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廬劇”的考察與研究

張國胤

（安徽理工大學，安徽 淮南 232000）

廬劇，原名倒七戲，又稱小倒戲、稻季戲，它在大別山一帶的山歌、淮河一帶的花燈歌舞的基礎上吸收了鑼鼓書（門歌）、端公戲、嗨子戲的唱腔——安徽省文學藝術研究所戲劇研究室的趙鴻認為還受到過湖南花鼓戲的影響——衍變而成，并在衍變過程中形成了自己獨有的風格。因其流行的中心地區(qū)是皖中一帶，故屬古廬州府管轄。1955年7月1日，經(jīng)當時的安徽省人民政府批準，改名叫廬劇。2006年5月被國務院批準為首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2]。

1 廬劇的基本形態(tài)

1）廬劇的形成時間。關于廬劇的形成時間，至今尚無定論。只在1985年于安徽省巢湖市炯煬河鎮(zhèn)發(fā)現(xiàn)了一塊清代同治七年（1868年）的石碑，為時任巢縣知縣的陳炳所頒示的禁約《正堂陳示》，碑文約400字，第二條即提到“倒七戲”：“近倒七戲名目，淫詞丑態(tài)，最易搖蕩人心，關系風化不淺，嗣后如有再演此戲者，紳董與地保宜秉案本縣捉拿，定將此寫戲、點戲與班首人等，一并枷杖?！盵2]

雖然這塊碑文略微點出了廬劇盛行的概況，但產生的時間應該更早。從一個劇種的萌芽到勃興，以元雜劇作為參照視角，是需要很長一段時間的的?？梢哉f，廬劇即使是一種“阡陌文化”，有發(fā)展迅速的特點，可是若要發(fā)展到政府明令禁止的程度，至少也需要一二十年的時間。這塊碑文可以證明，倒七戲在140多年前已經(jīng)出現(xiàn)，更可以由此推測，其大約在1840年前后（清代道光、咸豐年間）就已形成。

2）廬劇的傳播地域。從地理位置上來看，早期廬劇的形成是建立在以廬中地區(qū)（合肥）為軸，向外輻射的，根據(jù)袁明芳在《廬劇的文化闡釋》一文中的分析，廬劇的流行地域，分為東、西、中三路，東路是其流行范圍的擴張和延伸，西路是其發(fā)祥地之一，而中路則是其誕生和流行的核心地帶。中路廬劇以合肥、巢縣為中心，具體地域為現(xiàn)今合肥市的長豐縣、肥東、肥西、定遠、全椒、舒城、巢湖、廬江、含山和縣。由于地處江淮之間，經(jīng)常遭遇洪澇災害，水利不興，農民的收成差，因此該地區(qū)的廬劇音樂中多使用悲涼凄慘的唱腔。西路廬劇以大別山區(qū)的霍山、六安為中心，漸次向西北發(fā)展，延及壽縣、淮南、蚌埠，因為受中原文化影響，淮河中游一帶語言和民歌在選材和唱腔上與合肥、巢湖地區(qū)有明顯不同，其音樂粗獷高亢，跌宕起伏。東路廬劇以蕪湖、當涂、南陵沿江一線為中心，這一帶地域雖然遠遠優(yōu)于上述兩個地區(qū)，但廬劇在此開始江南化，尤其是通過同京劇、揚劇、目連戲的同臺合演，使東路廬劇顯示出與其發(fā)源地域越來越遠的藝術特色，比如說表演中增加了刀劍等道具，注重表演前的化妝等，音樂顯得清秀婉轉，細膩平和，具有水鄉(xiāng)特色。

3）廬劇的傳播。廬劇的廣泛傳播，有多方面的原因。皖中地區(qū)處于江淮兩水之間，自然條件差，常常非澇即旱、災荒不斷，歷史上又是“過兵”地區(qū)，因此當時農民在感嘆時道不濟、命運悲苦的同時，也磨練出了堅韌不拔的意志和樂觀豁達的性格。廬劇藝人大多是土生土長的當?shù)剞r民，他們一方面借助廬劇表達內心的無奈和悲哀，另一方面，也將那種堅忍、豁達與樂觀的性格元素融入了劇作和表演之中，于是廬劇就形成了既以寒腔悲調為主，同時又帶有某些幽默詼諧的成分和滑稽戲謔的表演形式。廬劇以訴說平民的悲苦命運為主要內容和與之相呼應的凄楚唱腔顯然能夠使命運相似的觀眾為之感動，而幽默諧謔的語言和表演又能調節(jié)氣氛和觀眾的情緒，因而深受大家歡迎。除此之外，由于廬劇面對的主要是本土觀眾這就使廬劇無論在敘事、唱腔還是語言等方面都帶有濃厚的鄉(xiāng)土味，劇中的故事和人物命運是身邊經(jīng)常發(fā)生的事，唱腔是他們熟悉的寒腔調，唱詞也通俗易懂，其中還夾有一些當?shù)氐姆窖再嫡Z，也使觀眾倍感親切和喜愛。

