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成立70年來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政策發(fā)展特征探析

摘要： ?新中國成立70年來，為了加強和改進學校思想政治教育，引導高校辦好思想政治理論課，黨和政府制定出臺了大量相關政策文件。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政策的變遷發(fā)展是一個新政策不斷產(chǎn)生、發(fā)展和替代舊政策，逐步走向完善、成熟和基本定型的過程。其發(fā)展演進的總特征是：從強調(diào)對人“思想改造”到著力“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走向以人為本;由重視課程設置轉(zhuǎn)向注重整體建構，逐步形成完備的政策體系;由模仿借鑒轉(zhuǎn)向科學設計，堅持走中國自主探索道路;政策制定由頻繁變動走向相對穩(wěn)定，趨向成熟定型;黨和政府始終堅持牢牢把握政策制定的領導權、主動權，同時注重吸納專家學者和一線教師參與，民主性、科學性不斷增強。

關鍵詞：新中國成立70年;課程建設;思想政治理論課;政策發(fā)展特征;以人為本

中圖分類號：G6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0717（2020）02-0075-08

新中國成立以來，為了充分發(fā)揮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以下簡稱高校思政課）在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主渠道作用，黨和政府制定實施了大量政策文件，引導和推動高校思政課在探索中前進，在改進中加強，在創(chuàng)新中發(fā)展，取得了巨大成就。高校思政課政策70年來的變遷發(fā)展是一個新政策不斷產(chǎn)生、發(fā)展和替代舊政策，由不完善逐步走向完善、成熟和基本定型的過程。梳理總結70年來高校思政課政策發(fā)展歷程，探尋其演變特征和發(fā)展軌跡，對于堅持和完善高校思政課制度，推進新時代思政課建設具有重要意義。

一、由思想改造到全面發(fā)展，政策價值取向走向以人為本

政策是執(zhí)政者利益意志、治理理念和價值觀念的集中體現(xiàn)?；仡櫢咝Ｋ颊n政策的嬗變軌跡，其背后反映了不同歷史時期黨和國家工作重心調(diào)整對高校課程教學提出的不同任務要求，以及不同歷史階段制定相關政策的價值取向。

（一）以改造思想作為直接目的，強化政治本位

新中國成立之初，高校思政課作為“改造舊社會和建設新社會的強有力的工具”，承擔著鞏固新生政權、“肅清舊思想”、“建立為人民服務的新思想”的重要任務，被視為“改造思想的武器”[1]（P7-8）。1951年11月，中共中央發(fā)出指示，決定對所有學校教職員和高中以上的學生進行初步的思想改造工作。改造思想，就是革除反動思想，“用批評與自我批評的方式進行自我教育和自我改造，拋棄原來反動的或錯誤的階級對立等這些一般的同時也是最根本的東西”[2]，樹立無產(chǎn)階級思想?！叭蟾脑臁蓖瓿珊?，社會主義制度基本建立，高校思政課建設逐步走上正軌，“明確政治課教學的目的，是改造思想，提高社會主義覺悟”[1]（P33），但受到反右和“大躍進”“左”傾思潮的嚴重影響，政策設計的政治本位取向不斷被強化。隨后，思政課逐漸演變?yōu)橐赃M行反右派斗爭、反對修正主義、階級斗爭為中心內(nèi)容的政治化教育。中宣部、高教部黨組、教育部臨時黨組1964年10月聯(lián)合頒布的《關于改進高等學校、中等學校政治理論課的意見》指出：社會主義時期還存在兩個階級、兩條道路的斗爭，高校思政課必須積極參加這場斗爭，興無產(chǎn)階級思想，滅資產(chǎn)階級思想[1]（P50）?！拔幕蟾锩逼陂g，對教育戰(zhàn)線提出“兩個估計”的錯誤判斷，強調(diào)“以階級斗爭為綱”，撇開黨委鬧革命，高校正常教學秩序遭到破壞，思政課被嚴重異化，遭受嚴重挫折。

