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兒童電影《完美魔鏡》的類型特征與敘事策略

曹娟

2019年中國國際兒童電影展的“聚焦德國”單元，展映了六部由德國“淘氣鬼”國際兒童與青少年電影節(jié)選送的優(yōu)秀兒童電影作品，其中德國兒童電影《完美魔鏡》（馬庫斯·H·羅森米勒，2019）深受觀眾好評。事實上，早在參加中國國際兒童電影展之前，該片已經(jīng)在國內(nèi)國際電影節(jié)上贏得多項榮譽——獲得德國兒童媒體“白象獎”最佳電影，參加了2019年捷克茲林電影節(jié)、意大利Giffoni國際兒童電影節(jié)的展映單元，也是第69屆柏林國際電影節(jié)和第23屆香港國際影視展的展映影片。

一、“家庭/合家歡電影”的類型模式

近年來，德國的兒童電影創(chuàng)作可謂欣欣向榮，不僅數(shù)量眾多，還取得了不俗的票房成績。2016年上映的小成本兒童電影《比比和皮娜3：女孩對男孩》（德特勒夫·布克，2016）在好萊塢大片包圍中，“成功拿到了當年德國總票房第12名的名次”①。2018年上映的兒童電影《吉姆與盧克司機》（丹尼斯·甘塞爾，2018）票房大獲成功。該片改編自德國著名兒童作家米切爾·恩德（Michael Ende）的小說《小紐扣杰姆和火車司機盧卡斯》，原小說在德國兒童中有深厚的閱讀基礎，而影片奇幻、冒險的類型也深受兒童觀眾的喜愛，該片全球票房達到1270萬美元。這說明德國的兒童電影在德國國內(nèi)和國際電影市場中都能占有一席之地。

德國兒童電影的良好發(fā)展態(tài)勢與德國政府建立層次豐富的電影資助體系密切相關(guān)，除了德國電影資助基金（DFFF），德國動圖基金（German Motion Picture Fund），兒童電影還能獲得兒童電影劇本資助會（Drehbuchf?rderung programmfüllende? Kinderfilme）的專項基金②。在電影融資方面，兒童電影制片人非常善于利用豐富的電影資助金體系，從各個渠道為影片籌集資金。例如前面提到的電影《吉姆與盧克司機》在融資階段就分別獲得了來自德國電影資助基金會的400萬歐元，德國動圖基金的250萬歐元和柏林—勃蘭登堡媒體傳播會的80萬歐元的資助③。各級電影資助金為德國兒童電影的拍攝提供了充足的資金保障，這也是德國兒童電影制作精良的品質(zhì)保證。

除此之外，德國兒童電影的良好票房也來自于電影人對“Family Film（家庭電影/合家歡電影）”的類型建構(gòu)和對觀眾的精準定位?？v觀兒童電影的定義，“學人將‘About Children——‘關(guān)于兒童的電影，‘For Children——‘給予兒童的電影，以及‘Family Film——‘合家歡電影均列入兒童電影研究范疇”[1]。中國國內(nèi)的兒童電影通常是以兒童為故事敘述主角的關(guān)于兒童的電影和以兒童為主要目標觀眾的給予兒童的電影，但中國電影市場普遍缺乏“合家歡電影”類型，而歐洲和美國的兒童電影，則以“Family Film（家庭電影/合家歡電影）”類型為主。這一方面與歐美國家實施分級制度有關(guān)，歐美國家的“合家歡電影”是以家庭為觀影的目標單位，因此需要結(jié)合不同年齡段觀眾（兒童觀眾和成人觀眾）的審美趣味特點，“在此基礎上逐漸形成一種具備兒童趣味并基本適合全年齡段觀眾觀賞的商業(yè)電影類型”[2]。另一方面，歐美國家的“合家歡電影”中兒童具有絕對主體的地位，突出“兒童本位”的創(chuàng)作思想，以兒童的審美情趣為主兼顧成人的觀影需求。但在中國，兒童電影和“合家歡電影”并非一致的概念。中國的兒童電影有些雖然以兒童為主角，兒童卻始終處在客體的位置，這些影片只是表現(xiàn)成人眼中的兒童或借由兒童表現(xiàn)成人世界，以達到訓誡或教育的目的;另外，中國現(xiàn)在雖然也有“合家歡電影”的提法——有學者認為“‘合家歡電影表達普適性、主流化的價值觀，更多偏喜劇形態(tài)，歡樂、熱鬧、祥和，明星陣容強大，男女老少皆宜，以動漫電影或動漫風格居多。因為要照顧一少一老兩頭，照顧兒童口味為首位，常在春節(jié)、五一、十一長假等節(jié)假日檔期上映”[3]，但中國的“合家歡電影”跟德國的“家庭/合家歡電影”的概念仍有所區(qū)別，更多指的是動畫片或喜劇類電影（特別是賀歲檔喜劇片），這些影片并非真正以“兒童本位”為主，而更多是以成人觀眾的審美需求為主兼顧兒童觀眾。