4）廬劇的語言和唱腔。地方戲以方言為載體，這是毫無疑問的，其特點是不管流布到哪里，都只會以產生它的地方方言為媒介，越劇的語言一般是浙江話，揚劇講的是揚州話，錫劇講的是無錫話，川劇講的是四川話，再比如黃梅戲，不管在北京還是廣東，只要唱黃梅戲，就只能用安慶地區(qū)方言，余者類推。但廬劇在這一點上卻有所不同，袁明芳在《廬劇的文化闡釋》中提出了一種情況，即在廬劇同一劇目中，還會出現(xiàn)江淮之間南北方言混雜的情況，并舉了傳統(tǒng)小戲《點大麥》中翟小和妻子的對話做例，由此可見廬劇走到哪里，就吸收哪里的方言，目的是適應當?shù)赜^眾，讓他們能聽得懂[5]。

廬劇在唱腔上，沒有秦腔的粗獷高亢，沒有豫劇的尖銳潑辣，沒有黃梅戲優(yōu)柔清麗，但其如泣如訴的“寒腔”，卻和生活在江淮之間的人民生活實際息息相關。它又兩個明顯的特點：首先，廬劇在唱腔中總是會出現(xiàn)用假聲演唱的旋律，在專業(yè)上被稱作“小嗓子”，這個特點讓演員演唱起來更靈動悅耳，也更容易表情達意；其次，是演唱中的幫腔吆臺，也就是當舞臺上的演員唱到一定的時候，現(xiàn)場和后臺的演員就開始齊聲幫唱，更烘托了劇情，讓風格明朗，也渲染了舞臺氣氛。

5）廬劇的題材和劇目。廬劇同其它地方戲相比，有個明顯的區(qū)別，那就是，廬劇的題材不是著眼于生活中的喜與慶，而是相反，著眼于生活中的悲與苦。它將生活的艱難和痛苦放大，將人與人之間的不和諧關系放大，讓觀眾在其悲苦中感同身受。主要反映諸如農民、手工業(yè)者、逃荒賣藝者等弱勢群體的生活狀態(tài)。

廬劇的傳統(tǒng)劇目分為花腔小戲、折戲和本戲三大類，無論是小戲也好本戲也好，廬劇的優(yōu)秀劇目都與當?shù)厣钕⑾⑾嚓P。這類小戲取材于民間，表現(xiàn)農民、手工業(yè)者和市民的生活情態(tài)，并用輕喜劇的格調對生活中出現(xiàn)的懶惰、投機取巧等等加以善意針砭，語言高度生活化，與現(xiàn)實生活無異。這類戲生活氣息濃，最能體現(xiàn)廬劇的特色。它描寫的都是小人物、小事件，寫他們的奔波之苦，生活之艱辛。沒有重大的矛盾沖擊，所有的矛盾都是為了活躍劇情和氣氛，最終都以矛盾消釋和好結束。總的來說，廬劇起源于農村生活，它在題材上也反映了農村農民小人物的生活，這是廬劇在內容上的一大特色。

按地域分的話，中路廬劇代表劇目有《借羅衣》、《雙鎖柜》、《情仇》、《討學錢》、《休丁香》、《秦雪梅》等；東路廬劇代表劇目有《失金釵》、《采茶》等；西路廬劇在解放后一向以創(chuàng)排演出反映主旋律的紅色文化主題的大型現(xiàn)代戲見長，如《程紅梅》、《媽媽》、《霜天紅葉》、《劉鄧在皖西》等[3]。

2 廬劇的傳承與發(fā)展

廬劇作為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至今，受到各級相關政府部門及更多民眾的關注，但在目前和今后長期一段時間內，廬劇因其自身演出地域、演出手段等原因的制約，導致這一劇種仍是處在夾縫中生存，那么如何保護和傳承這一優(yōu)秀的安徽省地方地域文化，仍是我們必須面對和重視的一項長期工作。筆者總結了以下幾種方案以供討論。

1）本土化教育。前文已贅述過，廬劇是以廬中地區(qū)（合肥）為軸，向外輻射的。因此加強以合肥為中心的本土化教育是發(fā)展廬劇的重中之重。一個劇種的發(fā)展不是靠幾個傳承人能夠完成的，它需要更多的人參與其中。北京市曾經(jīng)在中小學實施京劇課程的舉措，收到很好的效果?！皩W校教育是最有影響力最有價值的民間藝術繼承方式……民間文化如果不落實到學校藝術教育上，這種傳承將是無力的。[4]”因此，應盡量把廬劇進入到校園中。比如在小升初或者初升高時對廬劇的特長生進行加分；在省內中學和省內高校開展廬劇相關課程，培養(yǎng)廬劇的后繼人才。從而更可能有效地實現(xiàn)廬劇的傳承。

