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題跋窺探

摘要：通過對題跋定義的了解，找準書跡題跋的定位及宋代題跋興盛的原因。再從蘇、黃、米之間的相互題跋研究，窺探書家之間書法風格的品評標準、書風的高低;米友仁對米芾其書跡真?zhèn)蔚蔫b定;及題跋中透漏出他人的書學(xué)取向;使我們多方面了解蘇、黃、米，也得出宋代題跋的價值。

關(guān)鍵詞：題跋;品評;真?zhèn)?書風取向;價值

題跋概述

題跋是中國古己有之的一種文章樣式，原是題寫于文章、書籍、墨跡、金石拓片、繪畫作品等前面或后面的說明與評論文字，后也單獨另寫成篇，逐漸成為一種獨立的文體。內(nèi)容多為品評、鑒賞、考訂、記事。

宋代統(tǒng)治者尊古重文、文化事業(yè)取得突出成就，也隨著當時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市民階層的興起，生活豐富多彩，書法藝術(shù)風格個性突出。又因宋太宗心追翰墨，尋找前唐太宗書法作品觀摩，大量搜尋前代書家名跡，在棗木上鏤刻，為《淳化閣帖》。隨著這種對古代和當代墨跡，金石的搜求、收藏及刻帖之風的盛行，出現(xiàn)一種文人在先賢墨跡、拓片上題寫文字，所以“書跡題跋”“刻帖題跋”在此期間得到發(fā)展。

其中“書跡題跋”篇什之多、內(nèi)容之豐、前代無可相比，也出現(xiàn)了許多以鑒賞題跋名世的大家，以“題跋”命名的專集、專著等。這對書跡的收藏、傳布，書法的欣賞、學(xué)習(xí)，史實的考訂研究具有重要價值。本文以宋代蘇軾、黃庭堅、米芾的題跋內(nèi)容作為研究。

蘇黃米題跋形式、性質(zhì)

宋人書跡題跋的字數(shù)有長有短，一般為百字左右的題跋，但也有十幾字、幾十字的短跋，也有千字左右的長跋。從蘇、黃、米題跋來看都為幾十字或百字的短跋。

“跋己作”是指作者本人的題跋。分為“款”和“題”兩個方面，就是指書畫題跋在所作書畫上的名款以及題記。繪畫上的名款則必須在全文之后。名款也好，題記也好，本身也都是書法，利于后世鑒定鑒定真?zhèn)巍?/p>

“跋今人”是指同時期人的題跋，往往是對這件作品本身的評論、觀感，說明在何時、何地、何種情況下看這件作品。本文內(nèi)多屬于“跋今人”范疇。

“跋古人”是指在前代書家墨跡或金石拓片后題寫對此作品的品評、真?zhèn)舞b定、及自己的名字，這種題跋形勢盛于宋朝。本文范圍的米帖宋跋就屬于“跋今人”，米帖元跋就屬于“跋古人”。

蘇、黃、米題跋內(nèi)容分類

一、書法風格品評類

黃庭堅在《跋米元章書》中題：“余嘗評米元章書，如快劍斫陣，強弩射千里，所當穿徹，書家筆勢亦窮於此。然似仲由，未見孔子時風氣耳?！笨梢婞S庭堅對米芾書法甚是欣賞，認為米芾的書法像戰(zhàn)場上的長槍利劍一樣鋒利，像拉滿力的強弓一樣飽滿有力，蓄勢迸發(fā)。但是氣韻又不夠正統(tǒng)。黃庭堅對蘇軾的書法評價甚高，認為不諧流俗，頗具學(xué)問氣，他題《東坡大字》：“東坡嘗自評作大字不若小字，以余觀之誠然。然大字多得顏魯公東方先生畫贊筆意，雖時有遣筆不工處，要是無秋毫流俗”，“東坡書學(xué)問文章之氣郁郁芋芋，發(fā)于筆墨之間，此所以他人終莫能及爾?！痹凇栋蠔|坡自書所賦詩》中指出：“東坡少時規(guī)摹徐會稽，筆圓而姿媚有徐，中年喜臨寫顏尚書真行，造次為之，便欲求本。晚乃喜李北海書，其毫勁多似之?！笨梢婞S對蘇不僅深知其人，而且深解其書。從黃庭堅對蘇東坡的三則評價中看出其一，蘇東坡書法風格格調(diào)不俗;其二，蘇東坡文學(xué)功底深厚，書法氣韻中流露出文人氣，這也是他認為蘇東波高于其他人的地方;其三，客觀指出蘇東坡年少之時的書法

不僅是黃庭堅一人給予米芾贊賞，米芾之子米友仁《芾老矣帖》跋：“先子禮部頃年於致爽軒所書祥瑞事蹟，字畫超妙入神，非特遊戲翰墨而已。如龍?zhí)扉T，虎臥鳳閣。米友仁又在《先臣臨王羲之真跡帖》跋：“臣又繼膺宸翰所臨以賜，伏睹筆意快逸，意在筆先，字字縱心，皆相連屬，龍鸞飛翔，眩映觀睹，深得羲之法度，好處非愚臣所敢率易窺頌，得以寶之十襲，傳示雲(yún)來，臣之一門父子預(yù)榮，實千載未易逢之幸也?！?/p>

以上米友仁對其父書跡的題跋中，前者題跋中他有意對米芾的書法作品大為褒獎，“龍?zhí)扉T，虎臥鳳閣?！北臼橇何涞凼捬茉凇豆沤駮藘?yōu)劣評》中對王羲之的評價，此時被米友仁原封不動借鑒，說明其父在其心中地位可與王羲之同比。后面這一題跋語言描寫比較細膩一點，說出了米芾有取法王羲之，同樣是褒贊米芾的。

