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灣漢簡》所見“孝經(jīng)”殘簡試解

魏振龍

內(nèi)容摘要：《地灣漢簡》中收錄了一枚編號為86EDHT：17的簡，所載內(nèi)容見于今傳本《孝經(jīng)·諸侯章》，但卻與之有異，或是漢代經(jīng)師對《諸侯章》相關(guān)語句所作注解的殘文。同時，該簡所載的內(nèi)容與肩水金關(guān)遺址T31出土的《孝經(jīng)》殘冊具有一定的關(guān)聯(lián)性，或是該冊所未見的部分內(nèi)容。

關(guān)鍵詞：地灣漢簡;孝經(jīng);河西漢塞;典籍

中圖分類號：K85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20）04-0114-05

Abstract：In Han Dynasty Slips from Diwan there is a slip numbered 86EDHT：17， the contents of which can also be found in extant copies of“Biography of the Princess，”a chapter in the Book of Filial Piety. The text of this particular slip differs in some significant ways from that of the canonical text on filial piety. It is believed that these differences might be the result of the annotations made by Confucian teachers of the Han Dynasty when they encountered sentences relevant to the content of“Biography of the Princess.”At the same time， however， the text of the slip from Diwan also resembles the incomplete text of the copy of the Book of Filial Piety unearthed from excavation site No. 31 at Jianshuijingguan. The researchers believe that the slip from Diwan may be part of the missing content not found in the recently excavated copy of a classic text.

Keywords：Han dynasty slips from Diwan; Book of Filial Piety; Han dynasty frontier fortress in Hexi; classics

由甘肅簡牘博物館等三家單位編著的《地灣漢簡》于2017年12月刊布，收漢代簡牘近800枚，絕大部分是邊塞屯戍吏卒日常勤務、生活等方面的簿籍文書記錄，但也見有極少數(shù)供吏卒學書、習字之用的典籍殘簡。其中一枚編號為86EDHT：17的簡，所載內(nèi)容涉及到儒家典籍《孝經(jīng)》，文獻價值頗高。以下就該簡的內(nèi)容、性質(zhì)及相關(guān)問題展開探討，謬誤之處，祈請方家指正。

一 簡牘形制及釋文校訂

《地灣漢簡》86EDHT：17簡整理者釋文作：

……

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富貴□□□□□ A

圣王□□解祐吉兇憂或卒至毋時君子不敬何以輔之毋 B

此簡形制為兩行，上端及右部皆殘，殘長21.5、殘寬1.5、厚0.2厘米，正、背面皆書文字，但墨色較淡，似有刮削痕跡，部分文字甚難辨識。上列整理者所作釋文基本可從，但個別字的釋讀仍待商榷。關(guān)于該簡釋文，孫占宇率先指出正面“所”字當釋為“無”，簡背“圣”當闕釋，“祐”似是“祚”，“輔”當可釋作“哺”，“毋”或釋為“如”[1]。李洪財則改釋簡背釋文為“百天以解祚，吉兇憂我，卒至毋時，君子不□，何以備之？毋”[2]。兩位學者對于該簡釋文的修訂，既有相合之處，又存在不同意見。因此，我們有必要針對二位學者的釋讀意見作一些說明。

將“所”改釋為“無”，孫占宇此舉或有不妥。此字圖版作，與地灣及其他河西漢簡所見之“所”的寫法相似而與“無”有一定差距，當從整理者所釋。字形對比如下：

簡背最上端二字整理者釋作“圣王”，孫占宇將“圣”作闕釋處理，“王”字則從整理者的釋讀;李洪財將“圣王”改釋為“百天”。按：相較簡背其他文字，此二字墨跡更淡，幾乎磨滅殆盡。從首字殘存墨痕來看，其輪廓確與“圣（聖）”所從的“耳”較為相似，除此之外再無筆畫，故該字應當存疑不釋。第二字“王”，當如李洪財所釋為“天”?！疤臁毕隆敖狻鄙?，整理者認為有兩字，并作“□□”處理。觀圖版，此處應只有一字，孫、李均懷疑是“以”的殘筆，當可信。其后，孫、李改釋“祐”為“祚”以及李洪財改釋“或”為“我”、“輔”為“備”，均可從。對于整理者所釋之“敬”字，該字圖版作，其右部顯是從“攵”，左部筆畫甚為漫漶，難以辨識，當如李洪財作闕釋處理。最后一字，孫占宇改釋為“如”。此字圖版作，其寫法與“毋”近似而與“如”有一定差異，當如整理者所釋。肩水金關(guān)漢簡73EJT37：792號簡（毋）、73EJT33：40A簡（毋）及73EJT37：4簡（如）、73EJT33：27簡（如）均可參看。

