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鵬飛,劉 培,李書楠,彭 俊,彭清華**
(1.湖南中醫(yī)藥大學中醫(yī)學院 長沙 410208;2.湖南中醫(y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yī)院 長沙 410007)
2020年2月11日,世界衛(wèi)生組織(World Health Organization,WHO)已經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正式命名為2019冠狀病毒?。–orona 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1],截至2020年3月1日24時,全國累計確診病例已達80026例,累計治愈44462例,治愈率為55.56%[2]。COVID-19傳染性極強,至今無特效藥。全國不同地區(qū)治愈率差異較大,可能與醫(yī)療水平、確診病例數(shù)等因素有關,也可能與中醫(yī)藥的參與度、中醫(yī)藥防治COVID-19所用處方相關。全國大部分地區(qū)采用了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公布的《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診療方案》(以下簡稱《方案》)防治COVID-19,隨著對COVID-19致病特點、臨床表現(xiàn)等認識的不斷加深,《方案》也在不斷變化。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員會在2019年2月19日公布了第六版《方案》[3],與第五版《方案》相比,中醫(yī)藥診療部分改動較大,本研究對其中醫(yī)診斷、中醫(yī)證候表現(xiàn)、中醫(yī)藥治療等方面的改動部分進行了探討,以期望有助于臨床醫(yī)師對第六版《方案》的理解。
鑒于COVID-19強傳染性、強致病性,國家中醫(yī)藥管理局在第四版《方案》中將其歸為中醫(yī)學“疫病”范疇[4],早在《黃帝內經·素問》中就有對“疫病”的記載:“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薄吨夂髠浼狈健分薪榻B了疫病的病因為“歲中有癘氣,兼夾鬼毒相注?!逼湔J為疫病乃外感乖戾之氣而得。吳又可在《瘟疫論》中明確提出瘟疫的病因是感受雜氣,并認為雜氣從口鼻而入,始客于膜原,邪潰則有九種傳變,大凡不出表里之間。COVID-19屬性為“濕毒之邪”[5],濕邪有重著、黏滯、趨下的特點,COVID-19病位雖然在肺,但可傷及全身,甚至逆?zhèn)餍陌?,引起急癥、重癥,故以“濕毒疫”命名本病[6]。濕毒為病有多種表現(xiàn),在上則蒙蔽清竅,可見耳蒙、目眵多、頭目不清利等癥狀;壅滯上焦氣機可出現(xiàn)胸悶、呼吸不利,有痰或無痰,伴隨心煩、心悸等;滯于中焦可見胸脘痞滿、腹脹、便溏或滯下等癥;蘊下焦則小便不利、下肢腫脹甚則潰爛等[7]。其基本病機為疫毒濕寒與伏燥搏結,壅塞肺胸,損傷正氣,導致氣機痹阻、升降失常、元氣虛衰,病位主要在肺,其次在衛(wèi)表、脾胃[8]。
表1 第五版《方案》各期用藥情況表
