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時(shí)期的大同與云岡

宿白

北魏正光四年（523）柔然入侵，繞衛(wèi)平城之六鎮(zhèn)鎮(zhèn)民亦相率起義。孝昌二年（526）秋七月“魏仆射元纂以行臺鎮(zhèn)恒州。鮮于阿胡擁朔州流民寇恒州，戊申，陷平城，纂奔冀州”（《資治通鑒·梁紀(jì)》七）。此后，“恒代而北，盡為丘墟”（《魏書·地形志》上），平城當(dāng)亦荒廢。

北齊天保四年（553），“（蠕蠕，即柔然）復(fù)為突厥所攻，舉國奔齊，文宣（高洋）乃北討突厥，迎納蠕蠕……致之馬邑川，給其廩餼、繒帛……（五年，公元554年）四月，（蠕蠕）寇肆川，帝（齊文宣）自晉陽討之，至恒州黃瓜堆，虜散走……（六年，公元555年）帝頓白道，……頻大破之（蠕蠕），遂至沃野（鎮(zhèn)），大獲而還”（《北史·蠕蠕傳》），“是年，發(fā)夫一百八十萬人筑長城，自幽州北夏口至恒州九百余里”（《北齊書·文宣紀(jì)》），平城地區(qū)始得復(fù)蘇。《元和郡縣志》河?xùn)|道三云州條記自高齊迄隋之平城建置云：

“高齊文宣帝天保七年（556），置恒安鎮(zhèn)，徙豪杰三千家以實(shí)之，今名東州城。其年廢鎮(zhèn)，又置恒州。周武平齊，州郡并廢，又于其所置恒安鎮(zhèn)，屬朔州。自周迄隋，仍為鎮(zhèn)也?！?/p>

魏末平城荒蕪，北齊于舊平城之東御河?xùn)|岸建恒安鎮(zhèn)，其遺址在今大同市東郊古城村一帶。唐云州城建于舊平城南部，位置適在恒安鎮(zhèn)之西，故《元和郡縣志》云“今名東州城”。遼建西京，因云州之舊址，故《遼史·地理志》五謂：“高齊文宣帝廢州為恒安鎮(zhèn)，今謂之東城……（李）克用與太祖會于云州之東城?！?/p>

隋煬帝改朔州為馬邑郡，《隋書·地理志》中，記恒安鎮(zhèn)所屬的馬邑郡云內(nèi)縣云：

“馬邑郡統(tǒng)縣四，……云內(nèi)，后魏立平齊郡，尋廢。后齊改曰太平縣，后周改曰云中，（隋）開皇初改曰云內(nèi)。有后魏都，置司州。又有后齊安遠(yuǎn)、臨塞、威遠(yuǎn)、臨陽等郡，屬北恒州，后周并廢。有純真山、白登山、武周山。有濕水。”

隋末亂離，突厥強(qiáng)盛，《大唐創(chuàng)業(yè)起居注》卷上記大業(yè)十二年（616）太原道安撫大使李淵與馬邑太守王仁恭北備突厥：

“詔帝（李淵）率太原部兵馬與馬邑郡守王仁恭北備邊朔。……既至馬邑，……仁恭以兵少，甚懼?！ǖ郏┛v兵擊（突厥）而大破之，……（大業(yè)）十三年（617）敕帝為太原留守……突厥知帝已還太原，仁恭獨(dú)留無援，數(shù)侵馬邑。帝遣副留守高君雅將兵與仁恭并力拒之，……為突厥所敗?！?/p>

義寧元年（617），馬邑里雄劉武周殺仁恭，附突厥，《舊唐書·劉武周傳》：

“劉武周……為鷹揚(yáng)府校尉，太守王仁恭以其州里之雄，甚見親遇，每令率虞候屯于閤下……（武周）與同郡張萬歲等十余人候仁恭視事，……斬仁恭于郡廳，……武周自稱太守，遣使附于突厥，……攻陷定襄，復(fù)歸于馬邑。突厥立武周為定楊可汗?！?/p>