（二）服務于四個現(xiàn)代化建設，突出社會本位

“文化大革命”結束后，黨和國家將工作重心轉(zhuǎn)移到經(jīng)濟建設上來，強調(diào)“四個現(xiàn)代化建設是當前最大的政治，學生為祖國的四個現(xiàn)代化刻苦學習業(yè)務，是政治思想好的重要表現(xiàn)”，“學校的思想政治工作必須緊密結合為‘四化培養(yǎng)人才這個中心來進行”[1]（P79），要求從課程設置、教學內(nèi)容、實踐教學等方面進行政策設計，加強馬克思主義基本理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共產(chǎn)主義思想品德教育。教育部于1980年7月頒布的《改進和加強高等學校馬列主義課的試行辦法》提出，高校馬列主義課的任務是“自覺地為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服務，為人民服務”[1]（P86）。國家教委在1995年10月頒布的《關于高校馬克思主義理論課和思想品德課教學改革的若干意見》中，對“兩課”教學的根本目標進行了明確，首次提出要引導和幫助學生“確立為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而奮斗的政治方向”，同時針對市場經(jīng)濟和改革開放進程中社會上新出現(xiàn)的一些負面現(xiàn)象，強調(diào)要增強抵制錯誤思潮和腐朽思想侵蝕的能力[1]（P158）。隨著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市場經(jīng)濟建設深入推進，高校思政課在這一時期更加突出經(jīng)濟功能和社會功能。

（三）聚焦人的全面發(fā)展，堅持立德樹人

進入新世紀，以胡錦濤同志為總書記的黨中央提出以人為本、全面協(xié)調(diào)可持續(xù)的科學發(fā)展觀，成為新時期高校思政課建設的指導思想。這一時期，國家在高校思政課政策制定中凸顯教育的主體價值、受教育者的主體作用，強調(diào)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和思想道德建設。2003年12月，胡錦濤在全國宣傳思想工作會議上指出，思想政治工作說到底是做人的工作，必須堅持以人為本[3]。次年8月，中共中央、國務院頒布《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見》（簡稱中央16號文件），明確提出：學校教育要把人才培養(yǎng)作為根本任務，堅持育人為本、德育為先;大學生思政教育的主要任務是教育引導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進行民族精神教育、公民道德教育、素質(zhì)教育[1]（P203-204）。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高度重視高校思想政治工作和學校思政課建設，先后頒布《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見》《關于深化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chuàng)新的若干意見》，召開全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會議和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座談會。習近平指出，高校立身之本在于立德樹人[4];辦好思政課，最根本的是要全面貫徹黨的教育方針，解決好培養(yǎng)什么人、怎樣培養(yǎng)人、為誰培養(yǎng)人這個根本問題，培養(yǎng)一代又一代擁護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和我國社會主義制度、立志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奮斗終身的有用人才[5]。至此，高校思政課政策的價值取向更加豐富飽滿，實現(xiàn)了政治屬性、社會屬性與育人屬性的有機統(tǒng)一。

70年來，高校思政課政策制定的價值取向經(jīng)歷了從“為無產(chǎn)階級政治服務，培養(yǎng)革命的接班人”轉(zhuǎn)向“為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服務”，再到“培養(yǎng)擔當民族復興大任的時代新人”;主要任務從強調(diào)對人的“思想改造”“肅清反動思想”“建立革命的人生觀”轉(zhuǎn)向“幫助大學生樹立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促進人的全面發(fā)展”;功能定位從突出“革命任務”“防止修正主義”“階級斗爭”，逐步轉(zhuǎn)向“做人的工作”“立德樹人”“滿足學生成長發(fā)展需求和期待”，注重兼顧社會價值和個體價值、工具價值和目的價值。

二、由課程設置到整體建構，逐步形成完備的政策體系

“科學的課程設置是加強和改進思想政治理論課教育教學的基本環(huán)節(jié)。”[1]（P215）新中國成立70年來，高校思政課建設主要是圍繞新課程方案展開，課程設置始終是其政策設計的核心內(nèi)容。

（一）探索制定新中國課程設置方案

新中國成立之初，為了迅速實現(xiàn)對舊教育的社會主義改造，黨和政府把高校思政課作為恢復和建立新中國高校教育教學的中心環(huán)節(jié)，并立即著手進行課程設置。1949年10月，華北人民政府高等教育委員會頒布《華北專科以上學校一九四九年度公共必修課過渡時期實施暫行辦法》，提出大學一至四年級均必修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新民主主義論，文、法、教育（或師范）學院畢業(yè)班學生必修政治經(jīng)濟學[1]（P2）。1952年10月，教育部發(fā)出《關于全國高等學校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課程的指示》，將華北區(qū)的課程設置方案推廣到全國，這是新中國成立后首個全國性高校思政課設置方案。1956年9月，高教部頒布《關于高等學校政治理論課程的規(guī)定（試行方案）》，規(guī)定高校一至四年級分別開設馬列主義基礎課、中國革命史、政治經(jīng)濟學、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四門課程[1]（P27）。由于新中國成立之初許多工作都是從零開始，政策制定的首要任務是創(chuàng)設課程，對教材建設、教學方法、師資隊伍等方面還來不及深入考慮。隨著課程方案制定的推進，上述相關方面開始受到關注和重視。如1961年教育部頒布的《改進高等學校共同政治理論課程教學的意見》，在進行課程調(diào)整的同時，已開始注意到教學任務、教材、教學方法和師資等方面建設[1]（P41），但還不夠深入系統(tǒng)。