第五版《方案》中醫(yī)藥診療部分將COVID-19分為醫(yī)學觀察期與臨床治療期[9]。醫(yī)學觀察期可有兩種表現(xiàn),乏力伴腸胃不適或乏力伴發(fā)熱,推薦中成藥見表1。臨床治療期又分為初期、中期、重癥期和恢復期。初期以寒濕郁肺證為主,表現(xiàn)為惡寒發(fā)熱或無熱,干咳,咽干,倦怠乏力,胸悶,脘痞,或嘔惡,便溏,舌質淡或淡紅,苔白膩,脈濡。中期以疫毒閉肺證為主,表現(xiàn)為身熱不退或往來寒熱,咳嗽痰少,或有黃痰,腹脹便秘,胸悶氣促,咳嗽喘憋,動則氣喘,舌質紅,苔黃膩或黃燥,脈滑數(shù)。重癥期以內閉外脫證為主,表現(xiàn)為呼吸困難、動輒氣喘或需要輔助通氣,伴神昏,煩躁,汗出肢冷,舌質紫暗,苔厚膩或燥,脈浮大無根。恢復期以肺脾氣虛證為主,表現(xiàn)為氣短、倦怠乏力、納差嘔惡、痞滿,大便無力,便溏不爽,舌淡胖,苔白膩。各期推薦處方見表1。
醫(yī)學觀察期主要推薦中成藥;在中期疫毒閉肺證中,推薦了中成藥喜炎平注射液、血必凈注射液;在重癥期內閉外脫證中,推薦了血必凈注射液、參附注射液、生脈注射液。
血必凈注射液由紅花、赤芍、川芎、丹參、當歸等中藥提取而成,有化瘀解毒的功效,血必凈在社區(qū)獲得性肺炎重癥患者的治療中取得較好療效[10],2020年1月21日,鐘南山院士作為研究負責人,已對“血必凈注射液治療新型冠狀病毒感染的肺炎療效的前瞻性隊列研究”進行緊急立項,截至2月13日,共有28家醫(yī)院通過倫理審核,累計60例病例(重型50例,危重型10例)入組[11]。
連花清瘟顆粒適用于醫(yī)學觀察期乏力伴發(fā)熱的病人。101例疑似病例分為治療組與對照組,治療組63例予以常規(guī)治療(包括營養(yǎng)支持、抗病毒治療等)聯(lián)合連花清瘟顆粒治療,對照組38例予以常規(guī)治療。治療10天后,與對照組比較,治療組發(fā)熱、咳嗽、乏力癥狀消失率分別為86.7%、55.6%、82.5%,均明顯優(yōu)于對照組(P<0.05);治療組氣促和濕啰音體征消失率均明顯高于對照組(P<0.05)[12]。武漢科技大學附屬普仁醫(yī)院應用連花清瘟顆粒聯(lián)合常規(guī)療法(包括營養(yǎng)支持、抗病毒治療、抗菌治療等)治療54例COVID-19患者,治療3天后,發(fā)熱、乏力、咳嗽癥狀消失率分別為47.5%、35.1%、20.0%;治療5天后,發(fā)熱、乏力、咳嗽癥狀消失率分別為62.5%、59.5%、50.0%;治療7天后,發(fā)熱、乏力、咳嗽癥狀消失率分別為80.0%、75.7%、76.7%;治療7天后,胸悶、呼吸困難、濕性啰音消失率分別為84.6%、100%、89.5%;有效率為81.6%,臨床應用安全性良好[13]。
第六版《方案》中醫(yī)藥診療部分將COVID-19分為醫(yī)學觀察期與臨床治療期(確診病例),醫(yī)學觀察期有兩種表現(xiàn),乏力伴腸胃不適者或乏力伴發(fā)熱,推薦中成藥見表2。臨床治療期(確診病例)推薦了清肺排毒湯,適用范圍較廣,輕型、普通型和重型患者均可使用,在危重型患者救治中可結合患者實際情況合理使用。
表2 第六版方案各型用藥情況表
