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遺風：維吾爾族民歌淺析

吐爾洪?司拉吉丁 吳媛姣 （新疆藝術學院 830001；貴州財經(jīng)大學 550025）

高昌遺風：維吾爾族民歌淺析

吐爾洪?司拉吉丁 吳媛姣 （新疆藝術學院 830001；貴州財經(jīng)大學 550025）

吐魯番古稱高昌，是古絲綢之路上商賈云集，是西域商貿、文化、政治中心。多種文化交融的結果令維吾爾族民歌呈現(xiàn)出豐富性和多元化發(fā)展勢態(tài)。對吐魯番地區(qū)民歌的發(fā)展成因進行分析，對促進民族文化自信、增強民族凝聚力以及開創(chuàng)和諧社會具有重要現(xiàn)實意義。

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音樂形態(tài)

吐魯番歷史悠久、文物眾多民族文化豐富多彩、色自古以來人文薈萃、文化發(fā)達，是一座自然景觀與人文景觀融于一體、西域文化與中原文化合于一身、多民族風情異彩紛呈的歷史文化名城，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是新疆民族文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維吾爾族能歌善舞，有“歌舞民族”的美稱。傳統(tǒng)的維吾爾族民歌從題材上可以分為愛情歌、勞動歌、歷史歌、生活習俗歌等。與民族成分和語言一樣，維吾爾族民歌的音樂體系十分豐富，囊括了世界上中國、歐洲和波斯-阿拉伯三個音樂體系。波斯-阿拉伯音樂體系是維吾爾最重要、最具代表性的音樂體系。

一、豐富多彩的維吾爾族民歌

吐魯番素有“歷史文化”名城，更有“歌舞之鄉(xiāng)”的美稱。綠洲人任著自己堅忍不拔的英雄氣概，吃苦耐勞的拼搏精神，苦中取樂的豁達情懷，互助友愛的傳統(tǒng)風格，在艱苦的環(huán)境中創(chuàng)造出豐富多彩的民歌文化。其中最負成名的區(qū)域文化當屬維吾爾族民間音樂。

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有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有各種民歌近百首。分傳統(tǒng)民歌和創(chuàng)作民歌兩類，傳統(tǒng)民歌多用維語演唱，維語屬阿爾泰語系突厥語族。創(chuàng)作的民歌則多以漢語演唱。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就內容可分為情歌、勞動歌、歷史歌、牧歌、習俗歌等類別。維吾爾人把擅長演唱抒情、敘事性民歌的歌手稱為“那黑夏其”（意為歌手），把在民間歌舞聚會上自彈自唱歌舞性民歌的能手稱為“乃額米其”（意為歌舞樂手）。

代表曲目有：《美麗的維族姑娘》《掀起你的蓋頭來》《大坂城的姑娘》《亞克西》《阿拉木汗》《萊麗古力》《你送我一支玫瑰花》《思戀》《情人》《阿瓦爾古麗》《半個月亮爬上來》《掀起你的蓋頭來》《思戀》《阿娜爾汗》《牡丹汗》《加乃》《山情歌》《云雀之歌》《鴿子在屋頂盤旋》《新疆是個好地方》《高高的白楊》《萊麗古力》《情人》等等。吐魯番維吾爾民歌的歌詞多為嚴整的格律詩。以四行一段，每行7音節(jié)者居多。每行7個音節(jié)的有4+3和3+4兩種基本音步類型。押韻方式以尾韻為主，閉音節(jié)相押時，除了元音相同或相近外，末尾輔音若不相同則必須相近。以四行一段為例，常見韻式有：雙韻（jup kapiy）xxyy；三韻（q kapiy）xxyx；偶行韻（ara kapiy）xyzy；全韻（tutax kapiy）xxxx；交叉韻（aImax Kapiy）xyxy等。吐魯番民歌中使用的襯詞“情人”“痛苦”“生命”等詞匯，起到加強語氣、深化詞意、渲染氣氛等作用；專用襯詞一般采用人名、地名、花名或用來說明歌曲中心思想的語詞，具有點題和擴充結構的作用。

在維吾爾族民歌中，相當一部分內容屬于情歌。而且情歌所占內容最多，具有熱情洋溢的特點；勞動歌主要有獵歌、牧歌、麥收歌、打場歌、挖渠歌、紡車謠等；歷史歌用口傳形式，記錄了許多維吾爾族歷史發(fā)生過的重大事件；習俗歌包括婚禮歌、迎春歌、迎雪歌、挽歌、封齋歌等。1民歌內容涵蓋了抒情、敘事和歌舞等多種音樂藝術形式，有雙人舞和眾人同舞等多種藝術形態(tài)。由于維吾爾族先民高昌回鶻人曾游牧民族，各種大小聚會必有載歌載舞的情景，這種歌舞實稱之《麥西來甫》；以吐魯番地區(qū)民歌為伴舞的《賽乃姆》是維吾爾民間極為盛行的傳統(tǒng)自娛性舞蹈。民歌伴奏樂器為熱瓦普和彈布爾，都它爾，艾捷克，沙塔爾，湖西塔爾，笛子，手鼓等。這些民歌和歌舞成為維吾爾人勞動、放牧、狩獵、禮儀、婚禮、集會、交友中愉樂和交流的的重要手段，因此，民歌是維吾爾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物質，更是吐魯番地區(qū)極富特色的人文歷史。

