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緒二十八年揚州知府緣何數(shù)易其人

魏怡勤

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揚州知府更替十分頻繁，相關(guān)宮廷御檔有十多件，形成時間多集中在上半年，其中僅二月份就有七件之多。這些御檔的內(nèi)容，或曉諭授職，或舉薦賢良，或報告新任知府行蹤，等等，涉及揚州知府者計六位，分別是鈺斌、彭見紳、許祐身、石作楨、吳炳仁、余九榖。

鈺斌：黃旗漢軍，病故出缺

光緒二十八年二月十三日，兩江總督劉坤一與江蘇巡撫恩壽聯(lián)名上奏朝廷，告知揚州知府出缺之事。奏折寫道：

“揚州府知府鈺斌系正黃旗漢軍來鶴佐領(lǐng)下人，于光緒二十八年正月初二日在任因病出缺……除分咨部旗查照并飭委員接署外，所遺揚州知府員缺，緊要相應(yīng)請旨迅賜簡放，以重職守……”[1]

“皇太后”在覽折后朱批：已有旨矣。朱批日期是二月二十五日。

鈺斌于光緒二十七年六月到任揚州知府，任職至二十八年初病故，任期不到一年。在清代，官員的退休被稱為“致仕”。最初之時，清朝對官員退休的標準，是看他們的身體健康情況，后來才逐漸轉(zhuǎn)為以年齡作為劃分標準。一般來說，文官是六十歲以后允許退休，七十歲到達上限。而武官的年齡要低一些。由于當時人的平均壽命相對較短，所以官員病亡于任上的情況時有出現(xiàn)。

至于鈺斌病故后的一個多月才上奏折“補缺”，這是因為清代的各級機構(gòu)中，某些官員或體弱告休，或年老病歿等而空出了“缺”，其出缺的日期有著具體規(guī)定，一般從該省題奏出咨之日算起，如遇特殊情況，則以該員接咨之日作為出缺日期。另據(jù)《養(yǎng)吉齋叢錄》記載：“舊制大學(xué)士獲咎，其員缺即奉旨簡授。如告休、病歿，則一月后請旨簡授，以示篤念舊臣之意?！盵2]

石作楨：鉆營買官，受賄撤辦

據(jù)史料記載，石作楨為天津人，石作楨妻子是天津名門之后，她一直很瞧不起石家，認為石家只是一個土財主，空有錢財，并無半點功名。因此石作楨就想盡一切辦法鉆營官職，最初花錢買了一個監(jiān)生，后來又花了十萬兩白銀捐了一個候補知府。據(jù)傳，因為石家與張之洞有姻親關(guān)系，張之洞是四朝閣老，又曾多年署理兩江總督，所以石作楨經(jīng)過上下打點，在光緒二十八年撈到了一個揚州知府的實缺。

從現(xiàn)有史料看，石作楨自年初就抵達揚州，擔任署理揚州知府一職?！渡陥蟆?902年2月28日在“金陵官報”欄載有官員任職信息，其中正月初四日、初五日藩轅牌示可以為證：

“揚州府鈺斌病故，遺缺查有候補前先知府石作楨堪以署理……正月初六日，知府石作楨叩謝署揚州府?！?/p>

光緒二十八年春夏，江蘇米價昂貴，江蘇地方政府要求各府縣購米平糶。署理揚州知府石作楨則動起了歪腦筋，他與江都、甘泉二縣令接受奸商張傳芳賄賂，準許其私下販米外運。米價上漲，引起饑民眾怒。兩江總督劉坤一查得此事，并于七月中旬奏報朝廷。朝廷準奏，并要求“確訊受賄賣放實情，從嚴查追，毋稍輕縱，以儆貪劣”。這則上諭檔全文為：

“浙江桐鄉(xiāng)教諭舉人張傳芳盤踞揚州府屬仙女鎮(zhèn)，逐日偷運米糧出口，為數(shù)甚巨，實屬衣冠敗類，請革職遞籍，嚴加管束。署揚州府知府石作楨與沈馮雨委員受賄，故縱于張傳芳聞風潛逃后，始札縣拿辦，希圖掩飾，實屬居心貪狡，請即行革職等語。已著照所請矣。張傳芳于年荒糧貴之時，只知貪利殃民，居心實不可問。石作楨身膺表率，竟敢受賄縱令奸商盜運米谷出口，尤屬罔利營私，均應(yīng)徹底嚴行查辦。著劉坤一、恩壽即繳所得盜賣米糧贓款并查明馮沈雨銜名，提同石作楨一并歸案確訊受賄賣放實情，從嚴查追，毋稍輕縱，以儆貪劣?！盵3]

