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落筆,恰逢“六一”兒童節(jié),遇上各種節(jié)日說點應景的話也是常態(tài)。自己曾經(jīng)的兒童節(jié),基本上是在宣南這地界上過的,往具體點說,就是虎坊橋北京市工人俱樂部后面的福州館小學。把受教育的經(jīng)歷用“人生的衣服扣子”形容,學校確確實實是第一??圩樱肟酆靡膊蝗菀?。3歲看大7歲看老,有人居然能洋洋灑灑寫本小孩子心理發(fā)展演變的書賺錢,所以老話有老話的好處,3歲和7歲雖然只是一個概數(shù),但每每證明是有道理的。童年還沒學會偽裝,反映出的性格往往是本真。成年人水越來越深,深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做事往往就沒了章法,什么時候掉坑里,還搞不清因果。有一個比較通俗的詞,叫膨脹;還有一個比較西化的詞,叫變形,說的就是現(xiàn)實。
我3歲時上過北京友誼醫(yī)院幼兒園,正對面是曾經(jīng)的北緯飯店,后來又改稱新北緯飯店,早年間是接待蘇聯(lián)專家,后來是有京味特色的星級飯店。在幼兒園混的日子沒多長,唯一可以嘚瑟的是咱也在那兒經(jīng)歷過。最有意思的是,最近這個新北緯飯店已經(jīng)與時俱進,成了示范性的老年公寓。在老街坊眼里,這改變多少有點讓人找不著方向,作為西城最大的養(yǎng)老項目,是由央企、市屬國企、厚樸投資聯(lián)手打造,總面積達3萬多平方米。項目分為兩部分,其中活力老人居住的“健康生活社區(qū)”,就是由新北緯飯店改造而成,而緊挨著的老北緯飯店將被改造成“持續(xù)照護社區(qū)”,供需要護理和康復的老人居住。老北緯飯店,不管外觀是否照舊,內里肯定是面目全非了,據(jù)說這地方能被投資人看上,主要是特殊的地理位置,與友誼醫(yī)院僅一路之隔,附近還有宣武中醫(yī)院,往遠點還有宣武醫(yī)院。而且,陶然亭公園和天壇公園近在咫尺,從房間里就能看見祈年殿。
說著小的扯到老的,也是當下國人最無法釋懷的事吧。說自己,還依稀記得曾經(jīng)的一個“六一”兒童節(jié),在學校的操場上,“紅小兵”的塑料臂章終于戴上了。從我在的小學往東走,幾箭之地,有個香廠路小學,1967年11月,這個小學的二年級至六年級共有28個班,以年級為單位成立紅小兵連,下設排、班,全校組成紅小兵團,紅臂章取代紅領巾,他們居然搞成驚天動地。好笑的是這種狀況也就持續(xù)了五六年,我們的脖子上又開始掛紅領巾了。紅領巾有布的,洗著容易褪色;有人造絲綢的,顏色紅得亮眼。無論布的還是絲綢的,戴領巾都是有方法技術的,不講究的毛躁的就不是戴而是系了,缺點就是戴一段時間邊角部分極易破損。
說到這,一個大學同學發(fā)了條朋友圈,照片是坐東朝西對著永安路的一個建筑——北京職工服務中心,以前我們俗稱它是“勞保館”,后來演變成“技術交流站”,算起來它和附近的北京市工人俱樂部、前門飯店、光明日報社大樓、友誼醫(yī)院、醫(yī)科院、中央芭蕾舞團大樓、天橋劇場,還有周邊一個模子的居民樓,都屬于20世紀50年代中期到60年代初期的產(chǎn)物,具有代表性。那些年除了大干部,平常人家里很少有報紙,想看報有個好去處,就是光明日報大樓下面的閱報欄。這大樓當年特漂亮,黃色瓷磚貼面,對面的前門飯店也是,只不過換成宮墻般的紅色?,F(xiàn)在再看,大多數(shù)都已經(jīng)陳舊,北京職工服務中心這棟樓基本還是原來的模樣,特別是門兩邊高大的塑像,以前是可以隨便上去攀爬的,兒時的樂趣之一,現(xiàn)在肯定是不行了。
我從小在南城長大,家就在虎坊橋路口往南北京市工人俱樂部的后面,至今仍對這一帶比較熟悉?;⒎粯虻姆轿?,是珠市口西大街與騾馬市大街東西相接、南新華街與虎坊路南北相通,虎坊橋原為橋名,后演變?yōu)榻置?。?jù)清朝程穆衡《箕城雜綴》記載:“虎坊橋在琉璃廠東南,其西有鐵門,前朝虎圈地也。”在明清時,有條由北向南的溝渠,經(jīng)過京華印書局西側一直向南,通到先農(nóng)壇的葦塘中,虎坊橋就是在這條溝渠上修建的石橋,大概在今天十字路口的西側。西南角的北京市工人俱樂部是1956年1月建成的,主要是北京京劇團在此演出,每天一大早學校還沒開始上課,墻那邊已經(jīng)在吊嗓子了,咿咿呀呀的好不熱鬧?!抖霹N山》我看過首演的觀摩場,應該是全國的劇團被叫來學習?!渡臣忆骸返闹餮萁?jīng)常在馬路邊碰到,特別喜歡。前幾年包給四川德陽的一個雜技團,旅游旺季,成天堆滿了大巴車,就是徹底走下坡路的節(jié)奏。加上旁邊的“虎坊橋人才市場”那叫一個亂,找個保姆小時工差不多,其前身為宣武職業(yè)介紹服務中心。