綜上，簡86EDHT：17釋文可校訂為：

……

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富貴□□□□□ A

□天以解祚，吉兇憂我，卒至毋時，君子不□，何以備之？毋 B

二 簡文內(nèi)容及體例

從書寫風格來講，簡86EDHT：17正背兩面文字風格一致，當是同一人書寫，且筆跡工整、優(yōu)美，是典型的漢隸，較為符合河西漢塞出土典籍簡的特征。該簡正面右行殘去，存字不識。左行所書“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富貴□□□□□”似與今本《孝經(jīng)·諸侯章》相類，其文如下：

在上不驕，高而不危;制節(jié)謹度，滿而不溢。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滿而不溢，所以長守富也。富貴不離其身，然后能保其社稷，而和其民人。蓋諸侯之孝也。[3]

相較今本《諸侯章》，簡86EDHT：17正面文字語序與之有異。此外，“富貴”下數(shù)字磨滅不可識，若與《諸侯章》相對應，則此處當為“不離其身”及相關(guān)語句?！百F”下一字圖版作，字形與“不”相異。故，此簡正面語句與《諸侯章》不僅語序不同，且具體用語亦當有別。朱赟斌據(jù)此指出，該簡所載與今本及敦煌抄本《文子》中的相關(guān)內(nèi)容合若符節(jié)，并傾向于認為該簡是《文子》殘章[4]。蔡萬進亦指出此簡語序與《文子·道德》相近，并認為其與《呂氏春秋·先覽》、今本《孝經(jīng)·諸侯章》可能存在文字淵源關(guān)系[5]。茲迻錄《文子》“道德”篇相關(guān)語句如下：

文子問曰：“古之王者，以道蒞天下，為之奈何？”老子曰：“……處大滿而不溢，盈而不虧，居上不驕，高而不危。盈而不虧，所以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富貴不離其身，祿及子孫，古之王道，具于此矣。”[6]

從上揭《文子》“盈而不虧，所以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也。富貴不離其身”語句來看，其語序確與簡86EDHT：17A有相合之處，但亦不能就此認定該簡即為《文子》殘文。朱赟斌也認為“貴”下幾字并非“不離其身”，就此而言，是簡亦不與《文子》完全相合。

關(guān)于86EDHT：17簡背內(nèi)容，孫占宇認為“君子不敬，何以哺之”此句與《禮記·坊記》“子云：‘小人皆能養(yǎng)其親，君子不敬，何以辨？”有一定關(guān)聯(lián)[1]。李洪財則認為簡背內(nèi)容尚難確定，對其內(nèi)容作了解釋：“百天以解祚，疑指百日解除福祚。因此才有了下面的‘吉兇憂我。卒至毋時，意指吉兇來去沒有定時。君子不□，則是說君子應采取的行為，但這個行為可以在解祚后防備吉兇?！盵2]

“君子不□，何以備之”句似與《說苑·敬慎》的部分內(nèi)容相近，其文曰：“戒之慎之！君子不務，何以備之？夫上知天則不失時，下知地則不失財，日夜慎之則無災害?！盵7]此句意在勸誡君子要知天地并能做到時時謹慎，方不失時、不失財，亦會避免災禍?！墩f苑》此句仍有上文，為劉向引用老子之語闡釋利與害、成與敗、善與惡、福與禍的關(guān)系。此與86EDHT：17簡背文意比較契合，但亦不能就此斷定此即引自《說苑》，因為，與“卒至毋時，君子不□，何以備之”相似的語句亦見于《逸周書》。《逸周書·文傳解》云：“天有四殃，水、旱、饑、荒，其至無時，非務積聚，何以備之？”[8]由此可見，《說苑》此句亦是借用了某種古書中的相關(guān)語句用以闡釋與之類似的話題，并非是劉向首創(chuàng)或?qū)Ｓ小?6EDHT：17簡背語句當亦如此，其目的或在于引述他文以解說正面簡文。因為，該簡背面所闡釋的義理與正面簡文所要表達的意涵整體上較為相符。86EDHT：17正面簡文意在告誡眾人如何長守富貴，簡背之語則更進一步強調(diào)如何趨吉避兇、避禍求福，儼然是對正面簡文的解說以及延伸。由此觀之，此簡之體例當是正面書寫經(jīng)文，簡背則引述相關(guān)文獻解說正面經(jīng)文。這種注解經(jīng)文的方式，與下文將要提及的肩水金關(guān)遺址T31所見《孝經(jīng)》殘冊的體例既有相同之處又存在一定的差異。