（二）逐步構建起高校思政課課程體系

課程是個綜合性范疇，是教學內(nèi)容和教學過程（方法）的統(tǒng)一，包括“教什么”（課程名稱、教學任務、課程內(nèi)容、教學大綱等）、“如何教”（教學原則、教學方法、教學實踐、教學技術等）、“何時教”（課時、學分、開課時序等）、“靠什么教”（教師、教材、參考書目、教學組織、學科建設等）等組成要素。1978年4月，教育部辦公廳在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期間印發(fā)《關于加強高等學校馬列主義理論教育的意見（征求意見稿）》，提出開設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等四門課程，并對教材問題、教學方法問題、教師隊伍問題、領導體制問題等作出安排[1]（P71-74）。改革開放以來，黨和政府不斷推進高校思政課改革創(chuàng)新，先后對課程設置方案進行了三次重大調(diào)整（分別形成“85方案”“98方案”和“05方案”）①。與此同時，注重政策設計的全面性、協(xié)同性，圍繞加強師資隊伍、教材的編寫與使用、組織領導、教學機構、教學方法、教學管理等方面建設，中宣部、教育部等主管部門陸續(xù)出臺具體文件政策，逐步構建起內(nèi)容完善、運行有效、保障有力的政策體系。以“05方案”為例，中宣部、教育部頒布《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的意見》一個月后，又印發(fā)了具體實施方案，對課程建設作出整體性的具體安排。之后，中宣部、教育部等又陸續(xù)出臺關于調(diào)整增設馬克思主義一級學科、加強高校思政課教材編寫出版使用、組織高校思政課骨干教師研修培訓和在職攻讀學位等10余個配套落實文件，圍繞“05方案”構建起相互協(xié)調(diào)、有效銜接、支撐有力的高校思政課政策體系，使之成為歷次課程改革中最成熟、貫徹最徹底、實施效果最好的一版。

（三）納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政策進行系統(tǒng)設計

在高校思政課政策走向系統(tǒng)化的同時，高校思想政治教育體系也逐漸形成。改革開放前，有關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政策主要是針對課程建設的。改革開放后，高校思想政治教育迅速發(fā)展，社會實踐、校園文化建設、心理健康教育、網(wǎng)絡思政等陸續(xù)成為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重要途徑，將思想政治教育作為一項系統(tǒng)工程進行統(tǒng)籌謀劃被提上議事日程，黨和政府逐步將思政課建設納入高校思想政治教育政策體系，予以統(tǒng)籌考慮、整體規(guī)劃。教育部、共青團中央1980年4月聯(lián)合頒布《關于加強高等學校學生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見》，首次從整體上對高校思政教育進行設計，提出“開設馬列主義理論課，是社會主義大學的特點之一”，“要切實改進和加強馬列主義基本理論教育”[1]（P81）。1986年5月，中共中央、國務院批轉(zhuǎn)《國家教委關于加強高等學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決定》，這是首次以黨中央名義對高校思政工作進行整體部署。之后，黨和政府又頒布了《關于改進和加強高等學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決定》（1987年）、《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學校德育工作的若干意見》（1994年）、《中國普通高等學校德育大綱》（1995年）、《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意見》（2004年）、《關于加強和改進新形勢下高校思想政治工作的意見》（2016年）等重要文件，強調(diào)對高校思想政治教育的頂層設計，堅持將思政課與日常思政教育同步謀劃、統(tǒng)籌推進。尤其是在2016年的《意見》中，首次提出了“課程思政”的概念。2018年9月10日全國教育大會后，教育部制定《關于加快建設高水平本科教育 全面提高人才培養(yǎng)能力的意見》（又稱“新時代高教40條”），要求推動高校全面加強課程思政建設[6]。2019年8月，中辦、國辦印發(fā)《關于深化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chuàng)新的若干意見》，明確將整體推進高校課程思政納入思政課建設體系，強調(diào)要深度挖掘各學科門類專業(yè)課程的思政元素和育人資源，加強思政課與專業(yè)課的配合，形成協(xié)同效應[7]。