由此可見，吐魯番維吾爾族傳統(tǒng)民歌不僅題材豐富，旋律多采，內容廣泛。比如《大地》《古麗亞爾》《阿亞熱愛》《達阪城的姑娘》《艾熱能曼》《你的情深》《孩子還小》《砸碗的情人》《阿其力》《阿那努爾汗》《似水流》《亞克西》《納孜爾庫姆》《阿拉木汗》等，這些沿襲至今的高昌遺風，經(jīng)過世世代代維吾爾人連續(xù)不斷的審美實踐與審美加工，就使得綠洲人對音樂有著特殊的感情，它們是維吾爾人生活中的精神家園，更是研究維吾爾族歷史、宗教、民俗、語言以及民族社會發(fā)展的重要史料。

二、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的音樂特征

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采用了東亞、西亞和歐洲三大樂系，內容十分豐富，其中的樂舞尤為突出。依據(jù)表演形式，維吾爾族民歌有套曲和單歌之分。根據(jù)有無伴奏，又可分為徒歌和相和歌。徒歌有長調、短調之分，相和歌分為有固定節(jié)奏型的與非固定節(jié)奏型的兩類。

首先，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內容感情真摯、充滿著理想與追求。對家鄉(xiāng)和親人流露深情的眷戀、把高尚情操的推崇和對美好事物的贊美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曲調既突出民族個性又具有濃郁的區(qū)域風格。從高昌維吾爾古代民歌（節(jié)選）中就能得到證實。如高昌民歌《懷念親人》：2

1.白云翻滾，是四方要下雪嗎? 我那白發(fā)蒼蒼的老母，是因悲傷而流淚嗎? 2.烏云翻滾，是要落雨下雪嗎? 我那年邁的母親，是因憂傷而流淚嗎? 3.春云（雷）滾滾，是要落雨嗎? 我那年輕的妻子，是在落淚嗎? 4.秋云翻滾，是要下大雨嗎? 我那心愛的兩個幼子，是在流眼淚嗎? 5.我的寶貝兒，像逃跑的馬駒，是要找自己的爸爸嗎?我親愛的胞弟和弟媳，是要找自己的哥哥嗎? 6.我貼身的五十壯士，是要找自己的主人嗎?別則克里克3（村）的婦女，將要（悲痛）心碎嗎?7.我身邊的所有戰(zhàn)士，是要找自己的主人嗎?他們盼望相逢的日子，一口氣等得十分憂傷嗎?4

其次，維吾爾族民歌感情熾烈，對比鮮明，色彩濃郁。其旋律主要有三大特點：一是調式豐富，交替頻繁，大多為七聲音階。自然音階的七個音皆可作為主音，而且大多有調式交替和半音變化。二是節(jié)拍多樣，有2/4拍子┃D.T D T ┃┃ D.T D┃，還有5/8拍子┃ D T T D T ┃、7/8、9/8等復合節(jié)拍。節(jié)奏型方面常有切分節(jié)奏、三連音、四連音等變化。切分節(jié)奏有時弱起，有時強起，在歌舞性的民歌中還常用統(tǒng)一的節(jié)奏型貫穿全曲。三是大多為非方整性曲式結構，各樂句常長短不一，旋律富于延伸性。音樂旋律線豐富多樣，有上升型、波浪型、下降型多種。音樂在展開中善用重復、變化重復、模仿呼應、對比等手法。在音階調式方面，采用中國傳統(tǒng)宮調式的民歌多，徵調式、商調式次之。屬于歐洲樂系的民歌以自然小調為主。5