光緒二十九年三月十七日（1903年4月28日）的《申報》全文刊錄了署理兩江總督張之洞、江蘇巡撫恩壽遵旨徹查揚州員董被參私運米糧出口受賄故縱一案的情況。從案情可知，石作楨于光緒二十八年年初任職揚城，四月就與盤踞揚州府屬仙女鎮(zhèn)偷運米糧出口的張傳芳相互勾結(jié)?！笆鳂E乃于五月初一日，密札江都、甘泉兩縣拿辦，詞極嚴厲，以圖掩人耳目，離奇閃爍，輿論嘩然?！薄皠⒗ひ挥诠饩w二十八年六月附片具奏，署揚州府知府石作楨，故縱劣董浙江桐鄉(xiāng)縣教諭張傳芳運米出口一案，請將石作楨即行革職，張傳芳革去教諭、舉人，勒回原籍交地方官嚴加管束。”

關(guān)于石作楨的下落，未見正史記載，而有關(guān)對他的后續(xù)處理情況，可見諸其老家當?shù)氐膱罂让襟w。大多說法是：石作楨犯案后，幾經(jīng)疏通打點，只被革職遞籍，并沒有受到進一步的嚴厲追責。

彭見紳：回籍修墓，行蹤難覓

二月二十五日，慈禧太后在覽閱劉坤一與江蘇巡撫恩壽《奏為揚州知府鈺斌因病出缺請旨簡放事》奏折之前，就已知鈺斌病故，并對揚州府知府人選作了安排，只是因為揚州至京城近千里路程，郵遞信函一般需六七天時間，信息的傳遞常因路途遙遠而誤事。光緒二十八年二月二十三日，上諭檔《曉諭彭見紳補授揚州府知府事》寫道：

“內(nèi)閣奉上諭江蘇揚州府知府員缺，著彭見紳補授。”[4]

按常理，被任命的官員在收到任職通知后，需向吏部作回復(fù)，抵達任職地后，還要通過夠得上條件的上級官員，專折向皇上謝恩。但彭見紳的任職“上諭”發(fā)出后，他卻杳無音信。彭見紳回籍前在刑部任郎中，吏部向刑部咨詢后得知，彭見紳早在光緒二十二年（1896）三月就獲準回籍修墓，只是刑部在與吏部交接手續(xù)上未銜接好。吏部為撇清責任，專門向“皇太后”奏報了此事：

“……查彭見紳由刑部福建司截取繁缺知府，光緒二十二年三月二十日奉旨，四月初一日準刑部咨稱請假回籍修墓，相應(yīng)片復(fù)貴處查照……”[5]

二月二十九日，在吏部上奏的當天，即有了新的“上諭”：

“……前據(jù)軍機大臣開單內(nèi)并未簽注告假，茲據(jù)軍機大臣面奏，因未經(jīng)吏部知照，故未粘簽。現(xiàn)經(jīng)行查等語，著俟該部復(fù)到即行請旨?！盵6]

從現(xiàn)有幾則清宮御檔相關(guān)奏折件看，由于刑部未將彭見紳請假回籍修墓的情況告知吏部，按規(guī)定“簽注”，“二十二年四月請假回籍修墓至今尚未銷假，查此次截取單內(nèi)因未據(jù)吏部咨照是以未經(jīng)粘簽”，[7]致使軍機處沒能準確掌握官員的動態(tài)信息，這就帶來“皇太后”任命的烏龍。

對于彭見紳其人其事，可從當年御史王乃征上疏對此事進行質(zhì)疑里，略知大概情況：

“該員自光緒二十一年即已請假開缺回籍，向來開缺回籍人員由吏部咨呈軍機處，注入檔冊，遇有放缺不列單內(nèi)，不解此次單何以將開缺回籍之彭見紳竟行列入……彭見紳系屬勛臣之后，聞其自以年未及壯，是以請假回籍讀書……”[8]

奏折末尾，王乃征提議“查揚州府知府系屬沖繁疲艱要缺，應(yīng)否改放他員。”

至于此事的結(jié)果，當為無果而終。查閱《江蘇省通志稿·職官志》等典籍史料，在揚州知府的官員名錄里，光緒二十八年間，確實未曾見有彭見紳其人，但皇家宮廷檔案里，則留下了這段讓人啼笑皆非的烏龍軼事。換個角度看，當年是光緒二十八年，彭見紳獲準回籍修墓之事發(fā)生在光緒二十二年，時隔了六年，這期間，吏部、軍機處對彭見紳的情況卻一無所知，十分令人費解。再則，從相關(guān)御檔里似乎沒見“皇太后”對此烏龍之事有何責備之意。由此及彼，可窺見清末朝廷對官員管理亂象之一斑。

許祐身：名門望族，京官簡放

由于彭見紳無法奉旨上任，光緒二十八年三月初一日，“皇太后”重新下發(fā)了“上諭”：

“江蘇揚州府知府彭見紳著即開缺，所遺員缺著許祐身補授?！盵9]