三、由模仿借鑒到科學設計，堅持走中國自主探索道路

在政策制定模式上，高校思政課建設先后經(jīng)歷了“學習模仿式”“經(jīng)驗演進式”和“科學設計式”，走過了從模仿借鑒，到“摸著石頭過河”、累積經(jīng)驗，再到綜合設計、科學創(chuàng)新的歷程。在這一過程中，黨和政府一方面堅持漸進式改革，另一方面又注重頂層設計、自主探索，不斷推進高校思政課中國化、時代化。

（一）全面向蘇聯(lián)學習建設經(jīng)驗

新中國成立之初，百廢待興。我們黨面對社會主義建設這項全新事業(yè)還缺乏經(jīng)驗，在當時的國際形勢下，自然而然地選擇了向社會主義老大哥蘇聯(lián)全面學習之路。毛澤東指出，“在全國掀起一個學習蘇聯(lián)的高潮，來建設我們的國家”，“學習他們先進的科學技術”，“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理論”，“一切我們用得著的，統(tǒng)統(tǒng)應該虛心地學習”[8]。高校思政課就是在這種時代背景下創(chuàng)立的，課程設置、教學大綱、教學方法等都充分借鑒了蘇聯(lián)做法，參考書目也多是翻譯蘇聯(lián)教材，許多蘇聯(lián)專家還受聘到我國高校進行指導。例如，“馬列主義基礎”課的教本是“蘇共黨史簡明教程”，“政治經(jīng)濟學”課的教材采用的是蘇聯(lián)編的“政治經(jīng)濟學教科書”，“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的自編講稿取材于蘇聯(lián)專家克列的講稿[1]（P33）。據(jù)統(tǒng)計，1950年至1957年間，中國人民大學聘請了近百位蘇聯(lián)專家，由蘇聯(lián)專家直接編寫和在蘇聯(lián)專家指導下編寫的講義、教材共達101種[9]。1951年9月，教育部下發(fā)《關于華北區(qū)各高等學校1951年度上學期進行“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等課教學工作的指示》，提出將當前的政治教學委員會（或大課委員會）改為各課目的教學研究指導組，作為基本教學組織[1]（P9）。教學研究指導組隨即在全國高校推開，并一直延續(xù)下來，發(fā)展成為今天的思政課教研室。這一基本教學組織的設置正是借鑒了蘇聯(lián)的教師組織“卡菲德拉”。

（二）從“學習蘇聯(lián)”轉(zhuǎn)變?yōu)椤耙蕴K為鑒”

20世紀50年代末60年代初，由于國際形勢的變化尤其是中蘇關系惡化，黨和國家各項政策從“學習蘇聯(lián)”轉(zhuǎn)變?yōu)椤耙蕴K為鑒”，高校思政課中國化正式提上議事日程。1956年3月，毛澤東提出，“不要再硬搬蘇聯(lián)的一切了，應該用自己的頭腦思索了。應該把馬列主義的基本原理同中國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的具體實際結合起來，探索在我們國家里建設社會主義的道路了?！盵10]1958年4月，教育部頒發(fā)《對高等學校政治教育工作的幾點意見（草稿）》，提出今后開設的政治課“要貫徹理論和實際相結合的教學方針”，“應確立以研究中國革命實際問題為中心”，“廢除靜止地孤立地研究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方法”;停開“蘇共黨史”“中國革命史”兩門課程，代之以“社會主義教育”課程;“政治經(jīng)濟學”“辯證唯物主義與歷史唯物主義”兩門課程要立足中國形勢和教育對象實際，編寫出中國化講義;在教學方法上，必須創(chuàng)新性地吸收老解放區(qū)的政治課教學經(jīng)驗[1]（P33-34）。中宣部、高教部黨組、教育部臨時黨組于1964年10月聯(lián)合頒布的《關于改進高等學校、中等學校政治理論課的意見》指出：政治理論課要“把宣傳毛澤東思想作為最根本的任務，把毛主席著作作為最基本的教材?！盵1]（P51）這一時期，蘇聯(lián)痕跡不斷被清除，毛澤東思想成為課程建設的指導思想和主要內(nèi)容，顯示出黨中央強烈的“去蘇聯(lián)化”和“中國化”意志。

