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巖
大唐神龍二年三月丙午(706),并州清源縣尉上疏奏曰:“都邑城市,相率為渾脫。駿馬胡服?!嘈?,非雅樂也。渾脫為號。非美名也?!雹賲卧┱堉凶诶铒@重視“移風易俗,布徳施化”,并強調:“忠于國者,以臣為讜言。佞于朝者,以臣為誹謗。惟陛下少留意焉?!雹谶@種謹慎的態(tài)度并非沒有緣由,趙國公長孫無忌已于上元元年(674)被高宗李治恢復榮譽及爵祿,而他正是胡服“渾脫”風尚的推動者。按照《朝野僉載》所述:“趙公長孫無忌以烏羊毛為渾脫氈帽,天下慕之,其帽為‘趙公渾脫’?!雹?/p>
直到天寶十四年(755)安史之亂起,唐朝士庶推動衣冠制度“去胡化”之前,④渾脫帽長期被視為唐朝胡服風尚的標志之一。但上段所載的“渾脫帽”究竟為何種樣式與特征,卻未有專門的探討和勘校。沈從文先生(1902~1988)所著《中國古代服飾研究》為中國服飾考證的濫觴之作,其在《漢畫刻所見幾種騎士》一文中,即已將山東沂南漢墓出土畫像石中匈奴人所戴的尖頂帽稱之為“渾脫帽”(圖1)。⑤在《唐胡服婦女》一文中,又將西安韋頊墓壁畫中女侍所戴的尖頂織錦折耳小帽和尖圓頂花紋皮絨帽都稱之為“渾脫金錦帽”(圖2)。⑥并指出:“史傳喜說唐代胡服,一般特征男性多指渾脫帽”。
圖1:山東沂南漢墓出土畫像石,匈奴騎士像
圖2:西安韋頊墓壁畫,胡服女侍像
沈從文先生所著影響甚巨,“渾脫帽”概念遂被后續(xù)研究者所沿用。例如著名文物鑒定專家金申先生就將內蒙古土默特右旗美岱召壁畫中須彌座左邊的少年所戴帽飾,稱之為“渾脫帽”(圖3),⑦此帽圓頂鑲珠,雙翼帶折耳,又與沈從文先生所指證為“渾脫帽”的形制有明顯區(qū)別。清華大學教授、中國首服研究專家賈璽增博士亦將“渾脫帽”和其他形制胡帽的共同特征歸納為“帽子頂部尖而中空”,⑧但究竟何為“渾脫帽”亦未明晰厘定。而納春英教授則強調“渾脫帽”應專指李震和阿史那忠墓室中駕車人所戴的黑色羊皮帽,才符合《朝野僉載》的文字描述,其他類型的帽子,無論翻邊尖頂帽,又或拖群尖頂帽都應該統(tǒng)稱“胡帽”,不應混淆于“渾脫帽”。⑨
復旦大學張佳博士曾指出:“中國古代名物研究的難點在于,圖像資料中的,或者出土的物品,本身往往沒有自名,因此很多物品如何定名,變成難題,在無法與確鑿的文獻材料進行對比的情況下,研究者根據物品的形制來命名,便成為一個權宜的辦法?!雹獗M管“渾脫帽”的概念在各類學術文章中競相運用,似乎是已然明晰的概念,但唐代語境與生活禮俗中的“渾脫帽”究竟形制如何,從清代開始就已經只能靠猜測了,道光舉人徐時棟在《煙嶼樓筆記》中就曾推斷:“渾脫,蓋必圓渾,如今所戴烏氈帽。”?因此,在新的確證性考古與文獻材料出現之前尚不可辨析。
而從“渾脫”一詞的明確釋義來看,在漢語文獻中,基本都可追溯于明初葉子奇所著《草葉子》的記載:“北人殺小牛,自脊上開一孔,遂旋取去內頭骨肉,外皮皆完,揉軟用以盛乳酪酒湩,謂之渾脫?!?嘉靖進士陳士元則在《諸史夷語解義》中談及:“渾脫,華言囊橐也?!?兩人都明晰地指出,“渾脫”作為器物源自北方游牧民族用整張皮革制成的盛裝液體的囊壺。而在古突厥語中,與“渾脫”詞義相近的單詞則為動詞“Kutur”,原意為“使……變空”,或“將……內部的物品取出”。按照英國語言學權威杰拉德·克勞森(Gerard Clauson,1891~1974)在《十三世紀以前突厥語語源辭典》中的考證,“Kutur”衍生為名詞則為“Kutur-Ma”,其意正為“帽子”,?只有回鶻的貴族才能佩戴,而回鶻語正屬于阿勒泰語系突厥語族,這種通過添加尾綴改變詞性的構詞方式,正是黏著語的語言規(guī)律。
