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輝
1924年,那個頂有一頭硬發(fā)、蓄有標志性八字須的倔強男人,開啟了人生中唯一的一次西行。這個人就是享譽海內外的文壇巨匠魯迅。誰能想到,這樣一次偶然的舉動,竟然與一個學校、一個學科,甚至一個時代的出現(xiàn)緊密相連。這個學校就是被譽為“西北高校之母”的西北大學,這個學科就是“寫作學”,而這個時代則是“創(chuàng)意寫作”時代。
受時任西北大學校長傅銅的親自邀約,魯迅欣然趕赴西北大學與陜西省教育廳合辦的、旨在向陜西輸入“新學”的“暑期學?!?。雖然由于從北京到西安路途不順,走了十幾天,返回也是十幾天,但這并未影響先生的興致。他于該年7月21日到7月29日,在西北大學大禮堂為聽眾做了題為《中國小說之歷史的變遷》的系列演講,共計11節(jié)課,12小時。這次演講的講稿最后刊發(fā)于1957年7月的《收獲》創(chuàng)刊號,成為該刊的“發(fā)刊詞”。對于此次演講的意義和價值,人們做了多方位的深刻解讀。熊曉芬認為此次演講:“雖然以魯迅新近出版的《中國小說史略》為基礎,但是《中國小說之歷史的變遷》鉤玄提要、擷其精華,更為清晰地理出了中國小說歷史發(fā)展的脈絡,堅持進化、反對復古,取其精華、棄其糟粕的主導思想,并提出了一些新觀點,舉出了新例證,具有很高的學術價值?!雹偃欢鶕骷夷聺壬恼f法,魯迅此舉的意義還在于他講的中國小說的變遷,具體啟動了中國小說的研究。因為在此之前,在國人的文學觀中,小說是小藝,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特別是,他切實啟動了西北大學的文學教育。②黎錦熙、羅常培、胡小石、曹靖華、楊晦、羅根澤、高亨、蔣天樞等大家曾長期設帳講學,西北大學自此成為文學教育重鎮(zhèn)。西北大學現(xiàn)在的校名題字,就是從魯迅當時修訂講稿時與西大學生昝健行、薛聲震的通信中集取,后制成校牌,替代了原來康有為的題字,沿用至今。
其實,今天看來,魯迅西大之行的意義遠不止于此。先生西行的一個重要動因,是想實地考察,體味唐代帝都的生活原貌,為創(chuàng)作大型歷史作品(小說或戲劇,存疑)《楊貴妃》做些準備。也就是說,從另一個角度講,文學創(chuàng)作才是維系先生與西北大學密切關系的關鍵。可惜的是,事與愿違,感覺錯位,用他給日本友人山本初枝夫人信中的話說,“到那里一看,想不到連天空都不像唐朝的天空,費盡心機用幻想描繪出的計劃完全被打破了,至今一個字也未能寫出。原來還是憑書本來摹想的好?!雹垭m然這次旅行并不圓滿,未能促成創(chuàng)作計劃的完成,留下了一絲遺憾,但先生卻用自己的寫作愿望和切身體驗,昭示了創(chuàng)作與西北大學這塊熱土的關聯(lián),開創(chuàng)了西北大學寫作教育的先河。這一點尤為重要。魯迅先生在西北大地偶然播撒的文學創(chuàng)作的火種,在風清月明、雨露豐沛的春天,勢必開出枝繁葉茂、生機盎然的希望之花……
1938 年1月3日出版的《西安臨大??返谌诘诎税婵橇恕侗拘d浫⌒律麊巍?,商學系先修班“正取十五名”學生,其中有一個名為劉蘊華的人。此人后來成為中國當代現(xiàn)實主義文學的杰出代表,他即是著名作家柳青。
