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祥偉
(華東政法大學 訴訟法學研究中心,上海 200042)
法諺有云,無救濟則無權利。盡管我國法律賦予未成年被害人以充分的程序性和實體性權利,但若無可靠、高效的權利救濟制度予以維系,那么,未成年被害人權利保護的諸多規(guī)定不免淪為虛置的立法設計。從廣義上講,救濟是指國家、社會公共組織或社會成員個體針對刑事被害人采取的各種救助措施,以及對犯罪人的各種懲罰措施的總和[1]138。廣義上的未成年被害人救濟制度將以懲罰犯罪、保障人權為目的的刑事訴訟程序等一切有關權利救濟與司法保護的制度均囊括在內。從狹義上看,未成年被害人的救濟則是指未成年人遭受犯罪侵害以后所獲得的有效幫助,它包括了直接的經濟賠償、心理創(chuàng)傷的撫慰醫(yī)治、家庭生活的妥善安置,等等。在構成上,狹義的救濟主要包括來自犯罪人的刑事附帶民事賠償、刑事和解賠償以及來自國家層面的司法救助。
在我國,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特指人民法院在審理被告人是否承擔刑事責任問題的同時,附帶解決被害人因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物質損失的賠償問題的訴訟活動[2]135。這一訴訟活動通常以一定數額的金錢或其他形式的賠償為實體性結果。
刑事附帶民事訴訟是刑事訴訟中的一項重要制度,其意義重大。就訴訟法的基本原理而言,刑事訴訟屬于“公訴”,民事訴訟屬于“私訴”,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將兩者合二為一,不僅具有經濟、便利、減少訟累的益處,而且從訴訟法保障實體法實施的角度來說,它更有著及時滿足被害人民事賠償請求、維護社會秩序與安定穩(wěn)定的重要作用。就侵害未成年人案件而言,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在救濟未成年被害人權利方面的意義更加突出。這一方面是因為刑事附帶民事訴訟通過同一審判組織、同一訴訟程序、同一庭審活動解決同一犯罪行為造成的刑事與民事兩方面的爭議,避免多次開庭及其帶來的未成年被害人不得不反復回憶被害細節(jié)的痛楚,防止“二次傷害”。另一方面,根據我國《刑法》的規(guī)定,犯罪人在實施犯罪后的相關表現是影響量刑輕重的重要因素,特別是在被告人、被害人同為未成年人的犯罪案件中,贏得諒解、積極賠償已基本成為犯罪人獲得寬緩刑罰的前提要件。對侵害未成年人案件的刑事及附帶民事訴訟予以合并審理,有利于調處對立、促成和解,實現恢復性司法的正義價值。
根據我國《刑事訴訟法》第101條、《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138、143、145條之規(guī)定,針對侵害未成年人案件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起訴條件主要有以下四項:
一是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主體必須符合法定條件。一般來說,符合法定條件的起訴主體就是因犯罪行為而蒙受物質損失的刑事被害人或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由于未成年被害人心智尚不成熟、理解和應對能力較差,法律規(guī)定,當刑事被害人是未成年人等無行為能力人或者限制行為能力人時,他們的法定代理人可以代為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另外,當未成年被害人已經死亡時,其近親屬、法定代理人有權提起附帶民事訴訟。這里的“法定代理人”一般是指無行為能力人、限制行為能力人的監(jiān)護人;“近親屬”則包括夫、妻、父、母、子、女、同胞兄弟姊妹。
二是有明確的被告人。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中可以被列為被告的主體包括:(1)被告人以及未被追究刑事責任的其他共同加害人。(2)刑事被告人的監(jiān)護人。當刑事被告人無民事行為能力時,其監(jiān)護人可以成為民事被告人,當刑事被告人屬于限制行為能力人時,該刑事被告人與其監(jiān)護人可以成為附帶民事訴訟的共同被告。(3)被判處或被執(zhí)行死刑的罪犯的遺產繼承人。(4)共同犯罪案件審結前,部分被告人死亡的,其遺產繼承人可被列為附帶民事訴訟的被告。
三是應當提出請求賠償的具體要求和事實、理由。未成年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提起附帶民事訴訟,必須提供具體的事實根據,即犯罪行為所造成的物質損失事實。如人身損害賠償應提供包括傷殘等級、醫(yī)療費、護理費在內的具體損失事實的證據。