此“上諭”與1902年3月12日《申報》“本館接奉電音”三月初一日所刊載內(nèi)容完全一致。

彭見紳從二月二十三日“上諭”授任，至三月初一日被許祐身所替代，由是算來，可以認為他當了八天“名義上”的揚州知府。

新任揚州知府許祐身出身于杭州的名門望族。其祖父許學(xué)范生得八個兒子，按照“學(xué)乃身之寶、儒以道得民”的行輩排下來，這八個兒子便被時人稱為錢塘“八乃”，其中乃濟、乃普、乃釗三子為進士，另四子考中舉人，乾隆帝給許家賜匾“七子登科”。自乾隆三年許家出了第一位舉人之后，錢塘許姓一族顯宦至多，嘉慶、道光、同治間最盛。七子登科的同時，許家還有五鳳齊飛入翰林，許祐身的姐姐嫁給了禮部尚書廖壽恒，妹妹嫁給了直隸總督陳夔龍。通過聯(lián)姻，錢塘許家與多位社會名流結(jié)下姻親，其中包括俞樾。俞平伯的高祖俞樾（1821—1907）是清朝大學(xué)者，道光進士，翰林院編修。許祐身則為俞樾女婿。

許祐身為同治十二年（1873）舉人，曾任山東道監(jiān)察御史、江南道監(jiān)察御史、京畿道監(jiān)察御史。

如自“上諭”發(fā)布之日起算，許祐身“名義上”任揚州知府三個多月。六月初，兩江總督劉坤一的一則上疏提出了許祐身需“循例回避”：

“臣接準漕運總督陳夔龍來咨，該員許祐身系該漕督之妻兄。漕督例為淮揚等處地方河務(wù)沿河之缺，攸關(guān)考核，應(yīng)行回避……松江、常州、鎮(zhèn)江三府均系請旨之缺，與揚州府缺分相同合無，仰恩于松江府知府余九榖、常州府知府德元、鎮(zhèn)江府知府祥福三員內(nèi)，欽定一員與許祐身互相調(diào)補，伏候圣裁……”[10]

光緒二十八年六月初十日，奉朱批：許祐身著調(diào)補松江府知府。[11]

從上文可知，其一，許祐身妻弟、漕督陳夔龍主動向兩江總督咨詢回避之事；其二，劉坤一提出了三地知府可供調(diào)補的待選方案；其三，從朱批日期推算，劉坤一等上呈此奏折時間應(yīng)在五月底至六月初。

許祐身自三月初被“上諭”授任揚州知府后，未見清宮御檔中有關(guān)其抵揚任職的記載，而在當年的《申報》中則偶見其活動蹤跡。光緒二十八年五月二十八日（1902年7月3日）《申報》載“金陵官報”：

“十五日，……三品銜新授揚州知府許祐身稟到，由京領(lǐng)憑來?！?/p>

這是當時省府每天公務(wù)活動“大事”記載。從此條信息里，可知許祐身從京城抵達省府報到的準確日期是四月十五日。接著因與妻弟、漕督陳夔龍同在一地為官，按規(guī)制需回避。六月初奉到調(diào)任朱批。因此，他或許應(yīng)稱作未實際到任的揚州知府。

吳炳仁：名門之后，詩文傳家

在石作楨犯案被查處之后，兩江總督劉坤一又忙著為揚州知府“填空”。七月中下旬，他奏請由吳炳仁接署揚州知府：

“再，署揚州府知府石作楨撤任參辦遺缺，查有補用知府吳炳仁堪以接署，據(jù)藩臬兩司會詳前來，除批飭遵照外，謹會同漕運總督臣陳夔龍、江蘇巡撫臣恩壽附片陳明?！盵12]

“皇太后”對此上疏的朱批是“吏部知道”。也就是說，朝廷同意了劉坤一等人的舉薦提議，吳炳仁署理了揚州知府，接下來需做的僅例行公事。從六月石作楨落馬，到七月十四日“上諭”查辦石作楨等人，再到舉薦新知府人選獲批，吳炳仁到任署理揚州知府，最快日期為七月中旬。

查閱吳氏相關(guān)族譜，吳炳仁，祖籍休寧。明代中葉祖上由徽遷滁，卜居于滁州、定遠、盱眙之三界。祖父吳洹，生有吳檢、吳棠二子。吳檢即吳炳仁之父，字玉書，生有四子。初經(jīng)商，常將積余佐貧困，于郊外購荒山數(shù)十畝為義冢地。丙辰歲大旱，吳檢出谷數(shù)千石賑濟災(zāi)民，活人甚多。吳檢因家貧棄學(xué)，其胞弟吳棠外出鄉(xiāng)試、省試，都由吳檢伴隨。