“盧溝橋事變”之后,北平、天津相繼淪陷,世事紛擾,人心惶惶,“華北之大,已經安放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了?!?937年9月,國立北平大學、國立北平師范大學、國立北洋工學院、國立北平研究院、河北省立女子師范學院遷至西安,組成國立西安臨時大學。④國立西安臨時大學是今天西北大學的兩大源頭之一。1937 年11月,已做過西安高中⑤學生刊物《救亡線》編輯、西安學生聯(lián)合會刊物《學生呼聲》主編、《西北文化日報》副刊編輯的文學青年柳青,經過兩次考試,如愿進入西安臨時大學商學系俄文先修班,一邊積極學習俄文,一邊從事蘇聯(lián)文學翻譯。西安臨時大學俄文先修班為北平大學俄文先修班的延續(xù),北平大學俄文先修班設于法商學院商學系。1938 年4月,隨著太原失陷、日軍南下的發(fā)生,學校南遷漢中城固。據柳青自己講,他想去延安從事文學工作,所以拒絕了省委組織部的要求,未隨校遷徙,終止了在西安臨時大學的學習。⑥從入學至休學,柳青前后在此度過了大約 5個月的時間。
在此期間,柳青系統(tǒng)接受了馬列主義的理論熏陶,奠定了其文學創(chuàng)作的基礎,使之成為指導自己終生踐行現(xiàn)實主義文藝的利器。柳青在“臨大三院”聽了文理學院國文系副教授曹靖華( 曹聯(lián)亞,后調任法商學院商學系俄文教授)、法商學院政經系季陶達、沈志遠教授等馬列主義學者的課。別人暫且不說,曹靖華先后長時間留學、任教于蘇聯(lián),精通俄文,是魯迅、瞿秋白的摯友,五四以來我國翻譯、介紹蘇聯(lián)革命文學的先驅者,也是杰出的革命文學家。除此之外,柳青還接受了具有馬列主義傾向、俄文先修班負責人李毓珍的指引,她為柳青開設過“俄文文法實習”的課程,同時翻譯俄文作品。在校時期,李毓珍曾在牛漢( 史成漢) 主編的《流火》雜志發(fā)表了翻譯普希金的長詩《巴赫-奇薩拉伊之噴泉》。柳青跟隨諸位先生,不僅學習了俄語,提高了認知水平,接受了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熏浸,而且堅定了為文學事業(yè)獻身的信心,為廣大讀者翻譯了俄文作品,做好了思想和理論的雙重準備?!斗N谷記》《創(chuàng)業(yè)史》正是其西安臨大受教經歷的碩果,是其馬克思主義文藝觀的文學呈現(xiàn)。
特別是《創(chuàng)業(yè)史》,它開創(chuàng)的文藝為人民服務、文藝為社會主義服務的人民性傳統(tǒng),成為中國現(xiàn)實主義文藝的最佳典范之一。以《創(chuàng)業(yè)史》為代表的現(xiàn)實主義文藝直接規(guī)定了當代中國主流文藝的基本規(guī)范與基本精神,影響并制約了中國當代文藝創(chuàng)作的基本導向,至今仍是中國當代主流文藝的旗幟和風向標。楊立川教授就認為,《創(chuàng)業(yè)史》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有兩點頗引人注目: 一是柳青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表現(xiàn)出“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徹底的現(xiàn)實主義精神,二是小說具有鮮明的主題,如柳青所言,小說向讀者回答了中國農村發(fā)生社會主義革命的原因,并以“合作化”的現(xiàn)實方式展示了這次革命開展的具體過程。⑦
西安臨大校刊