突厥以馬邑為中頓，南掠并汾。唐武德三年（620）武周死，突厥以武周妹婿內(nèi)史令苑君璋為大行臺?！顿Y治通鑒·唐紀(jì)》四：

“（武德三年，即公元620年）夏四月……（先是），劉武周數(shù)攻浩州，為（行軍總管）李仲文所敗……（又）聞（宋）金剛敗，大懼，棄并州，走突厥?！弥?，武周謀亡歸馬邑，事泄，突厥殺之。突厥又以（苑）君璋為大行臺，統(tǒng)其余眾，仍令郁射設(shè)督兵助鎮(zhèn)。

武德四年（621）五月，“代州總管李大恩擊苑君璋，破之。”（《資治通鑒·唐紀(jì)》五）。

武德五年（622）夏四月，“李大恩為突厥所殺”（《資治通鑒·唐紀(jì)》六），七年（624）六月“突厥寇代州武周城”，七月“苑君璋以突厥寇朔州”（《資治通鑒·唐紀(jì)》七），《元和郡縣志》河?xùn)|道三云州條記：

“武德四年平劉武周，置北恒州。七年廢?！?/p>

新置旋廢，當(dāng)是由于上述之戰(zhàn)爭形勢。其時(shí)，苑君璋叛降不定，直迄貞觀初，唐始復(fù)馬邑?！顿Y治通鑒·唐紀(jì)》八記其經(jīng)過：

“（貞觀元年，公元627年）五月，苑君璋帥眾來降。初，君璋引突厥陷馬邑，殺（朔州總管）高滿政（時(shí)在武德六年〔623〕十月），退保恒安。其眾皆中國人，多棄君璋來降，君璋懼，亦降，……恒安人郭子威說君璋，以恒安地險(xiǎn)城堅(jiān)，突厥方強(qiáng)，且當(dāng)倚之以觀變，未可束手于人。君璋……復(fù)與之（突厥）合，數(shù)與突厥入寇。至是，見（突厥）頡利（可汗）政亂，知其不足恃，遂帥眾來降。上以君璋為隰州都督、芮國公?！?/p>

貞觀“四年（630）春正月，李靖帥驍騎三千，自馬邑進(jìn)屯惡陽楊嶺，夜襲定襄，破之（突厥）?！钍绖蕹鲈浦校c突厥戰(zhàn)于白道，大破之?！录滓钥送回?，赦天下?！赂?，俘頡利，送京師”（《資治通鑒·唐紀(jì)》九）。自是云朔平寧。后十年，移置云州治于隋馬邑郡恒安鎮(zhèn)?！对涂たh志》河?xùn)|道三云州條記此事云：

“貞觀十四年（640），自朔州北界定襄城，移云州及定襄縣于此”

次年，據(jù)金曹衍《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記：

“貞觀十五年（641），守臣重建?！?/p>

武州山大石窟寺，即今云岡石窟。

隋唐之際，突厥侵?jǐn)_云朔，唐高祖李淵及李唐新貴北去馬邑者眾。武德末年，苑君璋據(jù)恒安，貞觀初君璋降，大唐官兵當(dāng)有自恒安去定襄，出白道，搗突厥牧地者。是行也溯武州川西上，趨武州塞口，沿武州山石窟寺迤邐西進(jìn)，因而石窟為唐軍將所目睹，于是寂寞已久之北魏巨跡，遂因大軍凱旋而傳播于長安，此唐初長安高僧所以盛道恒安石窟之由來也。

唐初長安高僧記述恒安石窟，以濟(jì)法寺僧法琳《辯正論》為最早，該書卷三云：

“（元魏）又于北代恒安治西，旁谷（崖）上下三十余里，鐫石置龕，遍羅佛像，計(jì)非可盡，莊嚴(yán)弘觀，今見存焉。雖屢遭法滅，斯龕不壞。”