德國兒童電影《完美魔鏡》是一部典型的Family Film（家庭電影/合家歡電影）。影片講述了小男孩弗里多無意發(fā)現(xiàn)了一塊魔鏡，他通過魔鏡復制出完美的替身。起初，他享受著這個完美替身給自己帶來的種種便利——變成了超級學霸在學校被老師刮目相看，在家里也備受媽媽寵愛。然而當他把這個秘密告訴好朋友埃米爾之后，一切變得不可收拾。學校里所有的小朋友都復制出完美的替身，而這些完美替身不僅代替了真實的孩子們，還“偷走”了他們的生活。最終孩子們在弗里多的領(lǐng)導下，將替身們趕回魔鏡。影片以兒童為故事講述的主角，真正表現(xiàn)了兒童的視角、心理和他們的世界。此外，這部電影還兼顧成人觀眾（兒童父母）的思維方式和價值取向，能引起家長們對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的反思，因此，這是一部以兒童的純真童趣為主，兼顧成人觀眾的審美意識，適合親子觀看的“合家歡電影”。

二、“家庭/合家歡電影”的類型特征

“家庭/合家歡電影”是德國兒童電影制作和發(fā)行的商業(yè)策略，符合兒童觀眾的審美需求，又能兼顧成人觀眾的觀影理念。從類型模式來看，“家庭/合家歡電影”也遵循類型電影的基本規(guī)則：

（一）成長的母題表達和價值認同

“合家歡電影”以兒童為主體，主要滿足兒童觀眾的審美趣味，因此遵循兒童電影一貫的母題——關(guān)于兒童的成長?！锻昝滥хR》直面兒童成長中的困惑——兒童是否需要成為一個更好的更完美的自己？影片的主人公弗里多是個普通的孩子，純真善良又不乏有些小缺點，比較貪玩，在學習上有時候會懶惰。為了得到老師更多的關(guān)注，也為了能滿足媽媽的期待，于是他通過魔鏡制造出完美的自己。后來他和小伙伴們發(fā)現(xiàn)復制人不僅偷走了他們的生活，讓他們無家可歸，更偷走了父母對他們的愛。正如影片直譯的德文片名《可怕的完美朋友》，弗里多和孩子們最終認識到完美的人是可怕的，而且他們也有缺點——沒有樂趣。所以影片最后，在教室里孩子們和復制人一起競猜答題，復制人沒法想出“豆莢沒有手，牙齒讓香腸咔嚓”這樣的答案。影片表達了兒童在成長過程中自我認同的主題——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做真實的自己才能獲得真正的快樂和成長。正是因為表現(xiàn)了兒童在成長過程中的普遍主題，影片才能首先獲得兒童觀眾的共鳴。

美國著名電影學者托馬斯·沙茨認為“界定一個流行電影故事程式就是要識別出它作為一個連貫的、飽含價值觀念的敘事系統(tǒng)的地位。對于生產(chǎn)和消費它的人來說，它的意義是一目了然的”[4]。對于類型電影來說，除了它的外部形態(tài)（主題思想、故事情節(jié)、人物類型、場景設置、視聽語言等方面）需要符合類型片的慣例，價值觀的表達也非常重要，兒童電影也需要表達兒童和成人都能接受的共同價值、普世價值，表達社會主流價值觀?！锻昝滥хR》的主題和價值觀是合一的，也與社會主流價值觀吻合——人要接受不完美的自己，需要與自我和解并最終認同自我，而自我認同的機制是通過個體和社會的雙重認同來實現(xiàn)的。影片的最后，弗里多和他的小伙伴們不僅欣然接受了自己的不完美，他們的老師和父母也坦然接受了自己不完美的學生和孩子。在影片開始交代了弗里多的家庭情況——父母離異，弗里多與媽媽一起生活。從弗里多父母到學校開家長會一場戲中也能看出他們對孩子的不同態(tài)度，爸爸淡定，媽媽上進，媽媽對弗里多抱有更多的期待。弗里多想要制造完美的自己不僅出于他個人的需要，更是想要滿足媽媽的期許。影片最后，媽媽擁抱弗里多對他說：“我好高興你還是你”。媽媽最終認可了自己不完美的孩子，至此影片完成了輕微而溫和的訓誡和雙向的親子教育。

（二）奇幻風格

縱觀中國國際兒童電影展“聚焦德國”單元的六部影片，好幾部電影都具有奇幻風格——《完美魔鏡》中有一個可以制造出更完美自己的魔鏡;《魔法實習生》中營造了充滿奇思妙想的魔法世界;《成為壞蛋》的女主角莉莉絲是魔鬼的女兒……