從現有的文獻來看,“渾脫”大規(guī)模現于史籍,正是源于與突厥和回鶻關系緊密的唐代,并且多用于談及胡舞與宴樂。按照韓寧教授的考證,“在樂舞表演中,‘渾脫’多指帽子,這在唐代文獻中有明確的記載。”?并且渾脫舞往往是多人表演,渾脫帽作為基本的標志性道具,和其他道具一起構成某種氣勢和韻律,如敦煌詞所云:“喊聲天地裂,騰踏山岳摧。劍器呈多少,渾脫向前來。”?在渾脫舞表演中,出于戲劇性效果,往往衍生出多樣的形制,如唐朝儀大夫段安節(jié)所著《樂府雜錄》記載:“為戲者,著緋,戴帽;面正赤,蓋狀其醉也,即有《踏搖娘》《羊頭渾脫》?!?在《文獻通考》中也有關于“玉兔渾脫”的記載。?都是在渾脫帽基礎上增以動物特征的配飾,以符合演出情境。而這種形制根據具體情境而產生的變化,無疑使“渾脫帽”的特征更加難以辨析。
“渾脫帽”與胡服、胡舞共同構成唐代長安的城市風俗和生活常見之物。唐詩人劉言史曾云:“石國胡兒人見少,蹲舞尊前急如鳥??棾煞碧擁敿?,細氎胡衫雙袖小。手中拋下葡萄盞,西顧忽思鄉(xiāng)路遠。”?張祜也曾賦詩曰:“促疊蠻鼉引柘枝,卷簾虛帽帶交垂。紫羅衫宛蹲身處,紅錦靴柔踏節(jié)時?!?諸多詩句的廣泛流傳都使“渾脫”之名波靡久遠,但此類詩句往往都明確指出了所觀覽胡風舞蹈的名字,如上兩首詩名分別為《王中丞宅夜觀舞胡騰詩》和《觀楊瑗柘枝》,詩中所吟的帽飾都非渾脫舞所專用的“渾脫帽”。并且“胡騰舞”和“柘枝舞”都分別屬于男女獨舞,其后“柘枝舞”衍化為雙人舞蹈,并非“渾脫舞”那種群舞,因此現當代學者引用此類詩句中關于胡裝、胡衣、胡帽的基本特征,來詮釋“渾脫帽”的形制特征,同樣也構成了其樣式與特點日益含糊的緣由。
圖3:內蒙古土默特右旗美岱召壁畫,蒙古族少年像
現當代學人追溯“渾脫”語詞,多以漢文文獻為主要參考依據,強調北方游牧民族生活形態(tài)、習俗和語言的相近性甚或一致性,在翻譯相關游牧語詞時,亦采用漢文常見語詞來音譯少數民族詞匯。如明張瀚在《松窗夢語》中描述北地蒙古風俗時嘗說:“其地不產五谷,惟牧駝馬牛羊,食其肉,衣其皮,取其血乳置渾脫中釀之月余,名打酪酥?!?此“渾脫”當為蒙古游牧生活中常用來制作奶酪、酸奶和奶酒的“革囊”“袋子”,但此詞匯在中古蒙古語發(fā)音為“Ughuta”,翻譯成漢語近似“尤騰”“尤日通”,并非“渾脫”。同時,蒙古族與突厥、回鶻也有以生活用品的形制來命名類似服飾鞋帽的習慣,在今天布里亞特蒙古族的首服中,即有春夏所戴的尖頂帶護耳氈帽,被稱之為“尤登帽”。?明宋濂編撰《元史·石抹按只傳》中記載:“敘州守將橫截江津,軍不得渡,按只聚軍中牛皮,作渾脫及皮船,乘之與戰(zhàn)?!?這里亦將渡水所用皮囊,稱之為“渾脫”,此“渾脫”究竟是明代人使用了當時習俗的慣稱,亦或采用了元代蒙古語本來的稱呼,已不可考證。但此文主人公之姓氏,在唐則稱之為“述律”,在金元兩朝典籍中才改為“石抹”,在明代文獻中又常記載為“石末”,這可謂阿勒泰語詞翻譯成不同漢語詞匯時,容易產生混淆與誤讀的生動例證。有趣的是,這種渡水革囊的名稱在清代又從“渾脫”變?yōu)榱恕梆Q飩”:“餛飩,即《元史》所載革囊也。不去毛而躉剝羖皮,扎三足,一足噓氣其中,令飽脹,扎之,騎以渡水。本蒙古渡水之法?!?