二、辯證真?zhèn)晤?/p>

米友仁是米芾的長子，他繼承了他父親的藝術(shù)，擅長書畫。他也精于鑒定，南宋宋高宗趙構(gòu)所收藏的書畫大都經(jīng)過他的鑒定。

米友仁《壽紀慶七絕帖》跋：“先子禮部真跡也……友仁謹跋?！?/p>

米友仁《觀潮浙江亭七律帖》跋：“先子禮部真跡也……友仁謹跋?！?/p>

米友仁跋《研山銘》：“右《研山銘》，先臣芾真跡……恭跋?！?/p>

米友仁《先君與提刑郎中七幅》跋：“右七幅皆中年真跡……謹書。”

以上題跋是米友仁對其父真跡的鑒定，應(yīng)該是具有相當可信度的。

三、書風高下評價類

蘇軾在《論沈遼米芾書》中題：“自君謨死後，筆法衰絕。沈遼少時本學(xué)其家傳師者，晚乃諱之，自云學(xué)子敬。病其似傳師也，故出私意新之，遂不如尋常人。近日米芾行書，王鞏小草，亦頗有高韻，雖不逮古人，然亦必有傳於世也?！碧K軾在這則題跋中所體現(xiàn)的思想，一是在北宋他對北宋時期的書家中較為推崇的是蔡襄;二是北宋時期沈傳師的書法水平遠不如魏晉時期王獻之的書法高古;三是米芾行書，王鞏小草，雖然好但也不及魏晉。總體來說其當時世人書法不如北宋早期，而北宋書風有不及魏晉書風。

同時期的李之儀跋《米元章書儲子椿墨梅詩》：“予嘗評元章書，迴旋曲折，氣古而韻高，上攀車泰和、顏清臣為不足，而下方徐季海、柳誠懇為有餘，未易咫尺論也。李之儀對米芾的定位是比上車泰和，顏真卿不足，比下徐季海，柳公權(quán)有余?！?/p>

魏了翁在《題米南宮帖》跋：“本朝以書名家者至黃太史、米儀曹各得書法之變，自成一家，未易優(yōu)劣。景獻兼二者而有之，可謂奇遇，但今米帖間有弱筆，乃不逮黃，何也？魏了翁則認為米芾書法比不上黃庭堅，他這樣立據(jù)的原因米帖中有弱筆，可見魏了翁的書評的觀點中有筆力的強弱?！?/p>

在上述第三章中的第一節(jié)，米友仁則認為米芾書法可攀羲之，可見對書家書法水平的定位關(guān)乎評價者與被評價者的關(guān)系，還有評價者的書學(xué)思想。

四、學(xué)書取向類

蘇軾在《論沈遼米芾書》中題：“沈遼少時本學(xué)其家傳師者，晚乃諱之，自云學(xué)子敬。病其似傳師也，故出私意新之，遂不如尋常人?！?/p>

曹子格跋《米芾張告老墓誌》：章吉老傳廬扁之術(shù)，米元章得鐘王之法，真世間之二妙，濡郡之一奇也，而志乘不錄。

以上第一則題跋透漏出沈遼少時學(xué)沈傳師，后又改學(xué)王獻之，但是仍帶有沈傳師的病筆，加入自己的新意之后又不如尋常人。這則跋語具有重要的文獻價值第二則評價米芾得鐘王之法也可做參考。

宋代題跋的書學(xué)價值及文學(xué)特點

書跡作品真?zhèn)螌τ诋敶鷮W(xué)習(xí)書法是最為關(guān)鍵的一步，法帖真?zhèn)尾粌H具有史學(xué)價值，更是鑒定是否具有書學(xué)價值的證據(jù)。在題跋時期分類中所提到的“跋己作”是這三項題跋形式中最有利于鑒定作品真?zhèn)蔚摹Ｆ浯问恰鞍辖袢恕蹦茌^好證明作品真?zhèn)?，最次是“跋古人”，不利之處在于距離古人時期較遠，難有直接證據(jù)鑒定作品真?zhèn)?，容易以假傳真?/p>

學(xué)書取向類題跋為梳理書家風格成因上提供證據(jù)，也為后代學(xué)書者取法風格上提供借鑒。

書家風格品評類題跋能進一步透露出題跋者的書學(xué)思想。

唐代文學(xué)以詩歌最為顯盛，而宋代文學(xué)體裁較廣，詞、詩、散文、話本小說、戲曲劇本等，由宋初帶有浮艷的晚唐之風到古文運動帶來的平實文風。宋代題跋文辭風格特點也深受當時文學(xué)風格的影響。從本文以上題跋文辭風格看不再有詩的形式，而是詞的風格居多，也稍有部分古文的形式。句式特點是長短不拘、體式靈活;內(nèi)容圍繞書跡真?zhèn)巍L淵源、人物關(guān)系等考證嚴謹;文辭精煉;感情表達真實，并無虛掩。

結(jié)語：

宋代題跋是研究宋代書法藝術(shù)、文字、文學(xué)、史學(xué)等不可缺少的寶貴資料。本文主要以米帖宋跋為主，成為研究米芾、蘇軾、黃庭堅書法風格，書學(xué)思想，書法活動不可或缺的資料，此次研究使我們認識到題跋文化的重要性，也為多方面了解到蘇、黃、米的書法風格，書學(xué)取向等，便于以后的研究學(xué)習(xí)。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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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李小亞（1994.10.14）女，漢族，河南平頂山人，鄭州大學(xué)書法學(xué)院碩士在讀，研究方向：書法藝術(sh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