按《續(xù)高僧傳》卷二十四《釋法琳傳》：“（琳）撰《辯正論》一部八卷，潁川陳子良注之?！家晕膶W(xué)雄伯，群儒奉戴，誘勸成則，其從如云。貞觀初年，帝于南山大和宮舊宅置龍?zhí)锼?，琳性欣幽靜，就而住之，眾所推美，舉知寺任，從容山服，詠歌林野。至十三年（639）冬，有黃巾秦世英者，挾方術(shù)以邀榮，遂程器于儲貳，素嫉釋種，陰陳琳（辯正）論謗訕皇宗，罪當(dāng)罔上……”，又據(jù)《唐護(hù)法沙門法琳別傳》卷中錄貞觀十三年十一月“二十日降敕云：汝所著《辯正論·信毀交報(bào)篇》言……”知琳撰《辯正論》在貞觀前期。是法琳之獲石窟消息當(dāng)在上述守臣重建之前，而“三十余里鐫石置龕”，“遍羅佛像，計(jì)非可量”，亦皆非聞之目睹者所能錄。

法琳之后宣揚(yáng)石窟最力者，為有名律師西明寺僧道宣。道宣至少有四種著作記錄恒安石窟。成書于貞觀十九年（645），續(xù)補(bǔ)至麟德二年（665）[11]之《續(xù)高僧傳》卷一《曇曜傳》中記：

“曇曜……住恒安石窟通樂寺，即魏帝之所造也?！ㄊ撸┤ズ惆参鞅比铮渲苌焦缺泵媸?，就而鐫之，建立佛寺，名曰靈巖。龕之大者，舉高二十余丈，可受三千許人。面別鐫像，窮諸巧麗，龕別異狀，駭動(dòng)人神。櫛比相連三十余里。東頭僧寺，恒供千人，碑碣見存，未卒陳委?！?/p>

永徽元年（650）所撰《釋迦方志》

“魏氏北臺恒安石窟，三十里內(nèi)連次而列，高二十余丈，內(nèi)受千人，終劫不朽?！?/p>

又記：

“（元魏）北臺恒安，鐫石置龕，連三十里?！?/p>

龍朔四年（664）春正月撰就之《大唐內(nèi)典錄》，其卷四記：

“恒安郊西，大谷石壁，皆鑿為龕，高十余丈。東西三十里，櫛比相連，其數(shù)眾矣。谷東石碑見在，記其功績不可以算也。其碑略云：自魏國所統(tǒng)貲賦，并成石龕，故其規(guī)度宏遠(yuǎn)，所以神功逾久而不朽也?！?/p>

同年又編輯《廣弘明集》，其卷二所收《魏書·釋老志》道宣附注云：

“今時(shí)見者傳云：谷深三十里，東頭僧寺，名曰靈巖，西頭尼寺。各鑿石為龕，容千人。已還者相次櫛比。石崖中七里，極高峻，佛龕相連，余處時(shí)有斷續(xù)。佛像數(shù)量，孰測其計(jì)。有一道人，年八十，禮像為業(yè)，一像一拜，至于中龕而死，尸僵伏地，以石封之，今見存焉，莫測時(shí)代。在朔州東三百里，恒安鎮(zhèn)西二十余里。往往來者述之，誠不思議之福事也?！?/p>

可見道宣對恒安石窟之仰慕、重視，所以《廣弘明集》卷二十七錄南齊司徒竟陵王文宣公蕭子良《凈住子凈行法門·敬重正法門》中，道宣補(bǔ)列“敬禮……朔州恒安石窟經(jīng)像”一項(xiàng)。道宣四書皆完成于太宗末迄高宗前期。道宣記錄較法琳更為具體；有寺院分布；有碑文摘錄；有大窟容量和高度；有對窟龕巧麗之描述；還記有莫測時(shí)代之禮拜僧人故事；最后并說明根據(jù)，出自“往往來者述之”。