想象是一種思維過程，是“在頭腦中對已有的表象進行加工、改造、重新組合成新形象的過程”[5]?；孟胱鳛橐环N人類用來探索和認知世界的方式，表現(xiàn)出現(xiàn)實世界和精神世界中的奇幻和荒誕，而“兒童異常活躍的形象思維以及追求愉悅的心理使他們對世界充滿好奇心和探知欲，沉迷于游戲的方式來想象和感受世界，這與注重理性、強調(diào)真實的成人思維截然不同”[6]。因此，德國兒童電影流行的奇幻風格反映了“兒童本位”的創(chuàng)作方法，契合了兒童的思維方式和接受心理，尊重了兒童的認知規(guī)律和審美趣味，滿足了兒童對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即使這些幻想可能在成人眼中是胡思亂想，在兒童的世界中也顯得彌足珍貴。

電影《完美魔鏡》的奇幻風格體現(xiàn)在影片充滿了想象力、游戲精神和童話性。想要擁有一個完美的自己符合影片主人公弗里多這個年齡段孩子的心理特征，這個在現(xiàn)實中無法實現(xiàn)的愿望通過影片的主要道具“魔鏡”得以實現(xiàn)，弗里多和他的小伙伴們由此滿足了愿望，也經(jīng)歷了一場人生冒險。這個故事本身包含的想象力和游戲性讓影片的主人公和兒童觀眾同時享受了游戲感帶來的快樂和實現(xiàn)愿望所帶來的滿足感，兒童的心理需求和想象力都得到了有效的表達和釋放。

另外，影片的奇幻風格也影響了敘事和視聽語言的表現(xiàn)方式，形成了兒童片獨特的類型特征。從敘事層面來看，兒童片本身不適合編織復雜的敘事結(jié)構(gòu)，情節(jié)和人物關(guān)系都比較簡單?！锻昝滥хR》采用線性敘事的方式，情節(jié)沖突并非來自主人公和外部世界的沖突，而主要來自主人公與內(nèi)在的自我（另一個完美的自己）之間的沖突，以此推動故事的發(fā)展。影片主要表現(xiàn)了弗里多的家庭生活和學校生活，人物關(guān)系聚焦于弗里多和好友埃米爾以及其他小伙伴的友情關(guān)系，弗里多與父母的親子關(guān)系以及弗里多與老師賽博特夫人的師生關(guān)系，關(guān)系處理比較簡潔。

《完美魔鏡》運用了現(xiàn)實和超現(xiàn)實并列的敘事手法，因此在空間設置上，并置了現(xiàn)實和超現(xiàn)實兩種空間。故事集中發(fā)生在學校、家庭等現(xiàn)實空間中，與之相并列的是導演創(chuàng)造出的超現(xiàn)實空間——神秘莫測的魔法小屋，在這個小屋中擺放著神奇的魔鏡。

從視聽語言層面來看，影片主要運用高調(diào)布光和暖色處理，高調(diào)布光讓畫面光線均勻而明亮，暖色讓整個影片的色彩比較飽和，置景的暖色處理讓家庭和學?？臻g顯得溫馨，弗里多的服裝也以鮮亮的黃色、綠色為主。影片的剪輯也很流暢，運用的音樂風格輕松歡快，這些都為了烘托兒童片整體輕松愉快的氛圍，符合兒童觀眾的審美特點。為了突出影片中幻想段落的超現(xiàn)實性，在魔法小屋的段落則運用低調(diào)布光，畫面較暗光比較大，色彩以大面積的冷色調(diào)為主，局部的紅色、紫色、黃色也是為了突出夸張的造型感，再加上特殊的動作音響和音效的處理，使魔法小屋與學校和家庭場景形成鮮明的對比，營造出神秘詭異的氛圍，制造出緊張感和懸念，也為整部影片張弛有度的節(jié)奏做了鋪墊。

（三）與喜劇類型的融合

大多數(shù)“家庭/合家歡電影”并非只采用單一純粹的類型樣式，而與喜劇類型進行融合，因此影片多帶有輕喜劇風格，也采用大團圓式的結(jié)局。從《完美魔鏡》的敘事來看，除了簡化矛盾沖突和人物關(guān)系之外，大團圓式的結(jié)局也符合喜劇類電影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影片最后，矛盾沖突得以解決——完美替身被送回魔鏡，孩子和家長也彼此諒解與認可，皆大歡喜，大團圓結(jié)局的方式，渲染溫馨感人的友情和親情氛圍。