難怪乎習近平總書記《在文藝工作座談會上重要講話》(2014年10月15日)中對柳青定居皇甫,深入基層高度贊揚,認為就是“因為他對陜西關中農民生活有深入了解,所以筆下的人物才那樣栩栩如生。柳青熟知鄉(xiāng)親們的喜怒哀樂,中央出臺一項涉及農村農民的政策,他腦子里立即就能想象出農民群眾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柳青以自己出類拔萃的創(chuàng)作實績,塑造了自己崇高的文學大家形象,也以這種以人為本、深入實際的文學作風,建構了歷代文學人務必恪守的創(chuàng)作信條。即使在新時代,它也仍然煥發(fā)著耀眼的光芒,為西北大學的寫作學教育續(xù)寫著文學不朽的華章,也向后輩學人的文學創(chuàng)作、文學人才培養(yǎng)發(fā)出殷切的召喚。
1982年,《讀書》雜志第11期刊載了王蒙《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談我國作家的非學者化》一文,文中寫道:“在今天的社會,作家應該是知識分子,應該是高級知識分子,應該有學問,應該同時努力爭取作一個學者?!雹唷白骷覍W者化”成為那個時代的強音??墒钦l能完成作家學者化的培養(yǎng)任務?說高校當仁不讓,估計沒人持有異議。中國作協(xié)與高校合辦“作家班”自此拉開帷幕,西北大學的作家班也開始書寫自己的歷史。
西北大學作家班是繼武漢大學、北京大學之后的第三個作家班。1987年9月1日,經過劉建勛、蒙萬夫等先生前期幾個月的辛勤努力,西北大學第一屆作家班共計90人,準時入學。學員先后包括楊少衡、熊尚志、曾輝、王宏甲、魏世祥、余小沅、趙啟強、林青、藍漢東、李康美、嚴嘯建、熊正良、成漢飚、趙伯濤、吳克敬、冉丹、廖潤柏(鬼子)、李靜、朱玉葆、黃河浪、魏世祥、馬利、劉小兵、陶少鴻、遲子建、王剛、路東之、李應勇、王慶學、渭水、李樂、宋京生、林雨純、葉林、于國穎、舒英才、劉國民、張冀雪、肖黛、吳瓊、白山、呂建德、陳曉淮、毛守仁、島子、何道烏、張淑琴、張文寶、都沛、紀君、王坤紅、肖復華等人(排名不分先后)。他們中的很多人此后將一生奉獻給了文學創(chuàng)作事業(yè),取得斐然成就,也就此形塑了“西北大學作家群”現(xiàn)象,為中國當代文壇添加了一抹亮光。
2008年,賈平凹、遲子建、周大新、麥家榮獲第七屆茅盾文學獎。其中,位居前兩位的賈平凹、遲子建均出自西北大學,被譽為西北大學的“茅盾文學獎雙子星”,西北大學的寫作教育在堅持了幾十年之后,進入高光時刻,榮耀面世。賈平凹自不待言,遲子建正是作家班的畢業(yè)生。更令人稱奇的是,據統(tǒng)計,當時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qū)的作協(xié)主席或副主席,有17人源自西北大學,90%以上均出自作家班。雖然這個數據的真實性還需嚴肅考證,而且數據本身也不能代表今日的創(chuàng)作實績,但位居西北一隅的省屬高校,通過持續(xù)的寫作教育,交出這樣的創(chuàng)作答卷,難免有一點點自豪,連前任陜西省委書記婁勤儉也在講話中明確表示,“西北大學作家班是中國作家培養(yǎng)的一個奇跡”。
作家搖籃
眾所周知,“作家班”作為特殊時期的產物,在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隨風而散,但其余音裊裊,回響未絕。除賈平凹之外,至今活躍于陜西文壇的吳克敬、馮積岐、方英文、穆濤、雷濤、白阿瑩、馬玉琛、李浩、劉衛(wèi)平、延藝云、周艷芬、李國平、張艷茜、谷鵬飛等人,仍然在以獨特的樣貌和方式書寫著西北大學寫作教育的奇跡,為學校贏獲“文學沃土,作家搖籃”的美譽。