臨床治療期(確診病例)分為輕型、普通型、重型、危重型與恢復期。輕型分為寒濕郁肺證與濕熱蘊肺證。寒濕郁肺證表現(xiàn)為發(fā)熱,乏力,周身酸痛,咳嗽,咯痰,胸緊憋氣,納呆,惡心,嘔吐,大便粘膩不爽,舌質淡胖齒痕或淡紅,苔白厚腐膩或白膩,脈濡或滑;濕熱蘊肺證表現(xiàn)為低熱或不發(fā)熱,微惡寒,乏力,頭身困重,肌肉酸痛,干咳痰少,咽痛,口干不欲多飲,或伴有胸悶脘痞,無汗或汗出不暢,或見嘔惡納呆,便溏或大便粘滯不爽,舌淡紅,苔白厚膩或薄黃,脈滑數(shù)或濡。普通型分為濕毒郁肺證與寒濕阻肺證。濕毒郁肺證表現(xiàn)為發(fā)熱,咳嗽痰少,或有黃痰,憋悶氣促,腹脹,便秘不暢,舌質暗紅,舌體胖,苔黃膩或黃燥,脈滑數(shù)或弦滑;寒濕阻肺證表現(xiàn)為低熱,身熱不揚,或未熱,干咳,少痰,倦怠乏力,胸悶,脘痞,或嘔惡,便溏,舌質淡或淡紅,苔白或白膩,脈濡。重型分為疫毒閉肺證與氣營兩燔證。疫毒閉肺證表現(xiàn)為發(fā)熱面紅,咳嗽,痰黃粘少,或痰中帶血,喘憋氣促,疲乏倦怠,口干苦粘,惡心不食,大便不暢,小便短赤,舌紅,苔黃膩,脈滑數(shù);氣營兩燔證表現(xiàn)為大熱煩渴,喘憋氣促,譫語神昏,視物錯普,或發(fā)斑疹,或吐血、衄血,或四肢抽搐,舌絳少苔或無苔,脈沉細數(shù),或浮大而數(shù)。危重型(內閉外脫證)表現(xiàn)為呼吸困難、動輒氣喘或需要機械通氣,伴神昏,煩躁,汗出肢冷,舌質紫暗,苔厚膩或燥,脈浮大無根?;謴推诜譃榉纹馓撟C與氣陰兩虛證。肺脾氣虛證表現(xiàn)為氣短,倦怠乏力,納差嘔惡,痞滿,大便無力,便溏不爽,舌淡胖,苔白膩;氣陰兩虛證表現(xiàn)為乏力,氣短,口干,口渴,心悸,汗多,納差,低熱或不熱,干咳少痰,舌干少津,脈細或虛無力。各型推薦處方見表2。
重型推薦中成藥:喜炎平注射液、血必凈注射液、熱毒寧注射液、痰熱清注射液、醒腦靜注射液。危重型(內閉外脫證)推薦中成藥:血必凈注射液、熱毒寧注射液、痰熱清注射液、醒腦靜注射液、參附注射液、生脈注射液、參麥注射液。功效相近的藥物根據(jù)個體情況可選擇一種,也可根據(jù)臨床癥狀聯(lián)合使用兩種。中藥注射劑可與中藥湯劑聯(lián)合使用。
2019年2月6日,國家衛(wèi)健委推薦在中西醫(yī)結合救治COVID-19中使用“清肺排毒湯”,在第六版《方案》中將清肺排毒湯作為輕型、普通型、重型甚至危重型患者的推薦用藥。此方來源于《傷寒論》多種方劑組合,王永炎[14]院士認為,《傷寒論》就是主要為救治寒濕疫而著,清肺排毒湯包含《傷寒論》中的麻杏石甘湯、射干麻黃湯、小柴胡湯、五苓散等[15-16],性味平和,是張仲景經方的融合創(chuàng)新運用,具有宣透表邪,助邪外出的功用。黃煌[17]教授認為,COVID-19應以小柴胡湯為基本方加減變化使用,清肺排毒湯中即有小柴胡湯與經方的組合使用。
表3 兩版方案臨床治療期中醫(yī)診斷方式情況比較表
第六版《方案》對COVID-19醫(yī)學觀察期的臨床特點及診斷方式無改動,但對臨床治療期的病情分期及證型有較大的改動,由第五版中初期、中期、重癥期、恢復期改為輕型、普通型、重型、危重型、恢復期,同時還增加了5種證型,見表3。
4.1.1 對第五版《方案》初期及證型的改動
第五版《方案》初期主要以寒濕郁肺證為主,多數(shù)北方省份也都以寒濕郁肺證作為COVID-19初期的主要證型,如山東省、遼寧省、寧夏回族自治區(qū)等。南方省份則多認為COVID-19的中醫(yī)病理因素為濕熱,如海南省地處南方,氣候較溫暖,COVID-19證候無明顯寒濕表現(xiàn),反而較多的表現(xiàn)出濕熱、熱毒證候,因此海南省COVID-19診療方案輕癥中分為熱毒襲肺證,濕毒阻肺證;上海市的COVID-19診療方案中將臨床治療期分為濕毒郁肺型、熱毒閉肺型、內閉外脫型,認為濕熱是COVID-19的主要病理因素;廣東省的COVID-19中醫(yī)診療方案也認為濕、熱是COVID-19的主要病理因素,其早期主要病機為濕邪郁肺,樞機不利或邪熱壅肺,肺失宣降;福建省的COVID-19中醫(yī)診療方案認為COVID-19初期既可有寒濕郁肺,也可有濕熱壅肺;湖南省COVID-19中醫(yī)診療方案則認為COVID-19初期主要為溫邪犯肺。