圖4:Kul Oba銀瓶所飾斯基泰武士像
言之鑿鑿的翻譯、指代與相習沿用,都使得唐代“渾脫帽”的面貌模糊起來,但并非全無蹤跡可循??雇醭佞X學者麻赫默德·喀什噶里(Mehmud Qeshqiri,1008~1115)所著《突厥語大詞典》對“Kutur-Ma”的形制解釋為:“一種在其前后有兩峰的帽子”。?雖然并未明確尖頂、圓頂、材料或其他形制,前后“兩峰”當為帽檐,而非護耳。再考慮到“Kutur”和“Kutur-Ma”詞源的一致性,則“渾脫帽”還應具備整皮剝制而成的特征。從唐代“胡帽”的圖像、雕塑等資料的留存來看,以西安韓森寨高氏墓和咸陽邊防村唐墓出土的男俑為代表,既有皮質帶護耳且前后有帽檐樣式的“胡帽”,也有以西安韋頊墓和莫高窟158窟番的女侍從和男侍從為代表,尖頂且僅兩側有護耳樣式的“胡帽”,究竟哪種類型為“渾脫帽”,或者都屬于“渾脫帽”及其衍生形制,仍然難以厘清。很多學者只能概言之:“高頂、頂尖而圓、中款、頂虛內空,通常有耳,且耳上翻,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搭耳帽、渾脫帽、柘枝花帽、卷檐虛帽等。”?這種同樣風格且形制近似的“胡帽”被細分為不同類型進行描述,但又無法確認,就只能陷入籠統(tǒng)地以“胡風時尚”泛泛而談的窘境,也使“渾脫帽”的考辯更加撲朔迷離。
從目前的學術研究脈絡來看,尖頂帶護耳的皮質或錦緞所制“胡帽”,形制淵源較為明晰。如孫機先生所述:“著胡服時,胡帽是相當惹眼的。最典型的胡帽即所謂‘卷檐虛帽’。這種帽子與歐亞大陸北方草原民族——從斯基泰人到匈奴人都喜歡戴的尖頂帽很接近。”?按照余太山先生在《漢書·西域傳所見塞種》一文中的詳細考證,斯基泰人即為塞人之部分族屬。?居于原大唐安西都護府所轄的楚河流域(今七河流域)的斯基泰人,因帶有鮮明特色的尖頂帽子而被稱為“尖帽塞人”。這種以帽子特征為民族特征的稱名方式可謂特別。其帽子形制基本為內虛尖頂,帶護頸有護耳無前后帽檐(圖4)。勒內 ·格魯塞(René Grousset,1885~1952)在《草原的早期歷史》中,將斯基泰人和匈奴人放置在一章中詮釋兩者藝術、習俗和著裝習慣等方面的近似之處,?其中很重要的原因即在于同樣的尖頂帽從匈奴藝術和形象的遺存來看都與斯基泰是相同的。而“胡”作為明確的族群語言標志,正是來源于阿勒泰語系“Hun”的尾綴,?所以“胡帽”的稱謂與斯基泰——匈奴服飾形制有著生活史層面的確切關系。
呂思勉先生以三國史札和《晉書·呂篡載記》為考據資料,在《胡考》一文中指出:后漢兩晉“胡”的稱謂概主于形貌,所謂“胡之名初本專指匈奴,后乃貤為北族通稱,更后則凡深目鼻高多須,形貌與東方人異者,舉以是稱焉?!?但比漢晉文獻更明晰的是,漢畫像除表明了胡人的相貌特異與生活工具之外,最鮮明的特征即是尖頂帽。山東孝堂山祠堂西壁的《胡漢交戰(zhàn)圖》,胡王與胡兵皆以戴尖頂帽為最明顯的表征,?山東微山兩城公社的“胡將軍”題榜畫像,山東青州胡人雕像與四川東漢胡人俑都以佩戴尖頂帽為胡漢族屬區(qū)分的造型特征。