2）媒體的友情介入。新聞媒體一直以來都是黨和政府的重要喉舌和宣傳工具。也是人民表達情感、服務于人民的重要窗口，更是展示藝術的重要平臺。但是近幾十年來，媒體對廬劇藝術的宣傳非常薄弱。但是近幾十年來，媒體對廬劇藝術的宣傳非常薄弱，報章雜志，僅斷斷續(xù)續(xù)出現(xiàn)過幾方“豆腐塊”，電臺、電視，只算是“猶抱琵琶半遮面”。如果廬劇想要發(fā)展，想要在廣大人民群眾中提高知名度，則必須要依存媒體的宣傳。廬劇劇團和研究者也應該主動聯(lián)系媒體，特別是應用最新的一些網(wǎng)絡新媒體手段來加大宣傳力度。只有占領宣傳陣地，廣泛開展宣傳，媒體友情介入，才能使廬劇獲得發(fā)展的有利土壤。

3）重視劇目創(chuàng)作加強自身的素質。眾所周知，一些享譽全國的一些大的劇種如京劇、黃梅戲等，都保留著一大批傳世的經(jīng)典劇目。如京劇中的《霸王別姬》、《玉堂春》等，黃梅戲中的《天仙配》、《夫妻觀燈》等。優(yōu)秀的劇目是戲曲永葆青春的最堅實保障。廬劇既缺乏相應的優(yōu)秀傳統(tǒng)劇目，又因財政支持匱乏，符合新時代創(chuàng)新劇目也不夠。因此廬劇很長時間還停留在民間說唱文學階段，缺少社會政治和歷史故事題材。這對于一個劇種的傳承與發(fā)展顯然是不利的。同時一個劇種的發(fā)展與創(chuàng)新與演員是息息相關的，歷史上諸如元雜劇、南戲的興盛和衰落都是與演員的素質和文人的加入密不可分。政府和文化主管部門應關注地方戲的人才培養(yǎng)，增加資金投入，重視地方戲的研究和開發(fā)。依托大學或藝術院校建立研究機構，使得廬劇學術化、專業(yè)化，逐漸擺脫俚俗的生存狀態(tài)。培養(yǎng)本土優(yōu)秀創(chuàng)作人才，送出去深造、學習，提高業(yè)務水平，并參與地方戲瀕危劇種和傳統(tǒng)劇目的挖掘、整理和繼承工作。這樣一來，演員在演出的過程中可以對故老的劇目、唱詞、念白進行修改和創(chuàng)新。同時可以根據(jù)當?shù)氐牡胤教厣蜁r代精神創(chuàng)造出與時俱進的劇目[6]。

4）充分發(fā)掘廬劇特色。廬劇發(fā)展至今雖然進入一個瀕臨的局面，但卻有自身的特點和優(yōu)勢。廬劇發(fā)源生根于江淮流域，與當?shù)氐拿耧L民俗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廬劇的藝術風格通俗易懂，委婉動聽，其旋律唱腔、身段手法，充分體現(xiàn)了江淮兒女能歌善舞的特點。在演出過程中，演員與觀眾面對面，臺上臺下易交流，唱腔采用地方方言性語言等。這樣的一種光芒奪目的劇種是不應該就此消亡的。劇團在演出的過程中應該加強自身的特點，發(fā)揮自身獨特的優(yōu)勢，與時俱進，把演出的形式再加以改進和豐富。同時也應該培育廬劇的文化市場，還可與旅游發(fā)展結合起來，著力把廬劇打造成當?shù)氐囊坏榔放疲€可以多元化模式發(fā)展。如借鑒河南電視臺“梨園春”節(jié)目，與安徽衛(wèi)視合作，打造電視戲曲類節(jié)目形式。借助現(xiàn)代傳媒讓更多的觀眾了解廬劇，喜愛廬劇[6]。

3 結語

廬劇作為江淮地區(qū)社會記憶的承載形態(tài)，是我們理解過去，研究安徽歷史文化變遷的一項重要的社會文化資源。廬劇藝術，是一種民間綜合藝術形式，其創(chuàng)作素材大多直接來自民間，這些歷史資料、歷史典故、民間傳說，通過廬劇的藝術形式，不斷傳承著過去的記憶。我們有理由相信，廬劇藝術將會重新煥發(fā)出蓬勃生機，為更多的人們帶來藝術美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