在最近由楊少衡先生提供給筆者的文獻里,1996年第1期的《漓江》雜志中半數以上的作品源自西大作家班的學員,為此還專門開辟了一個“西北大學首屆作家班”專欄,包括熊正良的《渾沌之秋》、楊少衡的《沒有你的日子里》、少鴻的《最后的浪漫》、宏甲《月光如訴》、遲子建的《遲子建日記》和青雪《去年今日此門中》。別的姑且不提,青雪的文章及其附錄《西北大學首屆作家班大事述略》清晰回顧了作家班的成長歷程和逸聞趣事,由此我們知道了熊正良和陶少鴻“八角樓的燈光”,白山、紀君“嘹亮的歌聲”,都沛、王剛、魏世祥、李樂的“群魔亂舞”,楊少衡“奔逃中的憐香惜玉”,最讓人過目不忘的當是遲子建“在城墻上的望月哀鳴”。在寒風料峭,雪花飛舞的冬日,學生放假回家,校園里一片寂寥,我獨坐辦公室,一杯茶,一支煙,一首歌,一遍遍重讀這些溫潤的文字,忍不住淚眼婆娑。幸好無人看見,否則一個已過不惑之年的老男人,未免尷尬。我們一直在講文學是人學,講文學的初心,這是不是人學?是不是文學的初心?西大的寫作教育是否提供了一個案例?憑君判斷。
1955年秋初,北大中文系迎接新生入學的大會上,中文系主任楊晦先生發(fā)表言辭:“中文系不是培養(yǎng)作家的系?!边@一觀點影響深遠,不僅感染了歷代中文系學生,甚至規(guī)定了全國各大高校的文學教育思路,使之形成以文學研究為核心的學術人才培養(yǎng)系統(tǒng),忽視創(chuàng)作人才的培養(yǎng)。但眾多作家的成長經驗證明,寫作教學并非一無是處,而是可以創(chuàng)作人才培養(yǎng)為目標的寫作教育與以研究人才培養(yǎng)為目標的學術教育建構文學發(fā)展的雙引擎,甚至促使“學者作家化”。
眾所周知,在很長一段時期,包含西北大學在內的國內寫作教育歷經了漫長的、慘淡的寒冬,但西北大學始終沒有放棄,寫作教研室一直傲立于世,陳惠欽、郭兆武、馮有源、吳寶玲等幾代學人始終勤勉探索,堅持中國語言文學中的文學寫作教育,李傻傻等新銳作家的成長是獻給他們的禮物,但這還不能稱之為最好的禮物。
汲取前幾十年寫作學科發(fā)展中失敗的教訓,憑藉創(chuàng)意寫作中國化的東風,2012年,西北大學在全國率先在中國語言文學專業(yè)中開設創(chuàng)意寫作本科方向,設計了獨立的人才培養(yǎng)方案,積極探索創(chuàng)意寫作的中國化路徑,培養(yǎng)文創(chuàng)人才;2015年,恢復“作家班”辦學,開設了多期“作家高級研修班”;2016年始,在廣播電視專業(yè)下設置創(chuàng)意寫作專業(yè)碩士學位(Master of Fine Arts in Creative Writing),由于專業(yè)調整,2019年起,創(chuàng)意寫作專碩改設于電影專業(yè)下;2019年,在中國語言文學專業(yè)自主設置了創(chuàng)意寫作學術碩士學位;2020年,在文藝學二級學科下招收創(chuàng)意寫作理論方向的博士研究生。至今,我們以本科、專碩、學碩、博士和作家班共構了“五位一體”的創(chuàng)意寫作學科體系,將學歷教育與非學歷教育結合,將學校教育與社會教育結合,將專家教學與作家教學結合,走出了自己的路子。這樣,師生有了歸屬感,師資隊伍趨于穩(wěn)定合理,足以保證寫作教育在高校的持續(xù)發(fā)展。這才是奉獻給前輩學人的最好禮物。
第五屆世界華文創(chuàng)意寫作暨2019年創(chuàng)意寫作社會化高峰論壇