陜西省的COVID-19中醫(yī)診療方案中雖然也認為寒濕束肺是COVID-19的早期病機,但也有可能因寒濕束表,熱郁難發(fā),引起熱盛津傷,因此提出寒濕束表,熱郁津傷的病機。云南省雖地處南方,但海拔較高,因此在其COVID-19中醫(yī)診療方案中也將寒濕郁肺證作為初期的主要證型,但補充了潛伏期2種證型:濕毒內蘊證、熱毒內伏證。由此可見,全國各地因氣候差異,COVID-19中醫(yī)病機不盡相同,各地COVID-19中醫(yī)診療方案存在著差異。
COVID-19發(fā)病在冬季,北方省份多寒冷,但南方仍有省份較溫暖,第六版《方案》的制定綜合了全國各地的具體情況,將第五版《方案》初期的寒濕郁肺證改為輕型的寒濕郁肺證與濕熱蘊肺證兩種證型,在COVID-19初期的病因病機上考慮更加全面。
4.1.2 對第五版《方案》中期及證型的改動
第五版《方案》中期以疫毒閉肺證為主,第六版《方案》將疫毒閉肺證歸為重型,并在重型與輕型之間增加了普通型,普通型又分為濕毒郁肺證與寒濕阻肺證,上海市COVID-19中醫(yī)診療方案中有濕毒郁肺證,推薦予以蒼術15g、陳皮10g、厚樸10g、藿香10g、草果6g、生麻黃6g、羌活10g、生姜10g、檳榔10g治療,第六版《方案》中濕毒郁肺證推薦處方藥物與此不同,主要以麻杏石甘湯加芳香化濕藥物組成。此外,第六版《方案》普通型寒濕阻肺證與輕型寒濕郁證證名相似,在病機上稍有不同,寒濕阻肺證是肺氣機受阻,表現(xiàn)為干咳、少痰、便溏;寒濕郁證是因氣機郁滯,表現(xiàn)為咳嗽、咯痰、大便粘膩不爽,但兩證都有寒濕,都有氣機不暢,故在臨床上可能較難分辨。第六版《方案》除了將疫毒閉肺證歸為重型外,在重型中新增了氣營兩燔證,在各省中醫(yī)藥防治COVID-19方案均未提及此證,此證多出現(xiàn)在溫病中,是指溫熱病中氣分證與營分證表現(xiàn)同時存在,治療當清營解毒,透熱養(yǎng)陰,代表方為清營湯,第六版《方案》所推薦藥物也是在清營湯的基礎上加減化裁而成。
4.1.3 對第五版《方案》重癥期及證型的改動
第五版《方案》重癥期為內閉外脫證,第六版《方案》將重癥期改為危重型,證型仍是內閉外脫證,《湖南省第三版COVID-19診療方案》中將危重型分為內閉外脫證與陰竭陽脫證,第六版《方案》危重型(內閉外脫證)與《湖南省第三版COVID-19診療方案》危重型陰竭陽脫證所用藥物大致相同,究其原因,內閉外脫證與陰竭陽脫證有相似之處,都是臨床較為危重的證型,在癥狀表現(xiàn)上有時難以區(qū)分。《湖南省第三版COVID-19診療方案》在證候表現(xiàn)上闡述了內閉外脫證與陰竭陽脫證的區(qū)別,內閉外脫證表現(xiàn)為發(fā)熱神昏,煩躁,胸腹灼熱,手足逆冷,呼吸急促或需要輔助通氣,舌質紅絳,苔黃或燥,脈數(shù)或芤或促;陰竭陽脫證則表現(xiàn)為手足厥冷,出冷汗,體溫不升反降,精神萎靡或神識淡漠,舌紫或黯,脈微細。第六版《方案》中內閉外脫證的證候表現(xiàn)中兼有《湖南省第三版COVID-19診療方案》中內閉外脫證與陰竭陽脫證的證候表現(xiàn),因此,在第六版《方案》中,內閉外脫證與湖南省方案中的內閉外脫證不能完全等同。
