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著名詩人、哲學家韓愈有句名言說得好:“書山有路勤為徑,學海無涯苦作舟?!边@句話道出了在學習上孜孜不倦地進取,就會獲得成功的真諦。三十幾年前,一個農(nóng)村小伙子,在艱難的生活中,鍥而不舍地追求文學創(chuàng)作,終于改變了自己的人生命運,獲得了一種新的生活環(huán)境。
那個在艱苦生活里奮斗的農(nóng)村小伙子就是我。
三十幾年前,我高中畢業(yè)當了兩年民辦教師后,由于大隊支書做了手腳,讓只有初中文化的女兒頂替了我的工作,把我擠下了民辦教師的崗位。從此,我回到了生產(chǎn)隊里,回到了兄弟多而又窮得年年虧賬的家,和兄弟及父母一起,面朝黃土背朝天地修理著地球。
我在家里的兄弟中排行老三。我回到家以后,兩個哥哥和一個弟弟都已相繼成家立業(yè)。家里只留下了我和年邁的父母,以及父母欠的一屁股債。面對如此的家境,起先我有些絕望,認為自己是打光棍兒的命,一生一世只能是以泥土為伴,跟泥土打一輩子交道了。
天無絕人之路。一天,我去田間勞作,帶著家里一只舊收音機放在田埂上收聽,當收聽到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青年之友”節(jié)目里介紹一些奮斗者的感人事跡以后,我熱血沸騰,決心向命運挑戰(zhàn)。于是,我在勞作之余,拿起筆來,借著老媽縫補衣服時點的煤油燈的亮光,開始了寂寞清苦的業(yè)余文學創(chuàng)作。
鄉(xiāng)里的夜幽靜而漫長。農(nóng)人們每天吃了晚飯后,文化生活極度匱乏,只能過著“勞作、吃飯、睡覺”三部曲的生活。農(nóng)事得閑的時節(jié),農(nóng)人們吃完飯,早早地上床睡了覺。整個鄉(xiāng)村的夜寂靜得可怕。尤其在那種漆黑一片、狂風大作的夜晚,更是陰森可怖,讓人毛骨悚然。記不清有多少這樣的夜晚,年邁的父母都進入了夢鄉(xiāng),我還在伏案寫作。直到“雄雞一唱天下白”,才知道天已經(jīng)破曉。但耽擱了睡眠的我,頭腦整天昏昏沉沉,丟三落四。一次,去秧田里播種谷芽時,腦殼里還在想著文學創(chuàng)作的故事情節(jié),卻錯把糯谷芽當成粘谷芽,撒播到粘谷的秧田里了。為此,年邁的老父唉聲嘆氣,說我是書呆子一個,身無寸用。
我屬相是牛,認準了的事就會百折不撓,追求到底,永不回頭。父母對我追求文學的哀嘆、反感、責怪與不解,并沒有影響我堅持寫作的信念,沒有打消我繼續(xù)創(chuàng)作的熱情,沒有磨滅我追求文學的意志。時隔不久,我這個連小小的縣城都沒有去過的農(nóng)村小伙子,卻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在寒冷的冬天,我拿著自己寫下的幾篇兒童文學作品,搭著一個熟人開的貨車,冒昧地跑到長沙,找到當時《小溪流》的主編、著名兒童文學作家金振林的辦公室,懇請他對我的作品進行指點。金老師看到我天寒地凍、大老遠地來長沙求教于他,很是感動。閱過我的作品之后,留用了兩篇,并送給了我好幾本優(yōu)秀作品集和一本筆記本。金老師在筆記本的首頁上給我題詞勉勵:“年輕人,請珍重地描寫吧,時間正翻著書頁,請著筆?!?/p>
金老師對我的關(guān)愛與勉勵,就像我這個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突然遇到了綠洲,受到了莫大的鞭策,在文學創(chuàng)作的道路,增加了無窮的動力。