（三）堅持走中國特色建設道路

70年來，高校思政課政策制定始終堅持走中國特色建設發(fā)展道路。新中國成立之初，教育部就提出：“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新民主主義論”及“社會發(fā)展史”三門課程，“應盡可能地聯(lián)系中國的革命實際、建設實際和學生的思想實際，防止教條主義的偏向?！盵1]（P9）1953年6月，高教部決定開設“中國革命史”課，指出這門課程的教學目的，就是通過五四以來的基本史實教育，特別是學習毛澤東的著作，使學生認識中國政治發(fā)展規(guī)律，提高思想和政治水平，為自覺地積極地參加祖國建設做好思想準備[1]（P16）。改革開放后，高校思政課政策設計的中國化進程加速。1985年8月，中共中央印發(fā)《關于改革學校思想品德和政治理論課程教學的通知》，系統(tǒng)規(guī)劃高校思政課設置出臺“85方案”。這一方案在課程設置、教學內(nèi)容、教材建設等方面已經(jīng)徹底實現(xiàn)了中國化。黨的十五大后，中宣部、教育部聯(lián)合頒布《關于普通高等學?！皟烧n”課程設置的規(guī)定及其實施工作的意見》，對“兩課”進行了全新設計。黨的十六大后，中宣部、教育部又聯(lián)合印發(fā)《關于進一步加強和改進高等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的意見》，再次對高校思政課作出重大調(diào)整。黨的十七大以來，中宣部、教育部組織力量對高校思政課統(tǒng)編教材和教學大綱進行了多輪修訂。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就深化新時代高校思政課建設作出戰(zhàn)略調(diào)整。2019年8月，《關于深化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chuàng)新的若干意見》提出，要在保持原有課程設置體系的基礎上，加強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為核心內(nèi)容的思政課課程群建設，在全國重點馬院率先開設“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概論”課，要求各高校重點圍繞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等設定課程模塊，形成必修課加選修課的課程體系[7]。

經(jīng)過70年的改革調(diào)整，高校思政課設置不斷優(yōu)化，教學理念、內(nèi)容和方法與時俱進、不斷更新，較好地實現(xiàn)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最新成果進教材、進課堂、進學生頭腦。

四、由頻繁變動到相對穩(wěn)定，政策制度趨向成熟定型

恩格斯認為：“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體，而是過程的集合體……都處在生成和滅亡的不斷變化之中?！盵11]70年來，高校思政課政策推陳出新，在不斷調(diào)整中形成了若干個相對穩(wěn)定的發(fā)展階段，在螺旋式演進中走向成熟。

（一）創(chuàng)建初期的頻繁調(diào)整

從新中國成立之初到文革前，是高校思政課政策調(diào)整最為頻繁的時期。這段時期，黨和政府不斷進行學習借鑒、嘗試探索，對于思政課的課程名稱、門數(shù)、學時、內(nèi)容、方法等進行了多次調(diào)適，政策很不穩(wěn)定，隨意性也較大。1952年10月，教育部發(fā)出指示，規(guī)定在高校開設“新民主主義論”“政治經(jīng)濟學”“辯證唯物論與歷史唯物論”“馬列主義基礎”課程[1]（P13）。1953年6月，高教部印發(fā)通知，改“新民主主義論”為“中國革命史”。1957年12月，高教部、教育部根據(jù)中共中央對中宣部呈送的“關于設立社會主義教育課程的報告”上的批示精神，決定停開原應開的四門政治課，在全國高校開設“社會主義教育”課程[1]（P31-32）。1961年4月，教育部頒布新的課程設置方案，規(guī)定高校共同政治理論課程包括“馬克思列寧主義基礎理論”和“形勢和任務”兩個部分，其中“馬克思列寧主義基礎理論”課程設置“中共黨史”“馬克思列寧主義基礎（主要學習毛澤東同志的政治學說）”“政治經(jīng)濟學”“哲學”四門。1964年10月，中組部、高教部黨組、教育部臨時黨組又作出調(diào)整，在“形勢與任務”課外，設置“中共黨史”“哲學”“政治經(jīng)濟學”等三門課[1]（P51）。在此期間，高校思政課的名稱也經(jīng)歷多次調(diào)整，先后出現(xiàn)過“公共必修課”“政治課”“政治理論課”“共同必修課”“共同政治理論課”等不同說法。過度頻繁的政策調(diào)整，導致廣大高校無所適從，甚至一些政策由于條件不成熟難以有效執(zhí)行，政策制定部門不得不通過“打補丁”的方式予以修正。例如，1953年2月，高教部印發(fā)《關于確定馬列主義基礎自1953年度起為各類型高等學校及專修科（二年以上）二年級必修課程的通知》，但“鑒于專修科有不同類型，一律按前述規(guī)定執(zhí)行，實有困難”，次年便不得不發(fā)文通知：“從一九五四年至一九五五學年度起，停設‘馬列主義基礎，改設‘社會主義經(jīng)濟建設”，“如果沒有以上師資或暫不能開課者，可不開設。”[1]（P18）在教材選用上，由于“部分教材較短時間內(nèi)不能編出”，教育部不得不兩次發(fā)文，采取過渡辦法，對有關課程或選用相近著作作為教材，或是暫緩開設[1]（P40、46）。