與道宣同預(yù)玄奘譯場，又同居西明寺之道世，于總章元年（668）撰就《法苑珠林》，該書卷一○○亦簡記石窟事：

“北臺恒安鐫石置龕，東（西）三十里?！?/p>

其來源亦應(yīng)與道宜相同。

道宜，道世之后，有藍(lán)谷沙門慧祥撰《古清涼傳》，該書卷上記咸亨初，有儼禪師每去恒安修理孝文石窟故像：

“中臺南三十余里，有山之麓有通衢，乃登臺者常游此路也。傍有石窟三間，內(nèi)有釋迦文殊普賢等像，又有房宇廚帳器物存焉。近咸亨三年（672），儼禪師于此修立，擬登臺道俗往來休憩。儼本朔州人也，未詳氏族，十七出家，徑登此山禮拜，忻其所幸，愿造真容于此安措，然其道業(yè)純粹，精苦絕倫，景行所覃，并部已北，一人而已。每在恒安修理孝文石窟故像。雖人主尊，未參玄化，千里已來，莫不聞風(fēng)而敬矣。春秋二序，常送乳酪氈毳，以供其福務(wù)焉，自余勝行殊感，末由曲盡。以咸亨四年（673）終于石室。”

《古清涼傳》記事迄于上元三年（676），知慧祥撰書亦在高宗之世。儼禪師所修恒安孝文石窟故像，50年代曾推測是今云岡第3窟后室倚坐大佛及其左右脅侍。蓋該組大像，風(fēng)格與魏像迥異，自30年代以來，多有論其為隋像者[18]。按倚坐佛像與兩脅侍之大型組像，始見于云岡第十九窟東脅洞，盛于齊、周、隋三代，唐初已漸式微，開元以后多只鑿倚坐大佛， 因此，云岡第3窟造像在未發(fā)現(xiàn)初唐以前雕造確證之前，儼禪師修理故像事跡殊值重視。修理云者，應(yīng)與開創(chuàng)有別，約可釋為最后完成；儼禪師之修理，或如蕭梁僧祐律師所續(xù)雕剡縣石像之例乎？至于40年代水野清一、長廣敏雄據(jù)云岡第13窟南壁遼代張間妻等人銘記中有“大小一千八百七十六尊”句，推論第3窟造像出自遼人說[21]，恐距事實(shí)益遠(yuǎn)。按該組造像不僅造型、風(fēng)格與遼像不同；類此三尊之大型佛像組合亦為遼時(shí)所未見，遼代銘記所記，當(dāng)系指如第11窟中心柱南面所雕之左右脅侍和第37窟東壁補(bǔ)塑之釋迦坐像等中小型佛像而言；否則，如含有第3窟大像之巨大工程，亦當(dāng)另行記錄，不宜混于“大小一千八百七十六尊”之中也。

高宗末，永隆元年（680）七月‘突厥余眾圍云州（《資治遺鑒 · 唐紀(jì)》十八），“永淳元年（682），（云州）為賊所破，因廢，乃移百姓于朔州”（《舊唐書 · 地理志》二），恒安石窟又泯無聞。迨開元九年（721）“二月丙戊，突厥請和”、十年（722）“五月戊午，突厥請和，……十二月突厥請和”（《新唐書· 玄宗紀(jì)》），“十一年（723）更天兵軍節(jié)度為太原府以北諸軍州節(jié)度，……領(lǐng)太原及遼、石、嵐、汾，代、忻、朔、蔚、云九州”（《新唐書 · 方鎮(zhèn)表》二）之后，突厥事緩，所以，開元十四年（726）太原尹張嵩曾北抵云中，嗟嘆城闕殘破，《文苑英華》卷四五錄張嵩《 云中古城賦》云：

“開元十有四年冬孟月，張子出王塞，秉金鉞，撫循邊心，……得拓跋之遺城……高祖（孝文帝）受命，崇儒重才，南巡立鼎之邑，……自朝河洛，地空沙漠，代祀推移，風(fēng)云蕭索，……城闕摧殘猶可惜，荒郊處處生荊棘，……乃載歌曰：云中古城郁嵯峨，塞上行吟麥秀歌，感時(shí)傷古今如此，報(bào)主懷恩奈老何?！?/p>