深更半夜里來靈感了,我一個翻身從床上爬起來寫作;勞作和與人交往時,發(fā)現(xiàn)了生活細節(jié),我便在衣袋里掏出一個筆記本,記錄下來。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汗水澆開幸福花。在我的不懈追求下,我寫下的作品,除留用的兩篇作品在《小溪流》上發(fā)表外,不久,《重慶晚報》副刊部主任胡萬俊和《洛陽日報》副刊部編輯李寶琪又相繼發(fā)表了我的幾篇小說。隨之,在鄉(xiāng)里,便有了名氣,便有了自己施展才華的舞臺。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碑敃r,鄉(xiāng)黨委鄉(xiāng)政府的領(lǐng)導(dǎo)十分重視人才,求賢若渴,把我調(diào)到了鄉(xiāng)廣播站,發(fā)揮我寫作的一技之長,讓我從事通訊報道工作。至此,我的命運得到了徹底的改變,離開了我念念不忘的父老鄉(xiāng)親和養(yǎng)育過我的那片熱土……
毛叔
毛叔走了。在生老病死的自然規(guī)律中,勤勞一生的毛叔,因病辭世,離開了他眷戀的土地。
我的父親三兄弟中,毛叔排行最小,因他的小名叫毛伢子,侄兒侄女都稱他毛叔,又因他是我父親最小的一個弟弟,我有時還喊他為“滿叔”。
在我的印象中,毛叔是一個聰明好學的人。用我家鄉(xiāng)的土話說,毛叔是一個腦殼開竅,心里有“眼”的人。泥工師傅砌墻或打灶,毛叔只要瞟學一下,就成了當?shù)匾粋€出色的泥水匠;釀酒師傅上門到他家里,熬制幾鍋酒,毛叔只要瞟學幾眼,就成了一個標準的釀酒師傅;做紅薯粉的師傅,在他的面前做幾掛粉絲,毛叔也就成了一個頂呱呱的做粉師傅……
毛叔好學,肯研究,農(nóng)家用得著的手藝,他大都掌握在身。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村子里的鄉(xiāng)親們蓋磚瓦房,打節(jié)煤灶,一準兒會請毛叔上門幫工。
磨豆?jié){,打豆腐,毛叔更是一把手。每一次,毛叔打了豆腐,從布兜里倒出豆渣,經(jīng)他做成的霉豆渣,鄉(xiāng)親們拿去燉魚,味道透鮮滴,令人垂涎!
一年四季,毛叔都閑不下來。他總要憑著在外瞟學的手藝,加工一些農(nóng)產(chǎn)品。鹵蛋、咸蛋和皮蛋,他經(jīng)常加工,供家里人食用。
我的家鄉(xiāng)位于湘北的洞庭湖區(qū)。那里湖塘密布,河道縱橫。毛叔生活在這樣的一種環(huán)境里,從小的時候起,就掌握了水性,瞟學了踩水、潛水和游泳。我十一歲那年的夏天,到一條小河里玩水,由于不會游泳,不小心掉入了深水里,手腳亂撲騰,口里嗆著水,邊喊救命,邊往水下沉去。
說時遲,那時快,恰巧路過那條小河的毛叔見狀,一個猛子扎入水中,用手把我托起,一路踩水把我送到了岸邊。
可以說,農(nóng)村里的手藝,毛叔樣樣都懂,門門都會。這都是他通過瞟學,肯鉆研,勤琢磨的結(jié)果。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晃幾十年過去,歲月蒼老了毛叔的容顏,也摧壞了他的身體。二〇一八年早春二月的一天早晨,毛叔在乍暖還寒的天氣里,突然哮喘病發(fā)作,喘不過氣來,永遠地閉上了他那雙瞟學手藝的眼睛,離開了人世。從此,我和毛叔便陰陽相隔,只能含著淚水,在夢中與他相見!
作者簡介:陳青延,曾用筆名馳遠、花香心悅,上世紀六十年代出生,湖南省南縣廣播電視臺副科級干部,系湖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xié)會會員,湖南省勞動模范。1983年開始寫作,作品散見于《人民政協(xié)報》《中國煤炭報》《中國政府采購報》《中國石油報》《中國社區(qū)報》《中國安全生產(chǎn)報》《中國勞動保障報》《湖南日報》《天津日報》《作家報》《江淮時報》《西南商報》《世界日報》《人間福報》《新湘評論》等兩百余家報刊,著有文集《林中空地》《真情依舊》等。
(責任編輯 張云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