4.1.4 對第五版《方案》恢復期及證型的改動
第五版《方案》中恢復期僅有肺脾氣虛一種證型,在第六版《方案》中恢復期又增加了氣陰兩虛證,這與上海市COVID-19診療方案恢復期的證型一致。陜西省COVID-19診療方案將恢復期分為余熱未清證與氣陰兩虛證,四川省COVID-19診療方案將恢復期分為余邪未盡、氣陰兩虛證與肺腎氣虛、痰瘀互結證,北京市COVID-19診療方案也將氣陰兩虛證歸于恢復期。氣陰兩虛證是溫熱病后期的常見證型,溫熱病之后,邪去正衰,熱病耗氣傷陰,故氣陰兩虛,治療當以益氣養(yǎng)陰為主,第六版《方案》正是以此為治則,用《溫病條辨》中沙參麥冬湯合生脈湯加減治療。
同是寒濕郁肺證,第五版《方案》與第六版《方案》在中醫(yī)證候表現(xiàn)上有些區(qū)別,第六版《方案》將惡寒發(fā)熱或無熱改為發(fā)熱,將胸悶改為胸緊憋氣,將或嘔惡改為惡心、嘔吐,將便溏改為大便粘膩不爽,將舌質淡或淡紅改為舌質淡胖齒痕或淡紅,將苔白膩改為苔白厚腐膩或白膩,將脈濡改為脈濡或滑,并刪除了干咳、咽干、脘痞等癥狀,保留了乏力的癥狀,補充了周身酸痛、咳嗽、咯痰、納呆等寒證癥狀。第六版《方案》中疫毒閉肺證的中醫(yī)證候表現(xiàn)也有一些改動,將身熱不退或往來寒熱改為發(fā)熱面紅,咳嗽痰少,或有黃痰明確為咳嗽、痰黃粘少,補充了或痰中帶血的臨床表現(xiàn),苔黃膩或黃燥明確為苔黃膩,刪除了動則氣喘的臨床表現(xiàn),其余如氣促、便秘等臨床表現(xiàn)未改動。內閉外脫證與肺脾氣虛證的證候表現(xiàn)未有改動。見表4。
表4 兩版方案中醫(yī)證候表現(xiàn)改動情況表
表5 兩版方案中醫(yī)治療藥物改動情況表
第六版《方案》中除內閉外脫證推薦藥物無改動外,其余證型所推薦藥物均有改動,肺脾氣虛證推薦藥物增加了白術10 g、甘草6 g,增強了健脾益氣的功用,寒濕郁肺證與疫毒閉肺證推薦用藥改動較大,見表5。
4.3.1 清肺排毒湯
第六版《方案》中推薦了清肺排毒湯,網絡藥理學研究表明,清肺排毒湯多種成分能通過多個靶標對機體起到整體調控作用,其首要作用部位是肺、其次是脾,可通過調控與COVID-19發(fā)生發(fā)展密切相關的信號通路,起到平衡免疫、消除炎癥的作用,并且可以抑制病毒mRNA翻譯、抑制與病毒蛋白相互作用的蛋白而起到抗病毒作用[18]。
表6 兩版方案中成藥改動情況表
4.3.2 寒濕郁肺證推薦藥物改動
第六版《方案》中寒濕郁肺證推薦用藥也作了調整,刪除了陳皮,藿香、厚樸、羌活、生姜均由10 g調整為15 g,草果由6 g調整為煨草果9 g,檳榔由10 g調整為焦檳榔9 g,增加了生石膏15 g、杏仁9 g、葶藶子15 g、貫眾9 g、地龍15 g、徐長卿15 g、佩蘭9 g、云苓45 g、生白術30 g、焦三仙各9 g。與第五版《方案》相比,第六版《方案》中寒濕郁肺證推薦處方的變化是不僅增加了清肺利濕、健脾益氣、芳香化濕藥物的數(shù)量,在劑量上也有所增加,健脾益氣藥物增加的尤為明顯,《黃帝內經·靈樞》云:“人受氣于谷,谷之入胃,以傳于肺,五臟六腑皆以受氣,其清者為營,濁者為衛(wèi)”。氣有推動作用,唐容川在《血證論》中說:“氣行水亦行”。COVID-19是濕毒之邪作祟[5],發(fā)病正值冬季,寒邪與濕邪相合,疾病初期證候表現(xiàn)為寒濕郁肺證,寒性凝滯,易阻礙氣機,氣不行水,則水濕泛濫。健脾益氣藥物的使用能補氣益氣,氣充足則氣機調暢,濕邪可更快地從表、從下而出。