鑒于創(chuàng)意寫作目前最好的棲身之所仍為普通高校,因此西北大學的創(chuàng)意寫作兼顧了幾個方面的訴求,一是必須滿足教師、學生和社會的科研、教學、創(chuàng)作和服務要求,嘗試在知識探索、文體寫作和社會實踐三個方面獲得經驗;二是必須滿足不同文體寫作的愿望,嘗試以審美性寫作(藝術創(chuàng)作)、生產性寫作(策劃腳本)和工具性寫作(實用寫作)三條路徑踐行創(chuàng)意寫作的創(chuàng)作訓練;三是必須滿足時代變遷的需求,尋求在傳統(tǒng)經典創(chuàng)作、商品寫作、輔助寫作之間找到平衡點。
因此,西北大學堅持理論講授與創(chuàng)作訓練結合、學校學習與社會實踐、傳統(tǒng)講授教學與現(xiàn)代技術互構相結合的教學模式,以“幻想文學創(chuàng)作工坊”“詩歌寫作工坊”“故事100”工坊等形塑出“小說寫作月”“追象行動”“我的創(chuàng)寫班”等卓有成效的品牌教學實踐活動;獲批西北大學“創(chuàng)意寫作虛擬體驗實驗教學中心”,成為國內率先借助VR全景體驗平臺進行創(chuàng)意寫作實驗教學的本科高等院校;僅以“創(chuàng)意寫作”為核心詞,承擔省部級以上研究課題20余項;在《光明日報》《湘潭大學學報》等報刊雜志發(fā)表專業(yè)論文30余篇,被《新華文摘》全文轉載1篇;出版“西北大學創(chuàng)意寫作書系”《新編寫作思維學教程》《實用寫作》教材2部;錄制完成《創(chuàng)意寫作》MOOC教學課程;教師創(chuàng)作《行走的?!贰兜谝话賯€夜晚》詩歌集2部,《行走長安》《精細的生活》等散文集2部;指導學生創(chuàng)作《文苑華章:西北大學學生優(yōu)秀文學作品選》(小說卷、散文卷、詩歌卷、戲劇卷)4卷,《給星星的悄悄話:西北大學創(chuàng)意寫作優(yōu)秀兒童文學作品選》1卷;本專業(yè)學生在《中國作家》《美文》《延河》等文學報刊發(fā)表文學作品40余篇;經營“西創(chuàng)可貼”“西創(chuàng)文淵齋”“西創(chuàng)風帆”3個微信公眾號,累計發(fā)表學生原創(chuàng)文章3000余篇;成功舉辦“第五屆世界華文創(chuàng)意寫作大會暨2019年創(chuàng)意寫作社會化高峰論壇”。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一個困居西部、命運多舛的地方高校,一個不被重視、歷經浮沉的寫作學科,一個文學精神散遺殆盡的非人文時代,“公誠勤樸”的西大寫作學人承繼魯迅先生的文化精神,不斷汲取作家培養(yǎng)的歷史遺產,開創(chuàng)了創(chuàng)意寫作發(fā)展的新局面,開啟了寫作教育的新時代,將三者無縫銜接起來,潛藏了無限的契機和熱望,真可謂“公誠勤樸傳薪火,創(chuàng)意寫作續(xù)華章”。但不可否認的是,寫作學仍不是文學學科中的顯學,創(chuàng)意寫作也沒有確定自己的核心對象,沒有確認自己存在的合法性。寫作教育的道路仍然漫長,需要大家攜手并進,風雨同路。
最后,感謝為寫作教育付出的前輩先賢,感謝中國寫作學學會提供的平臺和機會,感謝為西北大學寫作教育無私付出的先生和作家,特別感謝為本文撰寫提供資料和幫助的楊少衡、穆濤、劉衛(wèi)平和楊立川、姚遠、熊曉芬、邱曉等眾好友,只因有了你們,我感到分外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