三 與肩水金關(guān)遺址T31《孝經(jīng)》殘冊的關(guān)系

與簡86EDHT：17正面內(nèi)容相關(guān)的簡文亦見于肩水金關(guān)漢簡，如下：

上而不驕者，高而不危;制節(jié)謹度而能分施者，滿而不溢?！兑住吩唬骸翱糊堄谢??！毖则溡缫玻褐疄檠?/p>

73EJT31：44A+T30：55A

學者對此簡多有討論，張英梅指出，該簡前半句與《孝經(jīng)·諸侯章》基本相同，不同之處在于簡文除強調(diào)諸侯要制節(jié)謹度外，還應該做到能“分施”;其后一句則出自《周易》[9]。劉嬌認為簡73EJT31：44A+T30：55A的內(nèi)容“可能跟《孝經(jīng)·諸侯章》有關(guān)，只是《孝經(jīng)·諸侯章》章末引《詩》，而此簡引《易》”，“簡文所反映的《孝經(jīng)》跟今傳本《孝經(jīng)》可能屬于不同的傳本”[10]。何茂活亦主張此簡與《孝經(jīng)》有關(guān)[11]。黃浩波則認為該簡當是對今本《孝經(jīng)·諸侯章》相應語句的解說[12]。常燕娜亦持此觀點，認為：“簡文與《孝經(jīng)·諸侯章》的內(nèi)在聯(lián)系一目了然，從語氣、文意來看，顯然是對《孝經(jīng)》的解說，本意是強調(diào)諸侯應避免驕溢，其解說應用了《周易》的文句及道理”[13]。劉樂賢則推測該簡及T31另外七枚與《孝經(jīng)》相關(guān)的簡文可能出自王莽的“戒子孫書”八篇。[14]從以上諸家的探討來看，簡73EJT31：44A+T30：55A與《孝經(jīng)·諸侯章》有關(guān)當無疑問，且我們傾向于劉嬌、黃浩波及常燕娜所言此簡是對《諸侯章》相關(guān)語句的傳注或解說。

再者，簡73EJT31：44A+T30：55A與86EDHT：17在內(nèi)容上亦存在一定的聯(lián)系。我們將此二簡分別與今本《孝經(jīng)·諸侯章》相對比發(fā)現(xiàn)，在內(nèi)容上，前者所記“上而不驕者，高而不危;制節(jié)謹度，而能分施者，滿而不溢”與《諸侯章》前半句相似，后者“長守富也;高而不危，所以長守貴。富貴……”則與《諸侯章》后半句相類。參照簡3EJT31：44A+T30：55A引《易》而不引《詩》的現(xiàn)象，地灣86EDHT：17簡改變語序并引述相關(guān)文獻為之作注解，其可能性當為大。

另外，簡73EJT31：44A+T30：55A與86EDHT：17在文意上亦可前后相連?！膀溡纭迸c“富貴”在漢代人的觀念中聯(lián)系密切，《史記·平準書》即云：“網(wǎng)疏而民富，役財驕溢?！盵15]《鹽鐵論·刺權(quán)》載：“乘利驕溢，散樸滋偽，則人之貴本者寡?！盵16]《后漢書·朱樂何列傳》：“近世外戚富貴，必有驕溢之敗?！盵17]以此而言，二簡在整體文意上當可相銜接。

包括簡73EJT31：44+T30：55在內(nèi)，金關(guān)遺址T31出土8枚與《孝經(jīng)》有關(guān)的簡文。學者經(jīng)過研究，認為此八簡當為一份編聯(lián)的簡冊，從簡文內(nèi)容與簡背葉數(shù)來看，分屬《孝經(jīng)》各章。另外7枚簡文如下：

九。三年不用其田宅，須其反也。君憂臣勞73EJT31：101A

五十八73EJT31：101B

□天子曰兆民，諸侯曰萬民。

73EJT31：42A

六十八73EJT31：42B

《詩》曰：“題積令，載載鳴，我日斯邁，而月斯。蚤興夜未，毋天璽所生?！痹榕d夜未，毋天璽所生者，唯病乎，唯病乎，其勉之，勉之。73EJT31：102A

八十二 73EJT31：102B

侯柏子男乎，故得萬國驩心以事其先王，是以天下無畔國也。爵

73EJT31：104A

百四73EJT31：104B

《行葦》，則兄弟具尼矣。故曰：“先之以博愛，而民莫遺其親。”·百廿七字

73EJT31：141

□則民自說矣 73EJT31：86

愛也，唯有明圣，弗能庸純

73EJT31：47

黃浩波另文指出，上列七簡及簡73EJT31：44+T30：55從體例上來講，均屬一種《孝經(jīng)》的傳注或解說殘簡[18]。從簡文內(nèi)容可知，金關(guān)八簡的體例為正面書寫《孝經(jīng)》經(jīng)文及其解說，簡背大都書寫葉數(shù)，如73EJT31：101、42、102、104四簡。這樣做法，明顯是為了方便編聯(lián)成冊。而簡86EDHT：17的體例與金關(guān)八簡稍有異，其正面書寫《孝經(jīng)》經(jīng)文并改變語序，背面則引述其他典籍的相關(guān)語句而未書葉數(shù)。另，簡86EDHT：17正、背面字跡均模糊不清，存有刮削痕跡，且在“所以長守貴”后漏抄“也”字。與之相類的簡往往是供邊塞吏卒習字或軍中教育之用。因此，該簡未嚴格遵循上揭金關(guān)八簡的體例，而是在正面書寫經(jīng)文后于簡背繼續(xù)書寫解經(jīng)語句，僅備吏卒習字學書之用而非編聯(lián)成冊。