4.3.3 疫毒閉肺證推薦藥物改動
第六版《方案》中疫毒閉肺證推薦處方清熱藥物用量減少,杏仁由10 g改為9 g,生石膏由30 g改為15 g,生大黃6 g改為5 g,化濕藥物用量增加,蒼術10 g改為15 g,草果6 g改為10 g,去除了炙麻黃、瓜蔞、桃仁、檳榔,增加了補氣、行氣藥物甘草3g、藿香10 g(后下)、厚樸10 g、法半夏9 g、茯苓15 g、生黃芪10 g、赤芍10 g。
第六版《方案》醫(yī)學觀察期推薦中成藥的改動較小,乏力伴發(fā)熱的推薦中成藥中刪除了防風通圣丸(顆粒)。第六版《方案》中添加了重型和危重型可使用中成藥數(shù)量,見表6。第六版《方案》還補充了重型和危重型中藥注射劑推薦用法及用藥指征,如病毒感染或合并輕度細菌感染推薦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l加喜炎平注射液100 mg,每日兩次,或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l加熱毒寧注射液20 ml,每日兩次,或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1加痰熱清注射液40 ml,每日兩次;高熱伴意識障礙推薦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l加醒腦靜注射液20 ml,每日兩次;全身炎癥反應綜合征或/和多臟器功能衰竭推薦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l加血必凈注射液100 ml,每日兩次;免疫抑制推薦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l加參麥注射液100 ml,每日兩次;休克推薦0.9%氯化鈉注射液250 ml加參附注射液100 ml,每日兩次。
隨著中醫(yī)中藥在抗擊COVID-19疫情中的應用,中醫(yī)專家對COVID-19認識不斷加深,在臨床實際中不斷探索,第六版《方案》中醫(yī)藥診療部分較第五版《方案》有了較大的改動,如在證型上結合了各地區(qū)特點,證型明顯增多;寒濕郁肺證推薦用藥量增大、藥味量增加,說明COVID-19臨床治療難度可能較大;對疫毒閉肺證的病機認識更深刻,推薦用藥增加了補氣藥物。隨著中醫(yī)藥診療COVID-19方案的不斷完善,中醫(yī)抗擊COVID-19疫情定能貢獻更大的力量。溫病學的理論是古代醫(yī)家抗擊傳染病的寶貴經驗總結,第六版《方案》在遣方用藥及辨證中較第五版《方案》更多的運用了溫病學中的理論,如新增的氣營兩燔證、氣陰兩虛證等。2019年3月3日國家衛(wèi)建委公布了第七版《COVID-19診療方案》,其中醫(yī)藥診療部分較第六版未有改動,說明目前中醫(yī)對COVID-19的認識愈發(fā)趨于完善。
本研究對第六版《COVID-19診療方案》中醫(yī)診斷、中醫(yī)證候表現(xiàn)、中醫(yī)治療等部分進行了分析,尚不全面,某些遣方用藥的中醫(yī)醫(yī)理挖掘不深,希望有更多的學者對第六版《COVID-19診療方案》中醫(yī)藥診療部分進行分析,以助臨床醫(yī)者更深刻的理解、運用,為 抗擊COVID-19疫情貢獻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