四是屬于人民法院受理附帶民事訴訟的范圍。根據《刑法》《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guī)定,刑事附帶民事訴訟的賠償請求局限在“由于被告人的犯罪行為而遭受的物質損失”范圍內。對這一范圍,2001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附帶民事訴訟范圍問題的規(guī)定》進行了解釋:被害人因人身權利受到犯罪行為侵犯而遭受物質損失或其財物被犯罪行為人毀壞的,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附帶民事訴訟。此處的物質損失,僅指被害人因犯罪行為而已經遭受的實際損失及必然遭受的損失。另外,關于能否就精神損害賠償提起附帶民事訴訟的問題,2002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是否受理刑事案件被害人提起精神損害賠償民事訴訟問題的批復》及2013年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138條第2款都指出,無論是在刑事訴訟程序內還是在之后單獨提起的民事訴訟程序,刑事被害人均不得要求被告賠償其因犯罪行為而遭受的精神損失。
但筆者也注意到,最高人民法院2013年頒布的指導性案例“〔2012〕汴民終字第768號案”顯示,被告人因交通肇事致人死亡而承擔刑事責任后,被害人家屬在刑事程序之外單獨訴請民事精神損害賠償的,因其符合我國關于機動車交通事故責任強制保險(以下簡稱“交強險”)的有關規(guī)定,故人民法院可在交強險限額內對上述精神損害賠償請求予以支持,并判令保險人履行保險責任。該案一定程度上突破了前述兩份司法解釋的相關內容,或將成為未來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改革方向。
近年來,由于侵害未成年人案件增長較快,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權利救濟、督促賠償等功能有所式微。理論界對于現行刑事附帶民事訴訟制度的諸多缺陷和障礙爭論頗多??偟膩砜矗碚摻绲臓幷撝饕獓@著兩點展開。
其一,關于侵害未成年人案件附帶民事訴訟的賠償范圍問題,筆者認為,未成年被害人為愈合心理創(chuàng)傷、走出被害陰影所付出的代價遠遠超過其物質上的損失[3],若對未成年被害人的精神損害賠償請求一律不予支持,則必然導致大多數未成年被害人無法獲得足夠的賠償和及時的醫(yī)治,其遷居、轉學等合理訴求亦無法實現,終將影響其未來的健康成長[4]?;诖耍覈稍谇趾ξ闯赡耆税讣母綆袷略V訟中先行納入精神損害賠償。從域外各國的經驗來看,賦予被害人在刑事附帶民事訴訟中提出精神損害賠償的請求權也是國際社會的主流立法趨勢[5]。
其二,關于附帶民事賠償數額的確定方式。目前,附帶民事賠償數額的確定大都以當事人意思自治的方式為之,任由被告人與被害人雙方協商對談,基本排除國家的過多干預。當雙方實力過于懸殊時,和解協商易為單方所掌控,可能產生賠償數額畸高或畸低的不當局面。特別是在被告人處強勢地位的情況下,若仍任由雙方自主確定是否賠償及賠償數額,無疑會對未成年被害人的治療、心理安撫以及創(chuàng)痛修復產生不利影響[6]。因此,筆者主張將附帶民事賠償作為未成年被害人的基本權利予以保障,強制規(guī)定施害一方必須給付一定數額的賠償。同時,應當制定專門性司法解釋,對強奸、猥褻、故意傷害等多發(fā)案件規(guī)定最低精神賠償額。
刑事和解,又稱被害人與加害人的和解、被害人與加害人會議、當事人調停或恢復性司法會商等,是恢復性司法的主要操作方式。其基本含義是指“在犯罪后,經調停,使加害者和被害者直接相談、協商”[7],以化解沖突、糾紛的訴訟外措施。刑事和解在我國的出現契合了社會和諧與寬嚴相濟的刑事政策的要求,體現了社會對多元價值的公正保障[8]。侵害未成年人案件的刑事和解是刑事和解制度的主要表現形式之一,它在修復社會關系、關照未成年人利益方面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在我國的刑事訴訟程序中,無論犯罪嫌疑人、被告人成年與否,均可與未成年被害人達成和解協議,由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向其真誠悔罪,并以賠禮道歉、賠償損失等方式取得未成年被害人或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的諒解,公安司法機關對此審查確認后,可予從輕處罰或不再追究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刑事責任。
當事人和解的公訴案件訴訟程序是2012年《刑事訴訟法》新增的四種特別程序之一。其具體規(guī)定體現為現行《刑事訴訟法》第5編第2章中的第288—290條。其中,第288條規(guī)定了刑事和解程序的適用范圍,第289條規(guī)定了自行和解的程序做法,第290條規(guī)定了刑事和解的訴訟效力。