此外，《完美魔鏡》中還設置了喜劇片中常用的巧合、誤會等橋段，狂歡的形式，夸張的動作等用肢體語言的表演方式來加強喜劇效果。比如埃米爾的替身在房間里拉小提琴，而真正的埃米爾被掛在門背后的釘子上;埃米爾想要去偷看房間里的替身，卻踩到滑板撞翻了屋外的花盆而被替身發(fā)現(xiàn);所有的孩子都會答題一起舉手嚇壞了老師;弗里多的媽媽在聚會上被扯壞了裙子，弗里多的爸爸躲過對方扔來的蛋糕，整個聚會亂成一團，成人們開始集體狂歡……這些簡單、夸張的主要靠肢體語言表演的喜劇段落更容易被兒童觀眾接受，給他們帶來觀影的愉悅感。

三、魔鏡類型化的意象和道具

作為影片《完美魔鏡》中最重要的道具魔鏡，它在承擔影片的敘事功能、風格塑造和文化意義上都起著重要的作用。首先，道具魔鏡是貫穿影片的重要線索，也是影片的敘事動力。整部影片圍繞弗里多發(fā)現(xiàn)魔鏡，制造出完美的替身——完美替身給弗里多的真實生活帶來便利和煩惱——弗里多和小伙伴們機智地把完美替身全部送回魔鏡的敘事結(jié)構(gòu)展開，魔鏡貫穿整部影片的開端、發(fā)展、高潮和結(jié)局，成為結(jié)構(gòu)敘事的重要線索，也一步步推動著情節(jié)的發(fā)展。

其次，《完美魔鏡》作為一部奇幻風格的兒童電影，道具魔鏡無論是在造型上還是在功能上，都是奇幻風格最集中的體現(xiàn)，能夠激發(fā)兒童觀眾無限的想象力。事實上，早在家喻戶曉的格林童話《白雪公主》的故事中，就出現(xiàn)過“魔鏡”這一意象，“魔鏡”具有超強的預測力，它總是告訴王后白雪公主比她漂亮的事實，引發(fā)了王后的嫉妒心。除此之外，很多兒童文學作品和奇幻電影中也運用過“魔鏡”意象，而魔鏡都具有超自然的力量，比如《哈利·波特與魔法石》中的厄里斯魔鏡，能讓哈里·波特看到從未見過的父母;《愛麗絲鏡中漫游記》中的魔鏡是連接真實世界與虛幻世界的通道……正是這些耳熟能詳?shù)淖髌吩缫言趦和瘍?nèi)心植入根深蒂固的“魔鏡”意象，因此《完美魔鏡》中的魔鏡道具并不會讓兒童觀眾感到陌生，反而感到熟悉和親切，理所當然地對超現(xiàn)實的魔法“信以為真”。由此可見，魔鏡已成為類型化的意象和道具，與奇幻類型電影的總體風格相符合，也與影片的敘事基調(diào)和視覺基調(diào)保持一致。

此外，《完美魔鏡》中的道具魔鏡還具有隱喻和象征的功能。在電影《哈里·波特與魔法師》中，哈里·波特站在厄里斯魔鏡面前，鄧布利多教授告訴他“它讓我們看到的是藏在我們內(nèi)心深處最迫切最強烈的欲望”，這其實也是《完美魔鏡》中所要表達的，鏡子是認識自己的一種媒介，鏡子里的一切只是對弗里多和孩子們內(nèi)心愿望的真實投射，他們想要變得更完美，魔鏡中投射的影像正是他們的“超我”形象?！扮R子是‘象征的母體，始終伴隨著個人對身份的探求”[7]?！啊R子在兒童文學作品中扮演著協(xié)助主體認識自我和外部世界的角色”[8]，在電影中也有同樣的功能。拉康早在他的鏡像階段理論中就論證過兒童如何借助鏡子和鏡中的“他者”形象確立自我。在《完美魔鏡》中，弗里多通過魔鏡制造出的完美替身承擔了“他者”的功能，這個“他者”甚至想要取代真正的弗里多。“鏡中的‘影像努力地想成為現(xiàn)實中的形象，但主體卻消失在自己制造的‘他者的背后，自我卻成為一個現(xiàn)實中的虛構(gòu)人物”[9]。因此魔鏡也象征了警鐘，對兒童和成人都進行了道德勸誡，電影依靠魔鏡制造出的“他者”，揭示了人生并不完美的本質(zhì)。

結(jié)語

作為一部德國“家庭/合家歡電影”的樣本，《完美魔鏡》無論是在敘事、視聽語言呈現(xiàn)還是在價值觀表達上都遵循了類型電影的創(chuàng)作規(guī)律。它簡潔化的情節(jié)和人物關(guān)系，大團圓結(jié)局的設置，對喜劇元素的充分運用，對奇幻風格的呈現(xiàn)以及對魔鏡意象的運用讓它成為一部既能激發(fā)兒童觀眾的想象力又能讓成人觀眾對現(xiàn)實有所反思的作品，因此會受到全年齡段觀眾的喜愛。通過這部德國兒童電影，筆者也希望由此觀照中國本土的兒童電影創(chuàng)作，拓寬中國“合家歡電影”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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