此外，地灣86EDHT：17簡與金關(guān)八簡的出土地點、時代也值得我們注意。簡86EDHT：17所在的地灣遺址（A33）與金關(guān)八簡所在的肩水金關(guān)遺址（A32）距離非常近，約600米[19]。在距離如此之近的兩個遺址內(nèi)發(fā)現(xiàn)內(nèi)容相近的簡文，其關(guān)聯(lián)性可見一斑。另，簡86EDHT：17與上述金關(guān)八簡的時代亦較為接近。對于金關(guān)八簡的時代，黃浩波統(tǒng)計出此八簡所在的探方31有紀年簡18枚，所見年代最早者為宣帝本始四年（前70），最晚者為哀帝建平四年（前3），屬西漢中后期簡[12]。蔡萬進統(tǒng)計出地灣778枚漢簡中，有51例含明確紀年信息，涉及西漢昭帝始元、元鳳，宣帝本始、地節(jié)、元康、五鳳、甘露、黃龍，元帝初元、永光，成帝建始、河平、陽朔、永始，哀帝建平、平帝元始、孺子嬰居攝、新莽始建國、東漢光武帝建武等年號，年代基本連續(xù)。[5]第 14 版簡86EDHT：17所在的探方（HT）雖不見紀年簡，但從整批簡的紀年來看，此簡時代當在上述紀年范圍之內(nèi)，為西漢中后期至東漢初，與上揭金關(guān)八簡的時代較為契合。故此，我們進一步推測，簡86EDHT：17所載的內(nèi)容或許是金關(guān)遺址T31所出《孝經(jīng)》殘冊所未見的部分內(nèi)容，其位置大致當在簡73EJT31：44+T30：55之后，但并不一定緊接其后，二者之間或仍有部分內(nèi)容。

黃浩波曾指出：“73EJT31：42簡對應《孝經(jīng)·天子章第二》，73EJT31：44+T30：55簡對應《孝經(jīng)·諸侯章第三》，兩簡簡背葉碼亦是相去四簡;73EJT31：44+T30：55簡與73EJT31：102簡之間相差十簡，73EJT31：102簡對應《孝經(jīng)·士章第五》，已經(jīng)跨過《孝經(jīng)·卿大夫章第四》。”[12]以此而言，在73EJT31：44+T30：55與73EJT31：102中間相差十簡的空間之內(nèi)當容有《卿大夫章》以及《諸侯章》的其他內(nèi)容，當然也應包括簡86EDHT：17及其殘去的簡文。

四 小 結(jié)

以上，我們對《地灣漢簡》所錄86EDHT：17簡及相關(guān)問題進行了一定的解讀，認為該簡所載內(nèi)容或是漢代經(jīng)師對《孝經(jīng)·諸侯章》相關(guān)語句所作的注解，其語序、用語與今本《諸侯章》存在的差異則體現(xiàn)了漢代經(jīng)師注解《孝經(jīng)》等儒家典籍的一些特征。同時，簡86EDHT：17記載的《孝經(jīng)》傳注殘文與出土于鄰近遺址肩水金關(guān)同時代的《孝經(jīng)》殘冊具有很大的關(guān)聯(lián)性，不論是文意還是篇章編排順序，均表明此簡可能是金關(guān)殘冊所未見之部分內(nèi)容，兩者或是抄自同一種《孝經(jīng)》。換言之，地灣遺址出土的簡86EDHT：17在一定程度上為復原流布于漢代河西邊塞某一版?zhèn)髯㈩悺缎⒔?jīng)》的整體面貌又提供了一條珍貴的材料。除此之外，地灣、金關(guān)等河西漢塞烽燧遺址中大量出土《孝經(jīng)》類簡牘的事實，也在一定程度上佐證了漢代人對“孝”的重視。漢代統(tǒng)治者不僅“傳謚常為孝”[20]，而且常將《孝經(jīng)》《論語》《詩》等儒家文獻作為傳播“孝”文化和思想的主要教材，從思想文化上牢牢掌控域內(nèi)臣民，使其統(tǒng)治力遍及帝國的每一個角落。正如邢義田所言：“這些典籍簡可以說共同構(gòu)成了漢代邊塞吏卒思想精神面貌的重要側(cè)面。它們出現(xiàn)在邊塞，反映了邊塞吏卒的文化素養(yǎng)，也反映了中華文化在帝國邊緣，尤其是河西地帶的擴張。”[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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