王國維先生在《西胡考》中曾指出:“先漢之世,匈奴、西域業(yè)已兼被胡稱,后漢以降匈奴侵微,西域遂專胡號”。?吳鎮(zhèn)先生也曾在《阿斯塔納——哈拉和卓古墓群考古資料中所見的胡人》中明確了六朝時期“胡”名概念逐漸向中國北部、西部、外來人種與族群泛化,?然而“‘胡’的稱謂到隋唐時期則再次由泛指轉向特指。”?姚汝能所著《安祿山事跡》中記載,安祿山與哥舒翰駙馬崔惠童池亭宴會時,曾“忽謂翰曰:我父是胡,母是突厥;公父是突厥,母是胡。與公族類同,何不相親乎?”?安祿山父系是粟特人,哥舒翰母親源自于闐王族之尉遲氏,并稱為“胡”,如陳寅恪先生所斷:“唐人當日習稱九姓胡為雜種胡。雜種之目非僅混雜之通義,實專指某一類種族而言。”?因此,榮新江先生總而概言,唐人習俗中所說的“胡”,“廣義的胡人是指西北地區(qū)的所有外番人,而狹義的胡人主要指伊朗系統(tǒng)的胡人,具體來說,狹義的胡人主要指的是操伊朗語的波斯胡、粟特胡、西域胡?!?大唐安西都護與北庭都護所轄的斯基泰人、粟特人和西域于闐、疏勒、龜茲等城邦之民正屬于印歐語系伊朗語族東支。因此,“胡帽”即“尖頂帽”的概念遂有波靡,例如“唐朝還出現了大興胡帽等社會現象。所謂胡帽,實即西域地區(qū)的渾脫帽?!?此類論斷,又將“渾脫帽”和“尖頂帽”的概念、形制特征和材質同一化了。
從學術脈絡史的角度來看,皮質或錦緞所做帶護耳且前后有帽檐樣式的“胡帽”,形制淵源會更加復雜。從帽子的形制特征來看,此類型的胡帽非尖頂而是尖圓頂,雖與尖頂胡帽是否具有風格和形制層面的淵源關系,目前無文獻可以考證,但明顯不屬于尖頂胡帽的演變與改良。從丹丹烏里克10號遺址出土的唐木板畫上面,有騎乘于闐花馬,并頭戴此款尖圓頂胡帽的神話人物形象,只是帽檐可能因角度的原因近似于四角。?而從晚唐五代趙嵒所繪《調馬圖》來看,畫中的于闐馬夫所戴的尖頂胡帽,正與斯基泰——匈奴時期延傳至唐代的卷檐虛頂尖帽一致。?因此,山字型尖圓頂胡帽與卷檐虛頂尖帽在唐代是并列存在的,只是究竟哪一種類型的胡帽被唐人稱為“渾脫帽”無法確證而已。
而從《朝野僉載》《樂府雜錄》《文獻通考》的記載來看,至少采用錦緞和其他材料來模仿“渾脫帽”的形制都屬于其衍生的風格與特點?!皽喢撁薄弊畹湫偷闹谱鞑牧弦廊粸楸狈接文撩褡宀捎玫膭游锲っT诂F存唐代繪畫與雕像中,頭戴皮帽的胡人形象并非罕見。章懷太子墓《禮賓圖》東西壁皆繪有帶帽使節(jié)的形象,東壁被斷定為東北游牧漁獵部族的使節(jié),頭戴平頂皮帽,西壁被斷定為大食使節(jié)的賓客,則頭戴卷檐尖頂帽,都與游牧生活息息相關。?更為復雜的情況是從莫高窟158窟深目隆鼻多須的西域王子所戴“胡帽”來看(圖5),其材料采用皮毛與錦緞相結合的方式,又與莫高窟159窟吐蕃侍從所戴帽子形制近乎一致(圖6),而韋頊墓石槨線刻中的女侍所戴帽子制作方式、紋樣、圖案都與前兩者相類似,只是用尖圓頂替換了圓頂。在孫機先生的《唐代婦女的服裝與化妝》中,則將此類帽子稱之為“蕃帽”,以區(qū)別于“胡帽”。?考慮到吐蕃雖未被唐人以“胡”稱呼,但吐蕃曾于高宗乾封二年(667)至武周長壽元年(692),天寶十年(751)至咸通十一年(870)兩次長時期統(tǒng)治西域,編戶齊民,因俗而治,以“蕃帽”為專有稱呼來命名吐蕃治下之民所戴的胡帽,仍容易造成學術史概念作為研究工具在運用層面的疊屋架床,從而使已有的“渾脫帽”與“胡帽”的概念模糊之外,另行增加了考辨的難度。