吳炳仁（1840—1921），字莼甫，吳檢次子。吳炳仁自幼隨侍叔父吳棠，在淮陰為漕運總督幕僚，以勞績保舉知府，分發(fā)江蘇。曾任大勝關(guān)稅務(wù)，后任揚州知府。辛亥革命后，目睹袁氏竊國，便杜門不出。

吳炳仁十分聰慧，年少能詩，頗具詩文特長。所題多為五言古詩，如悲故鄉(xiāng)詩四首、詠勺湖五言長詩等，情感豐富，史料確鑿。劉寶楠去世時，吳炳仁16虛歲，吳的詩稿首頁有劉寶楠印章兩枚，有認為是吳炳仁曾拜劉寶楠為師，因而將其詩作初稿送呈劉寶楠審閱。吳炳仁留有《約園存稿》三卷。

根據(jù)《江蘇省通志稿·職官志》的記載，吳炳仁，（光緒）二十八年七月署（揚州知府），代石作楨。雖無準確的任職日期，但署理揚州知府之職當可坐實。

余九榖：松江調(diào)任，尚未確證

光緒二十八年，除了上述幾位任、署揚州知府，多部典籍史料還將余九榖列入揚州知府官職之中。有資料稱，余九榖，江西奉新人，咸豐九年（1859）己未科進士[13]。查昔日松江府職官表，他曾于光緒二十七年（1901）接替濮子潼任松江府知府一職，光緒二十八年，被許祐身接任。

《江蘇省通志稿·職官志》載：“余九榖，（光緒）二十八年六月調(diào)（任揚州知府）。二十九年仍任?！北M管所列史料同六月初劉坤一提出的許祐身因需回避，與松江府知府調(diào)補之方案相吻合，但是，由于缺乏后續(xù)印證依據(jù)，加之在任職時間上與其他官員重合，因此尚不能就此確信。另，本文所引用皇家宮廷御檔、《申報》等史料，由于缺乏系統(tǒng)性，抑或朝廷在官員任職上行文不夠嚴謹，從是年的二月至七月期間，整個時間鏈尚存少數(shù)重疊、空檔期等情況。這些存疑之處，有待通過挖掘更多的史料加以厘清、補正和完善。

其一，文中鈺斌、許祐身、石作楨、吳炳仁，他們?nèi)危ㄊ穑P州知府之職，可以得到印證，但其抵揚或離揚的準確日期（月份），卻未查考證實。特別是余九榖，僅有劉坤一等人舉薦的奏折，其與許祐身互相調(diào)補的方案是否實施，他又是何時來揚任職，是否實際到任，等等，均無史料坐實。

其二，石作楨因受賄犯事，七月被“撤辦”有案可稽，也證實了他確在揚州署理過知府一職。但難以理解的是，二月十九日，劉坤一等人上奏，提議“以候補班前補用知府石作楨署理揚州府知府”，而當年《申報》刊載的消息則是，“正月初六日，知府石作楨叩謝署揚州府?！奔热徽乱训饺瘟?，二月為何還要上奏。

其三，據(jù)《江蘇省通志稿·職官志》載，“余九榖二十八年六月調(diào)，吳炳仁七月署”。六、七月，石作楨被“撤辦”前，當在揚州任上。三知府同時在揚州，此事似乎不合情理。只有七月，吳炳仁替代了石作楨，另在吳離任后，余九榖才有可能來揚赴任。然而，吳炳仁揚州知府的任與免，目前尚缺典籍出處。

縱觀光緒二十八年的揚州府衙，從年初鈺斌病逝，直至七月末石作楨被“撤辦”，半年里圍繞知府人選“走馬燈”似的頻繁更替，可謂錯綜復(fù)雜，亂象叢生。通過綜合分析，可以初步認為，本文中提及的六人，彭見紳與許祐身雖有“上諭”但未到任，石作楨與吳炳仁僅為署理知府（暫時代理），只有鈺斌與余九榖二人是名正言順的揚州知府。

借助清宮御檔等典籍史料，撥開塵封，可供人們回眸一段真實歷史，對當年匪夷所思的官場亂象以及任職揚城的地方官員基本情況作粗淺了解，進而對清朝職官任免、管理以及退休規(guī)制等進行分析和研究。

參考文獻

[1][3][4][5]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揚州市檔案館編：《清宮揚州御檔》第十八冊，揚州：廣陵書社，2010年，第12861、12866、12862、12863頁。

[2]（清）吳振棫：《養(yǎng)吉齋叢錄》卷一，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3年。

[6][9]《清宮揚州御檔》第十八冊，第12864頁。

[7][8]《清宮揚州御檔》第十八冊，第12865頁。

[10][11]《清宮揚州御檔》第十八冊，第12867頁。

[12]揚州大學(xué)、揚州市檔案館編：《清宮揚州御檔續(xù)編》第六冊，揚州：廣陵書社，2018年，第3057頁。

[13]《咸豐朝實錄》卷二百八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