政策作為剛性的制度文本，具有很強的權威性。新中國成立初期，由于政策制定主體經(jīng)驗不足，加之相關條件匱乏，致使一些政策執(zhí)行上遇到困難，打了折扣。

（二）在調(diào)整中走向成熟穩(wěn)定

1977年恢復高考后，黨中央著手恢復開設政治課。教育部辦公廳1978年4月在全國教育工作會議期間印發(fā)的《關于加強高等學校馬列主義理論教育的意見（征求意見稿）》中，對新中國成立28年來高校馬列主義理論課取得的成績進行了充分肯定，重新明確了馬列主義理論課的目的和任務。該《意見（征求意見稿）》提出，高校應開設哲學、政治經(jīng)濟學和中共黨史;理、工、農(nóng)、醫(yī)專業(yè)和文科還應分別開設自然辯證法、國際共產(chǎn)主義運動史[1]（P71）。這一設計較好地延續(xù)了“文化大革命”前的課程設置方案，確保了政策的銜接性，高校思政課在較短時間內(nèi)迅速得到恢復。教育部1980年7月頒布的《改進和加強高等學校馬列主義課的試行辦法》，對1978年的《意見（征求意見稿）》提出的課程設置方案和馬列主義課的地位、任務進行了重申，并進一步明確了具體要求。隨著條件的逐漸成熟，黨和政府決定對高校思政課教學進行改革，先后出臺了“85方案”“98方案”和“05方案”。從課程設置來講，三個方案差別很大，但并不是完全割裂的，都始終圍繞“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理論”“中國革命史”“思想道德修養(yǎng)”等主要內(nèi)容展開課程設置，每一次方案的調(diào)整都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系統(tǒng)謀劃，兼顧了階段性和延續(xù)性，使高校思政課程保持相對穩(wěn)定并日臻完善。

（三）新時代進入標準建設階段

進入新時代，黨和政府將高校思政課政策設計的重點由課程設置轉(zhuǎn)向質(zhì)量提升，不斷明確高校思政課建設的硬性規(guī)定，強化思政課基本教學環(huán)節(jié)和基本條件建設，注重抓基礎、立標準，深化內(nèi)涵建設，筑牢保障體系。2015年，教育部對2011年印發(fā)的《高等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建設標準（暫行）》進行了修訂。新修訂的《標準》設立了5項一級指標，22項二級指標、39項三級指標，對規(guī)范高校思政課的組織管理、教學管理、隊伍管理和學科建設提出了具體要求。2015年7月，中宣部、教育部印發(fā)《普通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建設體系創(chuàng)新計劃》，提出要重點加強教材、人才等六大體系建設，健全完善評價標準，構建全面系統(tǒng)、科學規(guī)范、運行有效的綜合評價體系[12]。2017年，教育部黨組將當年定為“高校思政課教學質(zhì)量年”，以質(zhì)量年專項工作為抓手，在全國高校打一場提高高校思政課質(zhì)量和水平的攻堅戰(zhàn)[13]。同年9月，教育部頒布《高等學校馬克思主義學院建設標準（2017年版）》，2019年又頒布了新的版本。新《標準》從領導責任與組織管理、課程教學、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建設、社會服務與社會影響、黨的建設與思想政治工作等5個方面設立一級指標，下設17項二級指標、56項具體要求，努力打造馬克思主義理論教學、研究、宣傳和人才培養(yǎng)的堅強陣地。為發(fā)揮示范引領作用，中宣部、教育部自2016年起開展全國重點馬克思主義學院評選工作，分3批先后確定了37所全國重點馬院。2018年4月，教育部出臺《新時代高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工作基本要求》，就高校思政課教學工作提出16條明確要求[14]?，F(xiàn)如今，高校思政課設置方案基本定型，“四梁八柱”的政策措施基本出臺，高校思政課已經(jīng)進入“全面精裝修”的提質(zhì)階段。