如吐魯番民歌《阿拉木汗》：

1.阿拉木汗什么樣？身段不肥也不瘦。她的眉毛像彎月，她的身腰像綿柳，他的小嘴很多情，眼睛能使你發(fā)抖。阿拉木汗什么樣？身段不肥也不瘦。2.阿拉木汗住在哪里？吐魯番西三百六。6為她黑夜沒瞌睡，為她白天?？人?，為她冒著風和雪，為她鞋底常跑透。阿拉木汗住在哪里？吐魯番西三百六。7這是一首流行在新疆吐魯番地區(qū)的維吾爾族雙人歌舞曲，王洛賓編曲?！鞍⒗竞埂笔蔷S族姑娘喜歡用的名字。這首歌舞曲以雙人歌舞的形式，一問一答，贊美了鮮花一樣美麗的姑娘阿拉木汗。歌曲是多段詞的分節(jié)歌。曲調以第一樂句為基礎變化發(fā)展。在每一樂句重復一次后，接一段短小的副歌，最后將第一樂句變化重復兩遍，然后引向高音區(qū)結束。全曲形成單三部曲式（A+B+A）的結構。旋律具有優(yōu)美的歌唱性，四、五、六度的音程跳進與音階式的上、下行級進的結合使用，有著維吾爾音調的鮮明個性特點。節(jié)奏富于舞蹈性，切分節(jié)奏的頻繁運用使樂曲輕快活潑的效果更加突出。再加手鼓的伴奏，使人不由得聽之欲舞。經(jīng)作曲家謝功成改編的合唱曲《阿拉木汗》已成為我國許多合唱團體的保留曲目并多次出國演出，深受人們的喜愛。8

綜合分析，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的藝術形態(tài)全面體現(xiàn)了維吾爾族的民族個性和文化傳統(tǒng)，是維吾爾族智慧和審美創(chuàng)造的成果，是維吾爾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精神瑰寶；是反映本民族歷史、社會生活和精神面貌的百科全書；是東西方樂舞文化交流不可替代的歷史見證。

三、回顧與展望

綜上所述，一方面，吐魯番有利的地理位置、悠久的文化歷史和天然的自然環(huán)境，使它成為西域商貿、政治、文化中心；另一方面，生活在吐魯番地區(qū)的綠洲人具有對音樂特殊的情感和杰出的才華。他們用智慧和審美觀創(chuàng)造并保存了內涵豐厚、旋律多彩、節(jié)奏豐富并富有區(qū)域特色的民歌文化，又以頑強的毅力和堅定的信念守護著民歌藝術文化這一精神瑰寶并不斷完善。同時，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亦從古到今不離不棄的伴隨著綠洲人。幾乎沒有哪一個綠洲，在文化面貌上像吐魯番這樣豐富多彩。從文化上，吐魯番好似一塊巨大的海綿，從多方吸收精神文化與文字形式，而并不把它們規(guī)范化或格式化。盡管吐魯番盆地正好處于古絲綢之路兩線通道交匯點上，多么富于國際性，而民族文化卻始終以主人翁之勢牢牢占據(jù)著主導地位，這就是中國精神與突厥回鶻精神高度融合的結果。我們祈愿吐魯番維吾爾族民歌這枝民族藝術之花，永遠盛開在祖國的西部邊疆，盛開在天山南北，鮮艷奪目，永不退色；祈愿吐魯番維吾爾民歌這一傳統(tǒng)藝術像圣潔的天山之源源遠流長，永不干涸、宛如塔里木河一路歡歌流進祖國懷抱； 吐魯番維吾爾族傳民歌，就象古絲綢之路上的珍珠，永遠鑲鉗在綠洲之上，與各民族傳統(tǒng)音樂藝術共同匯中國文化的浩瀚星空。

注釋：

1.劉琨主編. 中國民族民間音樂概論[M]. 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 2009：20.

2.選自班格和拉赫馬提1933年發(fā)表在美國《大亞洲》雜志上的《古代吐魯番民歌》。這里的選文選自耿世民譯編的《古代維吾爾詩歌選》一書.

3.班格和拉赫馬提譯作“閨中”．別則克里克為吐魯番北部地名.

4.《新疆鄉(xiāng)土文學作品選讀》編委會選編. 新疆鄉(xiāng)土文學作品選讀 高中版[M]. 烏魯木齊：新疆科技衛(wèi)生出版社， 1998.8：233、234、235.

5.劉琨主編. 中國民族民間音樂概論[M].長春：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20.

6.指烏魯木齊

7.胡雪城編. 中國百唱不厭歌曲[M]. 四川人民出版社， 1989：480.

8.編寫組編，音樂欣賞 教師教學用書[M]. 遼海出版社， 1997：74.

本文系新疆自治區(qū)普通高校人文社科重點研究基地新疆少數(shù)民族音樂與舞蹈研究中心招標課題：《吐魯番維吾爾民歌調查與研究》XJEDU060113CO3成果之一；本文系國家社會科學基金資助項目《侗族音樂文化生態(tài)及現(xiàn)代意義研究》12BMZ027中期成果之一。

吐爾洪?司拉吉?。?976-），男（維吾爾族），新疆吐魯番人，新疆藝術學院音樂系副教授，研究方向：音樂教育、少數(shù)民族音樂。

吳媛姣（1968-），女（侗族），貴州從江人，貴州財經(jīng)大學副教授。研究方向：少數(shù)民族音樂，民族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