跟文化特別近的地方,有過去的京華印書局,現(xiàn)在歸了中國書店,位于十字路的西北角,因其外形酷似航船,俗稱“船樓”。前身是由康有為、梁啟超等人創(chuàng)辦的強學會書局官營印刷機構,于1884年始建,1905年被上海商務印書館買下,改名京華印書局。1954年5月公私合營改為高等教育出版社印刷廠,“文革”時改稱北京第二新華印刷廠。其次是東北角的紀曉嵐故居,雅號閱微草堂,至今已經(jīng)有240多年。紀大人在這兒住了兩個階段,分別是從11歲到39歲,從48歲到82歲,前后共計62年。還有一個地方就只剩故事了,早先,在珠市口西大街有公共汽車站叫“給孤寺”,老北京人沒有不知道的。先說給孤寺的念法,在此可不能“望文生音”,正確的讀音是“機古四兒”。此寺原先在紀曉嵐故居東200米,相傳是在唐貞觀年間建的,明代稱寄骨寺,清順治時重建后稱“萬善給孤寺”。進入民國,給孤寺建起了一個劇場——“第一舞臺”。據(jù)說這是一座有別于老式茶園、能容納2000人的新式大劇場,還有轉臺,當年楊小樓、梅蘭芳、九陣風、余叔巖、尚小云、小振亭等京劇名角一起在這兒聯(lián)合賑災義演??上У氖?937年的一場大火,“第一舞臺”被徹底焚毀。
清朝在北京實行“旗民分城居住”,八旗居內城,漢人居外城。在宣武門以南菜市口、珠市口的外城,逐漸形成了以漢族京官、士子聚居的地方,人們稱之為宣南。2014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考察北京,指出:“北京是世界著名古都,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是一張金名片,傳承保護好這份寶貴的歷史文化遺產(chǎn)是首都的職責。”北京老城區(qū)的命運從此發(fā)生轉折,宣南的、西城的,粗放式的拆遷沒有了,保護走上了正軌。保護老城,不得不說新中國初創(chuàng)時期的建筑,晚清民國時期的建筑該如何保護好、使用好,也是不可忽略的課題,之前的大拆大建是有遺憾的。1993年,兩廣大街的拓寬,拆除了菜市口路南爛漫胡同口的黑猴百貨店、北半截胡同口的新華書店和人民照相館。黑猴百貨店,店主人養(yǎng)過一只黑猴,機靈乖巧招顧客喜歡,時間久了,人們不說正式的店名,就叫“黑猴兒店”。后來黑猴死了,店主人就照它原來的樣子鑄了個小鐵猴放在門口,附近的老住戶,買不買東西,都愿意過來摸一摸它,時間久了居然把猴頭摸得锃亮。菜市口東北角,有名的菜市口百貨商場,體現(xiàn)改革開放老百姓富裕起來的“黃金第一家”,被遷到了白廣路北口,原址變成了國家版權局大樓和沃爾瑪商場。鼎鼎大名的西鶴年堂藥店為了給地鐵4號線讓路,也搬離了原址,說清代的菜市口刑場,沒了這個地標,一切就只剩下傳說。
現(xiàn)在看,西城區(qū)是北京營城建都的肇始之地,加強修補刻不容緩,加快騰退迫在眉睫,落實好《北京城市總體規(guī)劃(2016年——2035年)》是重要工作。今年西城區(qū)“兩會”期間,區(qū)文委主任孫勁松介紹,除了傳統(tǒng)民居外,眾多不可移動文物也將得到修繕與利用,紹興會館、京報館、慶云寺等已經(jīng)進入設計招標階段,預計2020年亮相。位于騾馬市大街51號的福州新館(林則徐故居)由于房屋老化嚴重,要加固房屋基礎替換房梁,工程量很大,完成后將成為北京市禁毒教育基地。據(jù)林氏后人編著的《林則徐與中國圖錄》及《林則徐日記》等資料記載,林則徐不僅長期參與“福州新館”的活動,而且為之籌建出力甚多。如他在日記中提到:嘉慶二十一年三月十六日上午“偕同鄉(xiāng)諸人往虎坊橋董宅,議買房屋為福州新館,即于是日成議”;四月十二日早晨“赴萬隆號,備福州新館屋價”;同年十二月十三日“赴福州新館商議修屋”。這騾馬市大街51號福州新館的歷史淵源,據(jù)說是在清道光十二年(1832年)由旅京的福州籍官員陳若霖舍宅而建。陳若霖為陳寶琛曾祖,官至刑部尚書,為政清廉,流傳的“陳若霖斬皇子”故事為家鄉(xiāng)人津津樂道。他聽說建新館急需要地皮,在辭官告老還鄉(xiāng)時,特將其府宅捐贈同鄉(xiāng)會作為福州會館。今年說這些還有層特殊意義,因為2019年是“虎門銷煙”180年,想當年林則徐領導的禁煙運動,堅決維護了中華民族的尊嚴和利益,成為中國近代史的開端,反對帝國主義的重要史例,是人類歷史上曠古未有的禁毒壯舉。
(編輯·劉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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