五、由權威主導到多元參與，民主性、科學性不斷增強

政策制定主體是指直接或間接參與政策擬制的組織或個人，包括官方的政黨組織、政府部門和非官方的利益團體、研究機構、媒體、個人等。中國共產(chǎn)黨作為執(zhí)政黨，70年來一直是高校思政課政策制定的領導者和法定權威。同時，黨和政府又十分注重發(fā)揮相關組織和個人的作用，推進政策制定民主化科學化。

（一）黨和政府始終是政策制定的主導者

黨和政府強調(diào)高校思政課“是黨的教育方針的具體體現(xiàn)，是社會主義大學的本質(zhì)特征”[1]（P213），始終堅持牢牢把握政策制定的領導權和話語權。黨領導高校思政課政策制定的方式主要有兩種：一是黨和國家的主要領導人通過發(fā)表重要講話、作出重要指示和批示，成為政策制定的指導思想和基本原則，或是直接影響政策的內(nèi)容和走向;二是黨和政府召開重要會議進行部署安排，審議課程建設方案，或直接頒布有關政策文件。新中國成立前夕，1949年8月，毛澤東就曾批轉(zhuǎn)華北人民革命大學關于新生短期班進行馬列主義基本理論和思想教育的經(jīng)驗總結報告，要求各中央局、中央分局進行傳播和仿效[15]。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劉少奇等黨和國家領導人多次就馬列主義教育作出重要指示。1964年3月，毛澤東針對學校課程設置和教學法等問題指出：“現(xiàn)在學校課程太多，對學生壓力太大。講授又不甚得法?？荚嚪椒ㄒ詫W生為敵人，舉行突然襲擊?！盵16]當年10月，中宣部、高教部黨組、教育部臨時黨組聯(lián)合頒布文件，提出改進課程和教材，必須堅決貫徹“少而精”，堅持啟發(fā)式、廢止注入式，教師必須認真了解學生的活思想，隨時掌握學生的思想動向，并對政治理論課考試進行了改革[1]（P51-52）。1998年4月，江澤民主持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專門聽取了教育部黨組的匯報，研究高校開設鄧小平理論課和“兩課”教學與改革問題，確定“兩課”課程設置新方案，即“98方案”[17]。2004年3月，胡錦濤就高校公共理論課教學作出重要批示，要求中宣部、教育部深入研究高校公共理論課的教學問題，下功夫改善公共理論課教學情況。這一重要批示直接促成了“05方案”的產(chǎn)生[18]。2019年3月，習近平主持召開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師座談會，就新時代高校思政課建設作出系統(tǒng)論述，為思政課建設和改革提供了根本遵循[5]。隨后，中辦、國辦印發(fā)《關于深化新時代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改革創(chuàng)新的若干意見》，就貫徹落實習近平重要講話精神作出具體部署安排。

在改革開放以來對高校思政課的三次大調(diào)整中，“85方案”是以中共中央名義頒布，“98方案”經(jīng)中共中央政治局討論通過，“05方案”經(jīng)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審議通過?！?5版”思政課教材編寫大綱和最終教材均經(jīng)中央政治局常委會審定。黨和政府的高度重視，有力地推動了高校思政課政策的制定、發(fā)展和實施落地。

（二）政策制定的民主性和科學性不斷增強

美國公共政策研究專家查爾斯·瓊斯認為，政策規(guī)劃過程不必局限于某一主體，由兩個或更多的組團形成競爭性提議，效果會更好[19]。70年來，黨和政府主動吸納更多力量參與高校思政課政策制定，重視理論指導，政策制定越來越民主化、科學化。

