少他的作品。20世紀80年代，徐渭的作品主要在紐約和香港市場上露面，真假難定的作品價格不高。1989年紐約佳士得推出過一幅《雞冠花》，結(jié)果只賣了5.5萬美元。到了上世紀90年代，隨著國內(nèi)藝術(shù)品拍賣的興起，其作品亮相較多。1995年北京翰海拍賣會推出一幅徐渭的《草書鑒湖詩》，被拍至35.2萬元。此后，徐渭的作品只要在市場上被認定為真跡，藏家往往不惜巨資收購。1997年翰海推出了徐渭的力作《青藤老人墨戲》手卷，受到眾多買家追捧，最后以高達264萬元的價格成交。步入21世紀后，隨著中國書畫價格大幅攀升，徐渭書畫價格扶搖直上。2007年，《墨花卷》在長風拍賣會上獲價2072萬元，其繪畫作品首次突破了2000萬元大關(guān);2010年，其《草書李太白詩卷》在北京保利獲價1680萬元，這是徐渭書作首破千萬元大關(guān);2011年，徐渭書畫作品的價格漲幅更是勢不可當，如《為仰南書六首詩卷》在上海道明獲價3450萬元，《墨葡萄圖》在北京翰海獲價3795萬元;2016年，《草書七言詩》于北京匡時拍出885.5萬元;2017年，徐渭的《寫生卷》在中國嘉德以1.27075億元的天價拍出，轟動了整個書畫市場;2018年，《墨王翠蓋圖》在北京保利獲價1955萬元。目前，市場上只要有可靠的徐渭書畫，成交價格動輒數(shù)百萬乃至數(shù)千萬元，已非一般藏家所能承受。

徐渭作為一位才氣超群、個性強烈的文人畫家，在中國美術(shù)史上占有極其重要的地位。能夠擁有他的作品，無疑是現(xiàn)代大收藏家和文博機構(gòu)夢寐以求的。

著述宏富的楊慎

楊慎（1488—1559），字用修，號升庵，后因流放滇南，故自稱博南山人、金馬碧雞老兵。四川新都（今成都市新都區(qū)）人，祖籍廬陵（今江西吉安）。明代著名詩人、文學家、書畫家，有人將他列為明代三大才子之首。楊慎出生于書香門第，其祖父楊春是湖廣提學僉事，父親楊廷和累官太子太師、華蓋殿大學士，為正德、嘉靖兩朝首相。作為長子，楊慎從小就受到很好的家庭教育。他自幼聰慧過人，又非常好學，7歲從母學習詩文，11歲即能作詩。進京后，寫《黃葉詩》，為李東陽所贊賞，李遂讓他在自己門下學習。正德六年（1511）中辛未科殿試一甲第一名（狀元），賜進士及第，授翰林院修撰。楊慎多犯上顏，遭到謫戍。遂放浪形骸，縱酒自娛，嘉靖三十八年（1559）七月卒于戍地。后追贈光祿寺少卿，追謚文憲。

楊慎對書畫、詩詞、文賦、散曲雜劇以及金石等都有涉獵，所著《丹鉛總錄》《譚苑醍醐》《藝林伐山》《升庵詩話》《詞品》《書品》《畫品》《大書索引》《金石古文》等往往有獨到之見，或可補史闕，或提供線索，有相當?shù)膶W術(shù)價值。然而，因其久居云南邊陲，尋書核對不易，有時只憑記憶，著述中有一些誤引、錯舛在所難免。

由于楊慎居滇30余年，所以其“思鄉(xiāng)”“懷歸”詩詞所占比重很大。其中最讓人難忘的當推《臨江仙》。這是楊慎所作《廿一史彈詞》第三段《說秦漢》的開場詞，后毛宗崗父子評刻《三國演義》時將其放在卷首。詞曰：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zhuǎn)頭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發(fā)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p>

這首詞表現(xiàn)出楊慎大徹大悟的歷史觀和人生觀，被后人反復詠唱。

楊慎精楷、行、草，書法宗二王，功力深厚，雋逸瀟灑。繪畫擅長蘭花。楊慎作品在20世紀90年代幾乎沒有什么行情，上拍數(shù)量少，不能形成固定價位。21世紀后，楊慎的書法作品價格有了一點起色，2001年，《題桃源圖記》在北京翰海獲價35.2萬元;2003年，《行書禹碑考證卷》在中貿(mào)圣佳獲價85.8萬元;2008年，《行書五言詩》在中國嘉德獲價12.32萬元;2011年，《批點檀弓二卷》在上海嘉泰獲價44.8萬元;2015年，他的行書《禹碑考證》手卷在中國嘉德以2012.5萬元成交，同時創(chuàng)下其個人書法作品的拍賣最高紀錄，令人高度矚目。但總體看，楊慎的作品價格還是偏低。

從明代三大才子的作品市場行情來看，無論是作品市場價格還是影響力，徐渭都是遙遙領(lǐng)先，解縉其次，楊慎最后。而若從繪畫成就看，徐渭無疑屬于開宗立派的大師。在書法上三人則各具風格，若論詩詞文賦，楊慎成就最大。由于楊慎現(xiàn)在的作品價格較低，未來在市場上當有較大的升值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