就案件性質而言,我國《刑事訴訟法》第288條規(guī)定的可以適用刑事和解程序的案件大多比較輕緩,具體包括以下兩類:一是民間糾紛引起的、可能判處三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涉嫌《刑法》分則第4章、第5章規(guī)定的犯罪案件(即侵犯公民人身、民主權利和侵犯公民財產權利的犯罪案件);二是除瀆職犯罪以外的可能判處七年有期徒刑以下刑罰的過失犯罪案件。
達成刑事和解協議是雙方當事人認可并接受和解事實的主要標志。由于刑事和解是發(fā)生在刑事被追訴人與被害人之間的對等協商,故任何一方當事人的缺席均將有損和解協議的自愿性和合法性。在侵害未成年人案件中,當未成年人尚不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時,其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和解必須以法定代理人或其他成年近親屬的在場為前提;未成年被害人因犯罪侵害而喪失行為能力或部分喪失行為能力的,其法定代理人可代為和解;未成年被害人死亡的,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可以與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解。
合法、自愿的刑事和解協議達成后,偵查機關可以在移送審查起訴時,向人民檢察院提出從寬處理的建議。檢察機關向人民法院提起公訴時,可以提出從寬處罰的量刑建議。對于那些犯罪情節(jié)輕微、不需要判處刑罰的案件,檢察機關也可以徑行作出不起訴決定。在審判階段,人民法院可以依法對被告人從寬處罰。
綜上可見,刑事和解對案件的終局走向以及實體刑罰影響甚大,它貫穿于刑事訴訟的偵查、起訴、審判三大環(huán)節(jié),并非單獨某個訴訟階段的專門制度設計。在侵害未成年人案件中,刑事和解制度的公正價值尤為凸顯。這是因為,隨著近代以來人權保障思潮的不斷興起,世界各法治發(fā)達國家的傳統(tǒng)刑事司法體系大多以犯罪人為中心,如在刑事程序上強調法治國家對被告人權利的保護。“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被害人的地位受到漠視,他們應有的權利得不到重視,只被視為證人加以利用,成為刑事法體系內‘被遺忘的人’。”[7]而刑事和解制度的確立,“兼顧了被害人的物質利益與精神利益的恢復,淡化了被害人的報應情感,以當事人之間正常社會關系的修復為附屬效果,降低了被害人再度被同一犯罪行為人侵害的可能性”[9]27。當然,通過刑事和解方式達成的損害賠償勢必為雙方當事人相互協商乃至妥協的結果,其與未成年被害人實際遭受的身心損失相比,不免有所克減和差距。這就要求國家在發(fā)揮社會治理功能的同時,應當對未成年被害人等社會弱勢群體提供必要的援助與支持。
系統(tǒng)、完善的未成年被害人救濟機制是促使未成年被害人盡早治愈創(chuàng)傷,走出陰霾,恢復學習、生活的重要推動力[6]。在制度層面,未成年被害人可以依法獲得犯罪人應擔的刑事附帶民事賠償,同時,為了促使兩造糾紛的迅速解決、賠償義務的盡快履行,也為了防止、避免訴訟拖沓給未成年被害人造成的“二次傷害”,法律又規(guī)定了被害人與被追訴人之間經自愿、平等協商就賠償條件達成協議、并由公安司法機關確認后終結訴訟程序或從輕處理被追訴人的刑事和解制度。盡管如此,實踐中上述兩項制度的具體落實卻會受到諸多因素的制約。例如,刑事和解是被害人與被追訴人之間消弭對立、互相諒解的結果,要求雙方當事人各退一步、有所取舍。又如,刑事附帶民事賠償的實現還會受到被追訴人自身經濟條件的影響。此外,由于未成年被害人正處于身心發(fā)育的關鍵階段,犯罪行為對其造成的傷害顯然大于成年人。在金錢補償之外,未成年被害人更需要心理輔導、生活幫助等特殊關懷和照護。因此,在訴訟內的賠償救濟措施以外,國家仍有必要建立公益性的司法救助制度,即在刑事訴訟活動中以法律援助形式向未成年被害人提供律師咨詢、委托代理人方面的便利,并由公安司法機關及司法行政機關共同保障之,在訴訟程序結束后,則可由司法機關會同民政、衛(wèi)生等部門對未成年被害人的生活和心理加以額外的輔導與救助。
具體來說,國家司法救助措施包括以下三項內容。
法律援助制度,是國家對因經濟困難或其他因素而難以通過一般意義上的救濟手段保障自身基本社會權利的弱勢群體,減免收費、提供法律幫助的一項保障性法律制度[2]27-28。2012年《刑事訴訟法》將法律援助適用的訴訟階段由審判擴展為偵查、審查起訴與審判,并將可能判處無期徒刑卻沒有委托辯護律師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納入應當提供法律援助的情形中。
