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 曉
《詩經》在先秦時期被稱作“詩”或“詩三百”,到漢代被列為儒家經典著作,開始被稱作“詩經”。《說文解字》記載:“經:織也。從糸巠聲?!奔唇浭侵缚棽紮C上的縱線,與緯相對?!对娊洝窔w于《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的經部,但在《漢書藝文志》當中歸于六藝略,沒有使用經部這一劃分?!稘h書藝文志》記載:“歆于是總群書而奏其《七略》,故有《輯略》,有《六藝略》,有《諸子略》,有《詩賦略》,有《兵書略》,有《術數(shù)略》,有《方技略》。今刪其要,以備篇輯?!盵1]班固依據(jù)《七略》的劃分編寫《漢書藝文志》,將“詩”歸于六藝略,與其他儒家經典著作合在一起,也間接體現(xiàn)出了儒學在當時的地位以及對儒家經典的重視。我國古代,儒家思想長期作為正統(tǒng)思想,對目錄學專著的編寫會產生一定影響,如在編寫過程中將儒家經典置于首位,從《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即可看出強烈的尊崇儒學的傾向。
《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記載:“《詩》有四家,毛氏獨傳,唐以前無異論,宋以后則眾說爭矣。”[2]從中可以看出,較《漢書藝文志》,《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記載有所變化?!稘h書藝文志》記載:“凡詩六家,四百一十六卷?!?漢書藝文志所指六家,除齊、魯、韓、毛四家外,另有后氏、孫氏,在藝文志中有《齊后氏故》二十卷、《齊孫氏故》二十七卷、《齊后氏傳》三十九卷、《齊孫氏傳》二十八卷。將后氏,孫氏歸于齊詩)并且,《四庫全書總目提要》內容上較《漢書》更為宏大豐富,對每一部書的介紹要更為詳細,除涉及版本、作者、藏于何處、內容的基本方面外,對于本書的文字、篇章、版本進行詳細考據(jù),并說明緣由。從詩類小序來看,清代學者更加重視對于文學理論以及各學派文學思想的批評及考證,這應當與清代學風有關。在序中提及的關于詩經研究之漢宋之爭,對于后人了解詩經的發(fā)展演變也極具價值。
《詩經》研究在漢代、宋代、清代等時期內可謂是發(fā)展繁榮,出現(xiàn)了眾多研究《詩經》的學者與著作。漢代如班固、劉向、鄭玄等大家,亦有齊、魯、韓三家詩與毛詩?!端膸烊珪偰刻嵋方洸俊霸婎悺辈糠种洕h代《詩經》研究著作兩部(《詩序》《毛詩正義》)和附錄一部(《韓詩外傳》)。宋代研究詩經的學者如朱熹、蘇轍、歐陽修等,進一步推動了詩經研究的發(fā)展。如宋歐陽修撰《毛詩本義》十六卷、蘇轍撰《詩集傳》二十卷、蔡卞撰《毛詩名物解》二十卷,其他諸如《毛詩集解》《詩補傳》等研究著作,對于詩經的研究發(fā)展亦起到了巨大的推動作用。宋代文人具備一種自由研究、敢于質疑、勇于創(chuàng)新的學術精神。他們敢于質疑漢儒對于詩經研究中的存疑之處,同古人辨析,提出自己的見解,雖然有些結論正誤有待考證,但這種做法明顯會促進文化的發(fā)展以及作品研究的進步。經部“詩類”收錄宋人著作18部,存目5部,數(shù)量較多,可見宋人對于《詩經》研究也作出了極大的貢獻。《四庫全書總目提要》中收錄清代文人學者研究《詩經》的著作22部,存目35部。在詩類小序中,詩經研究自宋代起眾說紛紜,有攻漢學者,亦有伸漢學者。清代亦是如此,思想上呈現(xiàn)出多樣性與復雜性。就經部詩類部分而言,可以感受到濃烈的尊崇儒學的思想?!端膸烊珪偰刻嵋纷鳛楣俜骄幾氲哪夸泴W著作,其思想必定是要受到主流思想文化影響的,儒家文化自古長期在思想上占據(jù)統(tǒng)治地位,在編訂的過程中,嚴肅認真地對待儒家經典就是必不可少的了。具體來講就是要有條理,依次編排,并且致力于能考證出每一本書的出處以及流傳的過程,同時評析歷代文學理論思想。經部總序中提及“蓋經者非他,即天下之公理而已”[3],即對于經中給出的明確的定義,既是公理,那么一定是為人所認可的。詩屬于經部,詩類著作也是關于義理之作,從源流去考查每部著作,有利于了解詩經的傳承與發(fā)展,以古鑒之,強調維護經學的正統(tǒng)思想,有濃烈的尊崇儒學的傾向。
《詩經》研究歷經幾千年的發(fā)展,至清代《四庫全書總目提要》搜集整理匯編成冊,對《詩經》形成和流傳過程、歷代研究《詩經》的文學作品、文學理論、文學思想進行辨析,其學術性、思想性濃烈,也彰顯出清代學者包容以及嚴謹?shù)膶W術態(tài)度、氛圍。漢代學者多為《詩經》注疏,解釋義理,宋代學者有一種創(chuàng)新的意識,有批判漢儒者,也有繼承漢儒研究創(chuàng)新思想者,清代學者則以一種嚴謹踏實的學術態(tài)度對幾千年來《詩經》研究作出總結與評價,并提出自己的見解。
通過對《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經部“詩類”部分的整理分析,不僅可以了解到《詩經》在各個時期的發(fā)展歷程,也能了解到各部著作作者在整理編排史籍的過程中關注的視角?!端膸烊珪偰刻嵋肪帉憹h代至清間《詩經》的發(fā)展狀況,受“經世致用”“漢學”等思想以及社會經濟發(fā)展、文化思潮對于文學著作的影響,研究《詩經》的才人輩出,相關理論知識也不斷豐富,給后人研究《詩經》留下了大量的著作及材料,極具研究價值。