大約與張嵩同時(shí)，呂令問亦撰有《云中古城賦》，《文苑英華》次于張嵩文前，呂文云：

“下代郡而出雁門，抵平城而入胡地，……危堞既覆，高墉復(fù)夷，廖落殘徑，依稀舊墀，榛棘蔓而未合，苔蘚分乎相滋，伏熊門贙，騰麕聚麋，常鳴悍鷩，乍嘯愁鴟，不可勝紀(jì)。”

北魏平城既久已殘破，北齊以來之恒安鎮(zhèn)亦荒廢近五十年，《元和郡縣志》河?xùn)|道三云州條下所記：

“開元十八年（730），復(fù)置云州及云中縣。”其位置遂移至北魏平城宮城之南，即以后遼金西京之方位。近年大同市城市建設(shè)中，拆除大同舊城東、西、北三面城垣時(shí)，俱于明清城墻內(nèi)部發(fā)現(xiàn)最遲為金元時(shí)期之夯筑殘?jiān)?，可與方志所記明初建大同城因襲舊土城相印證，《嘉靖大同府志》卷二：

“大同府城，洪武五年（1372年）大將軍徐達(dá)因土城南之半增筑。周圍十三里……以磚外包?！?/p>

明初所建大同城即今大同舊城。大同舊城內(nèi)街巷規(guī)整，大小十字街制度井然，當(dāng)是唐代州城之遺跡。

復(fù)置云州之后，唐人著錄石窟者僅得宋昱五言律詩一首，《文苑英華》卷二三四錄宋昱《石窟寺，即魏孝文之所置》：

“梵宇開金地，香龕鑿鐵圍，影中群像動(dòng)，空里眾靈飛，檐牖籠朱旭，房廊煉翠微，瑞蓮生佛步，寶樹掛天衣，邀福功雖在，興王代久非，誰知云朔外，更睹化胡歸?！?/p>

宋昱，楊國忠黨，天寶末任中書舍人，至德元年（756）為亂兵所殺。事見兩唐書《楊國忠傳》。宋昱經(jīng)石窟，應(yīng)在天寶末年之前。詩句描述石窟雕刻，生動(dòng)準(zhǔn)確，信手拈來，足證唐人之熟悉佛事；但吟詠未及如初唐所記之僧尼寺院，似可推知當(dāng)時(shí)石窟寥寂，較隋唐之際為尤甚。宋昱詩題逕作“石窟寺”。此后，五代后周僧義楚又稱“通樂石窟”，《義楚六帖》卷二一：

“通樂石窟、魏曾滅法，因白足高僧，帝令恒安即云州西北三十里武周山谷北面石崖鑿石窟就，其寺初名通樂，亦號靈巖，有大石堂高廣二十丈，受三千人，相連三十里，日供千人。僧曇明（曜），高僧?！?/p>

義楚所記，系改編《續(xù)高僧傳》文，通樂之名當(dāng)出自《續(xù)高僧傳》“曇曜……住恒安石窟通樂寺”語。移寺名于石窟，合二為一，約是當(dāng)時(shí)風(fēng)習(xí)。宋嘉祐五年（1060）五臺山華嚴(yán)寺僧延一撰《廣清涼傳》卷上又記有云州石窟寺：

“南臺……北有復(fù)宿堆，即夏屋山也……下見云州石窟寺?！?/p>

是盛唐以來，恒安之稱廢，逐漸冠以云州新地名。宋、遼人亦有簡稱石窟寺者，《三朝北盟會編》卷二一引《亡遼錄》云：

“保大二年（即宣和四年，公元1122年），金人陷中京，天祚幸燕，聞（貴德軍守將耶律）余睹為金人前鋒，……西走云中府，……天祚與諸王并長公主、駙馬、諸子弟三百余騎由石窟寺遁去。過云中城下，留守蕭查刺以下接見，有旨：賊馬不遠(yuǎn)，好與軍民守城。但取馬五十匹隨行，迤邐入天德軍?！?/p>

至若金皇統(tǒng)七年（1147）夷門曹衍撰碑題“武州山大石窟寺”，蓋文人喜用古名，據(jù)《北史》而云然，并非金人尚沿北魏舊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