一是堅持調(diào)查研究，充分傾聽基層聲音。例如，1950年，教育部召開全國高等學校暑期政治課教學研討會，102名教師參會討論，共同擬定“社會發(fā)展史”和“新民主主義論”兩門課程的重點，討論修正了《關于高等學校政治課教學方針、原則與方法的幾項原則》。2004年初，中宣部、教育部、共青團中央聯(lián)合開展全國大學生思想政治教育暨高校思政課調(diào)研，并形成調(diào)研報告報黨中央，為后來出臺中央16號文件和“05方案”提供了重要依據(jù)。2017年，教育部在全國范圍內(nèi)組織開展了形式多樣的思政課建設情況大調(diào)研，建立了由2 516所高校的3 000堂思政課、30 000多份學生問卷所組成的全樣本數(shù)據(jù)庫[13]。70年來，調(diào)查研究的頻率越來越高，范圍越來越廣，內(nèi)容越來越深入，采樣方式越來越科學，調(diào)查研究已成為重要政策出臺的必要環(huán)節(jié)。

二是加強學術組織建設，注重發(fā)揮專家資政作用。1984年2月，經(jīng)國家教委批準，全國高等學校思想政治教育研究會成立，成為教育主管部門聯(lián)系廣大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者的紐帶和得力助手。1997年12月，普通高等學校馬克思主義理論課和思想品德課教學指導委員會成立，后改名為高等學校思想政治理論課教學指導委員會，主要任務是：受教育主管部門委托，進行思政課建設決策的前期研究;開展思政課教學改革研究，推動學術交流和學科建設;對思政課教學改革方案、成果等進行審議鑒定[1]（P178）。2004年1月，中央決定實施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和建設工程，建立由多方面專家組成的高校思政課教材編審委員會。各學術組織尤其是思政課教學指導委員會在政策制定過程中廣泛開展調(diào)查研究，積極參與討論設計，主動建言獻策，發(fā)揮了重要的智庫作用。

三是推動學科建設和科學研究，為政策制定提供理論參考。1952年9月，中共中央發(fā)出《關于培養(yǎng)高等、中等學校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師資的指示》，決定在中國人民大學創(chuàng)設馬列主義研究生班，為高校培養(yǎng)政治理論師資[1]（P11）。1984年4月，教育部批準在南開大學等12所院校設置思想政治教育專業(yè)，探索培養(yǎng)思政工作專門人才。1987年9月，國家教委頒布《關于思想政治教育專業(yè)培養(yǎng)碩士研究生實施意見》，開始培養(yǎng)思想政治教育專業(yè)碩士研究生。1996年，武漢大學、中國人民大學、清華大學等獲批“馬克思主義理論教育與思想政治教育”博士學位授權學科。2005年12月，國務院學位辦和教育部印發(fā)通知，“決定在《授予博士、碩士學位和培養(yǎng)研究生的學科、專業(yè)目錄》中增設馬克思主義理論一級學科及所屬二級學科”[1]（P222）。70年來，馬克思主義理論學科從無到有，學術隊伍不斷發(fā)展壯大，一大批學者積極投身課程教學研究，提出了許多有份量、有價值的研究成果和措施建議，深刻影響了政策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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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udy on the Characteristics of Policy Development for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s in Higher Education Since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HUANG Yan

Abstract： In 70 years since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the Party and the government have formulated and issued large number of relevant policy documents to run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s in higher education institutions. In the past 70 years， the policy change and development of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s in higher education is a process in which the new policy is constantly produced， developed and replaced the old policy， and gradually moves towards perfection， maturity and basic finalization. The general characteristics of its development and evolution concerning policy value orientation exists in emphasizing ideological transformation to promoting the all-round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and putting people first. The policy construction lies in emphasizing curriculum setting to focus on overall construction， gradually forming a complete policy system. While in terms of policy design mode， these characteristics lie in imitating and drawing lessons to scientific design， and adhering to the principle of Chinas independent exploration. The Party and the government always adhere to the leadership and initiative of policy-making， and at the same time， it also pays attention to the participation of experts， scholars and front-line teachers.

Key Words： 70 years since the founding of new China; curriculum construction; ideological and political theory courses; characteristics of policy development; people-oriented

（責任編輯 ?李震聲）

收稿日期：2019-12-16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項目“大學生思想道德素質(zhì)指數(shù)研究”（17BKS162）;湖南省社科基金項目“改革開放以來提高黨領導發(fā)展能力的歷史考察與基本經(jīng)驗研究”（17YBA432）。

作者簡介：黃艷（1981-），女，湖南湘鄉(xiāng)人，法學博士，湖南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講師，主要從事思想政治教育研究;長沙，4100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