同時,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473條、2013年《關于刑事訴訟法律援助工作的規(guī)定》第3條以及《關于依法懲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見》第15條都對未成年被害人的法律援助工作作出了統(tǒng)一的安排。根據上述文件的規(guī)定,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負有告知未成年被害人有權委托訴訟代理人的法定義務,未成年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或者近親屬,因經濟困難而沒有委托訴訟代理人的,可以向辦理案件的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同級司法行政機關下屬的法律援助機構申請指派法律援助律師,辦案機關應當協助未成年被害人申請法律援助。
向未成年被害人提供適當經濟補助,以挽回犯罪侵害給其帶來的物質損失,這既是人權司法保障的基本要求,更體現法治社會的人文關懷。聯合國《為罪行和濫用權力行為受害者取得公理的基本原則宣言》第5條規(guī)定,應當讓刑事被害人能夠通過迅速、公平、節(jié)省、便利的正規(guī)或非正規(guī)程序獲得救助[10]208。近年來,我國各級行政、司法機關陸續(xù)出臺一系列政策法規(guī),嚴格落實、保障未成年被害人的醫(yī)療補助與經濟補貼。譬如,2009年中央政法委、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民政部、司法部、財政部、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部聯合發(fā)布的《關于開展刑事被害人救助工作的若干意見》規(guī)定,因嚴重暴力犯罪導致嚴重傷殘,無法通過訴訟程序獲得賠償且生活困難的刑事被害人,或者刑事被害人已遭受嚴重暴力犯罪侵害致死,而與其共同生活或者依靠其收入作為主要生活來源,且無法通過訴訟程序及時獲得賠償、生活困難的近親屬,或者因過失犯罪或不負刑事責任的人(如精神病人、未達刑事責任年齡的人)實施刑事不法行為,導致刑事被害人嚴重傷殘或死亡,其本人或其近親屬生活困難又無法通過訴訟獲得賠償的,都可由辦案機關提出經濟補助意見。補助獲批后,辦案機關應當自財政部門撥付的救助資金到賬之日起五個工作日內發(fā)放給刑事被害人。
青少年時期是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逐漸形成并定型的關鍵時期,少年時期發(fā)生的任何重大事件都將影響到今后的人生軌跡。在美國,約有64%的未成年被害人于自身成年后也成了違法者[11]179。在自身合法權益受到犯罪行為的侵犯后,許多未成年被害人會逐漸萌生消極情緒,進而誘發(fā)越軌行為。這樣一種由不良心理及其他因素推動所導致的逆向變化,即從被害者向犯罪者方向的轉化,通常被稱作“惡逆變”[12]?;诖?,對未成年被害人的心理創(chuàng)傷進行定期且科學的疏導和安撫,將犯罪侵害所造成的心理陰影降至最低,亦是國家司法救助的當然之義。在適用階段上,心理疏導不僅應當貫穿刑事訴訟程序的全過程,更應在訴訟終結后長期跟蹤進行。
目前,我國尚無關于未成年被害人心理疏導、干預的統(tǒng)一規(guī)定,但部分地區(qū)的公安司法機關已會同政府有關部門開展了不同形式的試點工作,并取得良好的社會效應。如南京市建鄴區(qū)檢察院于2011年掛牌成立了全國首家刑事被害人心理救助站,建立了“一個站點、兩種救助、多方合作”的全覆蓋式刑事被害人救助機制[13]。其中,“一個站點”即一個心理救助站,“兩種救助”即物質與心理救助雙管齊下。此外,建鄴區(qū)檢察院還與南京連線心理健康研究中心簽訂合作協議,聘請中心的心理醫(yī)生,為該院所辦刑事案件的被害人提供專業(yè)的心理咨詢、治療[14]。另外,針對性侵犯罪的未成年被害人,《關于依法懲治性侵害未成年人犯罪的意見》要求各級法院、檢察院、公安機關和司法行政機關應當加強與民政、教育、婦聯、共青團等部門及未成年人權益保護組織的聯系和協作,共同做好性侵未成年人犯罪的預防及未成年被害人的心理安撫、疏導工作,從有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的角度,給予其必要的幫助。
當然,我國的未成年被害人司法救助制度尚處于剛剛起步的初創(chuàng)期和探索期,必不可免地存在著或多或少的不足,例如,《刑事訴訟法》對未成年被追訴人規(guī)定了強制法律援助制度,而對于未成年被害人的法律援助卻規(guī)定為“可以”獲得而非“應當”獲得。有關調研數據也顯示,現有司法救助措施的實際效果并不顯著——從2016年1月到2017年6月的一年半時間里,重慶市北碚區(qū)檢察院共辦理侵害未成年人案件25起共33人,其中死亡3人,無一人獲得司法救助,得到過及時心理疏導幫扶的也僅有3人[4]。諸如此類的實踐困境都有待國家立法機關從頂層設計的高度予以統(tǒng)一部署和統(tǒng)一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