“移步錦靴空綽約,迎風繡帽動飄搖”?“帶垂鈿胯花腰重,帽轉金鈴雪面回”?太和詩人章孝標與白樂天的優(yōu)美詩句,很容易將閱讀者帶入大唐胡風漫熾的開闊氣度之中。當此類文獻變?yōu)閷W術研究的工具時,與之相關的概念、詞匯和敘述模式又構成了方法論賴以展開的依憑。學者們所得出的階段性結論和臨時性的詞匯工具,變?yōu)榱藢W術史維度認知的基石,也容易讓未經詳細考證的新論斷在此之上,進一步以“言之鑿鑿”的姿態(tài),使有待明晰的學術性概念,變?yōu)楹炱湓~的勉強捏合,這對于不能自證稱呼的工藝美術史研究來說,是常見的窘困與尷尬。
“渾脫帽”概念模糊的歷史就生動地反映了中國古代服飾研究過程中經常出現的文獻、圖像、出土名物之間的相互抵牾現象,研究材料的年代性錯置與籠統(tǒng)性描述之間的尷尬,不同民族的詞匯概念以聲音和文字記載互相附會所帶來的誤讀,以及研究工具與方法論的權宜使用被視為確定性陳述的學術習慣,這些因素的彼此纏繞又構成了一段頗為復雜的學術層累史。而“渾脫帽”在唐代的鮮活形制究竟如何,只能在呂元泰憂心忡忡的描述中,繼續(xù)等待新的學術材料出現和學者們孜孜矻矻的持續(xù)考證。
圖5:莫高窟158窟 胡人王子像
圖6:莫高窟159窟 吐蕃侍從像
注釋:
①②[清]董誥 等:《全唐文》卷二百七十,北京:中華書局,1983年,第2742頁。
③ [唐]張鷟:《朝野僉載》卷一,北京:中華書局,1979年,第11頁。
④ 孫機先生在《唐代之女子著男裝與胡服》一文中指出:“《新唐書·車服志》稱,開元中‘士女衣胡服,其后安祿山反,當時以為服妖之應’。此說在專門講祥瑞、災異的《五行志》里更被大書特書。似乎‘服妖’不僅是征兆,而且是引起大亂的原因之一。”見劉元風、賈榮林主編:《敦煌服飾暨中國傳統(tǒng)服飾文化學術論壇論文集》,上海:東華大學出版社,2016年,第13頁。
⑤⑥ 沈從文:《中國古代服飾研究》,北京:商務印書館,2018年,第199頁、第374頁、第293頁。
⑦ 金申:《從美岱召壁畫看元明以來的蒙古族服飾》,《內蒙古社會科學》,1984年第2期,第118頁。
⑧ 賈璽增:《國色天香——唐代女子服飾時尚》,《藝術品》,2016年第3期,第86頁。
⑨ 納春英:《唐代平民男子的服飾與生存狀態(tài)初探——以唐墓壁畫為例》,《廣西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1年第5期,第143-144頁。
⑩ 張佳:《深檐胡帽考:一種女真帽式盛衰變異背后的族群與文化變遷》,《故宮博物院院刊》,2019年第2期,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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